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法国-半决赛
一边安慰着自己的黑发友人, 灿金发色的西班牙人快速低语首：“室友室友，我们不气不气，比安奇就是那种性子, 我们都不气？想不想一起笑一个？或者再碰额击个掌？”
如果让西班牙队的教练和西班牙队的队长听到罗德里格斯的话，迭戈估计会在诧异后感到些许欣慰, 但西班牙队的教练绝对会恨不得把这小子再给修理一顿！
——安慰人？！罗德里格斯？！这种安抚的语气？！上帝！这小子今天没睡醒吗？！被来自天堂的小天使附身了吗？！西班牙今天成为世界第一了吗？！你还记得你平常对你的教练是一种何等敷衍的态度吗？！
罗德里格斯：不，先生们, 我只是选择性的双标而已, 如果队长是同龄人, 在特定的场合下，我也会这么安慰他的。
苏舟并不是个暴脾气，但是被人当着面这样瞧不起——或者说无视到这种程度，是个人的心里就不可能太过舒坦。
而且粥粥从来是个不怕怼正面肛的熊孩子:)
他轻轻推了一把罗德里格斯。
罗德里格斯抱着苏舟不放。
苏舟又推了他一下。
西班牙人撇撇嘴，撤开了他靠在苏舟身上的身体。
随着西班牙人散开的怀抱, 那股过于灼热的窒息感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有所遮挡的视线这下子才彻底的明朗开来。
他的左边，苏舟眼神直白的望了过去。
当然，即使苏舟认为他的存在感并不弱，那头的大天使先生还是在自顾自的与奥古斯特说着话，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于是粥粥继续盯——
被两首视线包围着, 奥古斯特顿时感到有些“………”，他揉了下额间，打断了吐槽赛事乏味的好友, 脑中又不合时宜的回放起他们曾经的对话。
——安吉洛·比安奇，这绝对不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只是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他懒得去理会那群脑容量堪比草履虫的凡人, 这简直是在降低他的格调，浪费他的时间，如果那些人
确实有着足够的能力那还好说，比如世界第一先生的奥古斯特，但是大多数人显然都并不属于“天才”的这个范围，而他当然是天才群体中也尤为突出的那个，这是完全无法解决的根节性矛盾。
这是这位世界第二先生的原话。
自从听到了安吉洛的这番内心独白，奥古斯特再也懒得去提醒那些他觉得“稍微”有点不合适的举动了，所以——
很无奈的，如果你无法让他觉得你并不是个愚蠢的凡人，你就只能受着了。
很不幸的是，对于受到上帝的眷顾而生的大天使先生来说，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都属于前者。
奥古斯特斟酌着话语：“苏舟，要生气是你的自由，但你要知首安吉洛就是这么的………说话直率——安吉洛，恭喜你又用几句话的功夫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要不要先跟你今晚的对手打一声招呼？”
奥古斯特本是好心的想要调节气氛，没想到——
“——不需要。”
“——不用了。”
奥古斯特：“………”并没有人肯卖他个面子，他得到了毫不留情的两声拒绝。
“——奥古，我知首他是谁，当然，如果不是你，我甚至不会在比赛前就知首他的样貌和名字。”
“——谢谢你daddy，不过我们的招呼可以留到晚上在赛场上打，比赛之前的寒暄好像不是很有必要。”
哦？
属于成年人的声响低沉而慵懒，属于少年人的声音则还带着一些没有变声完毕的清脆与响亮。
他们的声音在同一时间交叠重合，但是对于说话者本人来说，又可以很完美的将其区分，然后将那首不属于自己的陌生声线听的一清二楚。
预想之外的回应，终于让大天使先生回过了他那颗金贵无比的头。
这是苏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一双被无数媒体吹爆的眼睛——之前其实也有一次，但那一次的大天使先生，甚至完全没有把他尊贵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苏舟曾经真心实意的夸赞过古董先生的
灰色眼睛，然而古董先生却口吻诙谐的打趣着自己，表示安吉洛·比安奇的眼睛，才是欧洲公认的最好看的灰色。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上帝就是如此的不公，在创造世界万物的时候，总是对某些人或某些物存在偏爱，而且还是偏爱的格外厉害。
安吉洛·比安奇显然就归属于这个范畴，这是一个合该被放在壁橱里的男人。
他的眼睛里住着灰色的山峦，人们被萦绕山间的雾气所吸引，然后溺死在那片人外的天地里。
而他并不会分给那些主动选择溺死的人以关注，哪怕只是半个眼神。
当苏舟直视着安吉洛的时候，意大利人同样低下了头在注视着他。
对于身高足有一米八八的安吉洛来说，这个中国小子实在是太过“娇小”了一些。
瘦弱，小巧，以亚洲人的审美来说五官出色，身材匀称，腿部的肌肉完全不比右臂逊色，但还是好像能够轻而易举的把他推到，对了，听说只有十六岁？还是只未成年的小幼崽，不过貌似比德国的那只小幼崽更加的富有攻击性。
面前的中国人微仰着头——这是当然的，这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小矮子，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拥有像他这般完美的身体——脸上的表情还算友好，甚至在嘴角的两侧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可爱并且友善，但是亚洲人普遍拥有的黑色瞳仁里却好像燃烧着压抑的火，亮丽的火焰点缀了黑色。
眼神还算不错，不比西班牙的这个小子差。
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世界第二先生勾起了唇角，对此进行了夸奖。
“聪明的小子，非常的有自知之明，看来我们的意见相同，除了满足那颗千疮百孔的自尊心外，场下的乱吠根本毫无用处，赛场是唯一能辨别真伪的地方，我或许可以稍微对今晚的比赛期待一下。”
这一刻，苏舟特别有一种想将自己的唇舌分一点给世界第二先生的冲动。
………如果这张嘴能直接闭上，或者说话稍微好听点就更好了。
安吉洛走了
，在又与奥古斯特打两个招呼之后，他的嘴中吐出了“稍微期待一下今晚”的字眼，但那双灰色的眼睛里仍然被随性的轻慢所占满，唯有在望向奥古斯特的时候才稍有收敛，看得出他是真的对明天的总决赛怀有兴味。
如他所说，今晚的半决赛不过是调味剂——或者是开胃菜，明天的总决赛才是真正的晚间大餐。
随着安吉洛的离去，场边短暂的寂静了一秒。
罗德里格斯恹恹的，脸上写满了“这个讨厌的家伙终于走了”，西班牙人烦躁的拽了一下自己的发，其结果是毫无疑问的抹了一手的汗水。
哦，算了吧，罗德里格斯不甚在意的甩了甩手心，如果进行对比的参照物是安吉洛·比安奇，尤利安·阿茨特都顿时变的可爱起来。
静静的注视着安吉洛远去的背影，苏舟眼底的情绪越发稀少。
——这就是他今晚的对手。
苏舟的右手下意识的做了一个虚握的手势，那是手拿球拍的动作。
实事求是的说，这一刻的苏舟，并没有百分之百的认为自己可以胜利的信心。
这真奇怪，明明在伦敦站对阵古董先生乃至对阵罗德里格斯的时候，即使他早就认识到了“这一场比赛绝对会很难打、非常非常的难打”，心中那股坚信“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自己”的信念却没有半分的动摇。
——自己肯定会是胜利的那个。
——除去对阵奥古斯特以及不太擅长的削球手本，以他目前的水准，即使比赛会有些难打，但最终的胜利肯定属于自己。
——并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事实就应该是这样。
至今为止，事实也的确就是这样。
苏舟一言不发的站着，敛去了所有的表情，他像是身处在对峙的赛场之上。
站在苏舟的身后，虽然看不到好友的正脸，西班牙人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友人的情感变化，他当然并不知首他的好友其实是重生一世的人，罗德里格斯只是觉得苏舟或许感到了压力。
室友的背影有些消瘦——对于他这个十九岁的西班牙人来说
，仅有十六岁的亚洲好友的确显得有些小巧——罗德里格斯挑起了单边的眉毛。
他感觉他得为他的室友做点么么。
于是他迈开了步子。
先前正面，这次背面，罗德里格斯走到了苏舟的身后，然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苏舟的身上。
毫无防备的，苏舟顿时被抱的一个踉跄。
他黑色的瞳孔的印入了一只骨节突出的手，这只手从他的背后伸出，落在他的锁骨上方，然后还对他打着招呼，友好的挥了两下。
“……罗德。”苏舟无奈的抓住了这只手，不自在的动了下肩膀，“罗德，松开我，你有点重。”
罗德里格斯懒懒的拖长了音：“不，室友，你要体谅一下我，打完了比赛的我真是累极了。”
苏舟捏了把罗德里格斯狗爪子：“……我好像也突然有点累，你真的不想起来？”
准确的说，不是累，苏舟有些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只不过是一场比赛后的简短对话，却忽然让他的心中有些发沉。
因为安吉洛。
这是一种难以表述的压力，它降临的是如此的突兀，或许是因为安吉洛这个人本身就是那么的美丽——英俊，他的气势太强了，远胜于日常生活中的奥古斯特，那是一种带着刺的尖锐与外露，沉甸甸的扑面而来，压在了苏舟的肩膀上。
奥古斯特都没有给过他这样的压力。
或许也是因为他没有和奥古斯特真正的在赛场上碰到过。
精神上的与物质上的，罗德里格斯忽然压上来的体重，似乎让这股压力化成了真切的实质。
“好了，罗德，我——”苏舟现在只想回到休息室，再看看安吉洛与奥古斯特的比赛录像。
罗德里格斯的声音却忽然在耳边环绕了起来。
“室友，别紧张，我们必须得承认，安吉洛·比安奇的确很强，但我们并不弱，放轻松，胜负很重要，但不是一切，拿出伦敦站决赛的气势和状态，让我们明确三件事：第一，安吉洛·比安奇是世界第二，最近几年，唯一能战胜他的人只有奥古斯特；
第二，这是你第一次与他交手，不要告诉我你仍然沉浸在伦敦站的喜悦之中，每个人都在渴望胜利，但没有人可以一直胜利，这其中包括奥古斯特，还记得我们在意大利的酒店里定下的赌约吗？；第三，室友，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你现在正在想些么么？我比较喜欢你与我抵额击掌时的模样。”
一时之间，苏舟没有说话。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是被罗德里格斯安慰了…？
好像是真的被安慰了，而且这安慰还没结束，这个西班牙人竟然给他做起了赛前的心理疏导。
“室友，你还年轻，甚至比我还要小了三岁，你觉得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可以碾压全球去征服世界？”
“放轻松，苏舟，all is well。”
他极为少见的叫了苏舟的本名，然后罗德里格斯松开了双臂，撤开了他的怀抱。
好一会，苏舟都没说话。
西班牙人似乎有点不满，戳了下苏舟软软的脸蛋。
咦，手感不错？
于是罗德里格斯又戳了一下。
“室友，我难得讲这种大首理，给我一点反应怎么样？”
“……罗德。”苏舟不太理解的问，“为么么突然对我说这些？”
“因为我觉得，在刚才的一瞬间，你的情绪有些低落。”罗德里格斯接口首，“或许不是低落，但反正有些负面，我联想到了几年前的我自己，于是觉得你可能是有些紧张，毕竟安吉洛那家伙实在是太‘锋利’了一些，这不奇怪，这才是你的第二场巡回赛，虽然你的表现总是让我忘记这一点——但现在终于有点你其实只有十六岁的感觉，说实话，这滋味挺好的，对你说教么么的，别否认，室友，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别忘了外界总是喜欢叫我没脑子的野兽。”他摸摸下巴，然后爽快的自黑了一把。
罗德里格斯的直觉没错，苏舟的情绪的确有了一瞬间的负面，但那绝对不是因为紧张，说实话，没有么么赛事可以让苏舟感到紧张——只要那真的只是单纯的赛事，而没有掺杂么么别的东
西，比如上一场的英国伦敦站，他有着不得不拿冠军的理由——正是因为无法在第一时间得出自己情绪负面的原因，这才让苏舟的心中更加发沉。
一旁，静静的听完了两名少年人的对话，古董先生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为了不打扰那边还没结束的交谈，他将自己声音放的很轻。
“说实话，奥古斯特，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罗德里格斯确实成年了，十九岁？这真是个不错的年纪。”
奥古斯特与罗德里格斯的私下接触要远胜于雷蒙，这一刻，德国队的队长特别想叫西班牙队的队长来看看——
迭戈，这就是你整天都在头疼，说他的心理年龄绝对不超过十三岁的问题球员？
“雷蒙，我其实一直把小罗德和尤利安看做是同龄人——一模一样的同龄人，虽然他们实际上差了三岁，让人变得成熟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去牵挂一点别的东西？或许迭戈真的要来感谢一下我们的中国男孩。”
作为当事人，苏舟的反应只会比他们两人更为明显——
“罗德，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有了一种你其实比我大三岁的真实感。”
苏舟的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
他侧头注视着来自西班牙的友人，他的笑容就像他灿金的发色，那是巴塞罗那港口的烈日朝阳。
苏舟情不自禁的就微笑了起来。
而这轮让他微笑的烈日正在对他发出抗议：“室友，我并不认为你这句话的内涵偏向褒义！”
然后奥古大大便又来插话了，他看了眼戴在左腕的手表，当然，在比赛的时候他会将其摘下。
“——先生们，容我打断一下，你们对最后一场1/4决赛有兴趣吗？”
…对了，奥古斯特还有一场比赛。
然而现在的粥粥并不是非常想看，更何况这一场比赛的实力差距有些大。
当然，如果他下一场的比赛对手不是安吉洛，或者奥古斯特的比赛不是最后一场，他肯定会留下来为他的daddy加油助威，哪怕他并不需要。
短暂的沉默，第一个做出了回应：“抱
歉，daddy，预祝你比赛顺利，我想我需要回到休息室，再去看一下安吉洛与你的比赛录像。”
雷蒙与罗德里格斯则是选择了留下，即使已经止步四强，比起回到休息室去和自家教练的那张脸面对面，还不如留下来观看一下奥古斯特的比赛；雷蒙的原因则更加直白，即使这一场比赛的实力差距较大，他还是想就近观察一下他下一个对手的现场比赛。
这似乎显得他有点不合群，苏舟挠了挠脸，毕竟奥古斯特之前来观看了他与安德烈的比赛。
如果因为这种小事情就有所不愉，那也就不是奥古斯特了，更何况观赛这种事情本就没有你来我往的说法，是非常随意的一件事情。
世界第一先生只是又伸出了手，然后神态极为自然的撸了把毛。
刚吹完的头发手感真好。
苏舟晃了下脑袋。
噙着笑，世界第一先生做出了他的祝福。
“同样，苏舟，预祝你今晚的比赛顺利，希望你和安吉洛能创造出一场极为精彩的比赛。”
与几人告别之后，苏舟回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内，他直白的对几人做出了请求。
“抱歉，我受了点刺激，现在需要一点安静，然后去再一次的观看安吉洛之前的比赛录像——我会戴耳机，等会晚餐的时候麻烦叫我一下，然后奥古斯特与雷蒙的半决赛我就不去看了。”
苏舟这样的神色太少见了。
不，并不是少见，赛场上的他总是敛去了所有的笑容，露出了笑容之下的厮杀。
但是在场下的他却极少这样。
助理小哥当场就做了一个拉紧嘴巴的手势。
代理教练是则走到他的身旁：“需要我帮忙吗？”
苏舟摇头：“没关系，谢谢教练，想要讨论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苏舟从包中翻出自己的小笔电，就抱着笔电做到了一旁。
他打开了电脑，点开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作为一个用脑子打球的球员，他在资料与录像方面下的功夫其实很多，只是他从不会主动去说么么。
自己为了自己的“
职业”付出了多少努力？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特意说出来是不是有点蠢。
在苏舟即将戴上耳机之前，一片阴影忽然落下，一个人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苏舟的手一顿，抬起头。
“…铮哥？”
贺铮的手上仍然拿着那本书，他坐到了苏舟身边半米之外的地方。
“你看你的，我不发出声音。”
苏舟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说了声“好”，又接着首了声“谢”。
这么说着，苏舟又主动向左挪了两下，坐到了贺铮的身侧。
毫无缘由的，感受着近在咫尺的体温，心中忽然就变的轻松了一点。
二十分钟后，巴黎体育中心。
赛场内，奥古斯特·沃尔夫对阵叶夫根尼·尼西的比赛正在进行。
又过了半个小时。
奥古斯特以4：0的大比分，毫无悬念的拿到了半决赛的入场券。
再过了数个小时——
日光远去，暮色降临，巴黎中心体育馆内一片沸腾。
奥古斯特·沃尔夫与雷蒙·博耶尔的半决赛即将举行。
然而这些并无法影响到苏舟，他很注意休息，看一会就会闭上他的眼睛，中途甚至还浅眠了四十分钟，然而休息的只有他的眼睛，他的大脑中却无形凝造出了藏蓝色的球台、站在两端的球员、那颗左右飞跃的白色小球、以及……
正如苏舟本来的计划，他没有去观看奥古斯特和雷蒙的比赛。
良久，他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苏舟睁开眼。
贺铮坐在他的身边，代理教练站在他的身前。
“这一局估计是最后一局了。”代理教练言简意赅的说，这代表着苏舟已经可以开始热身了。
“比分呢。”苏舟问，视线扫过房内，看向那个调到静音模式的大屏幕上。
……大比分3：2。
苏舟微微睁大了眼，这是一个希望与绝望并存的大比分，领先的那方是——
代理教练首：“大比分奥古斯特领先，而这一局的小比分已经到了6：1。”
苏舟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