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一家系
【别动】
汹涌的咒力凝上喉咙口,舌中央的诡异蛇牙咒纹将其牵引直到脸颊两侧,深色的纹路印在白皙的两颊上,被脸侧皮肉拉扯的时候还能感受到深色印记的微微发热。
宫村伊澄对于咒力的细微操纵得心应手,虽然很难说清为何不曾接触过特殊能量的他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但大概是躯壳的本能,又或许有其他什么玄妙的原因,他能够避免将咒言中蕴藏的咒力波及到同伴,也可以断开牵一发动全身的咒力与脸颊咒纹的联系,让其隐没下去,深深埋藏在白皙的皮肤下面。
而同样的,他也能做到控制汹涌的咒力发散,将声音能传达到的整片区域覆盖,让藏匿的咒灵全部收其控制,被凝厚的咒力稳稳钳制,固定在冷冽的空气中。
随后的话,就是——
偏长的下睫毛微微颤动,海蓝色的眸光半敛,明明外表称得上苍白脆弱,但这带着平淡意味微微一扫却莫名有些冷漠的忽视,宫村伊澄的唇角没有扬起什么弧度,似乎是稀松平常地、毫不迟疑地吐出了下一句语气冷淡,听起来甚至颇为残酷的咒言:
【被碾碎吧】
……
空气中寂静了一瞬间,随即仿佛是幻觉一般,在所有人的耳中响起了错觉一样的尖锐嗡鸣,紧接着,残忍的咒力便猛地碾下,将复数的咒灵彻底碾成细碎的黑灰,犹如被燃烧殆尽一般逸散进空气中,留下空荡荡透着阴森的灰尘气。
“这里的话,应该已经清理干净了。”
泛着浓郁咒力的话音飘散,微微带有压迫性的咒力也随之消失地无影无踪,白皙脸颊两侧的蛇目咒纹开始变浅变淡,犹如冰块投入温水,消失融化得毫无痕迹,两颊干干净净,透着脆弱的白,甚至能够逆着光窥视到细微的干净小绒毛。
先前的咒力压迫仿佛从不存在,音色冷冽又熟悉的咒言也好似只是错觉,黑发蓝眸的少年重新将口罩拉回鼻梁中段,只露出睫毛纤长的海蓝色双眼,语气中也透着征询与迟疑,仿佛刚刚的冷漠与淡然都是幻象,温和到接近弱气地询问道:
“这里的话,我已经察觉不到咒灵的气息了,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
足足有五秒钟,都没有人说话,一直到胖达慢了半拍地“哇哦”了一声,跟着反应过来的禅院真希才推了推差点滑落的眼镜,声音中有点干巴巴地开口:
“……接下来应该和监督说明任务完成情况,然后回学校,但是现在——”
在宫村伊澄眨着浓郁的海蓝色双眸看过来之后,禅院真希才下意识挪了一下视线,目光掠过了似乎没反应过来也似乎没意识到什么的乙骨忧太,落到了半敛着紫瞳,看不出神色的银发咒言师身上。
“……现在,伊澄你最好还是解释点什么吧。”
“咒言”是独属于狗卷家的术式,其标志性甚至堪比禅院家的影法术和五条家的“六眼”,除非伊澄拥有与忧太接近的复制术式能力,否则……
出身禅院宗家,虽说从未受到家族重视,但耳濡目染对于各咒术家族有着一定了解的禅院真希挪动了一下目光,重新盯回了黑发蓝眸少年轮廓柔和的脸庞上。
——否则,他一定有着狗卷家的血脉。
————
狗卷家的“咒言”术式以声音作为媒介,所以,能够发声的器官对于“咒言”术式携带者来说极为重要,蛇目与蛇牙的咒纹说不清是为了保护喉咙声带,还是另一种层次地在扩大咒言的影响力。
宫村伊澄并不清楚疑似和他有关系的狗卷棘的具体情况,但至少,仅仅对他来说,蛇目与牙的作用是后者。
即便术式同出一源,但是宫村仍旧只是对于自己使用的术式有些心得和熟悉,像是狗卷棘为什么脸颊边的咒纹消不下去,又或者舌中央的蛇牙是否相同,他都不甚了解,也没有试探性地提出过疑问。
理由大概是在担忧这种行为是否称得上“冒犯”,也可能宫村其实对于一些事并没有太高的好奇心,不过无论原因究竟为何,都会导致目前这样一种差异。
宫村伊澄对狗卷棘的术式使用并不清楚,狗卷棘对宫村伊澄的了解同样接近空白,所以,在出现了突如其来的“震撼”之后,相当多的差异区别所导致的疑惑也会纷拥而上。
——为什么,伊澄两颊的蛇目与牙咒纹可以隐藏?
衣领后的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开合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狗卷棘的掌心有些莫名的湿意,说不清是紧张还是迟疑,也讲不明他是对伊澄的术式感到惊诧,还是对二人可能具有的家族联系而惊喜,但无论如何,他的心情都因此而搅动了汹涌的波澜,几乎冲击得让他心口发颤。
——在排斥术式的狗卷家族,一直被冷落在边缘,被本家微妙忽视的术式携带者,也会拥有血脉相近的“同类”吗?
一年级的几个学生就像彼此凑近分享温暖的家人,但除此之外,真希有血脉相连的姐妹,胖达有如同父亲一般的夜蛾校长,忧太和父母也会通过妹妹联系……但狗卷棘不同。
在术式被排斥的狗卷家,会伤害到自己和他人的言语是极其被忽视与厌恶的存在,所有的恐惧和排斥都压得人透不过来气,于狗卷棘而言,空气都是厚重的,他的牵绊只有这所学校。
不过……现在的话,他说不定也可以拥有一直艳羡的,更加亲密的,连带着血缘上天性亲近的羁绊了。
……
“啊,抱歉,我以为大家都清楚这种情况。”
直到听见禅院真希语气飘忽的声音,宫村伊澄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
——原来,五条老师没有告知新同学有关他的信息吗?
宫村伊澄想道。
无论是先前称得上失礼地将后遗症发作后的事态拜托给了狗卷同学,还是之后连番向其寻求帮助,以一种颇为惭愧的说法,他都是自恃着“我与狗卷同学有更接近的关系”而自以为是地添麻烦,银发的同学对此的亲近和包容也让他更为自顾自地依赖。
但是,现在的话,看到狗卷同学也同样露着讶异的目光,宫村这才恍然意识到,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他先前以为的所有“彼此的默契”,其实都是只吐出只言片语的银发同学的温柔与关照。
“我以为大家会知道这件事,所以从来没有进行过主动说明,先前也没有想过提及……真的很抱歉。”
宫村伊澄垂下眼睑,偏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圈阴影,两鬓垂下的柔软发丝也温和垂下,温顺无害地轻声说:
“其实,五条老师有告诉过我,我和狗卷同学……很可能出自同一家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