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邀来孑然
一袭孤寂如山峭的身影,飞驰于房檐之上,他动灵活性,十分矫捷,身法更是敏锐似鹰,只要在屋顶上一遇坎坷,就堪堪擦着边沿避过。他是铁铉横,也是缇骑现在的代职卫官,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属下禀报,出现了一些骚乱,在这比较险峻的时刻,任何的危险就是开始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动荡里,所以他就隐秘前来,潜伏在高处,监察事态的发展。
突然一处街巷里的内墙坍塌,如此声势浩大,竟然无损此地的祥宁,一切还很平静,看来罩护这里的不是一般寻常的人,听闻这里是前朝东晋时期桓温的府邸,桓玄作乱,让这里变成废址,后来有人购买,成了民房私宅,经过扩建这里形成了十里的长巷,有着一个颇为震烁的名字“拢形巷”。他们认为这是一般的迁徙改造,所以没有刻意的去监察,但熟知江湖的人却知道,这里是黑道的拢集之地,没有人知道掌控这里的人是谁,在这京畿之地,出现这样一个地方,是对繁荣安定的一丝威胁,所以陈朝曾出兵围剿,一番扑灭过后,这里暂时安定了。
铁铉横匿伏在檐头,招令一同前来的缇骑司职卫不要轻举妄动,按部就班的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切等待他最后的命令。
出了巷口,一丝舒畅的空气,先扑鼻而来,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一刻的舒徐,一股惨烈的血腥味弥漫扩散,阴霾在各自的心头。
楚室晓缓了一口气,本想继续奔走,奈何一阵瓦当破裂,漫天飞舞的垮塌下来,又阻止去了他们的退路。
“这些人也太残忍了,”路径拨开落下来的瓦砾碎片,对楚室晓说道,“闯入这里就该死么。”
楚室晓没有路径的矫健,一些碎片不但划破了他的衣衫,更割破了他的手臂及脖颈,十分的狼狈不堪。
那些被吓破胆的地痞混混们也被这一阵的瓦砾所袭扰,纷纷开始咒骂,“你们草菅人命,不怕官府问责么,你们也太无法无天了。”
楚室晓抹去额头上一丝伤痕所侵出来的血迹,对他们咒骂“拢形巷”的残忍,皱了一皱眉头,既然隐藏在暗处对他们发动如此不留余地的袭击,根本就不惧怕官府的缉剿,如此寄托希望于恐吓,不但不智,而且愚蠢,这将会更激怒那些对他们发动袭击的人。
路径无可奈何的一笑,立刻冲淡如此紧张又胆怯的气氛,变得极具生趣。
楚室晓拍了拍自己的衣襟,让残存的碎屑不至于沾染身体,然后呼喊道:“我们继续走。”
“你们走的了么!”天空中骤然响起一阵闷哼,如雷击电闪,顷刻之间就也笼罩这片隅之地,覆盖住他们的退路。只见巷口出现了一群手执刀刃的人,个个凶悍狠厉,围了过来。
“果然是黑道,不愧为传说的地方,”路径将最后一丝希望掐灭,作背水一战的道,“晓室,我们大杀一番如何,也不枉费结义一场。”看着他强作镇定的无望,楚室晓悲从中来,他不料会让他们突然命丧在这里,一切只为他私心的企图。既然要丧命在这里,不如奋力拼搏的一拼,当下前进一步,大声喝道:“不要再滥杀无辜了,我这里有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君子令’的下落,不知各位能否有兴趣听听,想不想知道。”这一声起先声夺人之效,立时就扩散开去,那些急切要灭口他们的人,都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这时路径靠了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晓室你何时有了这个东西的下落,莫不是诓骗他们,这样岂不是更加的置自己入危险的境地。”显然他知道“君子令”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才会如此疑问于他。
“无妨!”楚室晓作了一个无碍的示意,并继续等待着对方的回应。那些还沉浸在悲怮痛苦里的地痞混混们,都相互搀扶,各自安慰,眼下突然有了回旋的余地,都齐齐将救赎的目光朝楚室晓聚拢过来,连一直都无寄托希望的路径也一样。
拢形巷里此时沉寂了好一会,没有一丝声息,就连那些都屏息以待的混混们,大气也不敢出,凶狠恶煞手执刀刃的人群中,一人高举屠刀,厉喝道:“危言耸听,从你们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已经是死人了,再作垂死的挣扎也是徒劳。杀!”这稍末一个杀字,彻底的扼杀抹去了这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让此行变得吉凶难料,有来无回。
一看没有了希望,众人不再怨天尤人,都搏命的站了起来,对冲杀过来的凶悍恶人迎头痛击。奈何徒手敌不过刀刃,何况他们仅是一群乌合之众,哪能抵御如此强悍的厮杀,片刻就以血流成河,死亡无数,路径也受了几处刀伤,被围拢在一边的墙垣,作最后的殊死一搏。
楚室晓被围攻,虽然险峻但却没有人痛下杀手,看来他身负的筹码起了效果,这些人是准备将他拿下,然后在拷问虎符君子令的下落,原来不是任何人都能抵御得了诱惑,连纵横黑道的人也不能免俗觊觎,权力果然是一个很玩味人的东西,他要你万劫不复,也可以让你达到人生的巅峰,从而俯瞰万物,一览纵山小。
楚室晓从井口悟道,奈何在紧要关头被打断,此刻他也无力反抗,几乎自己就是一个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有激烈的反抗,就被擒拿下了,仅有路径还在苦苦支撑,但看局势,想必也抗拒不了多久了,一切也成定局。
“扑…”在最后一个被反抗的人被杀后,他们仅有少数的人存活了下来却也被生擒,路径更是被打趴在地,虽无性命之忧,但却受伤颇重,楚室晓怔怔的看着他们受束缚,不忍直视的落下了泪痕,他们是受他连累才来这里的,如今都要丧命在这里,内心的愧疚让他“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郁结的血,含带稠丝浓痰的落在地面上,很是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