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刘辩
“义父！不能再拖了！孩儿已经得到消息，那董卓已经逼迫朝廷罢免了司空刘弘以自己取而代之了。董卓那孙女董文颖已经再次进宫面见陛下了1吕布这话里透着急切，还有一丝微不可闻的恐惧。
雒阳城外的营帐里，吕布看着坐在主位上看似神色淡然，实则手掌紧紧握在一起的丁原。心里那一丝急躁不断扩大，一得到消息就火急火燎地来找丁原。看着丁原还强自镇定地坐在那里，吕布不由得急道。
董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眼看着成了司空，那离把持少帝、专断朝政还远吗？董卓进雒阳带甲三万，头一天就把三公之一的位置硬生生抢到手，这往后如何还不好说道呢。偏生他这义父看着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实则心里也是个没有底的。
现在看着手里是执掌一万兵马，兵强马壮，的样子。可是比起董卓来，到底还是要差了几分。今日已经将董卓的孙女董文颖给得罪了，看起来也是不能善了的模样。
一想起今日那个看起来只是个小女娃模样的董文颖竟然能镇住执掌京畿边防多年的丁原，吕布心里就是一阵深深的忌惮。这样的人物，若是与其交恶，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将对方除去，那就只能时刻提防对方的反噬了。
想起义父竟然让那董文颖说动了，吕布就后悔不跌，只恨当时没能除去这个隐患。以至于现在还要担惊受怕，担心陛下降下斥责的旨意。
是的，丁原执掌雒阳京畿防务多年，也是有人脉在朝廷的。这也是董白当初没有让徐荣追击丁原的原因，董白就怕引起朝廷动荡，不利于董氏于朝廷立足。这才放过丁原，以观后事。
正是有着这些人脉，所以董白两次进宫分别拜见何太后和少帝刘辩的消息才会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之间就传到了城外丁原的地盘上。
听了吕布焦灼的话语，丁原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要和董卓决战。丁原心里还存着和董卓交好的心思，好由此进入朝廷中枢。执金吾之位虽好，但是到底不如中枢要职来的尊贵体面。董白今早的话就像是给丁原吃了一个定心丸，在他面前画了一张触手可及的大饼，由不得丁原不去畅想以后。
丁原被董白的话迷惑住了心神，压根没想过等董白处理完了刘辩和何太后这边的事情后，就会腾出手来解决他们这些威胁了董氏，手里掌管着兵马的军阀。
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掌握兵权的军阀。等到董卓在朝廷里缓过劲儿来，就是和丁原决战的日子了。
丁原看不明白，可是吕布却看得分明，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眼下可不是他们能拖得起的，等董卓真的在朝廷里站稳了脚跟，那就再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因此在丁原迟迟没有开口之后，吕布又急道，语气比之方才又急切了几分。
“义父！等那董卓在朝廷里站稳脚跟，可就再也没有吾等的立足之地了1
许是丁原从吕布话里的意思听出了吕布认为他不如董卓的意思，丁原一拍案几，睁圆了双眼，眉间的白眉似也竖直了起来。
“此事以后再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操练兵马，讨伐黄巾余孽。你出去罢！老夫还要再好好想想。”
丁原衣袖一挥，就要吕布出去。
吕布握紧了手里的方天画戟，手上的细汗不断往出渗。
吕布脸上闪过挣扎的神情，看了一眼丁原不耐的表情，终究是咽下了还想要再劝的话语，转而道。
“义父好生休息，孩儿先告退了。”
吕布一拱手，微微弯腰，就要退出帐内。
丁原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眼睛又微微地闭了起来，似是真的在想些什么事情似的。
吕布看着，缓缓地走出营帐。
一到营帐之外，吕布见四下无人，往地上呸了一口。低声咒骂道，“老匹夫，今日不听吾的劝告，来日有的是你老东西后悔的日子。那董文颖可不是幼小的绵羊，而是吞吐蛇信，伺机就会给敌人致命一击的毒蛇1
眼看着日头高了起来，吕布就往自己的营帐去了。
……
“董小娘子快请进，陛下在里面等着呢1
不一会儿，那宫女就出来了。一脸诌媚的表情。
看她的表情，应当是知道了董白的身份，这才乖觉了起来。
从来都是形势比人强，先前那宫女在这里大放厥词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模样。
想来是有见过董白的宫女凑巧也在这明宣殿之中了。
董白对着那宫女微微颔首，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那宫女却更加恭敬起来，在前面为董白引路。
这就是董白的高明之处，一句话也不曾怪罪，却让这宫女战战兢兢，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董白还在心里想着，是什么样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告诉那宫女自己的身份。
那也定然是自己今天方才见过的那几个，从身份上来讲，能进这明宣殿的宫女，拢共也就是那几个人而已。
蓝芝！
董白心里明镜似的，除了这位之外不作她想。除了何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蓝芝能到这明宣殿之外，还有几个人能来。刘辩身为皇帝，身份贵重，其身边侍候的也就那么几个宫女罢了。撇开近身侍候的那几个来说，剩余的不过是些粗使宫女，又能得到几分皇帝的关注。
就算刘辩肯，原先那些近身侍候的也是不依的。肉就那么一块，怎么还会让给别人吃。给皇帝做宫女，尤其皇帝已经快到了知人事的年纪，挣的还不是那几分宠爱。
等过了合适的年纪，就算她们想再近刘辩的身，何太后也是不肯的。何太后还想着给自己儿子找几个花骨朵似的鲜嫩宫女，好让自家儿子享受享受当皇帝的快乐呢。
给儿子找女人这一方面，何太后算是好的了。估摸着“侍候”儿子的人手不够了，就连忙再送了两个过来，这明宣殿内都快被宫女挤满了。
估摸着也是因为少帝刘辩小时候身子骨不大好，寄养在了史道人家中这才活了下来。因此何太后也不太敢往自家儿子跟前塞太多的宫女，怕宫女熬坏了儿子好不容易才有气色的身子骨。
但是何太后没想到的是，自己儿子是真随了灵帝刘宏，拉着宫女就不放手。
而董白想的则是，怕不是因为灵帝刘宏好女色，不过而立之年身子骨已经快叫掏空了。这才导致后宫里很久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这么些年也只有诞下大皇子刘辩的何太后和已故的陈留王生母，日后会被追封为灵怀皇后的宫女王荣，只有这两人生育了灵帝刘宏唯二的两个子嗣，不过这其中也有何太后暗中下黑手，为了断绝其他皇子同自己所生的大皇子刘辩争位的缘由。
从来不是只有嫡系的太子可以名正言顺即位的，这古往今来的例子还少吗？就说灵帝刘宏，他就不是桓帝刘志的亲子。
何太后为稳固儿子地位，而对其他怀孕的妃子暗下毒手。灵帝刘宏因没有证据而不好发作何太后，只是日渐疏远，以至于何太后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以至于到了如今，终是让何太后如了愿。她的儿子最后继承大统，她也能得以临朝称制，以此来号令天下。
那宫女在前面引路，董白和阿桂两人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因为董白没有让阿桂留在外面，所以阿桂也就跟着进来了。
正当董白越过门槛，迎面就有一个穿着宝蓝色衣裳的宫女往外面走。
董白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何太后身边的蓝芝嘛。
“婢子见过董小娘子。”
蓝芝见了董白，麻利地就行了一礼。
因为蓝芝知道，面前这位，以后是要入主长秋宫的。所以自己行这个礼也是应该的，也算是给董小娘子留个好印象。
“快起身吧，吾当不得这一礼。”
董白也很投桃报李，很给蓝芝面子叫起。
“原是太后让婢子给陛下说休沐就不用去长乐宫里了，让陛下好好歇息。没想要这么快就遇见小娘子了，那婢子就不耽误小娘子了，小娘子进去吧。不过陛下看起来似是有些不乐，还请小娘子多多宽慰一二。”
蓝芝莫名地说了最后一句，就走了出去。宝蓝色的身影踩着青石的石阶，渐行渐远。
蓝芝说这些无非是想给董白卖个好，以后也许还要靠着董白讨生活，那就要拿出自己的筹码来。
董白细细品了品蓝芝的话，心思电转间就明白了少帝刘辩为何有些不乐。关节还是出在董卓身上，刘辩说起来也有十四五岁了，董卓突然间就罢免了一位朝廷重臣，还是他们刘家的宗亲。然后自己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不仅得认，还得把董卓册封为新的司空。
这件事放在哪个手握天下的皇帝身上都是不乐意的，难怪刘辩会不高兴了，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比董白披了个少女的皮子却是个成年人的心态。刘辩还不会去掩藏自己的情绪，帝王之术还没有学到就匆忙地登了帝位。一切仿佛镜中花水中月似的不真实，一旦被人迎头敲了一棒，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董白看着前面引路的宫女，心里的想法变了。拉拢一个不知道高低的，还不如拉拢一个老成的。蓝芝在何太后身边多年，对这些后宫事最是了解。同样的，对何太后的儿子，当今的天子刘辩，那也是有几分熟悉的。
董白打定主意，只要能搭上蓝芝这条线。何太后和刘辩这里，就顺手地多了。
而且，依董白来看，蓝芝也并非不是没有这个意思的。要不然方才她为什么还要多嘴说那么一句做什么，还不是为了给董白提个醒，落个人情。
那宫女在前面引路，心里也在暗自庆幸。幸好何太后身边的蓝芝给自己指了条活路，要不然凭自己方才那样子。莫说是已经成了陛下的人，那也是要拖出去打死的。
在这宫里，死一个宫女是太寻常的事情了，没有人会为一个小小的宫女讨公道的。在这宫里，看的是身份地位，还有那迷人的权力。
连蓝芝这样有脸面的宫女主事都对董白客客气气的，她一个被陛下收用过几次的宫女又有什么依仗敢给这位脸色看，莫不是脑子糊涂了。
那宫女如是想着，侧着身子弯着腰替董白引路，脸上的神情是愈发恭敬了。
后面跟着的阿桂脸上一脸的啧啧称奇，而后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最后表情趋于平静。
那宫女一路将董白引到了内室。
董白透过黑玉珠子串成的玉帘看到后面的榻上坐了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心里想着这就是皇帝刘辩了，因此徐徐下拜道。
“臣女董白，司空董卓孙女，拜见陛下。愿吾大汉国祚绵长，陛下恩施海内。”
这个时候称董卓为司空，一来是坐实了董卓这个身份。二来是借董白之口，向皇帝刘辩表示臣服。
刘辩能不能听懂尚且是两说，反正这话说出去是没有错处的。至于旁的，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董白身后的阿桂见董白跪了下去，自己嘴里喊着“陛下吉祥”，也就跟着跪了下去。
久久的，董白没有听到刘辩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