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酸了
丹嬷嬷带着人进来,要伺候梳洗。我指了指她身后的宫女,丹嬷嬷会意,当即遣散了她们。
我看着镜中的丹嬷嬷替我把钗饰一件一件取下来,不觉有了些困意,刚想合上眼睛,丹嬷嬷又开始叨叨起来。
“郡主,如今不比在陇安了。您要学着把脾气收着些。都说‘妻者,柔也’,林娘子对殿下就温存许多,您是正妃,怎能落于她后?”
我双手支着脸颊,嬷嬷说的话从左耳进去,又从右耳溜出。我只是频频点头。
谁知道她越说越不像话:“郡主虽身份尊贵,但也要懂得母凭子贵的道理。您要笼络着点儿殿下,有了喜事,郡主何需再愁。”
我不耐烦地说:“姨母没有孩子,不也是皇后?”
丹嬷嬷正色道:“郡主慎言!天家子嗣之事,切不可过多议论。当今陛下圣明,只是子息上单薄。但陛下是天子,自有神明庇佑”
我知道,陛下根本就是没有儿子。迄今为止只有一个沁章公主,比我还大一岁。听说陛下曾得了四个儿子,但没长几个月就病夭了,抑或是难产而死。
我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在本朝,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徐季廷现在的地位和储君差不多。
丹嬷嬷还想再说些什么,我赶紧打了个哈欠:“嬷嬷,我困了。”
丹嬷嬷也没辙了,唤了小琴进来,自己闷闷地退了出去。大概是恨铁不成钢,我还听到了她长长的叹息。
我困得要命,往被子里一钻,照样睡得香甜。
如果有一天,徐季廷真的废了我这个王妃,那也没什么可怕的,我还可以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平淮郡主。
第二天起床,我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往常我只要一唤,马上就会有宫女太监趋步而上。今天任凭我千呼万唤,除了丹嬷嬷和小琴,就没有人再答应了。
我很生气,一脚踹开房门,看见他们都整整齐齐地站在廊下,见我气势汹汹地出来,忙都跪下了。
我指了指一个宫女,问:“你说,我叫你们,你们都听不见是吗?”她伏到地上,只说:“奴婢不敢。”
我又指定一个太监:“你也听不见?”他磕头如捣蒜:“奴才不敢。”
我厉声问:“怎么回事?”
那太监结结巴巴的还不肯说。我回头叫小琴:“拿两块砖头来,竟然喜欢跪着,那就跪得痛快些。”
他显然是尝过跪砖头的滋味,一慌连“饶命”都喊出来了。我笑道:“我不要你的命,让你跪一天而已。”
他扑上来抓住我的裙角,说道:“我说,我说,王妃息怒。是今早,殿下亲自过来下的命令。说说是不论王妃怎么使唤,我们都不得听从。”
我当然知道,昨天徐季廷不管是吵架还是打架都没有赢过我,他气不过,所以就这样报复我。
我强压怒气,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足以气到他的办法。我转身跑进内室,让丹嬷嬷挑几件好东西,一起去林心月那边。
丹嬷嬷大喜,以为我开窍了,懂得笼络人心,开始换着角度讨好徐季廷了,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徐季廷不仅不让林心月过来给我请安,还不让我到林心月住的院子里去。不知是哪个混蛋告诉他的,说是平淮郡主生性刁蛮跋扈,会对林娘子不利。我一想到徐季廷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就忍不住要笑。
林心月早得了消息,领人在院门口迎接我。她迎着我跪下去:“参见王妃。”丹嬷嬷亲自扶起她,替我说:“娘子不必多礼。”
我笑道:“你身上不好的时候,我拘在宫里,也没能来看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疏忽了,今日补上。”
林心月应道:“多谢姐姐挂念,快请进。”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其实她长我两岁。
进到屋内坐下,我让人将礼物拿了出来,林心月又起身谢恩。丹嬷嬷搀住她,说:“殿下妻妾不多,在这王府中,王妃视娘子如亲姐妹,望娘子不要觉得生分了才好。”
林心月低头回道:“姐姐的心意,妹妹是明白的。”
其实林心月很会说话,她夸我的玉佩好看,又说我爹爹兵法熟稔,劳苦功高。我告诉她,我的玉佩是西南的水玉,我给她的礼物里就有两块。她就笑着道谢。
不出我所料,徐季廷果然很快就赶到了这边。林心月见到他就站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徐季廷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往我和林心月中间一站,似乎怕我真的要害林心月。
我慢条斯理地说:“我来看看心月,你又来做什么?”
徐季廷理直气壮:“我也来看看心月。我怎么放心她单独和你在一起?”
林心月上前拉了拉徐季廷的袖子,嗔怪地说:“殿下,王妃也是好意。”
徐季廷冷哼一声:“好不好不知道,定是另有所图!”
我白了他一眼:“谁不知道殿下最会体恤下人,都舍不得让人使唤了。好不好不知道,定是另有他意。”
徐季廷脸色大变:“你再说一遍?”
我一脚踩到椅子上:“你说那么大声干嘛?想打架?”
他们大概真的怕我们又打起来,下人们七手八脚地围住我,徐季廷被林心月拉去了里间。
吵赢了徐季廷,算是不虚此行。我的心情大好:“我们走!”
这天晚上,我和小琴在灯下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说着话。四周静悄悄的,值夜的人也打起了瞌睡。小琴不仅功夫比我好,针线也做得好,想想我自小不务正业,实是有些惭愧。
突然。小琴丢下活计站了起来。我忙回头一看,吃惊地看到徐季廷带着他的随侍太监文远进来了。
文远帮他脱了外罩,徐季廷往床上一坐,说:“你下去吧。”值夜的宫娥全惊醒了,要知道,徐季廷可从来没有大半夜的到我这儿来过。
徐季廷冷着脸,吩咐道:“脱靴。”
一个宫女忙膝行上前,要替他脱靴。徐季廷狠狠将她踹到一边:“让你动了吗?你主子是死了?!”
我忙过去把那个小宫女扶起来,只见她脸色都发白了,全身上下还在颤抖不止。
我狠狠瞪了徐季廷一眼:“你再踹人,就给我出去!”
徐季廷冷笑道:“我就踹了!上来脱靴!”
丹嬷嬷听说徐季廷来了,喜出望外,连觉也不睡了,领了一大帮人过来伺候。闹腾了一阵子,大队人马散去,只留下我和徐季廷大眼瞪小眼。
我上了床,躺下要睡。我还没睡着呢,徐季廷就从后面搂住了我的腰。他把脸埋在我的脖子里,呼出来的气挠得我脖子痒痒,我赶紧把脖子缩起来。徐季廷还是欺上来,开始啃我的耳朵。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用力踹了他一脚,差点儿将他踹下床去。
“你有病啊?”他没好气地问我。
我说:“我可不会伺候你,你要,你就去找林心月。我可是要睡觉了。”
徐季廷说:“那我走了。”我爱答不理地合上眼:“你自便。”徐季廷也不走了,凑过来问我:“你不喜欢我在这里?”
我把脸埋进被子:“你一来就跟我吵架。”
况且他还不喜欢我,却又可以占我的便宜。
徐季廷笑了:“哦,你不喜欢,那我偏要在这里。”
我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是不喜欢,因为殿下不喜欢我,我也不够喜欢殿下。”
徐季廷整个人僵了一下,冷冷地问:“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的那个人,在最危险的关头,眼里总会是我,总会深深地看着我
我不说话。
徐季廷冷笑了:“你以为我愿意来?要不是心月说,我今日误会了你的好意,让我过来安慰安慰你”
我听不下去了,立刻掀开被子,说道:“那你走吧,我也不稀罕你。”
我堂堂平淮郡主,何时需要别人的怜悯。
徐季廷跳下床,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好!我再也不会来了,你爱喜欢谁喜欢谁吧,跟我有什么干系!”
徐季廷气得连衣服也忘了拿,甩开门就走。文远和丹嬷嬷都吓了一大跳,文远在徐季廷身后一边追一边喊:“殿下!殿下!”
我也走下床,把窗子打开。夜风拂面而来,徐季廷怒气冲冲的背影还依稀可见。我又难过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呢?我明明有点喜欢上他了啊。
如果徐季廷也能对我好一点,说不定我就不会再气走他,而是像林心月那样天天巴望着他呢?
这天晚上,我不过略略躺了一下就起身了。侍女端上来的早餐里有红枣粥,我勉强吃下去一勺,甜味却让我很不舒服,又开始咳嗽起来。丹嬷嬷忙差人去请太医。
昨夜怒气冲天离去的徐季廷又带着文远回来了,看起来也是一夜没睡。见此情景,他便皱眉问道:“大早上的做什么?”
太监忙回他:“王妃有些不舒服,才去请太医。”
徐季廷打量了我一下,便移开了目光:“成天搅得上下不宁。”
我斜了他一眼,懒得跟他拌嘴。
徐季廷抽身就要走人,文远赶紧陪笑着拦住他:“殿下,您的衣服”
徐季廷一指内室:“废话!”文远忙跑进去拿了衣服,又一溜烟跟上了徐季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