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燕歌行
作者有话要说：</br>莫安来了，郡主终于有一个亲人了。
这个男人挺神秘的
自从逛乐坊被徐季廷抓回王府后，我又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再看见这个讨厌的夫婿了。
我不得不承认，徐季廷不来见我，就没有人找我吵架打架，这样的日子还挺无聊寂寞的。
我不知道徐季廷成日都在忙些什么。我的院子又偏又远，难免冷清寂寞，徐季廷就算回府，也不会到我这儿来的，他总是往芙蓉院里去。
芙蓉院？！我站住了，看到不远处的那扇院门，才恍然觉得，自己居然已经走过半个王府，从自己的住处来到这里了。
这芙蓉院里住着长陵林氏的小姐——林心月。她才是徐季廷真心爱着的女人。
我从进京的第一天便知道，景王本就不想娶我为王妃，他真正想娶的人，是当朝吏部尚书林大人的千金。甚至在我们成亲的前一年，他就进宫亲自请求陛下为他和林心月赐婚。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陛下只允许他娶林心月为侧妃。因此他才没能三媒六证地把林心月风风光光地娶进门。
这么一想，徐季廷也挺不容易的。明明有喜欢的人，却不能让她做自己的妻子。
“郡主，您怎么了？”小琴见我只是怔怔地立在那里，忙轻声问道。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啊，没什么。”
芙蓉院很热闹，下人们脸上挂着殷勤的笑意进进出出，不时有隐隐的说笑声透过院墙。很快，我就看到一个明丽的女子，在众多内侍宫女的簇拥下走出院门。
我忙往大树后头躲了躲，他们没有发现我，浩浩荡荡地径直走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心月。她并没有惊为天人的美，但是娴雅端庄，名门闺秀该有的气质她一样不落。若非要论起长相，倒也清丽可人。
我想，如果我是徐季廷，我或许也会爱上她的。
鬼使神差地，我开始向章台院的方向走去。
小琴吃了一惊：“郡主，您不是说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殿下吗？”
我神神秘秘地笑道：“谁说去殿下的院子就是去看殿下。我问你，你想不想看殿下谈恋爱？”
小琴明显被我的话噎住了：“什什么？”
我悄声说：“你看徐季廷，那么坏的一个人，居然也会爱上林心月。你就不好奇，他对林心月是什么样的吗？”
小琴大点其头：“郡主要去，我就陪郡主去。”
于是小琴带着我，避开了那些守门的护卫，鬼鬼祟祟地绕到书房后边，从扇形的镂空窗口向内窥探。
我刚好看见徐季廷把林心月打横抱起来，往一张矮塌边上走。不知林心月说了什么，他轻轻笑了笑，便换了方向往隔间里走去了。
我年纪虽小，但那些烟花之地可是去过不少，因此虽然没人教过我，但该知道的，我也都懂。
比如说刚才这事儿，居然就被我没头没脑地撞见了。我脸上不由得开始发烫，恨不得自己没来过这里才好。
小琴还以为我是被这两个人气到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劝我：“郡主，林娘子再得宠，也比不过您啊，您才是正妃，身份比她高贵多了。”
我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来：“是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你以后可别再听丹嬷嬷那一套老话了。我才不会因为这点事情生气呢。”
小琴睁大了眼睛：“郡主真的不在乎吗？”
听了这话，我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你在乎吗？我问自己。我想我是在乎的，我在乎自己的处境。对于徐季廷来说，对于林心月来说，对于整个王府来说，我好像都是那个最多余最讨厌的人。
烦心事又接连着翻涌上来，我转头对小琴说：“我们出去吧。”
我们溜出王府，向街上走去。我对小琴说，我不开心绝不是因为徐季廷，而是因为我真的很不喜欢在王府里的日子。
我看到街边新开了一家卖香露的铺子，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晼霜”
“白日晼晼忽西倾。霜露惨凄涂阶庭。秋草卷叶摧枝茎。翩翩飞蓬常独征。有似游子不安宁。”
我不由得想起这首诗来。我虽没什么好记性，却也还记得当年在陇安，一个少年给我念的这一首《燕歌行》。从那年开始，我就没再见过他。
“纤音。”有人唤我的名字。在京城里，我还没听过有谁叫我的名字呢。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水墨色调长袍的男子静静地站在“晼霜”的台阶上，双眸含笑，柔柔地看着我。
果然啊。我微笑了：“莫安，别来无恙。”
我们被邀请到内院坐下。莫安坐在我对面替我斟茶。我细细地看他，并不觉他有什么变化，只是相较之前，他的那双眼睛更沉静了。
莫安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好友。他虽长我五岁，但却丝毫没有大哥哥的样子。小时候，他就喜欢惹我生气。比如说有一次，他骗我流星雨就要来了，还说得有理有据，一板一眼。于是我去城外等了一个晚上，结果流星雨没等到，倒是等来了父亲的一顿斥责。
我也不是好惹的，过了两天，我去莫府里玩的时候，就抓了一只老鼠扔在他床上。他着实被吓了一跳，却也没有跑去大人面前告我的状。于是我就渐渐地不生气了。
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久别重逢，我只是想起这些小时候的事情来。
“这么久没见了，郡主怎么说也得赏脸尝尝在下烹的茶吧？”莫安笑道。
我笑着点点头，端起茶杯来尝了一口，茶香萦绕在舌尖，不多时，便充盈了口腔，心旷神怡。
“真是好茶。”我叹道，“可惜茶不可忘忧，我要酒。”
莫安注视了我片刻，才点了点头：“好。”
他起身离座，不多时，便抱回一小坛酒来。拍开酒坛，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我抚掌大笑：“好酒！”
莫安不无得意地说：“那是。这可是纯正的绍兴女儿红啊。你要忘忧，就喝这一缸！”
莫安将杯子伸过来，我举杯同他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莫安微笑道：“这杯酒就权当祝贺郡主新婚。”
我翻了老大一个白眼：“你别跟我提了。又不是什么好事情，贺什么贺。”
莫安诧异道：“景王对你不好不成？”
我苦笑道：“好，好极了，好到我们一见面就吵架打架不得安宁。”
莫安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小琴说道：“你们郡主都过了及笄之年了，还是跟小孩子一般心性。”
我瞪了他一眼，幽幽地说：“别以为你比我大就什么都懂。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以后娶亲呢，一定要娶一个你自己喜欢的人。不要像我们这样，结了个什么都不是的亲，错一辈子。”
莫安听了，神色却怅然起来，他静静地看了我良久，才轻轻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分别时，我已是带了几分酒意。莫安送我到门口，将一个小爆竹筒给我：“有紧急情况就拉响它，我会来的。这铺子是我开的，纤音，你以后要是不开心了，就来这里，我请你喝酒。”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