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来擦药
大概是余浪的缘故,陵青带她落脚时,有些摇摇晃晃。
两人正好停在一处山坡上,顺势滚了下去。
她缩在陵青怀里,一起翻了好几个滚。
停下来的时候,苏绒绒鬓间的钗子都歪了,一头青丝散落如泼墨般,盖在两人身上。
两人凑得极近,她伏在陵青身上,头顶着几片草叶,细白手指还紧张地抓在他的领口。
陵青安静地躺在她身下,原本干净整齐的衣服乱成一团,领口那里还露出了一点锁骨。
“不、不好意思。”苏绒绒松开手指,讪讪地给他抚平领子。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陵青的锁骨上。
苏绒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形状优美,很空,感觉很能装水的锁骨。
奇怪,怪好看的。
她有一点想摸摸,但那样太奇怪了。
“绒绒”,陵青仿佛在调息,看她动来动去,声音有点沙哑。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有你护着,我哪都很好。”
苏绒绒连连点头,想爬起来跳两下证明自己很好,却发现动不了。
他们的衣饰缠在了一起。
苏绒绒低下头,纤细手指扯扯这个,拉拉那个,想要解开,却好像越搞越紧。
“陵青,这个……”她忍不住求助了。
陵青视线柔柔地看着她摆弄,等她实在没耐心,才伸出手。
“我来吧。”
“好呀。”
苏绒绒收回手指,专心看他动作。
陵青半支着身子,他垂着眼睫,修长手指在拧在一起的衣带间穿梭。
苏绒绒看了几眼,视线就忍不住从手指上移开,悄悄地,一下一下,挪到了他的脸上。
陵青眼睫长极了,像她捕过的蝴蝶的羽翼。
陵青鼻梁也好看,又高又挺。
她有些心痒,好想伸出手来,刮上那么一刮。
陵青这么冷冷清清的人,想来摸上去,会是一手凉润吧。
眼睛这么看着,苏绒绒的鼻子也没闲着。
有清新香气在鼻端萦绕,她于是嗅了嗅。
不是她变变态态,实在是因为两人离得极近,他的气息顺风递了过来。
所以就……应和地闻了一下。
这个味道,好清新呀。
让苏绒绒一下子想到了夏夜的落嫣谷。
那月光下的清冷景致,随风而来的幽静香气。
涂山夏天炎热,但夜晚会变得很凉爽。那时,落嫣谷有一声长一声短蝉鸣和极为茂盛的青草。
父君母君诸事繁忙,哥哥们也不爱理年幼娇气的她,她自己一只狐,白天烦闷地无事可干,晚上精神了,就偷偷溜出来。
一只白色小狐,踏着星光和露水,在草地上嬉戏,她会一个连着一个不停地翻滚,滚到雪白皮毛上星星点点地沾着碎草屑。
最后,她淘气够了,小狐狸就嗅着这助人安眠的香气,安稳地在夏夜的尾巴里陷入梦乡。
陵青身上的香气,真的又熟悉又好闻啊。
仿佛是感受到她的注视,陵青的睫毛眨动快了一些。
像是她曾经扑过的一只黑蝶。
那黑蝶被抓住了,羽翼就快速地扑闪起来,一下一下搔着她的小爪子。
陵青是哪里不舒服吗?
刚刚用符箓对付魔云,还是受伤了吧。
苏绒绒发现了他的异常,便不能坐视不理。
“陵青。”
她凑近了些,纤细手指扣在陵青肩头,许是摸到了骨架,手下触感硬邦邦的。
“你没事吧?”
陵青抬起眼眸,因为她俯身过来,所以他是仰着看她的。
有点脆弱的感觉。
刚刚一人迎击魔云,那么强大的天师,怎么会露出这个神情。
苏绒绒怔住了。
那清甜的气息就在咫尺之遥,陵青像是魇住了。
娇嫩的唇,凑过来了,离他那样近。
无人看见的衣袖里,他的手在发抖。
“呼吸啊,陵青。”苏绒绒刚刚才发现,他怎么在屏息。
陵青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仿佛是意识了什么震惊的事。
他以快到不能再快的速度后撤,听从苏绒绒的话,急急地喘了口气。
脸上血气上涌,红得像熟透了的虾子。
“你还好吗?”她伸出手,指尖粉润。
想去拉他一把。
“好了,解开了。”陵青仓皇地站了起来。
“你身上的伤?”苏绒绒诈他。
“无碍,小伤。”陵青召出剑,说着就要带她继续上路。
“不行,我们先休整一下,就算这里没有灵药,起码先包扎一下啊。”
陵青温柔笑了,“我没事。”
“我不管,陵青,你不能不爱惜自己”,说着,苏绒绒抖抖自己的衣服,瘪瘪嘴,“再说了,人家都沾了一身土,都要变成小泥狐了。”
苏绒绒还想接着说,她打算拿出自己以前对付哥哥们的赖皮招数,什么你不同意我就躺在地上不走了,你凶我我哭给你看了。
“好。”陵青应允了。
“咳咳。”苏绒绒准备好的劝辞全卡在了嗓子里。
呜,这种不战而胜的感觉,如此美好。
哥哥们怎么就不和陵青一样体贴呢。
陵青人真好。
到了客栈后,苏绒绒等陵青给长空他们发了有关魔云的灵讯后,才拿出实现准备好的伤药。
是她翻乾坤袋发现的,从涂山带来的好东西,“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陵青顺从地颔首,解下了自己的外衫,拉下中衣,露出伤痕累累的劲瘦脊背。
他的背带着少年的白瘦和青年的宽阔,中衣半褪,视线随着他一节节的脊柱下滑,到约莫一半的位置,便被雪白衣裳挡住,将线条收窄的腰隐在了黑暗中。
幽幽烛光下,苏绒绒还是眼尖地发现,陵青的肌肤上浮现了一层热意。
他可真容易害羞呀。
“你涂抹不到的地方,我帮你,其余的话,就要靠你自己啦。”
“……嗯。”
苏绒绒先施了个清洁术,帮助他洗去血污,接着操纵药布在他背上跳跃,等药差不多抹完,才停下手。
“好啦。”
“剩下的,要自己来了呀。”
苏绒绒把药布递给他。
药敷在伤处,是清清凉凉又带着点微微刺痛的感觉。
陵青轻皱了下眉,接过药布,处理完剩下的伤口。
“啊——”
一颗紫色的圆珠悬在苏绒绒的掌心,她笑眯眯的,眼中是真挚的关心。
陵青动了动唇,他知道这是什么,心照不宣,暖流从心中涌出。
他还没说什么,苏绒绒抢先解释道,“涂山的果子糖。”
“小时候,娘亲常常拿来哄我。”
苏绒绒把糖递在他唇畔,“吃一颗嘛,陵青。”
顺着她的力道,陵青无法抗拒地启开唇关,舌尖一甜。
“好了,药也涂了,糖也吃了。”
“明天,我们就可以继续出发了。”
和他道了别,苏绒绒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过,关门前,她突然又拉开,白嫩脸蛋夹在两扇门中间,挤得圆嘟嘟的。
“谢谢你呀,陵青,多谢你保护我。”
细致入微地保护她。
陵青这个大伤患倚在了床塌上,看她杀了个回马枪,连忙支起身子,急到牵动伤口,嘶了一下。
“这是……应该的。”陵青说道。
他的脸隐在窗外中看不清神色,但是苏绒绒知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一定像往常一样,很温柔。
“你照顾我,我也感激你,绒绒。”
“好啦”,苏绒绒扮了个可爱的鬼脸,“这也是应该的啦。”
“明天见。”
她一路飞奔回房间。
明天见,陵青在黑暗中勾唇,浅浅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