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回 乍风起
名邺处在泣威震精深庞杂而“万法自然”的不世功法漩涡之中,被牵制了身形,他的“转字决”此刻并灵敏匮乏,似齿轮一般卡在了那里,这须臾之间两人的对峙已经消耗了所有的凌厉劲气,让空旷的长廊,不再破损裂开发出阵阵的碾碎之声。
泣威震既然将此刻的功法命名为“万法自然”,那么它的厉害,也不是大气磅礴,如泣怨啸天一般仅是期期艾艾,作试探性的起手一击,而且阻拦两人剧斗的廊道已经不能容纳他们的破坏之力,所以此刻才收敛匹沛无比的劲气,将损害仅限于两人的交手之上,如果拆了这座长廊,显得很凡实,他们都是俯瞰这世间高度的人,怎能这般的平庸,今日廊道内的险绝也被强悍的功法所笼罩,能拼的实力除了境界的高低,也升华作某种禅理的较量,因为他们比的不是渺小如蝼蚁的卿卿性命,而是各自修炼到一定的巅峰,而达至高深莫测的法则,如道家的白日飞仙,佛家的禅定舍利。
能破尽一切功法,转变为有利之势的字决,就是“大趁虚设法子”的基本衍变,所以初时的出手堪可弥平强势霸道的泣怨一式,此刻“万法自然”的骤生,已经将形势推进入更为高一层楼的境界,所以名邺的字决才卡顿在那里,有转并有承,他第二字决的触发将直接由转变化为承,这个“承字决”也是层次递进,一气呵成,泣威震的功法纵然高绝,也在此法的僵持之下,渐渐的开始颤栗起来。
泣威震勉强继续操持“万法自然”的承接之势,他虽然卡住了“转字决”的锋利之齿,却直接让剥离他强硬外壳的“承字决”跳抹了出来,慢慢的消磨盘剥他融入一切四季更替,春暖夏暑严秋霜冬而顺其自然的法则,让更替不断,无法脱身出来的羁留之势给阻隔。而如此源源不绝,衔接无间隙的字决就此遏止住他的锋势,令万法尽辟的流转,仅剩下一具空壳,不禁高亢一声,以示长啸。
名邺听到这一声长啸,孤漠的嘴角噙出一丝讥诮的笑意,泣威震不愧为一代宗师,他的功法虽然不足以傲视万物,却也足够登临巅峰,这声飘逸风流,如魏晋尽染的长啸,徐徐的传来,已经如同空谷回荡,且龙吟凤鸣,而群山响应,这般深远而孤枕的风采,且非神仙一般的人物。
“泣老,已经到三尺以内了,不然你我不再一决胜负,那么我括易一室的清茶,尚可以酌情一杯,请君一尝。”名邺闲适依旧,清隽的道出一句似劝解的话,顿时冲淡了此刻浓郁的萧杀,这时已经逐渐勘破泣威震的高明功法,而且研破之势也呈明显,“承字决”抵受住了这囊括季节交替法理的吞噬之力,将一点一点逐层推进的破裂,绽在“万法为辟”的罅隙之上,所以此为泣威震的第二怨。
以“万法自然”譬喻为泣怨的第二次袭来,渐渐转承为破绽,这足以碾碎一切的齿轮磕上如此奥妙且精深的法则之盾,竟然双方都震憾且有所动容,不禁感叹这世间还有这般厉害的绝世武学,他们且斗得个旗鼓相当,不分轩轾。
泣威震长啸过后,舒畅了淤堵的气结,他虽然修为精深,但却败在了天赋异禀之上,名邺的字决大大超出了他能应承的范畴,初时创建泣怨这个教派,所有的趋势呈现在这两个字的脊端,但所悲泣,不如一怨,怨能激发潜能,也能使情绪高涨,他的秉性并随之娓娓道来,不落贪嗔痴怨憎的凡俗。
先前磅礴大势的刚猛一式“泣怨啸天”姑且叫作第一怨,那么高深莫测的“万法为辟”已经有所更替,却逐渐滞留在“转承相接”的齿带里,名邺这两个字决的衔接已经妙至毫颠,无暇可击,他唯有提升更为高明的披怨泣来,将这种仅是情绪的局限无限的扩大,变作万法归一的滥觞起源,从鸿蒙中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以啼哭的第一声,诉说了生灵的延续,所以有喜就有悲,有怨就有泣,所以泣怨两字的相合,摩柯无量,既然平凡的四属盈暖不足以改变万物的法则,那么混沌中一窍皆识的凿开,且不是可以通透尽然,无所遮挡了。
“小邺啊,你的字决果然是这世间难得的武学,不如这样,既然我们已经达到了三尺以内,那么你的第三字决也就不要再藏私了吧。”泣威震还是想领教名邺能击败北城王明寂的第三个字决,能撼动所有阻挡的一字且破,就是此刻这位号称“宗师之泣”的北方第一人,所耽扰凡尘皆染的心境,他谆谆善诱,如是邀约的践诺之客,一偿宿愿的徐徐说来,竟然平添一股清峭且助鼓之力的气势,当“万法自然”逐渐被“承字决”消耗殆尽,他几乎感受到了一丝畏惧之意,不禁越发显得急躁,外表却平静的道,“听闻这个字决是后来悟出来的,不知老朽有幸可否能一睹其光华,凭生并心愿足矣!”
名邺也不想贬鄙这位已经达至巅峰的武学宗师,他的确以最后捏住那贯绝一击的杀意刀锋濒临危亡的一刻研悟出来的字决击败了北城王明寂,但那却不是逐层递进的第三个“破字决”,而是“大趁虚设法子”堪为大成的“碎字决”,他命名为“泯湮”。这个字决有些悲壮且酷烈,而且无法强自练成,一但使用过后并遭反噬,所以那时能击败北城王明寂,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对抗之时也尚且出了半招,这其中的艰辛,外人不甚明白,所以泣威震逼迫他使出第三个字决,并误以为那是能比肩北城王杀意的惊世绝艺,但如果告知这第三个字决足够使两败俱伤于他,那么且不是说明他不及北城王明寂的高明,一时犹豫,并开始僵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