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中国-录音曝光
在奥古斯特以及贺铮还未发言之前——中国乒乓球国家队的官方微博, 在星期六晚上的六点钟，表示了将在星期天下午的四点钟举办记者招待会之后——苏舟就收到了武海峰的短信。
武海峰：【明天的记者招待会，你和简阳都不用出现。】
那时候, 苏舟没有选择回这一条短信。
现在，直到舆论风向再一次产生了转变, 苏舟也仍然没有回这一条短信。
他只是走回房内，打开电脑, 登陆messenger, 先挨个给那些位于遥远欧洲的朋友们发个信息。
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声不绝于耳, 苏舟专注的盯着对话页面，他本来打了不少话，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动动手指，全部都删掉了。
无论是对尤利安、奥古斯特、菲克、洛夫、罗德里格斯, 还是他其实并没有过多接触的古董先生，苏舟非常统一的回复了一个最简单的词。
欧洲，发表推特后持续关注、但保持缄默的众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都收到了一条新的messenger。
from 苏舟：【谢谢:)】
相应的回复也来的很快。
奥古斯特：【:)】
尤利安：【你去了奥古斯特的家里竟然不告诉我！！！！！:(】
菲克：【下次再来慕尼黑，欢迎来找我一起做甜点:)】
洛夫：【:)))))))】
罗德里格斯：【下次比赛见哈室友:))))】
雷蒙：【:)】
苏舟统一的又回复了一个“:)”, 然后他思考了会，选择给另一个人直接打了电话。
位于欧洲，不同的国家之间, 或多或少的，也存在着时差，但是在中国的晚上，欧洲的大概时间都是处于下午。
只让苏舟等了几秒, 对面就接起了电话。
苏舟的背脊陷入了柔软的座椅靠垫中，他的脚尖抵在椅子圆弧形的边缘，单手握着手机，单臂环住膝盖。
最初，他没有开口，对面的人似乎和他有着同样的默契，
也在最开始选择了沉默。
呼吸声静静的，经过电子质感的机器处理，传递到了对方的耳中。
半响，苏舟轻声开口道：“铮哥，干吗呢。”
那边道：“生气呢。”
苏舟开玩笑道，用着刻意的埋怨语气：“唉，早都说了，起码等我得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有分量的冠军之后嘛…………比如在年终的巡回赛总决赛里取得了什么名次，或者在乒乓球三大赛上有所成就什么的……”
那边的语气不太高兴，直接叫上了对方的名字：“苏舟，你……”
“——谢谢啦铮哥……我挺开心的，真的。”
放低的声线中带着美滋滋的笑意，像是一块甜的要死的蜜糖，“扑腾”溅入了的水杯，在温水的包围下先是荡开，继而融化。
贺铮的半句话没说完，动动眉，沉默了。
一时之间，隔着大洋的两人，耳中能听到的，又只剩下了对方沉稳清浅的呼吸。
半响，贺铮“啧”了一声：“明天那个见鬼的发布会，你也出场？”
“我不去，教练……啊，武海峰说我和简阳都不用去。”
贺铮汇报着自己的行程：“国家队……啊，足球的，伦敦时间明天早晨到，然后是为期一周的一堆破事……”
虽然不在眼前，但苏舟已经能想象得出贺铮略微暴躁的模样了。
粗粝的眉拧成了结，轮廓略深的五官露出不悦的神色。
苏舟：“铮哥。”
贺铮：“啊？”
苏舟：“你发博之后，你足球队的教练有没有找你啊。”
贺铮：“找了，刚挂电话没几分钟。”
苏舟叹口气：“你教练训你了没啊。”
贺铮也跟着叹气：“训了，我全程沉默，态度端正。”
苏舟：“然后呢？”
贺铮的声中透出笑意：“然后坚决不删除、不更改、不补充，死不认错。”
苏舟无语，又有些怀念：“………可以的啊铮哥，从小到大都这幅德行，不怪叔叔揍你揍的那么不客气了。”
贺铮轻哼两声：“就是自己崽被欺负了护个崽，哪
里有毛病了？”
一时之间，苏舟有点接不上话来。
想想，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磕着膝盖了被铮哥背回家，和人打架了铮哥帮他揍回去，看了恐怖片睡不着了跑去找铮哥一张床……
突然，苏舟的手机屏幕又开始了闪烁，那是一条来电提示，打电话的人是…………苏杭。
这种关头，他爸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他。
苏舟皱皱眉：“铮哥，先挂了吧，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杭叔？
贺铮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利索说道：“好，那先挂了吧。”
苏舟正要挂断，转接另一通电话。
就听到手机里又传来了最后一声。
贺铮：“粥粥。”
苏舟：“…咋？”
贺铮的声音很沉：“我始终是站在你身后的，无论是什么情况，懂的吧？”
苏舟捏住手机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好，我知道的，铮哥，我也一样，所以别为了我的事分心太多啊，好好配合你们教练的安排，足球和绿茵场也是我的梦想之一啊………乖？”
贺铮：“………”…乖？这对谁说话呢？
然而那边已经挂了。
贺铮盯着再次变动的手机屏幕，半响，又扯过电脑，漆黑色的双眼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他的指尖触上了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接连不断。
好久没拜托他老子帮忙了……不过老头子挺喜欢粥粥的，上次清凡叔的事情也帮忙了……这种情分道理上都在理的时候，可以帮一下的吧…？
当初，贺铮是选择离家出走去踢球的。
贺铮曾一度认为，他家老头子完全不管他，根本不关注体育新闻。
后来………他才发现，其实不是这样。
不仅管了，甚至还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跟足协以及体育总局里的不少人，直接称兄道弟了起来。
这头，苏舟接到了苏杭的电话。
……
………
…………
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
地步，谁能提前预知的到，那个被誉为乒乓球大洲的欧洲，那一堆世界前列的乒乓球运动员们，会为了一个和他们相识不久的中国小球员，站出来发声说话？
哦，对，还有贺铮，可谓是中国体坛界第一人的贺铮。
苏舟这个年轻人是不是个傻的啊？！跟贺铮这种人认识竟然还瞒的这么死………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最要命的是，钟盛华一点都不想要的关注度，这下子可是被强制性的拔起来了！
然而记者招待会不能取消，并且已经公布是由武海峰本人亲自出席。
已经有许多年没这样了………赘肉满满的肚子抵住桌子的边沿，钟盛华的手掌握住鼠标，一刻不停的刷着网络上的消息。
关起门来是国内，打开门来，却不一定能由他们说了算了。
更何况，他也不是不知道上面的意思，想要在乒乓球这项运动上取得一定突破，只是……
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要在苏舟这小子身上翻车？
当看到舆论真的再一次产生了彻底的转变后，钟盛华拿出了手机，上面有不少未接电话，来自吴凡的有几通，来自简阳的有无数通…………钟盛华懒得理这些人了，直接调出了武海峰的手机号，给对方打电话。
然而，一次、两次、三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对不起……】
“艹！”钟盛华的心中泛起不详，不知道打了多少遍，那边才终于通了！他张口就爆了声粗，肥肉布满的脸上已经流出了汗水，“武海峰！那么多遍你干什么去了！”
对面传来的声音很疲惫：“主席？怎么了？”
钟盛华大吼道：“你问我怎么了？！你还不知道怎么了？！”
那边道：“我之前写稿子太困了，手机调了飞行模式去睡觉了……你先看一遍稿子？明天的记者招待会……”
钟盛华气的一口气没提起上来：“你……你…………你给我去看
网上，去给我看！妈的去给我看！然后我们再讨论讨论你明天到底该怎么做！艹！”
……
………
…………
“…苏舟就苏舟吧，现在这个形势，简阳这些年赚了不少了，再给他一大笔，让他安分一些吧。”
“刚才体育总局都给我来电话了，说什么国内闹腾了几天还没好，国外又这么关注这件事，让我好好处理艹。”
“吴凡指望不上，那孙子退了明哲保身了。”
“小武，明天啊，我们的意思，只是反驳网络上的言论，没有去偏袒任何一方，或者是迫害任何一方球员的意思。”
“态度做出来了，其他的害不到我们，网民们的关注度来得快也去的快，态度好一点，应付过去再说，主要是国外那边处理一下。”
……
………
…………
星期天下午，三点钟。
记者招待会的地点，位于帝都乒乓球训练基地的会议室中，这间会议室被进行了简单的整改，原本左右相对的巨大长桌，被搬离了这里，取而代之的，是横纵并排的数张椅子。
托了苏舟本身夺冠的福，更托了奥古斯特等人以及贺铮的福，再加上星期天的下午，大部分人都有着可以自由上网的时间……
不过是下午的三点钟，受邀而来、再度申请而来的记者们，就已经在会议室中纷纷找好了位置，更甚者，人们还能看到不少外国记者的身影，日本的、俄罗斯的、甚至是德国的、英国的、法国的……
也不知道这些国外记者是本就在中国的分公司工作，还是连夜赶过来的。
室内已是如此，室外也不遑多让。
不少点开了媒体网络直播频道的人们，都能看到训练基地的大门前，还算拥挤的景象。
记者：“大家好，现在的时间是下午的三点十三分，如大家所见，也有不少的乒乓球爱好者们直接来到了门前，让我们采访一下他们的感想……”
“——我认为是国家队在迫
害球员…！没交够钱或者没关系，有实力也不能上……”
“——我喜欢谭泽，还有谁记得他？虽然当年的事情闹的没这么厉害，但是我不希望苏舟成为第二个谭泽。”
“——我是被朋友拽来的………就是来看看……”
“——我都不敢说话了……我喜欢简阳，他打球这么多年，一直很努力，对新人很好，不可能是那种人……”
“——心情有些复杂……看乒乓球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吧，这项运动在我国这么有存在感，当年陈大神拿到了奥运会铜牌的时候都没这样……我无条件支持苏舟，对，不论怎么样，我无条件支持他，因为他强。”
“……”
“………”
记者：“就我们得到的最新数据显示，在欧洲地区，观看现场直播的观众数量，目前已经达到了一百万人次，欧洲平台的网络转播将会采取延迟十五分钟的同步翻译，而这个数据还在继续上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
中国时间，下午三点五十六分。
坐满了记者的会议大厅，正东头的大门，被一把推开。
在武海峰踏入会议厅的刹那，无数的闪光灯无比刺目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会议室外，无数的直接相关人士，也在密切关注着这场发布会。
已经决定掉牺牲简阳，钟盛华倒是没那么担心了，顶多……为了长远的利益考虑，顶多安分个五、六年，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了。
而被牺牲掉的简阳也没有那么焦躁了，他已经和钟盛华谈好了条件，虽然要牺牲掉他，但是不会过多的“抹黑”他的名誉，并且在后续的补偿上，简阳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而在陈清凡的公寓里——
苏杭仍然不在家。
陈清荷与陈清凡坐在一起，苏秉的烦闷最为外露：“苏舟，真的不用做些什么？……苏舟？苏舟？堂弟？”
叫了两声，没回应，苏秉不解的侧过了头。
苏舟的神情很专注，黑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连
接了电脑的液晶电视，仿佛成了一块冷硬死寂的石头，根本不会做出任何回应。
苏秉的视线下移。
……苏舟的拳头攥的很紧，重重的贴在了他的左右膝盖上。
电视里，镜头一直随着武海峰移动的步伐而移动，从大门开始，一直到武海峰坐定为止。
这个年过四十的男人，他的眼袋很重，泛着不健康的青黑紫色，眼角和嘴角有着许多的细纹，让他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大不少。
他拿过话筒，扫视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和多个角度的摄像转播机器……
武海峰调了下音：“喂………感谢大家来参加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在发言之前，我想先听听大家有什么问题。”
众位记者有些懵，这是什么流程？一般不是发言人先讲一堆，讲完了之后，再是记者提问的时间吗？
摄像给了武海峰一个近镜头，男人的眼白里满是猩红的血丝，他的神色依旧很冷淡，并不重复第二遍。
记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流程是死的，人是活的，于是纷纷开始举手发问。
……
………
苏秉：“他想干什么？先听听记者的问题，然后再根据这些问题，临时在心里做出修改，等会一并回答，但是说完之后就直接结束，没有提问的时间了？”
“…并不是。”一直没有眨眼，苏舟的眼眶有些涩了，那些照相的闪光灯几乎一直没有停过，而武海峰也一直没有闭眼……“……饼子，别说了，看吧。”
记者的提问时间，大概耗费了足足十五分钟。
每一个举手的记者，武海峰都让对方站了起来。
最后，他扫视了一圈诺大的会议厅，淡淡问：“没有要提问的了吗？”
记者们实在搞不懂这个人是在干什么，中国的网友们不懂，欧洲的网友们也不懂。
武海峰的一只手支住话筒，另一只手仍然套在他右边的口袋中。
他的手在颤抖，眼前的闪光灯实在太亮了，闪的他几乎快睁不开眼睛，但是他还是必须睁着。
他的胸口有着一股气，这股气很在最初很热，又渐渐的变的彻骨般冰冷。
他沉默了很久，久的记者席都开始变得骚动。
他的牙齿打着颤，深深地呼吸着，像是突然犯了病。
“既然……没有问题了。”他努力让他的声线变的平稳，“那么，在我回答这些问题之前，我想先让大家听一些东西。”
位于自己的办公室中，和武海峰商量了大半个晚上的钟盛华，他的瞳孔一阵猛烈的紧缩，眼中闪过疑惑。
先听东西？昨天他们可没这么说啊！
会议室内，记者招待会的现场。
武海峰一直放在桌下的右手放了上来，他的手中，握着一个普普通通的手机。
武海峰将手机凑到了话筒前，他明显是早都调好了页面，这个时候，只需要轻轻一按——
顿时，那个并不在场的人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了在场所有记者的耳朵里，透过收声器，传到了所以正在关注这场直播的人们的耳朵里。
…开始了。
武海峰的心中，一个刺耳的声音尖锐的狂笑。
——结束了。
【……他的实力确定挺强的，但没有经过我们的‘筛选’，是不是不太好？】
【…苏舟怎么办？他的舅舅可是那个陈清凡，我们要怎么整他？】
【……苏舟的势头太好了，那种性子的人又不听话，如果不在他刚刚起步的时候打压他，之后只会越来越难吧？】
【这小子是有实力、也有背景来坏事的那种，以前那些，要不然有点天赋没心性，要不然心态稳了但实力太差……】
【……】
【………】
能来现场参加招待会的记者们，要不然是中国人，要不然就是中文水平绝对过关的外国人。
换句话说，这段由手机录音放出来的话，他们绝对不可能听不懂。
呆了。
真的是呆了。
所有人都呆了。
不仅仅是为了这段录音的内容，更是………武海峰怎么会……怎么敢在
这总场合直接放出来？！
简阳…简阳…………
现场已经响起了不少的倒抽凉气声，摄像的小哥们也呆了，近镜头里，武海峰的面部表情紧绷着，他的嘴唇紧的像是被针线缝合到了一起，完全无法开启一丝的缝隙。
职业素养让摄像们敏锐的移开了摄像头，将镜头由武海峰的身上，转到了在座的无数位记者的脸上……
所有人的面部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扭曲震惊，不敢置信。
简阳的家中。
他失神的盯着电视屏幕，狠狠的扯着自己的耳垂，他的喉头传来一阵呕意，僵硬的嘴角渐渐扯开，扭曲的笑了起来：“呵、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攥着右手边的遥控器，猛的就把遥控器狠狠的砸到电视上！
砰！
简阳踉跄的迈着步子，走到电视机前，举起那价值不菲的液晶屏幕，将其举过头顶，然后狠狠的就摔了下去！
砰噼——
电视机被摔了个粉碎！发出几声垂死挣扎的哀嚎，之后闪着错乱画面的电视屏幕，彻底的陷入了一片死寂。
简阳脚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五月份了，在家的他没有穿袜子，脚背已经被碎裂的电视碎片，拉出了许多道红痕。
他的大脑仿佛失去了控制——
刚才发生了什么什么什么——
那段录音是什么什么什么——
他完了他完了他完了他完了——
还能补救吗现在发博怒斥那段录音都是虚假的都是合成的都是剪切拼接的都不是他说的——
不不不不不不，本来不应该是这样，他已经跟钟盛华那杂种谈好了，武海峰为什么会这样？……是了，钟盛华那见风使舵的贱人，他妈的是真的要放弃他，他已经选择彻彻底底的保苏舟了，欧洲的人肯为苏舟说话，绝对是苏舟的爸妈背景不知道做了什么，没想到苏舟的势力这么大，所以钟盛华回船转舵的屈服了，现在就是在拿他开刀在对苏舟示好——
简阳的冷静被那一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