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沟通呀
等她醒了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再随着陵青的步伐摇晃，而是安静地躺着呢。
“陵青？”
苏绒绒抓紧了身上的被子，虎疑地抬起脑袋。
“在。”
身后动了动，陵青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醒了？”
苏绒绒这才发现自己倚在陵青身上，身上盖得正是他的外衫。
她灵活地在外衫里翻了个，姿势从倚着变成了趴着。
趴在陵青的胸膛上。
她喜欢这个姿势，这个姿势，她只要轻轻贴上，就能听到陵青的心跳声。
她不是爱听人的心跳声，而是喜欢这样听陵青的心跳声，听到这样蓬勃而生机勃勃的声音，好像就能更深地感受这个人。
这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天师、凡人。
“陵青陵青，这是哪里呀？”
“天鉴台。”
苏绒绒蹭地拍了起来，“什么？”
“这里就是天鉴……台？”
“天鉴镜所在的地方吗？”
陵青也是一幅初醒的样子。
像是做了什么好梦，他嘴角犹带有一份笑意，望过来的眼神柔软而缱绻。
“对。”他肯定道。
“这这这……”居然这么容易就来到了天鉴镜前。
苏绒绒心中情绪激动。
“那那那……”她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我们岂不是可以……？”
可以鉴定了啊。
“对啊。”陵青又附和道。
虽然说不上是心心念念的事吧，但是也被苏绒绒记挂好久了。
现在站在镜前，终于可以一测，到时候，就知道自己能不能和陵青做朋友了。
可以，苏绒绒迟疑了，经历了雷劫之后，她把陵青当做亲人一般。
如果自己不是陵青的天定姻缘，那她真的要为了陵青的修行，而离开他吗？
离开陵青，只要想一想，她心里就起了一个疙瘩。
浑然忘记了，若是天定姻缘，那她和陵青在一起，便是要放弃和帝子殿下的婚约。
也许，那已无足轻重了。
陵青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了眼里。
等她迷惑迟疑的时候。
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别乱想了。”
“我带你过来，不是为了这个。”
那已经不重要了。
“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苏绒绒从想得头疼的一团乱麻中挣脱出来，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嗯？是什么呀？”
“你知道哪里错了吗？”
苏绒绒：“……”
豁，不讲武德诶你。
趁着小狐狸晕头转向的时候，你才事后算账。
陵青不掩饰自己坏心眼，定定看着呆住的小狐狸，歪头尽览她卡壳的窘迫，他唇角微挑，笑容慢慢加深。
他眼睛亮若星辰，此时星辰却……有些微醺。
他、他好可恶啊。
苏绒绒觉得自己的脸都要气红了。
倒也不是那种常见的生气，啊呀，她现在心中乱乱的，只觉得头顶一阵阵冒烟。
陵青这个笑容，实在是太少见了，她看了窘得想跺脚，低下头，却忍不住再想看一眼。
“我……”苏绒绒想认错来着，但是回想自己路上都道了一路歉了，陵青耳朵都要磨出茧了，还不是铁石心肠，纹丝不动。
“我没错！”
陵青：“？”
她觉得趴在他怀里太没有气场，于是披着他的外衫，半支起身子，非得高过陵青半头，才振振有词道：“我就是没错！”
陵青：“请讲？”
“我们只不过是闲话几句，又没有编排她菱妍，虽说闲话多少有点不道德，但是菱妍她二话不说，就冲我们甩鞭子，还要拿火烧我们，是不是更不对。”
“如若哥……苏应执阁下，没有及时赶到，那我和小桃子，岂不是要被烧成棍了！”
“她做出这样的事，明明是她的错呀。”
“如果没有碰上他，我哪里会有这样的遭遇呢？”
“陵青，你看，是不是我没错呀。”
苏绒绒昂着下巴，一条一条说了半天，说完后，紧绷的身子才松快下来，跪坐在自己脚脚上，慢慢舒了一口气。
接着要往陵青那靠过去，歇一歇。
宽大手掌卡着她小臂，陵青和她保持了半人的距离，“稍等。”
苏绒绒眨眨眼：“嗯？”
陵青没再生气，他扶额叹了口气，“有一处错误，提醒你一下。”
“什么呀？”
“依照今日桃止所言，菱妍对你们，怕是真正动怒了。”
“所以？”
“她手上的凤火，不会把你们烧成棍，而会，将你们彻底烧成飞灰。”
“我之前那句，不是在吓你。”
苏绒绒：“那她很不对啊。”
“烧成飞灰了，你还有命在这里跟我说，她不对吗？”
陵青静静地看着她。
“这里不是涂山，意味着，你不像往常一样被全族人关心爱护。在这里，你会被很多人喜欢，但是，也会有人特意来寻你麻烦。”
“在涂山，有很多人无微不至地保护着你，你绝对不会受到一丝的伤害。”
“但是在这里，我希望……”
“你希望我不要招摇不要乱走吗？”苏绒绒接上话。
“不。”
像是知道她会这样问。
陵青眼中闪过一丝柔软，他抿了下嘴，淡淡笑了笑，示意她别急，听他说。
“我希望，下次，在你感觉到危险来临之前，请呼唤我。”
“你应该招摇，应该充满好奇，应该无拘无束，应该灿烂活泼，像现在这样古灵精怪、开心快乐。”
“但在危险来临之前，要记得呼唤我。”
他将注入了自己修为的鉴心石，递给了她。
无论绒绒是不是他的天定姻缘，他是个活人，有活生生的情感，清楚自己的内心。
既然这块石头和他的心意相违，那这块石头留在他这里也是无用，不如送给绒绒，当做两人之间的一件信物。
“陵青，你快来啊~就像这样？”
苏绒绒歪头现学现卖。
“就像这样。”他温和地点头。
“这样，即使危险来临，我也能挡在你身前。”
“哪怕是烧成飞灰，也要在你之前。”
话音刚落。
苏绒绒便呆住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掌心中的石头无比的沉重。
“不行。”
“陵青，我不要你死。”
她将鉴心石推回去。
苏绒绒跌跌撞撞地，上前不由分说抱住了陵青，话音哽咽。
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今日所作所为，对陵青来说，让他有多么惊惧难受。
“我错了。”
“以后再也不会招惹危险了。”
“不需要这样谨小慎微。”
陵青看她想通了，拉起她，给她温柔地拭了拭泪。
“我剑锋所指，能打得过的，你自可依旧招摇。其余的，再给我一些时间。”
“陵青，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吗？”
苏绒绒哭腔稍减，鼻头红红。
“有。”他没有自高自大。
修长手指轻抚乌发，陵青望着手里的鉴心石，终是不愿强迫她。
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但假以时日，本晏清山首席，自当护你无虞。”
却意气风发。
这样眉目耀眼的少年啊。
苏绒绒捂住了心口。
因为那里，实在跳地，太快了。
-
“我的凤火，啊啊啊——”
“我的凤火！”
漆黑房间里，菱妍抱着身躯，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哭喊。
喊到最后，她的嗓子已经彻底哑了，再哭喊出声，带上了几分癫狂的可怖。
“哭什么？”
一道冰冷阴森的声音划过寂静，带着煞气，仿佛来自另一个虚空。
猩红光芒闪动，屋中央的祭坛亮了起来。
刻在地上的奇诡纹路像是活了过来，说不上是什么动物的血，顺着纹路慢慢流动起来，散发出一种腥甜香腻的味道，倘若闻久了，隐隐有些晕眩和烦躁。
红光中，法阵慢慢完整，在最后一道纹路汇聚成形的时候，血液却断了。
“大人，大人！救救我，救救我的凤火！”听到这声熟悉的冰冷声音时，菱妍身子害怕地抖了抖，但下一瞬间，她眼眸中燃起了强烈的渴望。
求救的执念冲淡了她的恐惧。
她心急地爬了过去，平日里娇生惯养极了的人，丝毫不在意膝盖的红肿。
因为，她知道，这个恐怖的存在，不希望看到有人在他眼前站着。
“血呢？”
因为缺少鲜血，鲜红纹路回流，法阵正在逐渐变淡。
“在，在这！”菱妍拿刀的手抖个不停，但一想到动作慢的下场，她眼中闪过一丝毅然决然。
接着，她狠狠咬住嘴唇，锋利的刀锋逼近手掌，皮肉割开，滴滴答答，鲜血落地。
她忍着疼意和灵力飞逝的痛苦，“大人，血来了。”
待到鲜血浸透纹路，法阵形成，阵中人的身影慢慢变得更清晰凝实。
“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沙哑至极。
菱妍伏在地上，不敢直面他的容颜，回想起那屈辱的一幕幕，眼中闪过深深的恨意。
“……就是这样，那苏应执，亲手灭了属下的火。”
“苏应执啊，是个麻烦。”
“举起手来。”
那人说道。
菱妍一时迷瞪，举起了割开那只。
下一瞬，劲风扫来，蚀骨的疼痛从菱妍的四肢百骸泛起。
“难看。”
“啊——”
菱妍的身躯猛地撞上对面的墙壁，又在地上翻了几个滚。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犯了大人的忌讳，求大人开恩。”
菱妍挣扎地爬起来，眼中闪过惧怕之色，说着就要磕头。
“算了。”
“你毕竟是我儿的命定连心之人”，那人叹息，“不可杀。”
“换那只吧。”
经历一遭生死之劫，菱妍的泪水顺着受伤的脸流下，流过的地方，霎时泛起了火辣辣的疼感，她恭敬而颤抖地举起完好的手。
“……大人帮我。”绝望与恐惧交织，她一字一顿，几乎是在毫无尊严地祈求。
“多大的事情。”
一道黑气从那人衣袖飞出，接着仿佛弑肉虫兽一样，钻进菱妍的掌心。
“不出半日，自然会好。”
“……多谢，大人。”菱妍自从幼时便开始忍受这种疼痛，心里告诉自己已经习惯了，但是疼痛还是一如已经地强烈、霸道，撕扯着她岌岌可危的理智。
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气若游丝，也强撑着问道，“大人降临，可是有什么用得到属下的地方？”
那人很满意她的识相。
“此次，要事需办。”
“事关，魔界能否冲破阻碍，重回三界之巅。”
菱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也意识到了这是她的巨大机遇。
等魔族重临，她作为魔子的命定之人，自然一切会水涨船高。
再也不必畏惧有人会夺走她的凤火。
那时，她是魔界未来魔后，地位尊贵无匹。
而且，最重要的是，魔子虽性格淡漠，却不似眼前这位老魔君反复无常……他就是个疯子！
即为老魔君，那便有退位让贤的一日，便有虚弱的一日，当时，她自然可以血洗今日、往日之耻！
越爬越高，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就是她的信条。
“天狐已然成年，我要你去………”
那人这样那样地交代了一番。
“嗬嗬……”咳出一口淤血，菱妍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疯癫已让她眼珠泛红，而她浑然不觉。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苏绒绒就是那只天狐啊。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够苦了，没想到哈哈哈哈哈哈还有人更惨。
“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助你。”
“好。”
“大人放心”，贝齿沾血，菱妍掩住满眼的不驯，语气无比恭敬地回道，“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苏绒绒。
她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