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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回 夜冷千帐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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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马于高岗的陵上宿营,两边的山峦险峻着斜谷的天堑,漫卷的旌旗,肃裹着边角的萧瑟,可见远在岗陵下的劲旅,占据着山谷的地利。俨然军容鼎盛,进退有据。

    这时极烈的萧萧孤寒,吹皱着一丝丝的寂寞,层层峻峭的冈峦上高居着两匹骏马,此时马鞍空放,沉沉的护甲被解至一边,寂静的岗陵顿时变得辚辚兵萧,空气中嗅着一股烽火金戈般的硝烟味道。

    闻到一声沉厉又坚定的对着岗岚抒发其胸中丘壑的道:

    “蓟门还北望,役役尽伤情。

    关山连汉月,陇水向秦城。

    笳寒芦叶脆,弓冻纻弦鸣。

    梅林能止渴,复姓可防兵。

    将军朝挑战,都护夜巡营。

    燕山犹有石,须勒几人名。”

    这一句吟诵,气吞山河,豪气干云,感染着另外一个正解甲放缰绳的人,嘶烈的马鸣酷劲,别首轻轻一抖,青鬃的毛发顺梳抚摸,神骏非凡。

    “若弼,你若不驰骋疆场,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那位站立于巍巍高悬的冈峦边,对着下面俯瞰连绵百里的军旅,有所感叹的人,平和的道。他的面容冷峻,将至中年,但炯炯有神的双眼,面对万千之众的辕营,筹算着能囊括万物的翻手握住。

    “主公,有些怵了么!”放解完马鞍副甲,被称作为“若弼”的人,一身坚韧的躯体,随性使然,偏有一丝落寞,被埋藏在浓眉的额阔之间,不但异常的渊深,而且举手投足,都散发一股一言而决的果断,此刻听到吟诵完这首慷慨激昂又历历在目的“出自蓟北门行”后,并不淡定了。那份秦时明月汉时关的凌厉,擅定了每一个人不安悸动的心。冈峦下旌旗冉冉,十分的气势恢宏,裹挟在险谷饶势里的营帐,铺天盖地,漫延一大片。

    那位雄吞黩武,俨然披靡四方的人,他就是大隋的建立者,文帝杨坚,而与之对酌的人并是一代名将贺若弼,此刻的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一统南北,结束这长期纷乱达数百年的分裂。

    贺若弼虽是武将出身,但却有种儒帅凭生的高雅气质,此处的冈峦急骤而巍悬,仅仅只有他们两人双骑,马放南山,悠然而惬意。

    杨坚巡视了一下宿营谷地的百万劲旅,大有投鞭断流,阻隔江河万里之势。听闻贺若弼的侃侃而谈,高处不胜寒的道:“确实,但不是怯懦,当初随北周武帝灭东齐时,也不曾今日的惶惶,总感觉时机不太成熟。”

    “哦,”贺若弼剑眉酷削的眉宇皱成了一个“川”字,杨坚平淡的一句话立刻就让他满身紧促起来,所谓伴君如虎,他们是开拓先驱的缔造者,也不过是其手中的一枚棋粒,如此借问不答的君王,难测其思量,但素来他严谨又遵守,所以不问这深邃又坦诚的话,如何的打动他,但上天注定的命运,不会随着他们的意志为转移。杨坚的一席话,算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确长江的这条天堑,很难轻易的逾越。但总有那些曾今渡过这道如历史的鸿沟,而横扫辟易的人,东汉末孙策,西晋杜预,都曾越过这道天堑。

    曾今镇南大将军杜预自襄阳向江陵方向进军,尔后南下长江、湘水以南,直抵京广,这是有迹可循的路径,然而长江天险,自古居对岸横江古渡口渡之,也有居上游广陵过采石渡之,而今形势严峻,南方的江防却越来越注重,渐渐有所紧备,令严峻的形势不甚乐观。

    “主公这是偶有预感么,”贺若弼听闻这一句备添懈怠的气馁,剖析时局的侃侃而道,“自北向南依次有汴河、涡河、颍河、汝河及淮河上游主干等河流成扇形展开。这些河流的源头都深达中原腹地,下流汇入淮河,因而成为中原与东南之间的主要交通线路。南北相争,这些河流每为双方战守之资。自中原南逼江淮,由汴、泗二水南下,可趋泗口,略淮东方向;由涡、颍二水南下,可趋涡口、颍口,略淮南方。如今风气扑盖,南方奢靡更是显着,为何又取之不得。”

    杨坚纵览山陵耸势,幽幽轻叹一声,那份孤逸且谋略天下的气度,从容不迫,转过俯瞰山川江河之风髓,对着俨然不甚屈服的贺若弼微微一笑的道:“今大隋之版图的确可以说是也得其二,但江南的渊源之长,不是可以凭地势取胜。‘孤’知道‘若弼’你的想法,而今屈于形势,大可不屑于一时一地,门阀与士族根深蒂固,诸多的牵绊,致使此次的挥师南下,是在对抗着顽固不化的守旧势力,若这一些不能消弭,一切实是妄谈。”

    贺若弼也是出身世家大族,虽是利益驱使,但大隋是关陇势力力压荆襄势力的磨合,逐渐瓦解了千百年来的分歧,黄河两岸的兼并与餐食曼延至长江流域,开始显出一股新鲜的势力,这就促使大势所趋,一举横扫长江北岸,达到如今的碾压事态,占据荆襄之地的西梁,苟延残喘,不惧威胁,而且他们也向之低头称臣,可以略微不记。

    杨坚说出了心底的担忧,所以才有此一说,南陈气数未尽,算是一种对高门大族作最后倾述,一但逆转,摧枯拉朽之势,足可粉碎一切,这其中的道理慷当以慨。

    慢慢的看见远处的天际骤起一片鱼白,晚暮的余光昏暗,投照过来,洒满肩脯,昏黄写意,不禁有所触动,惆怅的说道:“梦回吹角连营,夜深千帐灯。”

    贺若弼随同理解了此次的担虑,默然不在回答,仅是晚色沐浴,凝然于衣襟上,变得极具特别。好在肃严的枯沥凌厉着精骨,连同八百里分麾下炙,诱发了此刻的诡异气氛。那两匹骏马偷偷青骢的嘶鸣,打扰了冈峦上的沉闷,让岿然运筹帷幄的两位君臣,剥离的如同隔世,疑似对邀成卓的滥觞起源,无尽风流倜傥,不羁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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