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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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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玉润从这一吻中脱身而出时,一时都不敢抬头,攥着楚正则的衣襟,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小声地嘟囔道:“这下我怎么见人呀……”

    声音含娇带嗔。

    她唇上薄薄的口脂肯定已经消失殆尽了,珑缠只消瞧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正则没有说话,他将她紧紧地揽在怀中,用了极大的力气,将将在她痛呼之前松了松手臂。

    他声音喑哑地道:“我直接送你回家。”

    “那怎么行?滢滢和顾姐姐,还有我两个哥哥怎么办?”薛玉润觉得他提了一个一听就很蠢的意见,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她越想越觉得羞恼,忍不住将他的衣裳攥得更紧些,哼道:“都怪你!”

    楚正则没有立刻回应这句话,他的声音透着隐忍:“别乱动。”

    这三个字,薛玉润原本定是要驳上一驳的。可他声音里难得一闻的压抑,让她心底腾升起保命的本能,一下就不敢动了。只好僵着身子,轻哼道:“那你放我下来呀。”

    “嗯。”楚正则深吸了一口气,短促地应了一声。

    抱着她的手,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薛玉润等了一会儿,觉得僵着身子难受,威胁道:“你再不放我下来,我要踢你了。”

    她的脚藏在裙下,不安分地踢来踢去。她也没想真的踢他,所以幅度不重,大红绣玉兰花的绣鞋只隔着宫裙似有若无地点着他的小腿。

    楚正则沉重的呼吸陡然一乱,他倏地松开手往后一退。

    薛玉润还攥着他的衣襟,被连带着往前倾,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然后就被楚正则揽着腰,旋身被抱下了石桌。

    她脚尖才沾地,楚正则就迫不及待地松开手,转过身去。

    呼吸一声沉过一声,听着像是他在竭力地调整。

    薛玉润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这人怎么回事?

    难道是亲了她之后,觉得自己乱了方寸,正在懊恼悔愧?

    又或者——

    觉得自己亲得生疏不够好,羞愧难当?

    薛玉润眨了眨眼,唇边浮上促狭的笑意

    她突然就觉得,哪怕一会儿被珑缠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呢。

    毕竟,眼前还有一个,比她更害羞的人。

    还有什么,比扳回一局之后,发现还能再下一城,来得更畅快淋漓的事呢?

    薛玉润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戳了戳楚正则的腰,含笑唤道:“皇帝哥哥?”

    这声音,活像是偷吃到了小鱼的猫儿,软乎乎的,却无一字不透着狡黠。

    她指腹下的肌肉紧绷,硬邦邦的,活像块石头。

    薛玉润好奇地又戳了两下。

    楚正则倒抽了一口凉气,转身握住了她作乱的手,声音里透着几分咬牙切齿:“汤圆儿!”

    薛玉润重重地哼了一声,问道:“皇帝哥哥,你不理我还要凶我吗?”

    尾音故意勾起一点点委屈。

    楚正则明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可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她。

    他眸中泛了一点红,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她,先前眸中翻涌的浪还未平息,又多了薛玉润看不明白的情愫,叫她本能地觉得危险。

    薛玉润心口砰砰直跳,强忍着没有后撤。

    楚正则欺身迫近,哑声问她:“你让我怎么理你?”

    她看到他脸上的薄红,见证着素来自持端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少年帝王,难得一见的失控。

    当狡猾的小狐狸突然发现猎物有了新的一面,总是会很期待去摸一摸这一面。尤其要伸出爪子,去试探这条未曾触碰过的的底线。

    相当的胆大包天。

    薛玉润咬着唇,轻轻地踮了踮脚尖,眸中亮晶晶的:“再亲一口?”

    楚正则:“……”

    这一瞬,他眸中好不容易筑起的堤岸,被汹涌的波涛尽数拍碎。

    楚正则在自己失控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到了相思树的另一端,至少离薛玉润三米远。

    他行动迅疾,仿佛一只肌肉绷紧的猎豹。

    薛玉润看着眼前的残影,差点儿没回过神来。

    “皇帝哥哥~”薛玉润一手撑着相思树,探出脑袋去看他,笑得像朵花儿:“不亲就不亲嘛,你跑什么呀?”

    楚正则没理她,而是解下腰间的玉笛,反手扔给了她。

    薛玉润接下玉笛,茫然地:“诶?”了一声,就见楚正则抽出了佩剑。

    少年背对着她,剑尖指地,脊背挺直,声音低沉地道:“吹首曲子。”

    薛玉润粗通笛声,寻常的笛曲是难不住她的。她此时也明白过来,楚正则大概是想闻笛曲舞剑。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但看他都不敢看自己的架势,想必楚正则这时也不会说。

    唉。

    不说就不说,舞剑就舞剑吧。

    她今天暂时不逗就是了嘛。

    她可是世上最好的小青梅。

    很是能给小竹马宽限一点儿被逗弄的时间。

    薛玉润老神在在地将玉笛横放唇边:“吹什么呀?”

    楚正则头也不回地道:“《清心咒》。”

    薛玉润:“……”

    ——从来没听过,还能用笛子吹佛经的。

    薛玉润最后也没有吹《清心咒》,她本来是想吹《碧血丹心》来着。但《碧血丹心》太难,她吹笛并没有像弹筝那么高的造诣。

    想了想,吹了一曲《哭风月》。

    听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起调,楚正则提剑的手抖了抖。但他深吸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而是跟着笛声起势。

    《哭风月》倒是让外头守着的珑缠和德诚俱是一愣。

    德诚贴身伺候楚正则和薛玉润的时间并不长。他听到这首笛曲,虽然不知道这首曲子是什么,但听着就跟哭似的。

    德诚不由得褪下先前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略有些紧张地问珑缠:“珑缠姑姑,您看这?”

    德忠先前派来报信的小宫侍也竖着耳朵站在一旁。

    虽然三公主那儿的事的确不紧急,但它毕竟也是个事儿啊。

    珑缠大松一口气,道:“没事,等曲子停了,我们就进去通禀。”

    这一听就是她的好姑娘吹的,皇上素来不耐烦吹《哭风月》这种曲子。她家姑娘都能拿着皇上贴身的玉笛吹曲了,能有什么事?

    但珑缠万万没想到,这首《哭风月》足足吹了五遍,吹得他们人都要听麻木了,才将将停了下来。

    珑缠连忙往相思树那儿走了几步,也不敢走太深,朗声道:“陛下,姑娘,德忠公公派人来报,三公主处出了点事儿。”

    众人恭恭敬敬地等候了一会儿,没听见有人出来,倒是听到林中皇上应声:“进来。”

    珑缠和德诚对视一眼,只他们两人毕恭毕敬地走近相思树。

    薛玉润在珑缠说话时,赶紧将地上的信笺捡了起来,若无其事地坐在石桌前。

    她看着楚正则神色自若地摆正先前被撇到边缘撞倒的茶壶与茶杯,然后斟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在看到她伸出纤纤素手去接茶杯时,楚正则手微颤,将茶杯放到了桌上,将它推到了薛玉润的面前,然后飞快地收回了手。

    薛玉润伸出的手落了空,很想揶揄楚正则两句。比如“你怎么都不敢碰我了”之类的。但想到珑缠方才的通禀,想来人已经走近了些。

    薛玉润没敢开口。

    她跟楚正则之所以没法直接出去,是因为她需要珑缠来帮她重新梳拢发髻。要是让楚正则帮她,她没准要像小时候一样,哭着去找二公主了。

    但也因此,她意识到珑缠要来之后,理智逐渐回笼——所以,一会儿她该怎么跟外面的人交代?

    好在,珑缠和德诚走来时,皆是目不斜视。

    薛玉润轻咬了一下唇,又担心这一咬更加明显,急匆匆地松开,想着要怎么将此事圆过去。

    楚正则看了她一眼,淡声问德诚道:“何事?”

    薛玉润听到楚正则如常的声音,松了一口气。

    是了,她其实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楚正则说他们是在对坐喝茶,那他们就是在对坐喝茶。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刺探皇上和皇后的事?

    倒是二哥哥和三哥哥,看他们回去怎么跟大哥哥解释。

    这一次,她才不会相帮。

    薛玉润神色松缓,乖乖坐着让珑缠梳拢发髻,同时竖着耳朵听德诚的回禀。

    “有几位小娘子几次三番邀请三殿下换个地方去玩,比如去林中折花和湖上泛舟,被三殿下命人抓了起来。”德诚恭敬地回道:“三殿下说,按您的嘱咐,这些人必定图谋不轨。”

    薛玉润:“……”

    她从前怎么不知道三公主这么听话?

    三公主还挺得意,见薛玉润来,微微抬起下巴对她道:“我都说了不去密林和湖边玩儿,这些人还三番四次劝我。”

    因为三公主“捉”住的人都是小娘子,所以楚正则并未出面。

    德忠已经先控制了场面,是故这些小娘子们至少都是站在帷幔遮蔽的凉亭里,旁边也没有围着看热闹的人群。

    可饶是如此,其中一位胆小的小娘子,一看到薛玉润就忍不住哭出声来:“我、我不知道公主不想去……我、我只劝了一遍……”

    三公主立时就恼了:“你什么意思?本宫陷害你不成?”

    “殿下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薛玉润打量了这个哭出声的小娘子两眼,觉得有几分怪异。

    若说这位小娘子胆子小,可她竟敢在三公主面前诉冤。可若说她胆子大,旁人虽然心有戚戚,却也没人哭。

    但此时不宜专盯着一人,薛玉润先请众人落座、喝茶。

    三公主皱着眉头,没有拒绝。

    “殿下的安危是大事。既有疑虑,现在分辨清楚,不用惊动太皇太后和太后,最好不过。”薛玉润先缓和亭中气氛,然后才对众人道:“殿下请诸位来,正是要请诸位自辩。不然,殿下一言堂便是,何必要寻我作为评断之人?”

    三公主从鼻腔里发出“哼”声,没有反驳。

    薛玉润便好脾气地请这些小娘子们自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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