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云星教弟
得女儿的体谅, 林海顿生豪气：“父亲必不负你所盼，侦破盐案，以复皇命, 回京与你们姐弟团聚。”
“父亲且慢！我愿父亲大志得展，却有两个条件。”林云星语气一转, “其一，父亲既决心将这盐案一查底, 就不该继续放任自己沉溺哀思，当保重身体为要；其二, 不管，阿娘在时一般, 我们一家人总是要在一处的。”
皇帝既严旨，又怎容得林海心生退意。林海若退了, 毁去的不仅是自己的途, 还有林家的未来。若他秉持皇命全力侦破盐案, 林家则能更进一步；即便不成, 林家只要林云星姐弟三人在, 就不会彻底没落。
林云星生就一颗自在逍遥的心，她若独自一人，大可从朝堂中抽身而去, 退居江湖，远离其中是非。可江湖虽大，却未必是林海、林黛玉和林砚的选择。江湖是林云星的骨, 朝堂是林家的根。
向林海提议回京时，林云星就明白那是父女二人的愿想，而非既计划。她非优柔寡断之人，既无退路, 又怎能让老父为了他们姐弟迁延，自绝生路。
旨意明确，林海以为云星失望这样的结果，与他闹脾气才将自己关在书房。可云星素来是勇往直之人，又岂会因这点事情而意志消沉。
这些日子，林云星闭门所思皆为筹划破局。朝堂的事她不林海在行，可江湖事她比林海擅长。两淮之盐多从扬州转运，私盐贩卖大约不例外。既然要走码头，便会有迹可循，掌控着扬州码头的大小帮派便是入手点。
除却掌控码头的江湖帮派，盐商江家灭门案的凶手隐是线索。林云星从未放弃隐这个江湖组织的追查，经查一些线索，隐而不发是为了一击必中，挖出其核心秘密。
林海皱眉道：“盐案幕凶手心狠手辣，有盐商江氏车之鉴，你们留在扬州，父亲能够放心？”
“这个父亲不必忧心，我既敢带着玉儿、宝儿留在扬州，自然有招。”
林海想要劝，林云星却不愿一家人分隔两地。林海这人实在不知保重自己，若留他一人在扬州指不时就将自己熬死了。
父女二人争论了一午，谁不曾说服谁。因他们在院子里说事，将身边人都打发了院外。林一在门口探头而入，奏报说林云星身边的司剑姑娘求见。
司剑既知林云星与林海议事，总不会无缘无故来打断。
林海便道：“让她进来了吧！”
司剑进院，向林海和林云星屈膝道了万福：“老爷、大姑娘，二姑娘和小公子从街回来，买了些东西。”
“玉儿和宝儿出门了？”林海意外道。
提弟弟妹妹，林云星面色稍缓：“几日宝儿偷偷溜出去玩，没叫玉儿。玉儿便与我们使小性子，可不要放出去撒欢一回才甘心。”
“你别太惯着他们，外面鱼龙混杂，宝儿就罢了，玉儿可不能在外面玩野了。”
“阿爹以常带我出门，玉儿和宝儿就不能出门了？他们长大了，哪能一直拘在院，只看着头那片天。”
林海与贾敏成婚多才有了长女，爱若珍宝，只当个小公子养。那时林海没有现在这么多公务，常带云星出门。了林黛玉和林宝儿出生，贾敏和两个小的病歪歪自不好出门。来了扬州，林海又忙于公务，不必说。
林海和贾敏总忧心林云星作为长女承受了林家太多责任，可林云星心中并无不平。除却她并非真幼童，更因相较于弟弟妹妹，她曾独占父母和祖母的疼爱。祖母和母亲相继过世，她又能够忍心老父一人担起全家重任。
“惯着他们还有一肚子道理。”林海嗔道。
林云星知父亲并非真心怪罪，司剑笑道：“玉儿和宝儿买了什么，劳你特意跑来禀报？”
“说是在街遇两个自插草标卖身给家中老父看病的乡小姐妹，正被恶霸强买，二姑娘和小公子不忍便抢着买了回来。。”
林家这般人家仆从多为家生子，若要添人是传了在官府登记过的正经中人带人门选，可没随意在街买人的道理。这街买人指不就是仇家别有用心送来的探子亦或是来历有问题。
“父亲，我去看看。”
林海点了点头，他这个女儿素来能干。若无必要，林海从不插手女儿办得事情。并非他不愿管，而是不想坏了女儿的威信。
回了院，林云星才进门一双弟妹便一左一右缠了来，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买人的经过。黛玉满是怜悯地说两个小姐姐可怜，宝儿便得意洋洋道是自己助人为乐提议将两个小姐姐买回来的。
林云星并不言语，随意在院中藤椅坐，忆夏泡了她惯喝的雨龙井送来。林黛玉和林砚说的口干舌燥，不见丫鬟递茶，才惊觉他们说了好一会儿，姐姐尚未说话。
相较于弟弟，黛玉显然要敏一些，意识情况有些不，忙住了嘴。于是只听林砚一人滔滔不绝炫耀自己用一百两从扬州纨绔手中抢回了这姐妹花，解救人于水火。林黛玉从身踢了弟弟一脚，林宝儿才发现长姐脸色不好，不敢说了。
“将人带来回话！”林云星放手中茶盏道。
两个姑娘约莫十四五岁，一身粗布衣难掩倾城丽质，盈盈道了万福：“民女见过姑娘。”
“名字，家住处，令尊所患症？”
“民女青丝，这是我妹妹碧玉，我们家是扬州城外柳庄佃户。父亲身染肺疾咯血不止，看了大夫说要百人参。民女姐妹只得自插草标卖身，以救父亲。”
“你们两个绕着院墙走几圈给我家这两个傻孩子看看。”
傻孩子林黛玉和林宝儿面面相觑，不敢开口询问。
“敢问姑娘，要走几圈？”碧玉大着胆子问道。
自林黛玉和林宝儿在街买了她们姐妹，姐妹二人跟着她们一路走回来，眼经有些吃不消了。莫看黛玉和宝儿少时病弱，这几被林云星盯着习武，倒是比同龄孩子耐力更好些，出门一路来回都是自己走的。
司剑眉头一竖，厉声道：“只管走，该停自会告诉你。”
青丝和碧玉无奈，只得按着林云星的意思顺着墙根走去。两人走的极慢，但一开始还走的不错，走二圈见吃力，三圈，不见叫停，碧玉经跪在地讨饶了。
青丝倒是更坚韧些，多走了两圈才摔在了地。她跌倒时，绣鞋掉落一旁，露出一只血迹斑斑畸形的小脚。
林云星看着狼狈的二女，瞧着面露不忍的黛玉和宝儿幽幽道：“忆冬，告诉林砚，牙婆手买这么大一个丫鬟要多少银子。”
忆冬，林砚倒了个万福：“禀小少爷，牙行买人，普通丫鬟二两起，调/教过的规矩的5-10两，若有那特别美貌专为男主子备的又要略高些。”
“啊？这么便宜？”林砚有些意外。
“你告诉他，要买这样两个丫环要多少银子。”
“这般颜色怕是万里挑一，若没些关系，少于一千两是买不来的。”
“这么贵？”林砚有些傻眼了。
林黛玉想了想，问道：“忆冬姐姐，为什么买丫环只要2-10两，她们却要千两？”
忆冬为难地看向林云星。
“不必忌讳，知道多谢总比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好。”
忆冬得了准话，才黛玉道：“二姑娘，若奴婢没有猜错这是人牙子豢养的瘦马。”
“什么是瘦马？”林砚懵懵懂懂道。
“扬州因盐而富甲天，盐商皆是腰缠万贯。饱暖思yin欲，这些人有了钱有了闲便开始攀比，比奢华比美人。人牙子十几贯从贫家买来面容姣好的小女孩，给她们裹小脚，教导琴棋书画，养大了卖给盐商，一个就能赚千五百两。因有利可图，不止人牙子，有些百姓甚至将亲生骨肉做瘦马来养。”
扬州城豢养瘦马蔚然成风，自朝妖妃以三寸小脚于金莲起舞扬名天，“三寸金莲”就成了瘦马的首要条件，青丝碧玉恰好裹了小脚。
朝末帝沉溺酒色，荒废朝政以至亡国，众人都道是那能在金莲座起舞的妖妃祸国殃民。恰元是个大脚妇人，祖皇帝便向左右笑言妇人大脚旺夫。
然男人多爱美色，一面说大脚好，一面又好三寸金莲的身姿妖娆。祖皇帝在元薨，尚且爱那美貌嫔妃，那能让朝末帝亡国的三寸金莲哪个不好奇？于是烟花之地多投权贵、富商之好，纷纷给楼里的姑娘缠起了小脚。
女子缠了小脚，便不能地做活，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不会缠足。至于那权贵之家，王侯贵族不乏爱好小脚美人，却不会让女儿缠足不会娶小脚妇为正妻，唯有那投机倒把的小家族才会学了这不入流的东西，令女儿缠足攀附权贵。
“她们价值千金，为弟弟花了一百两就买了两个？”林黛玉嘟嘴道。
“你们说呢？”
林宝儿拉了拉林云星的袖子，眼巴巴道：“阿姐，我错了，你且饶了宝儿这一回吧！”
“你若能说出她们身所有破绽，或你为能花百两买回两个价值千金的瘦马，便饶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林如海是标准的封建士大夫，但我又不想让他太模板。他有忠君爱国思想，公事勤勉，对后宅从不关心。但他并非不爱妻儿，而是局限于当下男人对家的理解。他心中对妻儿有牵挂，为了妻儿，会有适当的退，可在大义面前，他还是会选择忠君，先国后家。感谢在2020-12-18 23:57:23~2020-12-19 20:3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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