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食界②》
“你俩过来一下，看看这个。”
郭仪摘下墨镜，往这边望了一眼，然后招手喊道。
两人刚滴一下加上微信，完成交接。不约而同地起身走了过去，摄影师从后面拍的背影一高一低，居然还有点哥弟相。
“看着，我觉得这个不错！”郭仪的指关节在桌面上敲了敲，刨木板发出独特的脆响。
款式漂亮，温馨，富有着细腻的女性气息。
吕文杰点头赞同，毕竟节目组这么个任务，也就水一水时长。特别为难他这种不愿逛街的，何况买了也就用那么几次，说不定下回那个嘉宾又给炸糊了。
却没料到，还没发言，自己身边一直不语的小孩子却出声了：
“我觉得差一点。”
周幼的眼神亮起一些来，本以为只有这么一句，但随后又听到一段淡绵的话语迅速又从容地钻进耳膜里。
“这太素净了，打在光下会很白，纹理看不见。而且用水很不方便，我们的厨房水管口在左，而这个设计位置对不上。”
吕文杰听了，感觉他说了句没有常识的话，立即补救：“挪一挪水槽就好了。”
然而话音刚落，周幼淡然地接上：
“水槽一挪的话，转角的长壁柜也要挪，但是壁柜挪走后整个设计的倾左美感就被破坏了。设计不紧凑，那时候反而会给人一种空荡感。”
他讲得条条是道，有理有据，流量小生自己对着琢磨想象一下，确实，变得不好看起来。
“真厉害！”吕文杰给周幼竖起了个大拇指。
这么细心，还实地观察过。他第一个场地结束休息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小屁孩老是转来转去，没有助理，安安静静又不说话，只是对着角落那黒糊糊的厨房。
他当时还以为这个小孩好奇心强，没想到居然是在观察。
下一秒，周幼变成了领头人，自然而然地带领着队友，抬腿往别处走去。
穿过专区，绕了几个圈子。他的目光变得有力，话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节目组见他进入了状态，内心也高兴，赶紧派着机器上前。
忽地一转角，到了另外的店。
周幼不过余光摄到一眼，脚步停了。
众人见他不动，目光也跟着视线转移过去。
bridge
只见招牌。
开放式的门铺，一眼望尽的搭配款式。颜色却深浅组合的协调，各个部位的安放也极其规整。
就像照片。
精心设计，摆拍好位置的照片。
独特的几何美。
他走进去。小心又安静，连身后两人都不禁呼吸滞了一下。
里面光线低沉却不昏暗，复古典雅的色调铺满了角落，连空气都变得精致起来。
"hello……"他这般呼出一句话语，飘荡在漫散的光尘中，漫长的三秒后，没有任何回应。
他走到目光所及的那幅设计品旁。
那是一尊实木，白桌棕底，颇有些雪覆松木的感觉，光泽极其漂亮，拐角的处理温和又不失风度，棱滑有感，宽松协调。
随着步伐的转移，他的指尖不带痕迹地轻刮，触摸，衬得一尘不染的木纹。恰好的光影使游荡呈现出定格。周身的壁橱林立，有如为他量身打造，精致英伦。
跟拍的导演见状，心里咯噔一下，示意镜头。
又滞重地呼吸一下，安静地坐在机器后，亲自拉出了一个近景。
对准他的脸。
少年脸庞秀美，眉眼如星，侧面的一个回眸，拉出了三分的光影。
背景是暗沉古雅的实木构叠，采光一下子挡得支离破碎，只留一缕，停在他的侧脸旁。
“我日，”镜头前的导演已被折服。
他低了身子，俯着，目光与雪亮的桌面垂直，衬托得如洁白的雪花。气息一呼，抬眸，流动的时间都为之收束静默。
众人屏息敛声，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颔与耳旁勾勒下来的弧度，形成了完美的交叉点。
这小孩子，镜头感真好。
恰好卡点，一个金发碧眼戴眼镜的外国人从高柜厨房后面探出头来，用极为优雅的腔调搭话道：
"hello，iamthedesigner…"
他听闻，抬头，导演见状又让摄像拉回全景。
画面中，一个长相端正的外国人正用对着周幼说话。
"doyoulikeit"设计师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有点笑意，他走过来，环了一个身，手撑在了那个案板上，目光微微下视。
他比周幼高出一个头，周幼显得更为瘦小，体格上的稚嫩此时尽显。
"whatisthematerial"
他抬头问，眼神间是与纯净相反的一种吻合感。
导演一听，完了。没带翻译。
外国设计师已经开始夸夸而谈起来了。
周幼没读书，刚拿初中毕业证。大家都知道圈内这种小爱豆，学习一般都不是重点，更何况外语能有多好。前面的英会话日常两三句话交谈可能还能行，但到了这种深入交流，别说初中生，就连六级人士都未必能听得懂。
现在就站在那儿，稍稍歪着头听着。
跟拍的导演组吊起一颗心，火速派出组内英语最好的一个人员，临时充当翻译。
被抓苦力的小姐姐瑟瑟地上前一步，鼓起胆听了两句，便哭着对导演说：
“刘导，我听不懂。”
设计师的讲话中涉及了很多专业术语，在她耳中，大概只有“这是xx，用xx制作的xx……”根本不是人听的。
周幼说话了。
说的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语调柔和，圆润，发音很正宗。
简短的几个词，周幼把场子给撑住了。
设计师显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嘴角一笑，向他亲切地问：“areyoufromlondon”
顿了一下，众人只看见周幼把手再抚在厨房桌面上，摸了很久。
然后稍稍抬眼，敲敲桌子，转移话题般轻吐出一句：
"——ilikeit"
-
吕文杰在车上，一边偷看他，一边感叹。
“这小孩子英语这么好？”
他虽说自己也是本科出身，但当初考四级颇有点蒙混过关的意思，刚刚那段对话，几乎没听懂一个词。
然而刚刚在买厨房的时候，这个小孩子和外国设计师讲完话后，导演问，“他讲的什么？”
周幼往回走，从容回答道：“纯实木板，还有一些设计理念什么的。”
这谁看了不说nb啊。
现场的每一个人纷纷都流露出震惊的神情，这小屁孩深藏不露，先不论水平，就刚刚那标准的英伦腔，就让不知道多少人的耳朵折服。
他在一旁都有些自愧不如。
明明都是偶像类型，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在最左门的周幼倚着窗框不说话，往外面望着。
他一如既往地安静，睫毛快要蹭到玻璃上。
一会儿后，手机振动了一下。
他从兜里掏出来，看看，经纪人程勇给他发了条信息。
勇哥：“幼儿，吕文杰关注你了。”
“嗯？”他回道，然后熟练地转到后台，打开另外微博界面。
在那[bal-周幼]账号下零零碎碎的新增粉丝里，出现了一个大红的英文头像，底下一个小红标排着一溜小字。
微博认证：明离悦乐旗下艺人吕文杰
他咬了咬唇壁，环了一圈，并没有皱起眉或是什么其他表情。
回道：“好像是的。”
车程半小时，这半小时后，原本和平无澜的超话广场开始慢慢地发酵起来。
粉丝a：我去，吕哥居然关注了周幼。
粉丝b：嗯哼？
粉丝c：周幼是那个什么团的吧。
粉丝d：今天吕哥不是拍《苏妃的食界》吗？站姐什么时候发图啊？
另一边，节目录制正在有序进行。
车停在了人流最多的步行街，典型的骑楼式建筑风格拍起来效果很好，热闹与洋雅结合，窄小的巷子也提升了一个档次。
三人走在路上，一前一后，周幼在后。
他们下一个要完成的任务是邀请路人，手上已然有一叠红色的邀请函，发给有缘人，今晚广场约定聚餐。
这件事并不好做，天气热，人多，大马路上像烘烤着一样，大家很快就唇干舌燥。唯有站姐精力充沛，隔着很远，对准他前面的吕文杰在使劲地拍。
“周幼，你喝椰汁吗？”
吕文杰端着墨镜，往远处的一档椰子摊望去，顺口一问。
“嗯，”周幼回头，想了想，“好啊。”
吕文杰立即露出自信微笑，走近路边小摊。
大半数镜头也移过去了。
老板是个矮厚敦实的男人，四十岁左右，身上搭着条小汗巾守着车做生意。
见到摄像机凑前，他一愣，才想起管理员通知过今天有电视台的来这儿拍戏，看情况意愿选择来不来。
他倒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今天休息日，人多，说不定能卖多几十块钱。没想到当摄像机和收音麦怼到自己小摊面前时，才发觉是如此地窘迫。
“要三个椰青。”吕文杰指点。
“椰青十五块，这种小的椰皇二十。”老板声音里带着点晃，看得出整个人慌慌忙忙抖着捧起椰拿起刀准备开。
吕文杰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周幼还站在原地等，细胳膊细腿俨然乖乖巧巧的小孩样儿。
不是，这，椰青能拿得动吗。
转回头来，他改口道，“要两个大的，一个小的吧。”
老板又恳恳切切地挑了三个多汁的，开了口，每处插上一根花花绿绿的吸管。
他端着回去，给郭仪姐一个，给自己一个，给周幼一个。
郭仪接过，温婉地道谢了，吕文杰觉得自己大暖男的形象俨然竖立起来，瞬间自信满满。
只是走到周幼面前时，刚好手抖，周幼的手还没完全递过来，椰子它就自己“啪”地一声。
摔地上了。
吕文杰：“？”
周小幼：“……”
假站姐：“！！！咔嚓咔嚓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