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慢慢
第九十三章：慢慢
卫霄正在学校上课，手机突然震动。卫霄习惯按掉铃声，和学生说了一声抱歉。
然而，震动声持续不断。
一个学生突然说：“老师你接吧！说不定有急事。”
卫霄：“谢谢。大家先看书。我出去一下。”
教室里响起齐刷刷的翻书声，卫霄拿着手机走到教室外，才按下接听：“喂。季宇，怎么了？”
季宇：“卫老师，言总晕倒了，现在在民生医院。”
卫霄听到言亿冬晕倒，一下就慌了：“什么情况？”
季宇：“还不知道。”
卫霄：“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卫霄回到教室，当即换了ppt，“各位同学，我家里出了事，要赶去医院。”
“啊！”底下的同学担心地发出了声音。
“老师严不严重啊？”
“还不清楚，我现在需要过去。麻烦班长上来一下，帮我放一下ppt，这ppt上一共有十道题，剩下的时间大家把题目抄下来，你们可以课上做，也可以回去做。下堂课我们来对答案。”
“啊——”这一声比刚才更凄惨。
卫霄笑了：“加油，题目不难。我相信你们。”
在场的人脸上的表情各个精彩。
不难。这个定义大概只有卫霄自己会觉得。上一次的简单已经坑了一批人，这次的不难，众人已经不抱希望。
卫霄又和班长交代了几句，拿着课本离开教室。
季宇等到了卫霄：“这边。”
卫霄三步并两步，走到季宇身边：“怎么样？”
季宇：“那个，人没事。”
卫霄疑惑：“没事怎么会晕倒？”
正巧医生走了过来，“你是言亿冬的家属？”
卫霄主动伸手：“你好，我是他丈夫，想问一下，我妻子是什么情况？”
医生笑笑：“没什么，不过要恭喜你。”
卫霄：“恭喜？”
医生：“你妻子怀孕了，有一个多月了。”
卫霄愣住，他一向很注重安全措施。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安全措施都有百分比，只是没想到仅存的百分之几，也能中标。
这种中奖的感觉，卫霄无法形容。
之后，卫霄和医生了解一下孕初期的注意事项后，回到病房照看言亿冬。
言亿冬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直到卫霄出现在眼前，她才安下心。
“这是哪儿？”言亿冬问道。
“医院。你晕倒了。”卫霄扶起言亿冬。
言亿冬靠着床头，费解道：“我怎么会晕倒？”
卫霄握住言亿冬的手：“因为你怀孕了。”
言亿冬难以置信：“我怀孕了？我怎么会怀孕，明明？”
卫霄低下头：“不是百分之百。”
这都行？
言亿冬摸着自己的肚子，难以想象有一个小生命在里面。
卫霄小心翼翼试探：“你怎么想的？”
言亿冬：“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这突然其来的意外之喜，打的她措手不及。
卫霄沉了口气，说：“如果你不想要，我尊重。”
言亿冬感受到卫霄说话时的哽塞，于心不忍。
毕竟这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不能不顾卫霄的想法，自私地做决定。
言亿冬缓了缓，“让我想想吧！”
卫霄：“好。”
卫霄接言亿冬回到家。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怀疑，原本没有的孕期反应一股脑儿全来了。
恶心反胃头晕，吃什么吐什么，憔悴的脸色不忍直视。
卫霄没想到言亿冬怀孕反应会这么大，若是可以他愿意代替言亿冬，可他无能为力。
言亿冬孕吐的反应连续几天都不见减轻，身体每况愈下，最后连工作都被迫暂停下来。
卫霄因为学校的工作，白天要上班，只能独留言亿冬一个人在家。晚上回来想方设法哄着言亿冬吃东西，逗她笑。
然而言亿冬每次的笑都很敷衍。
言亿冬一个人在家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助感快要把她逼疯。
从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像个废物。她无处宣泄自己的委屈，只能趁着无人时以泪洗面。
卫霄觉得言亿冬情绪越来越低落，想着自己白天陪不了言亿冬，便请求苏净来陪言亿冬聊聊天。
苏净把孩子交给家人，自己来找言亿冬，刚进门看到言亿冬第一眼就觉得人不对劲，“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言亿冬无奈道：“我怀孕了。”
苏净兴奋：“怀孕了？可以啊！你这是孕吐太严重？”
言亿冬点头：“嗯。吃什么吐什么。”
苏净：“那要不要去看医生开点药。”
言亿冬摇摇头：“没用的。”
苏净知道很多女性怀孕都会遭罪，可她无法感同身受。
她怀孕的时候是幸运的，小酥饼就是一个小天使一点都不折磨她，该有的孕吐反应，一周就过去了。
整个孕期又能吃又能睡，体重都没怎么变化，生的时候阵痛没多久就顺产成功。
别人说生孩子是走鬼门关，她生孩子就是享福。
看着言亿冬如此难受，苏净满眼都是心疼。
“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或者想吃的，我陪你。”
言亿冬摇摇头：“吃不下，什么也不想做。”
苏净明显能感觉到言亿冬的情绪低落，“你怎么了？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言亿冬苦着脸，终于绷不住情绪，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苏净：“哎，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了？”
言亿冬：“我，我觉得我就像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
苏净意外言亿冬会有这种负面想法，劝解道：“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最伟大的人，你肚子里可是有个生命。”
言亿冬反驳：“可就是因为他我才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
苏净意识到言亿冬不对劲：“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言亿冬：“我怕。”
苏净：“怕什么？”
言亿冬：“我妈妈就是生完我后身体不好，最后去世的。”
苏净知道言亿冬妈妈去世很早，但却不知道去世原因。她想了想，说：“现在医疗水平进步这么多，和以前不一样了。”
言亿冬：“医疗能治人，但不能改变人。”
苏净：“什么意思？”
言亿冬：“我根本没有好好调理过，身体也不是备孕的状态，平时喝酒喝咖啡，不能做的全做了万一影响到孩子怎么办？何况就我这个条件，孩子要是遗传了我的不好基因，又矮又丑怎么办？”
苏净看着言亿冬痛苦的样子，心疼不已：“你想太多了。”
言亿冬：“你不是我，你不会有这些顾虑。
那些因长相和身高受到的歧视和不公平一一涌现在脑海里。言亿冬的泪水止不住流。
苏净：“那你要放弃他吗？”
言亿冬：“我不敢，卫霄很喜欢孩子，我不想他失望。”
卫霄从苏净口中得知了言亿冬的担忧，懊恼地说：“我这个老公是不是太不称职了？竟然都不知道老婆的想法。”
苏净：“也不能全怪你。言亿冬有意在你面前掩饰，你不知道也正常。不过言亿冬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
卫霄点了点头：“我明后天会和学校请假，我带她去医院。”
苏净点头：“也只能这样。对了，你知不知道言亿冬的妈妈是怎么去世的？”
卫霄：“不太清楚，好像是生了她身体就不太好。”
苏净：“看来要问问我妈他们了。”
卫霄点头：“我和你回家一趟。”
容茗听完言亿冬的状况，想起了佟冬当年生完言亿冬的情况，和现在的言亿冬差不多。
容茗叹了口气：“带言亿冬去医院吧！”
卫霄：“外婆。”
容茗：“当年佟冬生完言亿冬情绪一直低落，常常偷着哭。我们最初都没在意。生孩子而已，谁都生，所以以为过段时间就好了。”
卫霄：“那后来呢？”
容茗：“后来身体越来越差，还会自残。”
卫霄心一紧：“该不会？”
容茗红了眼：“产后抑郁症。但当时我们没有这个概念，耽误了治疗，最后害死了佟冬。”
原来佟冬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因为抑郁，最后选择了自杀。家里人怕言亿冬知道真相无法承受，一直隐藏了佟冬真正的死因。
可谁也没想到，言亿冬却在多年后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卫霄担心言亿冬重蹈覆辙，立即带言亿冬去了医院。
医生一番检查后，确定了言亿冬是产前抑郁，而且是中度抑郁，有加重趋势。
卫霄：“那要怎么办？”
医生：“先用药物治疗，家人也要多多陪伴。再看看病人的情况。”
卫霄心里的担心一点没减少：“若是还不行要怎么办？”
医生：“如果情况不能得到缓解，最坏的打算是要引产保大人。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卫霄自责，觉得是自己害了言亿冬。趁着假期，陪在言亿冬身边，日日照看。
言亿冬感觉到了周围人的变化，大家对她太好了。好到她无法接受。
天天有人陪着她，轮番来看她，给她做饭，逗她笑。明明是幸福的事情却让她觉得是监视，无处可逃。所有人不是在意她，而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如此一来，言亿冬越来越失落，情绪到了崩溃的临界点，甚至无法自控想要伤害自己。看着灶台上烧热的锅，言亿冬伸出手靠近锅壁。
卫霄走进厨房，人被吓坏了，将言亿冬抱在怀里，哭着求道：“别伤害自己。”
言亿冬麻木地站着，认真地说：“卫霄，你放了我吧！我配不上你。”
这些日子她想了好多，觉得自己不正常了。她成为不了一个合格的妈妈，更当不了一个称职的妻子。卫霄和她在一起简直就是受折磨。
她累了，想放手。
卫霄倒吸口气，祈求道：“我们不要他了？好吗？”
言亿冬：“可是你会难过。”
卫霄：“不会，我只要你平安健康。我们不着急。这辈子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第二天，卫霄陪着言亿冬去医院，经过一番检查，医生考虑到言亿冬的状况，建议终止妊娠。
言亿冬和卫霄放弃了他们第一个孩子。
在手术室外，卫霄在心里向未曾谋面的孩子不停的道歉，希望孩子原谅父母的自私。
手术后，言亿冬的情绪得到了控制。尽管还和过去有着不同，但是对于卫霄而言，看到笑着的言亿冬回来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夕阳下，两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言亿冬的头靠在卫霄，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卫霄亲了亲言亿冬的额头，“不用道歉，那是个意外。”
言亿冬自责道：“可是我？”
卫霄摸了摸言亿冬的发顶：“时间尚早，我们慢慢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