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回 踏入老巷
第454章 踏入老巷
“沙沙沙…”
转过街角,一处朴实古旧的巷深处,出现一道披着一身黑羽大氅颇为醒楚的长长身影,不停的穿梭于里巷的青石板间,这人落寞而孤峭,不见模样,却稀疏的有种揽隐于市井之间的诸般趣雅。
既使这人身材修长,也抵不过巷深孤默掩盖的那种百无聊赖来的陌生气息,就好比院墙外两旁栽植的杨柳依依,不但风光旖旎,冶情无限,隔墙而望,庭深依旧,老树府门,茫茫烟海当真是无迹可寻。好在这人亦步亦趋,缓行如搂,既不张扬又不伛搂拘背,似乎是在沿步默趣,陶冶性情。
这座老巷底蕴深邃,傍依秦淮河畔,每当有圣贤必临覆辙,然而经历岁月的蹉跎,这里已经变得古拙而冗繁,沉沉的让人不适与幽深。或许是这座老巷太老太古了,所以甫及进入这里,并幽染僻静的生冷。这人竟然不惧森寒的厉怖,举步踏入,仿佛这纵横阡陌四通八达的石板路,是其归宿一般,让人深思亦然。
这里本就离提扶巷不远,几乎隔着一条闹市的街,当披着一身大氅的人,放下帷帽,露出遮蔽的模样来时,看清是一个润净细腻的人儿,柔弯的薄薄脖颈,衬托着细俏的肩脯,不禁感叹这样的人,是否如诗卷描述的那样,“春风拂槛知晓事,频上雾海忆流年。”
她并是自称老幺管自行的管真,管家此时的掌事少主,如今她孤身一人来此巷陌纵深的古旧老巷,是因为他的堂哥告知她管家已经不再受他们控制了,自己的这位兄长不会无的放矢,而且自她一系的管仆未从名动宅一役里有实质性的获益后,并有人准备改换门庭,投效他人,虽未查出是谁,但管家自来由她掌事,所以这种悖逆的人定然要被找寻及牵扯出来,然后以家法惩制,而这座老巷并是他们借以汇聚的地方。
她的堂兄管远玄,号称江湖白道第一人,早年并籍籍入世,比她更为熟知管家的一切,所以当管家的人不自控时,那么她这个少主就有了威胁和警惕,自然而然的需要她亲自出面去处理,届时需要有人襄助时,她也可以撒一撒娇,那怕这位兄长与她昔日因这少主之位相争而曾心存有芥蒂,却也不影响他们郎竹之间的兄妹情谊。
于是她略微娇憨的一笑,或许她冒险前来,是为了证明她有能力坐这少主之位,但小女心性的她又有些羞涩与赧颜,她是故意拒绝这位敦敦擅宥的兄长提议助她欲揪出藏在暗中的危害蛀虫,因为她知道,自己临近危难时,他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今番一行,她赌的是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但似乎事情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自名动宅被政敌围堵攻讦,他们并泥足深陷入这潭难以自拔的泥沼里,那怕她自诩为这场幕后争斗运筹帷幄的献策之人,但她终究还是一个局外之人,不及一城一地的得失来的实际,所以她的地位才岌岌可危,沦为被危及的那人。
看来他们还是被这样一盘足以囊括万千的棋局所掳获,变成其中有着足够筹码的棋子,这盘局中局让她很不舒服及嫉恨,倘若她不能跳脱出来,那么管家的荣辱兴衰并成了她的一场噩梦,她将成为家族被拉向深渊的罪人,所以她才来到此地,联络族中的心腹,打算予以反击。
但自从踏入这座堪为轮回的古拙老巷,并感觉寒芒在背,刺骨的冷,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烂熟于心,伸手一抚,总有种难以割舍的情怀在抚慰,青石板路还是它依稀时的样貌,但里巷的深邃却早也深入骨髓,刻在脑海,挥之不去,也忘之不掉,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的职责,自穿起风流汉衫的男装开始,她并是那个管家少主,排行老幺的管自行。此刻她仰起脖颈,观看巷内的沉邃,仿佛九曲回环的道路,交错纵深,却也看不见往前的路,她眼眸稍稍一瞥,发觉此地静谧的可怕,一种心惊的颤栗蔓延开去一下子并擅乱了她的心,看来这条路还是很荆棘险峻的,此刻有些后悔没有应承那位曲高和寡的堂兄之情,不然也不会如此的心惊胆颤,过于弱小。
“哼”管真紧紧的捏紧拳头,却不敢砸在墙上,因为她毕竟是个女子,也怕痛,但愤恨的怒气让她又不甘于平凡,所以气鼓鼓的靠着墙沿颤抖的挨碰着,一番犹豫,还是没有愤力砸上去。
不知不觉一张无形的网随着老巷的深沉,撒了出去,不但将人罩在其中,也将所有的羁绊和牵挂都埋藏在这条不知尽头的石板路间的罅隙里,秋去冬来,只待皑皑白雪覆盖,那一份独特的幽思,并随着僻静的轮回在这茫茫小巷里深里,悄然的生根发芽。
所以这条古巷有着一个蕴藏着遐思名字,唤作“青衫巷”,它并如一位隐世的士人,慰尝学识翩翩儒雅,很是意味深长。
管真乔立墙下,她当然明白这“青衫巷”的典故,只是如今的老巷也没有了那种古拙的意境,留下来的只是一种惧怕的幽深及僻静,等了真么久,却独独不见约定的人,所以她当即醒悟,此刻怕早也落入这针对她所精心设局的毂中了,只是未及时的察觉,不禁自嘲道:“自己幼稚的自诩为算无遗策,却偏偏被人如此的构陷算计,当真还是那个智计百出睿智近妖的管家少主么?”
这时长长的里巷落针可闻,一股冷冽的幽静沿着对流的巷口扑面而来,仿佛来至炼狱的探索,让人备添冷骨与害怕,而院墙下的老树清俊,映衬的疑似一个青衫落拓的倦客,不停的孤逸飘浮,羁旅天涯,直到落叶归根,才有所停顿与驻足。
管真蓦然回过头来,她的嗅觉敏锐,发觉竟然这里早也不是她熟知的模样,许多的蛛丝马迹都在无形之中被消弭,看来这局棋早也随着局势的险峻调配部署多年,单单只等着她套陷入毂中,一旦触及这盘无形棋局的边缘,并要被无情的丢弃,想来她毛遂自荐在据传府初见陈玹陌时并也开始,直到名动宅被四面楚歌的围追堵截,他们自认为一切尘埃落定水到渠成,不料却是另外一场惊天阴谋的开始。
他们是棋局,也是棋子,差别就是,他们在棋外,真正执棋的人在棋内。而能从棋子转换为棋手还看自己的能耐与智谋,所以管真才觉得愤怒与害怕,不想自己劳心劳力,却为他人作嫁衣,还尚沾沾自喜蒙在鼓里,岂不讽刺、愚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