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挖角
山中寂静, 鸟群无声，唯有洞口偶尔传来水珠滴滴答答的声响。
六耳一夜未眠，只缩卷着趟在地上, 旁边篝火已息。
孙悟空也未再回来, 不过……
六耳忽地听到了脚步声响，他猛地扭头：“齐……。”
“是我。”
通臂猿猴站在洞口的方向, 逆着光看他。
六耳微愣，他坐起身，又朝通臂猿猴望了望。
天已大亮, 雨也停了，但孙悟空……
真的没再回来。
垂了眼, 六耳摸摸肚子, 指尖明显僵硬了。
通臂猿猴盯着他看，忽地开口：“这世上猴儿千千万, 孙悟空没眼光不要你, 你干嘛还死赖着他不放？”
六耳闭眼, 吸了口气起身走向外头。
通臂猿猴一个转身，跟在他身后又道：“我承认虽然孙悟空是长得很好看, 但好看的猴，也不止他一个, 你又何必这么紧巴巴的跟着他？依我看, 孙悟空就跟那人类一样，他就是个猴渣！你都怀着他的小猴儿了，他居然还这么对你！哎不过你也不是母猴呐，你怎么会怀了小猴的？”
六耳底底呼了口气，才转身问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来保护你。”
六耳皱眉：“我不用你保护。”
通臂猿猴瞪眼, 刚要说话……
六耳：“你连我都打不过你怎么保护我？”
通臂猿猴：“……。”
六耳皱眉：“要真出了事，那也只会是我保护你而已。”
通臂猿猴：“……。”
屮！
通臂猿猴怒：“你以为我还想来？还不是太一玄兮非要我来！你知道为了追你，我这一路上都不敢休息吗？我说你脚下踏的到底是什么云！跑那么快一溜烟就不见踪影了！”
还能是什么云？
当然也是筋斗云了。
六耳并未多说，他脚步站定，一抬手，脚下云团骤现……
“等一下！”通臂猿猴立即跑到六耳身边，一把将六耳拽住。
六耳狐疑看他。
通臂猿猴咧嘴一笑：“带我一起，不然我追不上你。”
六耳蹙眉：“你乘不了筋斗云。”
“怎么可能？？”
六耳：“太快。”
通臂猿猴瞪眼：“我不信……嗷嗷嗷！”
筋斗云咻一下……飞了出去，只剩下通背猿猴毫无准备的叫声，在空中划过……
他们走了，树林里，有人踱步而出，他仰着头，看着六耳带着通臂猿猴离开的方向，那披风轻垂凤翅摇曳……
不知此事的六耳，带着通臂猿猴，驾着筋斗云，不过须臾，停下的时候，通臂猿猴就……不行了。
他指直接跑到一边，扶着棵树，哇一声全都吐了。
六耳：“……。”
总之就……挺想笑的。
他第一次看到晕云的“妖精。”
“呕……呕！”通臂猿猴差点连苦胆水都吐出来。
六耳轻咳一声，还是问他：“你……没事吧？”
通臂猿猴：“……没……呕……事啊……。”
六耳：“……。”
默默转身，六耳去溪边给他弄了点水过来，递给他：“实在不行，你喝点水漱漱口，润润喉……。”
话没说话，通臂猿猴就把水囊抢了过去。
一时间，六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通臂猿猴在喝了水后尤嫌不够，干脆直接整个跳进河里的。
直到这刻，通臂猿猴才像是真的活了过来。
他不得不感叹一句：这筋斗云真不是个猴能驾的事！
拂了一把脸上的水，通臂猿猴问六耳：“你到底是在哪学的这本事？为什么你驾驭这筋斗云一点事都没有？这筋斗云到底是朵什么云？”
六耳直接坐在岸边的石墩上，等他缓过来，听他问话，六耳才说：“我这身的本事，有旁人教的，也有我自己学的，至于这筋斗云，我也不知它从哪来，只知自我练成本事之后，它便自己出现了，想来应该玉石棒一样，都是……都是如来给的吧。”
通臂猿猴困惑：“你跟如来到底是什么关系？”
六耳不语，只微微蹙眉盯着他看。
通臂猿猴道：“有些事，你不想跟猪八戒他们说，你可以跟我说说，我发誓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六耳抿唇。
通臂猿猴又道：“再说，你不觉得你这样心里很难受吗？你藏着那么多事，却谁都不说也没人知道，你不怕憋坏了吗？我之前在净坛庙，可是听里面的香客说了，怀孕的人心里藏了事，容易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要是严重了将来搞不好还会害上什么鬼扯疯，哎呀总之就是一时想不开可能会伤害孩子的事来，虽说你是只猴儿，还不是母猴，但你不是也怀了小猴儿吗？”
六耳微怔，这些事他在庙里也会偶尔听到一些……。
通臂猿猴依旧劝他：“六耳，你不怕，你藏了太多的事，将来生下的小猴儿会很抑郁甚至不会说话只会发呆吗？”
“我……。”六耳有点动摇，似乎也有点害怕。
通臂猿猴又劝他：“你跟我说说没关系的，有些事，说出来总是舒服一些，没准儿我还能帮你呐，是不是？”
“你帮不了的……。”六耳忽地一叹。
通臂猿猴看他松口，立即从水里出来，甩干了一身的水。
他难得认真地问：“你都不说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我的半颗心，在如来手里，你要怎么帮？”六耳忽地仰头看他。
通臂猿猴却猛地怔住。
整个林间，似乎瞬间变得诡异极了，连之前都还能听到了虫鸣鸟叫，都瞬间没了动静。
而通臂猿猴，他没想到六耳一松懈下来，自己听到的就是这么劲爆的话，楞了好半响的时间，他才找到自己的身影问：“怎么会……你的半颗心……怎么会在如来手里？他不是佛祖吗他怎么会……。”
六耳轻叹，抬手捂着自己心口多年位置：“是呐，在如来手里，我还没出世，就已经被如来剜了半颗心，所以我自生来便弱小无法，受尽山精妖怪的欺负，连这所谓的成佛，也只是他施舍给我的罢了。”六耳忽地仰头朝通臂猿猴看去，又道：“若我没有被如来剜去那半颗，三界之中，便是如来，也敌不过我，可是……。”
被剜去了半颗心，便等于是剜掉了他大半的法力与元神。
直白地说，他的命，现在就是捏在如来的手里。
通臂猿猴怔楞楞的，依旧满脸困惑：“如果真是这样，那如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六耳轻叹：“大概……他也怕我将来会掀了西天吧。”
孙悟空都能大闹天宫了，他若是法力全盛，又当真如孙悟空那般桀骜难训，怎么可能会一直都那么安分守己呐？
有些事，有些人，总是要防患于未然的不是吗？
嚅动了唇，通臂猿猴在他身边坐下，又问：“这些事，你一直……都没跟任何人说起吗？”
“说了又什么用呐？”六耳耸肩：“这件事，没人能帮得了我，当初齐天……悟空逃出来时，我……抽了半魂，练成他的模样，才向如来交了差。”
“什么！？”通臂猿猴忽地起身：“抽了半魂！你是不是傻！抽了半魂！你居然还能活着！你就不怕来日你若有个万一当真生死连太一玄兮都救不了你吗？”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只想保下他。”抬了头，六耳又道：“你发誓不说出去，我才跟你说的。”
“可你这是，我真是……我！屮屮屮！”
通臂猿猴气得来回踱步，整个猴炸毛得不行。
忽地，他又问六耳：“你是怎么知道你那半颗心，在如来的手中的？”
六耳默了片刻，才说：“当初被剜心时我还未真正出世。”
通臂猿猴又是一愣。
六耳道：“在不死渊时，我其实……已经初据神识，所以我才知道……。”
所以如来让他顶替孙悟空，他才不得不做。
如来是佛，可是佛也诛妖伏魔。
所以他怎么能……不照做呐……
通臂猿猴听着，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烦躁的抓抓头，又朝六耳看了过去，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六耳与孙悟空的恩怨，他这些日子在净坛使者庙里听得也不少了，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甚至有的人，还说六耳其实就是孙悟空自己，是他自己生出的二心想代替本尊，才闹了一出真假美猴王出来。
可结果呢？
他此刻听到的，才是真实的。
走到水边，通臂猿猴盯着远处看了看，他忽地又回到六耳跟前，问：“孙悟空是不是没法原谅你当初做的事？”
六耳不语，算是默认。
通臂猿猴又怒了。
他屮了一声，突然说：“要不然你放弃孙悟空跟我好吧。”
六耳：“！！！？”
什么情况？
通臂猿猴又道：“我不知道孙悟空那个渣猴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你不欠他了！现在应该是他欠你了！你不用在这么憋屈自己了，真的！”
六耳依旧愣愣的看他。
通臂猿猴忽地握住六耳的手：“你当初是受迫如来才会害他，算情有可原，再说他逃出升天也是全靠你不要命的帮他遮掩瞒天过海，不然他哪能平安活到现在！所以现在你们已经两清不相欠了！而且你现在还怀着小猴，他却对你不闻不问！所以不是你欠他而是他欠你才对！”
六耳愣愣地问：“还可以……这么算吗？”
“为什么不能？”通臂猿猴理直气壮地道：“不是说一命换一命吗？你还了不欠了，而且你现在还多了一命，所以是他欠你，可他却不管你，他不是渣猴是什么？”
“他……。”
“六耳，你放弃孙悟空吧。”通臂猿猴满脸严肃：“我虽然没孙悟空那么能打，但我从没都没有喜欢过其他的猴，而且我肯定专一！你要是跟我好了，我一定对你好！对你特别特别的好甚至把你肚子里的小猴当亲儿子都不成问题。”
“你……。”
“我这万儿八千年来都是独自一个，身边连个母妖精都没有，虽然你不是母猴，还有小猴儿，但我不介意啊，人间不是有句话叫生恩不及养恩大吗？我跟你一起好好抚养照顾小猴儿，他将来不一样当我是亲爹……嗷！！！”
通背猿猴……被一棍子给打飞出去了。
就……挺突然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乐了感觉画风突变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