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从小院出来，右手边是一条繁花锦簇的小径，接着便是临水的一条铺满鹅卵石的路，水榭就在这条路的尽头。进到里面，就可以看见石桌上摆着小罐的零嘴，茶具炉子也是一应俱全，临水的鹅颈靠椅旁放着小盒的鱼食，一看便是陈萋萋平日常来的地方。
陈萋萋拖着病躯走了那么远的路去一个景色略逊于这里且舒适度还打了对折的地方，就只是为了看蒋文石？沈蕴慈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庆幸沈云棹早一步带着蒋文石出了府，不至于让陈萋萋亲眼看着心上人黏着别的女子
“你……”
“我真的没事！”沈蕴慈转身拦住苏执的关心，“院子里有阵把我拦住了，我没注意就撞了上去。”
末了又加上一句，“你最好也别去。”
苏执语气平缓，“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方才有一瞬间苏执只觉心脏骤停，呼吸也变得困难，他知道是那滴打入沈蕴慈眉心的心头血传来的感应。
沈蕴慈沉默了片刻似乎妥协了：“苏执，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恶灵。”
院子那些看似杂乱的盆栽实则是按照升山阵法排列，此阵由升山符演变而来，可驱邪恶保平安，虽不能将邪祟斩杀但可保不被近身，是常用的阵法符咒之一，陈萋萋居住的二层小楼刚好位于阵法中心。
“可是，为什么呢？”沈蕴慈茫然地望着苏执。
苏执望着她那副少有的无助模样，说不出一个字。
没有谁愿意看到自己身上被强加恶名，第一反应都是想澄清，但往往总是事与愿违，沈蕴慈寄身于玉楼剑就不得不和戾气共存，这也是被她归为恶灵最主要的原因。可她已经无法和玉楼剑分割，除非魂飞魄散。
盛夏的阳光毒辣，水面上一片波光粼粼，晃得人睁不开眼，热浪夹着着水汽一层层灌入水榭。
沈蕴慈因突如其来的“恶灵”身份心里尽是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懑，无意间抬眼发现苏执正挡在自己前面，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他这是在做什么？
沈蕴慈猛地低下头，须臾，又抬起头，像是要确认什么，视线在苏执、影子和刺眼的阳光之间来来回回。
她脑子里想着这天是真的热，苏执被晒得都快要冒烟了，又想到自己感受不到汗流浃背的炎热的这种技能会不会有人羡慕，思绪兜兜转转想起刚刚让自己烦闷的“恶灵”身份，突然觉得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她居然主动跳进“被定义”的怪圈中，如今生生死死也都走过来了，她早该明白，如果真的屈服某一个称呼，那么最开始被称为“恶毒女配”的她也不会走到现在。
“走了，走了，回去吃饭。”沈蕴慈想明白后神情顿时轻松了许多，招呼苏执回去。
苏执自认和沈蕴慈相处的时间不短，勉强算是能跟得上她跳跃的思维，但此刻还是迟疑了，“回去……吃饭？”
“对啊，看你吃。”
苏执：“……行。”
观察了一顿饭的时间，苏执确定沈蕴慈是真的不再纠结“恶灵”的身份。可他不确定这算不算是好事——沈蕴慈总是能很快的适应新的变化，次次都如此。这是与生俱来的能力还是熟能生巧的经验，苏执发现不管是哪一种，他竟然都会觉得不开心。
等桌上的碗筷被收拾干净，府里的下人退出屋子，沈蕴慈才开口，“奇怪了，怎么到现在你的两个跟班都没有出现？”
苏执：“他们总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两人闲聊几句，沈蕴慈提起陈萋萋，“如果鉴妖尺探到的妖气是陈萋萋的，那么这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能够看见我，还有常武那边也能说得通了，毕竟他经常和小院里的人打交道，沾染上妖气也正常。”
“但是我并没有在陈萋萋身上看见妖气，还有院子里那个阵法，她为什么要用一个驱邪避恶的阵法？难不成这府里有人要害她？”
沈蕴慈很快就推翻自己的想法，“不对，陈萋萋常年足不出户，根本没有机会与人结仇，她在防谁？”
苏执道：“她不出去，不代表没有人进来。若那个阵法不是对别人，而是专门针对你的呢？”
“我？”沈蕴慈抬眼看他，下意识反驳，“不能吧，我们是昨天才临时决定住进蒋府的，我也没有威胁到谁的利益，更何况能看见我的也没有几个……”
沈蕴慈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前府里能看见她的只有三个人：苏执、徐元正和古剑，她想起早上试探徐元正的时候，难道是因为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徐元正担心自己会搞破坏？
奇怪了，徐元正的任务不是和苏执有关吗，为什么要在陈萋萋的院子里设阵？她记得原书里好像没有写苏执和陈萋萋有联系。
为了以防万一，沈蕴慈还是问了一句，“你和陈萋萋以前认识？”
苏执被噎了一下，他以为沈蕴慈有了怀疑对象，谁知她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这个问题的？”
一个祛邪辟恶的阵法虽不致死，但撞上了也不好受。沈蕴慈毫无防范之心，在陌生的地方放松警惕，若遇上的是杀鬼咒邪的阵法，后果不堪设想，可如今她却还在想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着实令人生气。
沈蕴慈不明白眼前这人的语气突然就变了，不认识就不认识呗，也不知道自己是戳到他哪个痛处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不问就是了。”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弄清陈萋萋有没有伤人之心，等确认她是无害的我们就可以走了，对吧？”
苏执点头，神色较刚才缓和许多。
沈蕴慈拍桌决定，“那我们就速战速决，争取早点离开。”
苏执眼睛微眯：“你不要想着再独自进那个院子。”
“我又不傻。”沈蕴慈奇怪地看了眼苏执，“现在就两种方法，要么把阵法毁掉，要么引陈萋萋出来。”
话音未落，房门猛地被推开，苏执和沈蕴慈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两个跟班身上，古剑开口道：“今晚城里有热闹，带你俩去看看。”
七月十五刚过，八月十五没到，不年不节的哪里来得热闹看。沈蕴慈以为是古剑编出来的理由想让苏执多待些日子，正巧沈云棹三人回府，古剑也邀他们同去，蒋文石巴不得和叶菱多待一会，撒着娇求叶菱和他一起去，叶菱推迟不过答应了，沈云棹立刻表示也要去看看。
徐元正还在劝苏执，“你看，叶姑娘也要去，难道你还不去吗？”古剑在一旁帮腔，“你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如今又没有任务在身，就当是来玩的。再说了，蒋老爷为今晚准备很久，难道你一点面子都不给？”
苏执也不作声，静等沈蕴慈的决定，沈蕴慈下意识不想让苏执和叶菱他们有发生剧情的机会，余光却扫到紧紧黏着叶菱的蒋文石，她想到了陈萋萋，便让苏执答应了。
在西绥城提起蒋府，众人是又点头又摇头。摇头的自然是因为蒋文石不仅不学无术还痴心妄想，而点头却是因为蒋老爷。
西绥城地处西北，原只是一个小村庄，早年间这里因偏僻且常年风沙，只有少数人在此居住，再加上仙门长鞭莫及，西绥城经常遭魔族摧残，村民日日生不如死。后来仙门与魔族休战，年轻的蒋老爷站出来带领幸存的村民修路造林，又自建商队，打通村子和外面的生意来往，小村庄也渐渐地变成如今的模样，虽比不上外面那些繁华的城镇，但好歹有了大城的雏形。
只是城里虽然发展得很快，城外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荒芜，除了当初种下的树林和开垦出来的农田，竟没有像样的景色可观赏。
蒋老爷不知是从哪儿得来的灵感，决定把蒋府中临街的一个园子向城内的年轻男女免费开放，提供一个花前月下的场所，并定于今天晚上开园，还邀请府里的客人也去逛逛。
众人约好时间便各自回房，而沈蕴慈等他们全部离开就催促苏执出门。
“你打算今晚引陈萋萋出来？”
沈蕴慈感慨，有个聪明队友就是省心，“这么好的时机不用白不用。”
苏执边走边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沈蕴慈笑了笑，反问一句：“我们还用做什么吗？坐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