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祈福呀
苏绒绒知道陵青走向了自己。
最开始,她还能熬。
等到皮毛都泛着烧焦的味道时,她就一点气力都没了,只能麻木地承受着,最后连疼痛都是麻木的了。
而陵青,他比她坚持的久,一直咬着牙挡在她身前。
等他也没法子了,就半跪在地上,努力支着身子,把她护在怀里。
雷打在了他俩的身上,一道接着一道。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雷劫的。
只知道,陵青流了很多血,血都浸湿了她的皮毛。
人的身体,原来可以流那么多血。
他的嘴唇也在流血,不知道咬牙咬得太紧,还是不小心咬到了嘴巴哪里。
苏绒绒当时很想帮他擦一擦,但是手指抬起有如千钧之重,还没到他的唇畔,就重重的垂了下来,眼前霎时一黑。
“你醒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苏绒绒有些眼花,她在来人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才模模糊糊地看清周围环境。
像是个清俭道修的屋子。
“这是哪里?”她问出声,声音极其沙哑,嗓子很痛。
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干,什么来着?
“绒绒姑娘,你先别着急说话。”
“这是晏清山的天师居。”
说话的是个脸蛋胖乎乎的可爱小姑娘,身上一股甜甜的桃子味,“我是奉命前来照顾你的灵修,桃止。”
“你在渡劫那日,太过劳累,把嗓子喊哑了,身子也虚,须得静养几日。”
许是看出了她的着急,桃止又补了一句,“你可千万不能情绪激动。”
“喊哑?”她渡劫的时候,不爱叫喊。
也就是唤了陵青几声。
脑中迅速闪过当日的模糊记忆,雷劫半途,陵青抱着她昏过去了,她……的确是喊了几声他,好像还哭了。
不过是几声,竟然哑了吗?
之后,陵青就再也没昏过,一直睁着眼,眸中血丝弥漫,他唇畔流下一道血线,张了张口,冲她比了个口型。
别怕,我陪你。
“陵青在哪!”苏绒绒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他为什么不在”,苏绒绒的眼圈立时红了,一双秋水般的眼眸闪波光粼粼,她一脸凄色看向桃止,“他是不是……出事了。”
“哎呀,说了让你别动。”桃止赶紧把被子给她盖上。
“我要去找陵青!”
除了爹娘哥哥们,没有人替她挡过雷劫,也没有人对她这么温柔和善。毫不夸张的说,陵青现在的重要程度堪比苏绒绒的家人。
要是陵青有事,她心都要碎了。
苏绒绒拧开身子,双脚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就要起身离开。
“哎,别别别呀!”桃止抱着被子,看她出门的背影,急得直冒汗。
“他没死!”
苏绒绒已经旋风一般地冲了出去,打开房门,眼前一暗。
有人拦下了她。
“绒绒。”
苏绒绒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陵青,两串泪珠霎时滚落。
他一脸病容,唇色泛白,穿着的衣服有些空落落。
一定是受了大苦。
“陵青!”苏绒绒一个猛子扎进他怀里。
她抱着他的腰,控制不住情绪,大哭了出来。
“我一睁眼见不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心慌。”
“我以为你没有挺过去,以为雷劫把你带走了。”
“我的雷劫,不带走我,怎么把你带走了呜呜呜。”
陵青在她头顶低声笑了,胸膛微微震动着。
他拥着她,宽大手掌一下一下顺着她的纤背,轻轻叹了一口气,“傻绒绒。”
“呜呜无。”苏绒绒反手抱紧他,只觉得劫后余生,无比庆幸,听到他的调侃,都没耍小性子。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屋里突然传来了阿嚏声。
苏绒绒一抖,赶紧松开了陵青。
她松手了,陵青却没有放,垂首,发丝在她颈间一扫,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怎么赤脚?”
苏绒绒还是第一次这样被抱,单是现在陵青生病了,她也不轻,这样不好吧。
白光一闪,她化作小狐狸,像个没有骨头的,水波一样窝在陵青怀里,。
“看”,苏绒绒还邀功,“陵青,这样你就不累了。”
陵青:“……”
他要是没有及时收拢手,她这个小狐狸就掉下去摔跟头了。
宽大手掌毫不费力地托着她,接过桃止手里的被子,把这团白绒绒窝在被子中央。
苏绒绒瞪着圆溜溜的狐狸眼,看他拉过一半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桃止识趣地离开。
“你需要休息,我在,睡吧。”
“不要”,苏绒绒在被子里乱动着,“我是不是睡好久了,一点都不困呢。”
“月余。”
“这么久!”
怪不得呢,她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这算好好歇息了,那你呢,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苏绒绒一条尾巴从被子中钻出来,直指他的嘴巴,“你脸上都没有血色。”
陵青刚要说话,苏绒绒从被子中又钻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两条尾巴在空中交叉,打了个叉。
“不准说谎!”
“……战时吃紧,魔族果然突破了魔界禁制,现下前线各族都在和魔族大军交战,仙山这边,虽然诛魔阵已开启,但偶尔还是要出去的,负责清缴从防线中逃逸出来的魔族。”
“不只是我,箴清山有长空师兄带领,灵清山也由首席带领,大家已经清缴好几拨了。”
“灵清山?”
刚刚那个桃止姑娘就是灵清山的。
“对,羽族和蛇族等灵清山善战首席都已经出阵杀过几轮。”
“哎呀,我不是说战事,我是说,桃止为什么来照顾我?”苏绒绒好奇。
“灵清山非兽非善战的灵修都分散到各个峰上,负责照顾受伤的道友。”
“你需要人照顾,于是我便找来了桃止。”
“那你呢?你没有人照顾吗?”苏绒绒抓住了重点。
“……我有师兄的药。”
“胡闹!”
“陵青,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
“……我没事了。”
“那也不行,你不爱惜自己。”
“绒绒”,陵青妥协了,“那罚我陪你休息,好吗?”
苏绒绒奇了:“我不罚你,你就不休息了?”
思绪一转,她逼问道,“你几天没合眼了。”
“嗯……”陵青迟疑了一下,像是在考虑说实情,还是要说些让她放心的。
“说!”
“……不到六日。”还是坦白了。
苏绒绒生气了,一骨碌爬起来,轻轻跃到陵青胸口。
“你不要命了!”
她表情恶狠狠地,八只小尾巴一齐下场,却动作轻轻捶他。
一、二、三、四……五下、六下、七下、八下。
……九下?
苏绒绒用尾巴挠了挠脑门,“数错了?”
“绒绒,你九尾了。”
九尾了?
那意味着她彻底成年了。
原来,雷劫那么重,是因为她九尾了呀,怪不得。
诶,脑海中闪过母君的教导,苏绒绒眼前一亮。
她不同于别的族人,少时爹娘常常嘱咐她,不能用祈福、护佑等道法,说着她身子虚,贸然使用,会损害道体的。
她缠着问,母君实在头疼了,就搪塞她,等你九尾了再说吧。
她现在九尾了,是不是可以祈福啦!
那,她要求取上天,让陵青健健康康,嗯,最好活的天长地久!
苏绒绒认真在心底重复了一遍。
“啊!”一声惨叫从怀中传来。
陵青停下对战事的思考,紧张地看去。
苏绒绒抱着尾巴,咕噜一声,从他胸口滚下去了。
像是很难熬。
她像个球一样,在榻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绒绒,你怎么了。”陵青起身,半跪着,担心地看着她。
“哪里不舒服?”
苏绒绒瘫成一层狐饼,小胸膛起起伏伏,眼中泛着泪花。
莫不是咬着尾巴了?
“是尾巴?”
“没、没有”,苏绒绒含糊道,背过身子。
流下豆大的泪珠,呜,好疼。
九个尾巴像从根部狠拔了一把。
呜呜呜,她是不是许愿的姿势不对,惹怒上苍了。
陵青还在担忧地看着她。
“我、我咬着舌头了。”苏绒绒含泪道。
“小莽撞”,陵青手掌覆了上来,慢慢梳过她的雪白毛发,“那要喝水吗?”
“不用。”苏绒绒努力掩盖着,一瘸一拐爬回他怀里,安详如死尸一样窝住。
一定是许愿姿势不对。
她双爪合十,九条尾巴也井然有序地合十,诶,多了一条,唉,不管了。
苏绒绒祈求上苍,让陵青……
尾巴的痛楚隐隐泛了上来。
要不,先循序渐进吧。
真的是太痛了,呜呜。
那就,让陵青身体恢复健康。
苏绒绒小心地说完,静静僵持了一段时间,没感觉尾巴有撕扯痛感,才缓缓挣开一只眼,再睁开一只。
没事诶。
“阿嚏——”
除了一个喷嚏。
这就好了吗?大家祈福的时候,不都很累吗?
作用呢,苏绒绒仰起狐头,陵青的脸色还是很苍白。
她的爪子在他唇色很淡的嘴巴上碰了碰,一按,隔了下,血色才慢慢浮上。
确定了,没有效果哦。
“你在干吗?”陵青眼神扫了过来,暗沉沉的。
他的手轻轻抚上苏绒绒的脖颈,慢慢捏了下。
符箓闪动,苏绒绒感觉四肢流淌着热流。
“哗”地一下,她又变回人形了。
位置不变。
是的,她还压在陵青胸膛上。
“想做什么?”陵青托起她的下巴,即使换成了人身,他的手掌还是很宽大,能轻巧托起她脑袋那种。
“你的嘴巴。”
“嗯?”陵青示意她继续说。
“颜色也太淡了吧。”
“不应该啊。”
陵青向前探了探,苏绒绒才发现,两人离得好近好近,他的气息都拂过她发丝了。
“应该怎样?”
“红润润的呀。”苏绒绒理所当然地说道,她的道法怎么还没有效果,真奇怪。
陵青偏了偏头,眼神更沉了。
苏绒绒:“因为,我帮你了呀。”
“你帮我?”
“怎么帮我?”
用爪子吗?
苏绒绒觉得道法还没凑效,所以不想说出来,垂下了眼。
只是陵青和她,是不是在越靠越近啊。
鼻息拂过她娇小精致的下巴。
“陵青……?”
苏绒绒隐隐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