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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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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迟愣住。

    这句来自薄荷草的话, 让他几乎下意识地想起离开紫罗兰城堡任务世界的那个晚上,月光凝成的青年眼睛碧绿如湖水,执拗地说:“我们会再见面。”

    对了, 薄荷草的花语是什么?

    好像不知道听谁说的, 是——

    愿与你再度重逢。

    但这可能吗?在这样毫无相关之处的两个任务世界, 遇到同一个人?

    虽然声线并不完全一样, 但或许是那太过相似的语气, 也或许是冥冥中的感觉, 殷迟就是觉得他们之间存在关系。

    指尖一凉,是薄荷的叶子轻轻卷住了他的手指。

    卷得并不紧,又轻又松,只要殷迟轻轻一动,就能将手指抽出来。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任手指被卷住。

    另一只手屈指敲了敲花盆,殷大大想要提醒这棵薄荷精注意一点, 它现在在他这里还有不明嫌疑。

    然而很快又被这棵草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的动作弄得哑然失笑。

    这对于殷迟来说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因为少年时期发生的那些事, 他看似懒散淡漠,什么事都不大过心, 得过且过, 很像一条咸鱼, 但其实疑心不轻, 对于人性和许多事情的看法,都持负面态度。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 他相信人性本恶,或者说,他相信人性完全由利益驱动。

    这也是为什么殷迟偏爱小孩子和动物的原因。

    动物没有人类复杂的考量和算计,而孩子心智不成熟, 就算有个别天性不好、恶劣暴躁,但干出的事无论多坏,也是一眼就能够看清楚的,没有成人的弯弯绕绕。

    但另一方面,大概是受他当法官的父亲的影响,殷迟又对人类的美德、忠诚和爱有天生的好感。

    这一切和后来的许多经历,组成了现在的他。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暂时需要强调的也只有一点。

    ——他是一个看起来好接近,但防备心其实很重的人。

    对于那个在月光中形成,对他的好感全无来由的青年,和这棵比金发青年更可疑的薄荷草,他应该持怀疑态度才对,然而事实

    恰恰相反。

    所以为什么提不起怀疑?

    殷大大仔细想了想,最后觉得应该是因为生活本来就波平如镜,缺少风浪,而这种难以预料的“意外”,也许会带来更多危险和刺激。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令人愉快。

    这样想着,殷迟从道具空间拿出了那株紫罗兰,他想知道把这株新鲜得仿佛刚摘下来的花,靠近阳台上的薄荷草,会产生的反应。

    比如说这棵草认出它上辈子是朵骨头被埋在地下,进而长出的花。

    再比如说这株薄荷精就是卡维尔,并且直接对他大大方方承认。

    但设想过再多可能,殷大大都没料到现在这种。

    口中的薄荷叶传来清凉的提神醒脑气息,而比薄荷味道更醒脑的,是耳边快哭了的声音。

    “你有了别的草!”

    那道细听其实音质偏冷,如果压低一些,应该能给人很大压迫感的声音,用又可怜又委屈的语气问:“你怎么能有别的草。”

    “你不准有别的草。”像是被殷迟有其他草这件事刺激到了,绿油油的小薄荷终于雄起了一次,但很快又重新奄了,小心地跟他说,“我很厉害,能帮你的,还特别有用,你不要那棵好丑好丑的草好不好?”

    殷大大抽了抽嘴角,一时无语。

    他很想说人家学名叫紫罗兰,而且是花不是草,长得比绿油油的你好看。

    但张了张嘴,只剩下满心的好笑,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绿油油的薄荷被他笑得有点自闭。

    殷迟又想起刚刚自己找的那个提不起警惕的理由,他把它推翻了,新的理由是可能无论是骨头里长出紫罗兰的卡维尔,还是这株来历不明的小薄荷,都太傻了,傻得实在让人提不起警惕。

    心里咕噜噜冒坏水的殷大大对它说:“它叫紫罗兰,长得好看,而且还很香。你看,你既不香,也不甜,连喂给我的那滴水都是咸的,让我不要养其他草的理由不太够。”

    薄荷叶子在风中颤抖。

    殷迟脑补了一下,感觉这棵小薄荷快大概快被他欺负哭了。

    然而并不内疚。

    不但不内疚,有点快乐。

    大概是因为他是一个坏蛋吧。

    后面无论他又逗了几次,但自闭了的小薄荷都奄哒哒不说话。

    在殷迟重新躺在床上,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一句很轻很轻的话。

    “……甜的。”

    他沉入了睡梦之中。

    而在殷迟睡着后,当着他的面是一个大写的[乖巧jpg]的薄荷草影子再次悄咪咪拉长,暗戳戳在殷迟身边偷窥,妄图找到那个紫色的小妖精,然后把它丢出去。

    然而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殷迟放哪儿了,最后只能怏怏地缩回来,整棵草都是一个[忧郁jpg]。

    就,很惨。

    哈哈哈哈哈。

    大概是由于昨晚半夜起来了,殷迟睡眠有点不足,早上赖了床。

    他起来的时候,王光和廖树成都已经走了。

    放在桌上的薄荷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把自己挪到了杯子边上,一根枝叶悬在杯子上方,殷迟看过去的时候,枝叶上一颗露珠正巧坠落。

    而杯子里已经有了层浅浅的,将将把杯底覆盖了的水。

    很显然,这一杯底的水,就是昨晚他睡了后,这株薄荷的劳动成果。

    水没有颜色,凑近了能闻到清凉的味道,就像昨晚他含在口中的那片薄荷叶。

    殷迟不知道这水是什么东西,但弄出这些,显然耗费了对方极大精力,昨晚还翠绿欲滴的叶子,现在已经微微发黄,就像生了病。

    发现他过来,薄荷发黄的叶片还按住杯子,想要往他那边推一推,结果杯子太重,没推动。

    殷迟摸了摸他的叶片,就很渣男:“丑了。”

    辛辛苦苦凝了一晚上水的薄荷是真的要哭了。

    殷迟把那片叶子重新洗了洗放进嘴里,说到这片叶子,殷大大洁癖发作,本来是想扔掉的,但在扔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如果扔掉的话,下次交流就还得再摘一片叶子。

    这盆薄荷草本来就不大,叶子加一起顶天了也就二三十片,多撸几次就撸秃了。

    殷大大对自己说,撸秃了太丑伤眼,然后把叶子洗干净,好好放着了。

    这回他刚

    一含在口中,就听到音质偏冷淡低沉的声音说:“甜的。”

    殷迟微愣。

    那道来自薄荷草的声音很执着:“水,甜的。”

    说完,又很委屈地补充了一句:“不丑。”

    殷大大差点笑撅过去,他一本正经点头:“嗯,不丑。”

    说完他端起杯子,把那一杯底的水给喝了。

    味道清爽,很像是那种甜甜的薄荷水。

    喝完没什么变化,殷迟也并不失望,给薄荷浇了浇水,点了点它的叶子说:“很甜。”

    奄哒哒,就像被吸了精气的薄荷叶子动了动,就像是一只高兴却又要强自按捺的猫,偷偷竖起了快乐的小耳朵。

    上午的课上,殷迟终于想起了自己快忘到脑后的小说,利用上课时间打算偷偷更个文。

    然而打开[笔记本],大概是由于最近太快乐了,《唐风》的剧情早就被他忘到脑后,现在拿起笔就跟上课不认真的小学生一样,只想干点其他的。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本子上已经被他画了一张画,画里是株没上色的薄荷。

    强行把注意力拉回来,没过一会儿,又想起了月光下眉目深邃冷冽的青年。

    啧!

    殷大大叹了口气,并且支着俊美年少的脸,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万年一回荷尔蒙萌动了,连株草都觉得清纯又不做作。

    想了又想,他觉得不,大概是因为过去没见过那么奇葩那么傻的草。

    就这么半划水码字半溜号,顺道偶尔起来回答老师的提问,殷迟上完了上午的课。

    中午下课的时候,袁菲避开人找到了他,开门见山:“我昨晚找人打听了李胖关于那张照片的线索是怎么来的,你猜怎么回事?”

    她也没有卖关子的想法,很快接着道:“他从他们那个社团的社长那里拿到的。”

    殷迟很会抓关键:“是他自己在社团那里找到的,还是社团社长主动给他的?”

    “那个社团的社长主动给他的。”袁菲并没有保留,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我找的打听的人,是昨天跟着李胖一起的那个女生,她跟我说李胖昨天到社团后,用我们的建议,趁

    社长跟人比试输了后提出了挑战,过程中状态突然不好,眼看着要输了,口袋里的卷子掉了出来,然后状态一下子回来,趁着最后的时间赢了社长。”

    至于她为什么能从那个女生口中撬出这些信息,袁菲没细说,但想想也知道,可能是那个女生想要两头下注,也可能是忌惮李胖朝玩家下手的阴狠,想给自己找条退路。

    袁菲:“这个说法和李胖昨天说的差不多,如果那个女生没有和他串通好骗我,那么这些应该是真的。真正奇怪的是后面,她跟我说,在李胖赢了后,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个社长的状态和过去有细微改变。”

    殷迟若有所思,没回答,转身打开杂物间的门,门口出乎意料地站了一个人,正侧着身子,耳朵贴着门板在偷听。

    恰好是给袁菲提供了信息的那个波浪卷,身上带着些风尘味的女生。

    被人偷听,袁菲脸色不大好看。

    殷迟倒是依旧脸色平常,他直接问出口:“你说那个社长神色不对,怎么不对?”

    袁菲也把偷听的事暂时放了放:“确定没看错?”

    波浪卷女生也不知道哪儿弄来的烟,夹在手里,享受地吸了一口,慢悠悠道:“姐姐学会察言观色的时候,你们两位还在上小学呢。你们也知道这个学校的人都奇奇怪怪,跟被控制了似的,但昨天姓李的跟那个社长刚刚比完后那一会儿,我感觉得到,那个社长短暂地恢复了正常。”

    殷迟:“恢复正常?他有了焦虑和害怕的情绪?”

    波浪卷吐了个烟圈:“小哥脑瓜子真灵光,对,就是有了正常人的害怕和紧张,而且不是一般害怕和紧张。急着从柜子里翻出了那张照片给李胖,还把里头的薛小燕给指了出来。不过没一会儿,她就又重新变回了原来那个脑子不清醒,就想着跟人比赛的模样。”

    “这么说,应该是李胖不知道做了什么,让那个npc清醒了一段时间,而那个npc就趁着那段清醒的时间,给他提供了线索,而且那线索很可能还不只照片。”说到这里,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波浪卷,“我们怎么确定你没串通好李胖骗我们,还有你

    刚刚为什么躲在外面?”

    波浪卷现在跟昨天暴躁易怒的模样判若两人,被这样质问也不生气:“小妹妹,你要真不相信,昨晚就可以别来问,做什么现在我说都说完了才来这一套?”

    “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伙同李胖骗人,我别的不想,只想好好出去拿着金砂在理想国里头继续享受,李胖有线索我就跟着他,你们有脑子,我也不介意透露线索,不过别把我卖了就是了。”

    袁菲仍旧半信半疑,女生笑靥如花:“嗨,说白了李胖都能朝玩家下手了,我傻了才会把筹码都压在这种人身上。”

    殷迟兴味盎然:“我们也未必可靠。”

    波浪卷:“真要生死危机,谁都不可靠,但你们至少不会朝我下手,真要有出去的线索,看在今天的情分上,也会提醒我。我说得对不对,好看的小哥哥?”

    透过殷迟随身携带的那片叶子,远程偷听的薄荷听到女生轻浮浪荡的语气,快要气死了。

    然而生气无用,它仍旧是一盆挪都挪不动的草。

    也是惨。

    说开后,三个人暂时有了默契。

    袁菲问殷迟:“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殷迟唇角含笑:“弄明白李胖和那个npc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途径么——”

    “去找人挑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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