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执念与道心
三个时辰之后,进入九宫玄门阵的散修、魔头已经尽数伏诛,当那挥剑杀人之时,汪、叶二人心无旁骛,但杀劫过去,干戈停止,二人看着那遍地尸骸,心头却都有些异样!
叶青冥抖抖手腕,甩去剑锋上的鲜血,但他却深深的知道,在屠杀数千修士之后,自己手上的血腥气只怕永远也驱除不掉了,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在意了,他不杀人,人便杀他,根本没有退让的余地!
汪晓澜倒也没有悲伤或痛苦的神色,端坐在洞府之前发呆,眼神空洞,显得有些萧索,有些落寞,叶青冥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先清理这座修罗屠场,将无用的尸首焚化,留下有用的法器、丹药、书卷,然后再施法凝聚玄天真水,洗去遍地血污,一直花了两日功夫,才将整座大阵清理干净,而汪晓澜始终不言不动。
叶青冥坐到汪晓澜旁边,淡淡的道:“别想了,弱肉强食,你我只能以杀止杀!”
汪晓澜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道:“被杀者固然痛苦,杀人者又何尝快乐?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沉默半晌,叶青冥缓缓开口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我若没有至宝,便不会引人窥窃,散修、群魔不生贪念,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一切,并非天意,而是生灵自己的因果!”
经此一役,叶青冥对大道的领悟又深了一层,道行也精进许多,对此次杀劫的前因后果也看得通透,才有这一番话。
汪晓澜点了点头,叶青冥起身,拉着娇妻的手,说道:“此事已了,我们回去吧。”汪晓澜依言起身,二人并肩回入仙府之内。
叶青冥刚要打坐,汪晓澜忽然开口道:“夫君,我想要!”
闻言,叶青冥不禁一怔,汪晓澜虽然洒脱不做作,但从未如此直白的求欢,看来此次杀劫过重,其间种种变故又跌宕起伏,她的道心已然不稳!
修炼一途,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叶青冥在杀劫中领悟大道,汪晓澜却在杀劫中动摇道心,可见各人机缘不同,根底也有差异。
合籍双修可以互补道心,叶青冥自然不会推辞,当下夫妻二人宽衣解带,行鱼水之欢,汪晓澜怕羞,在恩爱之时本甚矜持,此刻道心不稳,生了执念,却大异平常,变得极为狂野,需索无度,浑然忘我,口中轻吟低叹,长长秀发更连连甩动,竟别有一番奇趣,叶青冥要助她稳定道心,自然竭力配合,当下一室皆春。
三个时辰之后,二人方才收住云雨,汪晓澜躺在叶青冥怀中,媚眼如丝,神情满足,颓势一扫而空,叶青冥心中甚喜,面露微笑。
汪晓澜本觉得散修、群魔无端与自己夫妻为难,固然大不应该,而自己夫妻屠戮数千修士,也未尝没有不对之处,只怕冤冤相报,永无了时,因此生了执念,道心也因而不稳,但适才双修极乐之时,夫妻亲密无间,她已经窥见叶青冥的道心,明悟生灵有贪、嗔、痴三毒,杀劫无可避免,自身道心便即稳固,但这一来,她心境恢复平常,回想先前放浪形骸,贪欢嗜欲,不禁羞不可抑,偏偏叶青冥面露微笑,她又误会了,以为遭夫君轻贱,更加无地自容。
夫妻本为一体,又在情浓之际,叶青冥立刻便察觉到她心中所思所想,急忙开口道:“晓澜,你刚才的样子,我很喜欢,不必自惭形秽,况且,你我修的是仙道,不效那儒家假道学,视爱欲为洪水猛兽,夫妻如此恩爱,自然极好!”
汪晓澜虽然羞愧,但见夫君轻怜密爱,柔声安慰,自然十分高兴,况且仙道本就不禁阴阳调和,纵情声色也未必不是悟道之途,因此也就不以为意了,但羞愧之念既去,顽皮之心便生,故意娇声道:“夫君,人家还想要!”
先前汪晓澜露出狂野之态,叶青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征服,现在正该休养生息,哪有穷兵黩武的道理,虽然听见娇妻吐气如兰的慵懒声音,他浑身骨头都酥了,但也只得轻叹一声:“娘子,为夫有心杀贼,奈何无力回天啊!”
汪晓澜听了这话,笑骂道:“你放……放什么厥词!人家不管,人家就要!”跟着藕臂揽颈,樱唇索吻,两条玉腿更牢牢缠在夫君腰际,既然夫君喜欢自己放纵,汪晓澜自然不会惺惺作态,作那矜持假意!
软玉温香在怀,更被极力挑逗,叶青冥如何能坐怀不乱,只得提枪上马,再战江湖,口中喝道:“娘子,为夫这可是拼了老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听他满口胡诌,汪晓澜不禁又羞又恼,但叶青冥已然直捣黄龙,她也来不及开口斥骂,只管迎敌招架,当下男欢女悦,恩爱无极!
却说大唐散修、血狱魔道共计数万修士降临宣山,本来声势浩大,但自相残杀已然死了无数,又被浩然门余孽一举斩杀数千,剩下为数不多的散修、魔头知道不妙,各自逃回山门,再也不敢打至宝的主意了!
但宣山一役动静太大,没过多久,各方势力便都得到了消息,虽然也垂涎至宝,但有了前车之鉴,都知道浩然门余孽不是软柿子,谁肯无故自找没趣?况且,浩然门余孽如何诛杀数千修士,谁也没有亲眼看到,都是各人猜测揣摩,未免失真,再经口口相传,事情越传越邪乎,到了后来,竟传言浩然门掌教是天人合一境的大能修士,这一来,许多心怀叵测之辈也就收起心思,静观其变。
叶青冥自然不是大能修士,但此时此刻,却当真有两位大能修士已经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他而后快,一位是人皇李世民,另一位则是噬魂魔君,若非世俗即将与血狱开战,这两位大能实在抽不开身,只怕他们立刻就会杀上宣山!
噬魂魔君恼恨浩然门余孽扫了他的面子,可在他眼中,叶青冥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随时可以将之诛灭,因此这位老魔对于报仇之事并不心急,但大唐人皇听了雷掌旗之言,知道浩然门余孽迟早会对自己不利,因此他虽然无暇旁顾,不能亲身降临宣山,但却极为重视此事,刚一得到消息,立刻便召崔允、许净宗二人入宫商议。
崔、许二人本就时时关注宣山动静,现在忽然受到唐皇宣召,自然知道是为了何事,便一同入宫觐见,唐皇见了二人,也无多余废话,直接开口道:“浩然门余孽当真猖獗,二位爱卿可率麾下修士袭杀之,朕将玄武门和贞观社稷印交予你们,足可克制那仙剑至宝,二位爱卿切莫辜负朕的厚望!”
玄武门和贞观社稷印皆为人道至宝,乃是李世民成道所化,有无穷威力,此二物一向置于大唐龙脉之内,既可镇压国运,又借帝皇之气温养器灵,轻易不肯取出,此刻唐皇却要借与崔、许二人,显然对绞杀浩然门余孽一事志在必得!
崔允和许净宗尚未答话,苍穹之中突然落下一道雷电,正击在皇宫禁苑之中,唐皇双眉一轩,淡淡的道:“道兄,今日怎么有闲暇到我这里?”
雷电落处,浮现出一道虚影,周身缭绕雷光,看不清身形容貌,只听一个清脆声音说道:“我之本尊正闭死关,偶然算出浩然门余孽气数正盛,怕道兄打草惊蛇,故此以化身赶来劝阻,道兄勿怪。”
彼此都为大能修士,却以化身上门相见,自然礼数有亏,雷掌旗也知唐皇不悦,因此开口稍稍解释。
听了这话,唐皇神色稍霁,随即微微皱眉,开口道:“浩然门余孽气数正盛,难道咱们就放任不管?一日纵敌,万世之患,岂有拖延之理?”
雷掌旗道:“我仔细推算一番,那浩然门余孽在九十余年之后,会来大唐王朝寻仇,到了那时,你我便可出手将他灭杀,但出手时机稍纵即逝,而且另有若干变数,若一击不能将那余孽斩杀,你我也不可再度出手,否则违了天数,你我气运便会衰竭,此中凶险,我也无需多言。”
古往今来的修士皆对气运极为看重,气运衰竭,乃是大不祥之事,天人合一境的大能虽不受天地束缚,但自身一言一行,却会影响气运,唐皇修炼多年,自然知道厉害,便说道:“那浩然门余孽尚未臻至天人合一之境,你我联手一击,杀他绰绰有余!”
雷掌旗点了点头,雷光闪烁间,已然消失不见,唐皇也不再派崔、许二人前往宣山,静等九十余年之后,敌人上门寻仇再作计较。
大能修士自重身份,一般不会理会普通修士间的争斗,但唐皇和雷掌旗已知叶青冥将对自己不利,自然不会放任他活在世上,对于能威胁到自身的存在,大能修士当然要设法剪除!
叶青冥和汪晓澜对于外界种种因果既不知晓,也无从理会,每日辛苦持修,努力提升实力,山中漫漫,再无变故,四年之后,二人将《混元经》第二层修成,十七年后,将第三层修成,此时二人法力大进,已然颇有神通,加上有了先前诛杀数千修士的战绩,汪晓澜便起了心思,一日修炼之余,忽然说道:“以你我今日的法力,虽然不及崔允和许净宗,但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对于这位娇妻的意思,叶青冥自然知晓,也知道她急于报仇,但却摇了摇头,说道:“此时出山,先就违了恩师当日的告诫,况且你我虽有精进,但仇敌绝非易与之辈,既然你我可以借阵法之力斩杀数千修士,他们也未尝不能行此事,在大唐王朝身居高位,又苦心经营多年,他们岂能没有埋伏?”
汪晓澜虽然不悦,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得不情不愿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叶青冥道:“你我先修道行,也好料敌机先,免为仇敌所算,更可预知吉凶,避开多少无谓因果!”
当年叶青冥若修成高深道行,便不会轻易被灵光派修士看破身份,那时他化身金灵子,统领散修与群魔争衡,自然较为稳妥,又何必狼狈万状的逃回仙府?更不必甘冒奇险,将阵势打开,令根本之地暴露!
顿了一顿,叶青冥又道:“那无名古卷之中,原有静中悟道之法,等过了百年之期,便去大唐王朝了断仇怨!”
所谓静中悟道,说穿了就是面壁打坐,剪除自身杂念,参悟大道玄机,但道理简单,做起来就难了,人有七情六欲,生执念、非念、妄念,更有贪、嗔、痴三毒,生恶念、邪念、怨念,与修士的道心死死纠缠,即化为心魔,平日深藏心底,待危难关头,便反噬自身,有无穷祸患,而静中悟道,正是要剪除心魔,化戾气为祥和,等心魔一去,灵台清明,道行自然增长!
这静中悟道的法门各宗各派均有,但精妙粗陋,高下不一,又因各人的资质悟性而异,能修到何等境界,全看机缘,无名古卷记载的法门自然高明,但汪、叶二人为爱恨情仇所困,早已生了执念,在面壁打坐之时,诸般外物杂念纷沓而至,千头万绪莫可名状,又因二人合籍双修,道心固然互补,心魔也相应纠缠壮大,因此面壁悟道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