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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爱欲之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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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 江永已经暗中跟着那个顾旸去了。”

    榕城燕陵区的一幢别墅内,已经洗掉脸上所有伪装的刘瑜恭敬地站在客厅里,“至于丁家, 吴家, 臣也都派人跟着了。”

    “嗯。”魏昭灵轻应一声,“孙家的轩辕柏先不要动,等查清其他三户所在,再一同毁了吧。”

    “是。”刘瑜垂首领命。

    茶水还在不断往外冒着热气,杯壁还有些发烫,魏昭灵将其搁下, 或是想起了那钟雪曦, 他便抬首再度看向刘瑜, “你那位夫人,没有发现什么吧?”

    提起钟雪曦, 刘瑜的脸色变得有点怪异, “她和韩振原本就不合,韩振早年又因为联姻的事跟韩松闹得不愉快,自己出来住了好些年, 钟雪曦也不常和他一起住,他们两个是谁也看不上谁。”

    韩振原本心属钟雪岚,但钟雪岚无故失踪,韩家和钟家就只能做主让韩振娶了钟雪曦。

    而钟雪曦原本就妒恨钟雪岚, 她也知道自己嫁的这个男人是喜欢钟雪岚的, 她当然也更看他不顺眼。

    韩振是死了, 但是伪装成韩振的刘瑜在翠玉岛上的那些天也是真的心累, 那个女人一天不跟他吵架就难受, 他为了伪装成韩振的暴脾气, 也就闷头和她吵。

    “王,只是这韩振和钟雪曦以前吵架吵急了,还得打起来,但是臣哪对一个女人下得去手……”这才是刘瑜最郁闷的地方。

    “所以你就由着她打了?”魏昭灵看一眼他脸上的淤青,还有脖颈间的血痂,不由失笑。

    “……臣实在下不去手。”刘瑜的声音听着有点闷。

    但所幸钟雪曦没多少气力,打人倒是不疼不痒的,只是那指甲挠人还挺疼。

    魏昭灵摇了摇头,轻抬下颌,“坐吧。”

    刘瑜刚要说“不敢”,但他抬头看见魏昭灵的那双眼睛,便咽下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拘谨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些天是辛苦你了,”

    魏昭灵手指微动,便好似有无形的气流推着一杯茶落入了刘瑜的手里,“钟雪曦虽是钟家人,但手上也的确没沾什么血腥,八户族的事了结之后,便留她一命。”

    “臣知道了。”刘瑜低头应声。

    他竟无端松了口气。

    “看来你也不想她死?”魏昭灵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

    刘瑜一时语塞,半晌才想到说辞,“她其实本性并不坏。”

    钟裕德欠下了多少人命债,钟雪曦实则是不知情的,天一黑,钟家女儿的房门都会被人从外头上锁,可见钟裕德原本是不想让他的两个女儿来担这份血腥的家业的,也许他是想交给女婿韩振,毕竟韩家式微,只能依靠他们钟家才能维持在八户族中的地位。

    可韩振也不是个听话的主儿,与钟雪曦的婚姻生活也一直是有名无实,两人相看生厌,根本不愿意做个听话的傀儡。

    钟雪曦只是生活在一个扭曲病态的家族里的可怜人。

    “她担了钟家家主的位子,却不知道这位子是要靠人命才能维持住。”刘瑜想起那日在翠玉岛上,她继承家族传承后,大约是在某些随着传承进入血脉的记忆里看到了许多血腥的东西,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如纸,双目涣散地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且看她日后的选择吧。”魏昭灵咳嗽几声,把玩着手里的那只红玉九连环,语气轻淡。

    看她是选择走钟裕德的老路,还是放弃钟家家主的位子,这便是决定她生死的最后选择。

    “臣明白。”

    刘瑜捧着那盏茶,垂首应声。

    ——

    春城今日的天气预报有雨,楚沅清晨便带了雨伞出门,但走到巷口,她便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在人行道旁。

    薄雾朦胧,雨丝柔软。

    楚沅撑着伞快步走过去,“容镜。”

    容镜闻声回头,他先是对她笑了笑,才道,“楚姑娘,我今日来便是想请你告诉王,我可能还要在这里多待些时候。”

    “你是查到什么了吗?”楚沅问他。

    “简家其他人都不知道钟雪岚的来历,唯一有可能知道内情的简少聪却已经死了,这条线索也就断了,”容镜谈及正事,神色便更严肃了些,“但我查到,京都赵家藏书百万,几乎都是这一千多年来所有关于特殊异能的书籍。”

    “这你都查到了?”楚沅不由咂舌。

    “五大世家都在收容散落各地的特殊能力者,以扩充自己家族的能力,我以身试法,做了京都赵家的门内客。”

    “可你没身份证啊,他们不会起疑?”楚沅惊呆了,没想到才几天不见,容镜就已经打入京都赵家内部了。

    “这里的世界远比宣国要大,也有许多来自荒山无人之境的入世者,”容镜说着,又笑了笑,“只是门内客,又不是座上宾,他们查得出我的异能并非是靠剥夺他人得来,便也将我收入门内了。”

    楚沅看他还掏出来一张身份证,她拿过来看了又看,“他们还把你从黑户变成有身份的人了??”

    “可惜我在赵家也只能探听到一些浅薄的东西。”容镜敛眉,叹了声。

    “那也挺好了呀,你看你身份证都有了,以后你在这儿更方便了。”楚沅把身份证还给他,又看见手表上的时间,她的表情一变,“先不跟你说了,我还得上学,要迟到了!”

    但才跑出几步去,她又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他,“你先等我消息,我认识一个赵家的人,说不定能从她那儿知道些什么。”

    容镜在雨幕里朝她点头,“多谢姑娘。”

    楚沅只朝他招了招手,赶紧往公交站台跑。

    她连生煎包都没顾得上买,匆匆赶到学校,几乎是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再在课桌前坐下来,一气呵成。

    “楚沅,你起晚了啊?”简玉清伸长脖子过来问。

    “嗯,”楚沅随口应一声,又一边在书包里翻翻找找,一边问他,“第一节什么课来着?”

    “数学。”简灵隽回过头来答了一声。

    他话音才落,班主任于荣波就走进教室里来了,手里还拿着前天小测验的卷子。

    于荣波叫了几个同学发卷子,楚沅的卷子才被放到她课桌上,她都还没看清分数呢,简玉清一手把卷子捞了过去,“我看看你多少分?”

    “简玉清。”楚沅踢了他凳子一脚,朝他伸出一只手。

    简玉清撇撇嘴,还是乖乖地把卷子放到她的手上,“你这回数学考得还挺不错的嘛。”

    楚沅拿回来卷子,看到上面红色的“132分”,她弯起眼睛,又在盘算下午把这张卷子拿到老聂头面前去,让他当面对她提出表扬,并请她出去吃大餐。

    坐在前面的程佳意听到了他们那边的动静,她不由地回过头去看楚沅,她正转头在看坐在她身后的赵凭霜的卷子。

    他们三个跟她说着话,楚沅还笑眯眯的。

    也是这一刻,程佳意才终于意识到,楚沅好像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她有了三个新的朋友。

    自从简玉清那次在班上说了那样一番话,班里许多人对楚沅原本的看法也有所松动了,很多人也好像不再刻意地去避开她了。

    “这话你两年前怎么不问我呢?”耳畔似乎又响起那一天,拉着她从ktv跑出来的时候,楚沅问她的那句话。

    程佳意捏紧卷子的边角,一点点揉皱,她终于将目光从楚沅身上收回。

    或许她习惯了楚沅把她当作唯一的朋友,所以看见她和别的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她还是会觉得心里难受。

    可是楚沅,又凭什么只能有她一个朋友?

    窗外的雨势渐收,讲台上的于荣波开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一道一道地讲卷子上的题目。

    程佳意久久地盯着课桌上被她揉得不成样子的那张卷子,每一个字落在她的眼睛里都是涣散的影子。

    一滴眼泪掉在卷子上,浸湿了某道题的答案旁,那颜色鲜红的勾。

    上完三节课,楚沅在洗手间的盥洗台前洗手,一抬头却在镜子里看见赵凭霜推门走了进来。

    赵凭霜再从隔间里出来,看见楚沅还等在盥洗台那儿,她顿了一下,走过去洗手时,便看着镜子里的她问,“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楚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有个事想问你。”

    “说吧。”赵凭霜拿纸巾擦了擦手,转头看她。

    “我听说你们赵家关于特殊能力的藏书有很多,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那种记载巫蛊之术的?”楚沅开门见山。

    巫蛊?

    赵凭霜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楚沅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但她还是如实答道,“我记得是有的。”

    赵家的子孙都能进入藏书楼,她小时候也经常在那儿玩。

    “那你知不知道那种可以吞噬人记忆的蛊虫?”楚沅又忙问她。

    赵凭霜的异能是赵家人里最微弱的,虽然家里并没有人因此轻视她,兄妹叔伯待她都很好,但从小要强的她却始终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很多的时候都会独自躲在藏书楼里看书,看得多了,自然记得也多。

    赵凭霜几乎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我记得有一种祭春蛊,早春时节那蛊虫的幼虫是休眠状态,外形与一般的茶叶无二,如果它进入了人的身体,吸收了人体营养,就会逐渐生长,并苏醒过来,然后爬到人的脑子里,啃噬记忆。”

    “那这种蛊虫,还能取出来吗?”

    赵凭霜皱着眉,想了片刻才抬头看她,“我也记不清了,但好在我还记得那本书的名字,你要是着急的话,我下午回去联系我堂弟,让他帮我找找看。”

    “谢谢。”楚沅朝她笑了一下,但停顿了一下,她又忽然问,“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吗?”

    “反正你也不会做什么坏事,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赵凭霜耸耸肩,抱着手臂继续道,“你的事你愿意说你就说,不愿意就不说。”

    楚沅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回答,不由一愣。

    但赵凭霜却拍了拍她的肩,“放心,这事我也不会跟简玉清他们提,你晚上等我消息。”

    说完她就转身推门走出去。

    而事实证明,赵凭霜也的确说话算话,晚上楚沅在书桌前做作业时,忽然收到了她的微信消息。

    赵凭霜:查到了,祭春蛊是要和阵法一起施行才能发挥效用,要是想取出蛊虫,就必须要带被下蛊的人回到最初去过的阵法里才行。

    阵法?

    楚沅把手里的笔搁下,看着微信聊天界面,她一手撑着下巴细细思索了好一会儿,随后她才像是忽然恍悟似的,回复了赵凭霜的消息。

    楚沅:谢啦!等下周一上学请你喝奶茶!!

    回完消息,她忙给容镜打了电话,“容镜,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带钟雪岚去一趟新阳的望仙镇……”

    在望仙镇龙鳞山上的水木阵里有和钟雪岚身上的蜂鸟胸针极为相似的气流形状,而之前魏昭灵又说过,钟雪岚被人剥夺过异能,又自己夺回了本该属于她的异能。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水木阵要么是钟雪岚在没被人下蛊之前设下的,要么就是那个剥夺了她异能的人设下的。

    好像此前笼罩在她眼前的重重迷雾,在这一刻终于显现出一道模糊的轮廓,而雾气尽头的真相,也许就藏在龙鳞山的水木阵里。

    楚沅将这些都跟容镜说了,但紧接着她又有点苦恼,“可是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带着钟雪岚离开呢?”

    简玉清说过,自从上次钟雪岚失踪过一次后,简家人就把她看得更紧了。

    更何况现在要去新阳就一定要坐飞机,只要钟雪岚的信息出现在航班记录里,难免不会被简家人查到。

    直到九点半的那道光幕之门出现,楚沅才突然灵光一闪,她穿过光幕,出现在了另一方世界的一个房间里。

    楚沅第一眼看见那个穿着宽松衣袍的年轻男人正坐在落地窗外的阳台上,她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我知道怎么把钟雪岚脑子里的蛊虫取出来了。”

    魏昭灵闻言挑眉,偏头看她,那双凤眼里适时显露出些许诧异,却只轻缓地问一句,“是吗?”

    楚沅往椅背上一靠,又说道,“我和容镜明天一早就坐飞机去新阳,所以你今晚得到我那边去,等我们到了望仙镇的龙鳞山,你再去简家,借用龙凤镯的牵连,把她带过来。”

    只有依靠龙凤金镯里情丝珠的互相勾连,才能让钟雪岚不着痕迹地从简家消失,去到千里之外的新阳望仙镇。

    楚沅一番话说完,才发现魏昭灵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的心里有点毛毛的,一脸莫名,“……你看我干嘛?我这个计划不完美吗?”

    “很不错。”

    魏昭灵收回目光,转而去看黑沉沉的天空里疏漏弥漫的星子,“不过,你确定要去?”

    “为什么不去?”

    楚沅拿了个橘子,一边剥一边说,“要是我手上的这只凤镯能取下来,戴在容镜的手腕上,那肯定就用不着我去了。”

    她随口的这一句话,却令他那双凤眸微眯,当他再度将目光移动到她的那张脸庞上,他片刻才轻嗤一声,“你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他的语气有些不善。

    “龙凤镯是只有夫妻才能戴的吧?”楚沅扔了一瓣橘子到嘴里,她又掰了一瓣递到他面前,笑嘻嘻地说,“可是我们也不是那种关系啊。”

    她的笑脸有些过分灿烂,嘴里说出的话也带了些故意的玩笑,他那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的脸片刻,却忽然轻笑一声。

    他眉眼微扬,情态身姿,无一处不动人。

    好似这从来凛冽的宣国的夜,忽然有了春迹可寻。

    楚沅有一瞬间晃神,却又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接过她手里的橘子,但下一秒,她却又被他捏住下巴,眼看他将那一瓣橘子塞进她的嘴里。

    “楚沅,在魇生花这件事上,确实是不由你选择,但孤要做的事,你原本可以不必参与进来。”

    他用一双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眉眼,“你知道孤想做什么,也该知道这条路到底有多危险,可你还要卷进来,”

    他问,“为什么?”

    楚沅挣脱开他的手,吃完嘴里的那瓣橘子,她想也不想地说,“当然是为了你啊。”

    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听到她这样直白的话,魏昭灵也还是无法习惯她这种忽然的言语攻势。

    他那双凤眼里光影微动,喉咙有点泛干,竟忘了自己此刻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反正我早就已经掺和进来了,”

    楚沅把椅子放平了一点,方便她躺得更舒服些,她双手枕在脑后,继续道,“从在明义村那晚回去之后,我就发现了这个宣国,和我来的那个地方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好像腐朽的烂木头外面裹了层金漆似的,外头看着漂亮奢华,谁又知道里面都烂成什么样了?”

    空有现代社会的皮囊,内里却已经烂到了根。

    法律是维系一个国家社会稳定的关键,但如果有人像八户族一样游离在法律之外,那法律又怎么能够真的实现公平。

    “魏昭灵,你说郑家这样的,怎么还能一千多年都把皇位掌握得稳稳当当,就没什么不服他们的起义军搞搞事情吗?”这才是楚沅最为疑惑的。

    魏昭灵此刻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听见她的话,他便道,“郑家既然能够控制八户族守着孤,便自然也能收拢一些特殊能力者。”

    楚沅一听,她顿时恍然,“对啊,用有异能的人来压制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的确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即便是被郑家收拢的特殊能力者谁有了异心,郑家也应该有制住他们的法子,否则郑家的王朝也不可能会延续至今。

    “那这么看来,我更要帮着你了。”

    她忽然又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引得魏昭灵下意识地侧目。

    “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楚沅迎上他的目光,冲他笑,“我在魇都旧址听到了很多声音,他们说,”

    她说,“你是很好很好的王。”

    那一声声的胡笳,还有那如海市蜃楼般的幻象里那些热闹的声音都是这么告诉她的。

    他们的骨灰埋在黄土之下已有千年,风流云散,却在冥冥之中自成夜阑亡魂的一种意念,让她这个局外人,终究成了局中人。

    魏昭灵一时发怔,几乎忘了反应。

    这世上误解他的人,远比信奉他的人要多千万倍,但事实上,他也从来没将那些不痛不痒的口诛笔伐放在心上。

    他唯一愧疚的,只是没能在有生之年守住当初的夜阑,更没有保护好魇都里那些活生生的性命。

    可她却说,她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这多荒唐。

    魏昭灵无声轻笑,纤长的睫羽遮下他那双眼瞳里更多的情绪,却仍无法按下内心的温澜潮生。

    爱欲之于人,犹如逆风执炬,必有烧手之患。

    这是早年,他十七岁时,从当时因妻子落入敌手而背叛他的副将口中听来的,当时那副将已将长剑悬在颈间,双眼泛红,“公子不懂‘爱欲于人,逆风执炬’的道理,背叛您虽非臣的本愿,纵臣知道这么做会有怎样的后果,但臣也只能……这么做。公子您却不一样,您不知爱欲,不会爱人,也自然不会有灼手之患。”

    在此般暖色的光线里,魏昭灵忽而去看自己方才捏过身旁那姑娘下巴的那只手,明明未曾捧过热茶,只是轻触过她的肌肤,指腹却偏偏有了些灼烫之感。

    是因她的花言巧语,还是为她看向他的那双眼睛?

    这夜魏昭灵再度穿过光幕之门,去到了另一方世界里,她的那个小房间。

    他躺在她的床上,而她就睡在床下。

    寂静的夜,他仍在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清冷月光,看自己的那只手。

    她却又忽然从地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去洗手间上厕所。

    魏昭灵闭上眼睛,不愿再去细想更多。

    但楚沅从洗手间里出来,打着哈欠,眼睛也没睁开,很自然地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趴。

    魏昭灵猝不及防地被她压在身下,他骤然睁开双眼,却见她的脸已经埋在他的胸膛,甚至她还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两下。

    “楚沅。”呼吸一滞,魏昭灵那张苍白的面庞不可抑制地泛起薄红,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几乎咬着牙唤了声她的名字。

    楚沅还没有很清醒,直到她的脸颊被他用力一捏。

    她疼得“嘶”了一声,一下子抬起头来,正对上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睛。

    气氛有一点尴尬。

    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又讪笑一声,“对不起啊,我睡迷糊了,忘了你在我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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