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御用医师
“迪米塔尔先生！已经没有预约的客人了，请休息吧！剩余的清理工作我可以完成”
一位带着俏皮头花，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姑娘把一些脏了的钳子泡在水池里，抬头往走廊尽头的小房间喊着话
穿着大褂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一头白色的卷发已经有些乱掉，后面留下的一小束长发被一根皮筋固定住，快拖到地上，眼神里有藏不住的疲惫
“辛苦，萨莉亚，有你帮忙轻松多了”
小姑娘被逗得咯咯笑，转头把消毒的器材归于原位
“最近公告栏上一直在紧急召集医生们呢，听说是前线医疗资源紧张，只要是会救人的，来者不拒，先生您有收到邀请吗”
男人只是笑了笑“我只是个牙医，修理坏掉的牙齿我在行，修理坏掉的人的工作可胜任不了”
“是嘛…我可看见他们恨不得是个医生都招了去，隔壁养狗狗的兽医先生都收到了邀请函，您的技术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没有收到邀请，是不是偷偷藏起来啦？”
萨莉亚弓着腰就往医生的口袋里探，被一把揪了回去
“脏，刚刚就完诊”
“哼，您一定收着了装没看见！先生就是怕麻烦的人！没有奉献精神”
“好好，你有奉献精神，我把邀请函给你，你去奉献？”
萨莉亚像是看见了什么，从角落里拽出一张信封“果然收到了嘛！这么好的差事都不去”
“牙疼要人命，前线一定有受此困扰的人呢…”
医生清理着危险的尖锐器材，眼神意义不明的往萨莉亚那瞟了一眼
“啊啊我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我下班啦，记得锁门哦先生”
医生一向很温柔，可惹他烦了明天不知道要被报复性的塞多少工作呢
小孩子气！幼稚！！
萨莉亚暗槽着医生，吐了吐舌头一溜烟似的穿上外套关上了大门，留下了原地拿着信封的医生
医生经营着这家小牙医诊所，刚刚的小姑娘是在他店里工作的帮手，人非常聪明能干，就是话多了点
盯着手里的邀请函，中央的火漆印章上刻着一只长着翅膀的狮子，这是这个国家莱昂纳德皇室的象征，近日两国边境开战死生无数，医疗资源确实紧张，自己诊所里的好多助手都被挖去了前线，现在店里只剩自己和萨莉亚了
皇家承诺的自愿参与前线救助的补贴金非常丰厚，虽是危险，但毕竟是位于后方的后援兵，很多医师都抵不住金钱的诱惑
医生倒不是很关心钱，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
能够拥有能够做一辈子的安稳工作，后面有一个两情相悦的爱人，过一辈子粗盐淡茶的生活就是他的终极理想
近日城内医疗资源全提供了了前线，城内资源紧张，他的生意非常火爆，贪黑工作了好几日才得以空闲
消毒好了成堆的器材，把替换的一次性垃圾扔到门口后，医生终于松了口气
下班了…去喝酒吧！
医生很喜欢下班时的道路，轻松，又是一条路直到底，有散步的惬意感
路过酒馆时，顺带买一瓶酒和一些下酒菜到家里享用，是他这个独居男人一天里最大的乐趣
酒馆的老板正吆喝着售卖自己最新鲜的酒菜，看见熟悉的身影喜笑颜开“呦医生！还是老样子吗”医生点点头，眼睛扫视着货架上面的货物“再加一袋花生”
“好——承蒙照顾”
一路上有不少商贩和医生打着招呼，他的口碑在这一带非常不错，大家都夸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也有不少老婆婆老伯伯们把自家的女儿孙女介绍给他，每次都惹得医生面赤耳红的逃开
恋爱什么的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每次都有些害羞，他实在是不擅长和人交际，何况交往
好高深的话题呀，如果有哪一天真的能找到就好了…
伴随着秋后的风医生打开了自家的门，这所小房子是他偷用了他老爹的私房钱购买的，一人独居已是足够，没有房贷压力，工作稳定，有五险一金
医生撬开酒瓶的盖子，咕嘟咕嘟的气泡和麦子的香气溢了出来，秋后天气还算凉爽，酒上也沾染了些冰凉的水汽，闷一口觉得自己一整个人都舒展开了，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真是幸福
就是酒喝多了，第二天会头痛…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喝蒙过去的，医生带着头痛踏上了第二天的上班路，幸好风吹了一路，精神了些
他模模糊糊间看到有人群堆在门口，现在时间还早，没有到第一位客人上门就诊的时间
在旁站着的萨莉亚一脸担忧，看见了医生急忙向着他跑来“先…先生，他们…”
语调里有止不住的哭腔，门口的人都非常高大，穿着一袭统一的黑色服装很有压迫感
医生安抚着受惊的萨莉亚，瞟见她的胳膊上被拉扯出一些红印，他皱了皱眉
眼前人的衣服看似不同，可仔细从里头的打底看是同一款式，袖章上刺着刺绣，是一朵从中间被剖开的玫瑰，一条蛇缠绕在上面正吞吃着中间的花蕾，针脚很密
袖章一般都使用于识别家族雇佣的佣兵，他们的打扮也符合以上条件
可这种图案没有见过，可看他们服装的华丽度也不像出于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低调的佣兵也不会这样子彰显自己所忠于主人的图章
两拨人都互相观察着彼此，反倒是那一批黑黑的人先开了口，虽对萨莉亚动作粗暴，却对赶来的医生毕恭毕敬，说自己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想请迪米塔尔先生去见他们的主人
医生对于能对女孩子下狠手的人没什么好感
“今天放假萨莉亚，回去吧”
医生在后退中已经看到了大衣下露出的捆刀具的皮带，他们的手已经虚虚掩在上面
自己有能力自保，得想办法支开旁边的小女生
萨莉亚还想阻止，被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能匆忙跑开
“放松些，我们没有伤人的意思”看见敌意的眼神，对方把手举了起来，作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我们的主人要见你，希望能赏个脸”
对方已经拿出了今天请不到你我们绝不会回去的态度，虽有些对不起预约的客人，还是挂上有事外出的牌子后跟他们走了
医生不矮，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在人群里一直出挑，现在却被他们架着好像小鸡一样
嘴上说着没有冒犯之意，几个人手上的刀却没放下过，他们也毫不避讳，明明是绑架人的架势却连眼睛也不蒙
一点也不专业，让自己认出路了，回去找他们报复怎么办，医生心里暗自批判
走着就察出不对，这条路是往皇宫走的，虽不是正门入口，但他们甚至已经在皇宫的内部
因为来时是一条隐蔽的小路所以很难发现，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私闯皇宫是死罪啊…
医生被带到了一扇很高的大门前，刚刚一脸拽样的佣兵弯着腰低头打开了门
房间光线很暗，中央一张床就占了房间的三分之一，床上躺着位少女，身形非常单薄，乌黑色的长发盖住了一半的脸，看不出表情，只能听见从里面传来悠悠的咳嗽声
用医生的话来形容，感觉一折就断了
为首的大个子在她旁边耳语了几句，她才终于抬起头来，瞟见了门外的医生
“去吧，让我们单独谈谈”呼出的声音依旧虚弱，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而是飘出来的
虽他们的目的还是未知数，但医生至少确认了雇佣他们的人是谁
可以如此自由的进入皇室内部，看房子的格局，这间房间一定位于皇室的中央，被三层建筑环绕起来保护
而躺在床上那个虚弱的少女，应该就是在外经常受人议论的皇女殿下，这个国家国王的掌上明珠，因为久病卧床一直未出现在社交圈
外界的人们对公主是否还存活都表示怀疑，只知道与皇室高贵的金发不同，她继承了母亲一头南东国度的乌黑发色
也有人说，公主其实是个巫女，因为常年接触残骸体已经面目全非所以不宜出来见人，市面上的说法五花八门，医生真的见到了，才发现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看样子年纪还不及十五
佣兵们很听话乖乖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房门，只留下医生和皇女殿下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说起来难堪，医生虽不是本国人，但在他的国家他也算个小贵族，从小接受了非常严格的贵族礼仪训练，第一次在正式场合使用竟是被人绑架来的
他低着头半跪在地上，和皇女殿下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皇女殿下贵安”
少女有些惊讶，朝他挥了挥手
“难为你可以认出我，请靠过来些”
一个未满15岁的女孩压迫感远没有刚刚那群肌肉大汉强，虽外界把这位皇女殿下吹得恶毒非凡，医生倒不觉得一个少女能搞什么邪魅巫妖术，他一向不在意流言，很放心的靠了过去，保持了与淑女的最佳距离
倒是那位皇女殿下不怕面前人高马大还一股消毒水味儿的人，把手伸了过去，因为距离尚远只撸起了医生卷翘的头发，为了近一步碰到，差把大半个身体探出了床
凑近看更加确定这孩子瘦弱的很，为了稳住她医生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轻轻接住了她，隔着一层手套也能感受到冰凉的体温，和握一圈都嫌细的手腕
“好孩子…”
两人距离已经不足半米，皇女殿下的手已经可以碰住医生的脸，有了着力点力道也重了些，摸起了医生的头顶
医生的头发很细软，应是卷翘的很蓬松，手感很好，让皇女殿下有种在摸小狗的感觉
相比于黑暗的环境，倒不如说这种样子更能吓到医生，医生上一次摸异性的手还是在幼儿时期玩游戏时，这样唐突的被女孩子接触…有些害怕…但又不敢阻止只能任由着她来
半蹲着的医生似乎才和皇女殿下齐平，目测也就四尺多一些
似乎是玩开心了，她彻底跳下了床，搬着把椅子坐在了医生的对面，哪怕是坐在能晃腿的椅子上都不及半跪着的医生高
女殿下不知从哪翻出一叠档案，上面卡着自己的照片
“当今天开始，我认命你，为我，玛格尼亚，莱昂纳德第一皇女殿下的专属御用医师，发誓效忠于我，会永远伴随我左右”
“什么？”
突然带来这里还被宣布这种事情，医生一下脑子都没转过弯来
专属御用医师是每一位皇室成员都拥有的特殊职业人员，多半是他们所信任的高资格医师或者从小陪伴在身边的人，不可能突然选举上自己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人
“当然我不是和你商量，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这是命令”
医生：？？？
“皇女殿下…这”
医生一连两句疑问，皇女殿下摸了摸腿都已经跪麻的医生的头
“我会选择你，必然因为你身上有我必要的才能，不要怀疑自己我的好孩子，我需要你”
她需要一个聪明，懂事，有接触过残骸体的经验的孩子，她的老朋友推荐的人当真是优选
在没有开起自己的诊所前，自己确实当过流动医疗队
残骸体非常恐怖，传染性极高，人们至今都没有发现它的来源和治愈方式，似乎只要是活着的动物被感染上就会极为危险
人类一旦被感染上就会产生极高的攻击性，严重的甚至会产生残杀同类并食用他们的欲望，因为没有治疗手法屡禁不止，人们只能看着被感染的家人一点点失去作为人类的理智开始攻击他人，直到最后身体因为承受不住病毒的负荷劳累死去
这种病毒甚至不限于动物和植物，哪怕是最软弱的动物，被感染上也会变成凶残的野兽，植物也会变成缠绕猎物直到窒息死亡，并把它们埋入土中，吸收养料的食肉植物
医生早年离家出走，出于生计考虑参加过消灭这些残骸体的流动队伍，这份工作薪资极高，可因为过于危险，还要常年在外漂泊，只有寥寥几人参与
医生作为外乡人，没有被禁止参加，反而他不知为何特别招惹残骸体的喜欢，每次他一来都会有成堆的残骸体追杀他，前辈们每次都把他扔出去当诱饵然后守株待兔，他也凭着这一份工作赚到了足以在本地稳定居住的钱财
国库应该没有记载外乡人的档案，皇家的搜查手段果然出色，这都找得到
即使再三推脱，皇命不可违抗，至少还是得到了可自由出入皇宫，除去召见外时间可自由支配时间的特权
得到了出入的证明徽章就被请出去了，医生站在硕大的皇城门外觉得还是头疼，早上的酒劲还没缓过多少
看了看表时间尚早，应该还能处理下午预约的客人，他踱着快步往诊所赶，一路上总觉得有人在偷看自己，注意着两边的行人，发现他们都用着一种试探的眼神看着自己
路过平日里卖酒的那家酒馆，老板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很热情的和自己打招呼
没有时间多想，医生赶到了诊所，都已经做好向客人们赔罪的准备，却没有见到任何客人坐在门口，只有看见自己后露出和路人同样表情的萨莉亚守着，看见自己回来也是想说话，又像被什么东西拘束住
医生以为她是受了早上事情的惊吓还没有缓过来，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慰
“先生…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
萨莉亚挥动着她的拳头，却因为身高问题只能打到医生的胸口，这大幅度的动作也让一张传单掉了下来，医生捡起查看，上面赫然刻着极为夸张的文字和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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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今天看到报纸，我还不知道先生私底下和皇女殿下有沟通呢…”
怪不得刚刚他们这么看自己，这消息也太快了…
“…说实话，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他挠了挠头，确实和皇女殿下第一次见面，至于对她所说的自己必要的才能也全然不知
他上午还是普通老百姓呢，下午回来就成为皇室编制人员了，要说委屈，谁能跟他比？
医生并不希望自己太过出挑，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下去
这件突然的事情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了这一位白头发的小伙子成了女皇殿下的亲信，一时间，诊所的客人不减反增，大多数人都借治病的理由来问他到底是怎样成为亲信的传奇经历
商贩们也是只吓了一会就要窃窃私语的偷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股八卦的味道在医生身边散开
想着如此瘦弱的女孩也能被他们传成老巫婆，看来对自己也不会嘴下留情了
医生被骚扰的头疼，想起第一次为皇室的工作任务会在两日后送达，干脆闭了诊所呆在家里避风头
“表情真可怕呢先生”
诊所关闭萨莉亚也无法上班，这两日天天来找医生喝酒
“啊莫名其妙的，突然说找我担任医师，知不知道别人会被骚扰啊，还突然把人家拐到房间里，有没有礼貌啊！！！”
彻底喝醉了呀…萨莉亚不爱喝酒，喝着汽水陪医生吃下酒菜
自己初来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是迪米塔尔先生给了他住所的中间人介绍和工作，不至于让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无家可归，所以她很依赖先生
就是无聊时爱喝酒这一点很不好，明明酒品这么差，喝了几瓶读书低的就就快睡地上无了，她一个小女生要搬一个一米九的男生怎么可能啊
“嘛我不管啦，先生就在沙发上好了！”
“啊哈哈没关系没关系，回家…嗯…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