第37章 观音
凌喻现在的状态完全不能让楚念晚放心让他一人离去，最终他也拗不动她，只能退步。
楚念晚换下弟子制服，带上避水珠，跟着凌喻绕开人群，潜身入海。
时值中午，红日正高悬于中空，海面上白浪滚滚，闪烁着稀碎的微光。
海岸岩石不断被汹涌澎湃的海浪拍击，日日夜夜，变得光滑无比。楚念晚小心翼翼地站在一块突出的石块上，回头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提步向海下走去。
初秋的海水透心凉，刚刚没过脚腕就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抚了抚自己胳膊。
“你还是先回去，这片海域海妖众多，寒气丛生，待久了对身体有损。”一颗玄色龙首从海面下浮上来，因为强光而微微变圆的瞳仁倒映出楚念晚纤瘦的身影。
“我才不怕，我得下去保护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遇到了危险可怎么办。”楚念晚不再废话，深吸一口气，直接纵身一跃，跳入海中。
凌喻回身，接住她向深海游去。
海底浩瀚无垠，悄无声息，楚念晚趴在玄色龙背上抬头看向已经遥远的海面。她能感受到，凌喻游动的速度因为身体不适而时快时慢，但却让她坐的稳稳当当，没有一丝颠簸。
到底是生来就该在天上地下遨游的神龙，在海中也是如鱼得水，才短短几刻种，楚念晚便已经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前方光点。
阳光的穿透力还达不到深海的距离，此处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如若是人眼想要在这里视物，必须借助外物。
只一眼楚念晚便已看清前方光点模糊照亮的人影，身着浅蓝衣衫，腰间云带环绕，正是天泽派的制服。
凌喻减缓速度，隐蔽地远远跟在那人身后，不惊动一草一木。
“我怎么觉得，那个人是在往之前我被卷进去的洞穴走的”楚念晚歪头贴近黑龙的耳朵尖，悄声询问。
她感受到凌喻的头微微一点，随即摸了摸龙首上的鬃毛，便不再吭声。
唉，他现在不是连跟自己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吧。
指尖抚上细嫩的手腕，总想着划破给他吮两口，可凌喻已经明显表示了抗拒，她总不能强硬着来。
万一人家就是单纯嫌弃血的味道呢？谁愿意闲的没事喝人血。
楚念晚两条细眉蹙起，不禁小叹一口气。
眨眼间一人一龙已尾随那人至洞穴口，明明地处深海，穴内却不被海水倒灌，反而充满可呼吸的空气，令人惊奇。
楚念晚一只脚踩实了地面，轻巧地从龙背上跃下，随即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此处仍有些黑，不能视物，她不敢打出灵光照明，害怕被人发现。
凌喻已化身为人，一手撑住石壁，一手握拳伸至楚念晚前方，“抓着，跟着我走。”
她听到面前人有些气息不稳，伸手过去，把他拳头掰开，牢牢握住了手中的大掌。
“走吧。”楚念晚紧了紧他的手示意道。
凌喻猝不及防握住了她的手，无奈斜她一眼，又反应过来她看不到，撇嘴作罢。
两人轻手轻脚循着前人的气息往里走，甚至还路过了楚念晚当初被凌喻找到的一片平地。
“停。”凌喻猛的刹住脚步，拽着楚念晚往后方转身，把她推进一个狭小缝隙之中，顷刻之间自己又钻进来，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楚念晚明了的微屏呼吸，踮起脚尖从凌喻怀里慢慢钻出来，越过他肩头往缝隙外看。
原本静谧的小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黑影掠过缝隙口，又在附近停下，传来疑惑的声音，“师父，徒儿并未找到幻境入口，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楚念晚抬头与凌喻对视一眼，继续听着。
“好，徒儿明白了。”
石壁裂缝只半人宽，此刻那人已经处于裂缝夹角，楚念晚完全看不清，她努力贴近凌喻那边，试图看清那人动作。
黑影走至原先楚念晚昏迷的角落，盘腿而坐，口中念决，须臾之间，地面强光一闪，逐渐扩散至整个空地。
一片幻境竟出现于脚下，犹如异世界的入口打开，黑影毫不犹豫，纵身跃下。
幻境入口犹如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水面，忽的泛起阵阵涟漪，转眼便要消失。凌喻眼疾手快，拉上楚念晚紧跟而去。
只不过眨眼之间，洞穴内便恢复为原本的样子，重新被黑暗和寂静笼罩。
强烈的失重感在身体里炸开，楚念晚被凌喻拽着胳膊在一片光怪陆离中飞速下坠，在幻境中未知的恐惧使得她牢牢的抱紧身边人的胳膊，片刻也不敢松懈。
终于，下降的速度变慢，脚下慢慢地踩到了坚硬的地面。
楚念晚睁开双眼，看到一条繁华宽阔的大街。
街边小摊，沿路店铺，追逐打闹的孩童和拉着马车赶路的车夫，街道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俨然一幅“清明上河图”一般的盛景图。
她与凌喻正身处其中，一时间还有些看呆了。“这怎么跟我之前经历的幻境不一样啊，在这里我都有种已经出海的错觉了。”
“这里既是幻境，也是回忆之境。所接触人不同，开启的场景自然便会有所改变。”凌喻一双狭长锐利的眸子打量着四周，寻找着那名天泽派弟子的踪迹。
此处幻境也算天时地利，二人身处闹市根本不用隐藏身影，只需将自身融入到这街景中便是。
“跟上。”前方人群中隐约的身影已经被凌喻迅速捕捉，二人提步上前。
楚念晚走了两步才想起，幻境里的人是无实体的，可以被穿透。她抬眼望去，果然见那蓝衣身影走着直线，丝毫不避人群。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找的那么快。”她笑着看向身边的人，却看到他鬓边冷汗。
凌喻察觉到她的视线，沉声道：“无事。”说着便加快脚步，紧跟而去。
楚念晚乖乖的紧随其后，要快一点搞清楚事情原委，不然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撑不了多久。
两人跟着那人七拐八拐，来到一座庙宇前。此座庙宇香火旺盛，香客们人来人往，手中执香，虔诚的祈祷着。
庙门前的香案上整齐的摆放着未使用的供香，楚念晚上前拿了几根，往凌喻手里塞去。
“装装样子，别被发现了。”她拉着凌喻跟在两名女香客后进了庙宇大殿，余光一撇，那蓝衣弟子懒洋洋地靠在殿内的一根红漆柱上，四下打量着。
他面容平平无奇，身量纤瘦，靠柱的姿态懒散却神色认真，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楚念晚假装幻境npc，像模像样的拜了拜面前的彩雕观音像，借着动作正大光明地打量着这观音。栩栩如生，姿态舒展，工艺上乘，一看就是潜具匠心之作。只是这面容……
怎么觉得眉目间净是邪气横生呢？
她参拜结束，拉着凌喻转身走出大殿，来到院内的一处回廊坐下，装作休息的香客。
“你有没有觉得那观音像有什么不对劲的”楚念晚坐的地方正对大殿门口，能将里面景象看的清清楚楚。她一边观察，一边向着凌喻提问。
凌喻斜着身子靠在廊柱上，听到她声音便扭头看去，“有妖邪附进去了。”
“啊？”楚念晚有些惊讶，那应该还是只大妖，否则这种香火旺盛的佛门之地，寻常小妖可进不来。
庙门外倏地响起喧哗之声，原本有序的人流像是要避开什么东西似的四处散开。
“哎呀，这疯子怎么又来了，也没人管管。”
“挤什么挤啊，挤坏我这身衣裳信不信我揍死你。”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乱的人蓬头垢面的拨开人群闯进来，嘴里疯疯癫癫的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凌喻循声望去，深谭般的炯目猛的一颤，眨眼之间变为澄黄的兽瞳，冷峻的竖瞳牢牢锁住那个人影，寒气从眼底不断上涌。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