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第240章
轻焉喃喃道:“福娃……何为福娃?”
老翁解释道:“福娃就是能帮贵人避难的孩子。贵人将这样的孩子当亲生的养大,可免灾病苦痛。”
正说着,一个疯癫癫的老婆子,大喊着跑过,差点冲撞轻焉,温岂之眼疾手快,揽住轻焉躲到一旁。
“福娃!福娃!福娃死了……”
老翁紧皱眉头,看着老婆子跑走的身影,无奈摇一摇头。
轻焉疑惑问道:“她为何说福娃已死?”
老翁收回目光,长叹一声,“疯话罢了。”
轻焉看一眼身边的温岂之,他仍若有所思地望着疯婆子远去的背影。
“有何不对?”轻焉问。
温岂之笑一笑,摇了摇头。
老翁抬手指向不远处,那也有一间农家小院,篱笆墙里,有狗走来逛去,烟囱里也冒着白烟……
“那便是大牛家。二位要找的东西,若不在那里,也不绝不会留在此地。大鱼死后,大牛已将这家中值钱的东西全部变卖,本来,大鱼也已输得家徒四壁,这间院子里,早已不剩什么。”
轻焉咬着嘴唇,想一想,还是决定进入董大鱼家碰一碰运气。不懂行的人纵使见着医书,也想不到,那是无价之宝,董大牛定然是不懂的,否则,凭太先生的医书,他可赚得盆满钵满,如今绝不会还留在董家村种地。
无论如何,都已到董大鱼家门前,她得亲自进去看一遍,才肯死心!
“不成!绝对不成!”老翁连连摆手。
轻焉张着无辜眼眸,疑惑地看着他。
“你二人千万莫要进去!”老翁道。
“为何?”轻焉疑惑不解。
“哎呀,二位,老头儿我悄悄说句真话——”老翁佝偻着身子,挨近轻焉与温岂之,“大牛与他那媳妇不是省油的灯,你俩若是迈进这院子,他二人都要讹钱!”
轻焉皱眉,“讹钱?”
“对!”老翁点头,偏着头看轻焉,一副“你怕了吧”的表情。
轻焉却道:“没事!”
只是讹钱,便是小事,更何况——
她看向身旁的温岂之,笑一笑,“我不怕!”
老翁一时无言,守在院子外,眼看着轻焉与温岂之走进去。
破旧的门板歪斜着。温岂之缓缓推开。门上的灰尘往下掉。轻焉差点呛着,眯着眼往后倒。温岂之一手护着她的腰,一手遮在她头顶。
片刻后,他挥一挥手,拂开空气中的浮尘,才带轻焉缓步入内。房中竟有老鼠吱吱地叫。见着人来,老鼠慌忙四窜,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响在房梁之上
董大鱼家中果然空空如也,只剩四壁。温岂之在四面墙上摸索片刻,不见机关,朝轻焉摇一摇头。轻焉失望叹口气,道:“咱们去问一问董大牛,或许……医书在他手里。”
虽知此事机会渺茫,轻焉仍抱一丝希望。
温岂之点一点头,带她往屋外走。
顶上的房梁摇摇欲坠,老鼠却还在磨牙,咯吱咯吱——
“快!二位快出来!大牛与他那媳妇回来啦!”
院子外,老翁喊道。
轻焉才走出屋子,便听身后一声巨响,她回头去看,被飞扬的尘埃迷住眼睛。一只手拉着她躲远。她回过神来,看一眼护着她的温岂之,心有余悸地舒出一口气,才看向已倒掉半边顶的屋子。
老翁拍手跺脚,“快!快出来!”
董大牛远远瞧见倒塌的屋子,扛着锄头飞奔而来,他的媳妇就跟在后面,两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挡在轻焉与温岂之面前。
董大牛将肩上的锄头,一下撴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撑着锄头把手,瞪着轻焉与温岂之,“你二人损毁我家屋子,还想跑?”
“对不住,冒然闯入董大鱼家,是咱们不对。虽说这屋子倒塌与咱们无关,但你若要赔偿,咱们理应给你。”轻焉道,“你心里可有个数?”
董大牛一愣,缓缓站直身子,摸一摸鼻子,伸出五根手指,在轻焉眼前晃一晃。
“五十金?”轻焉道。
董大牛又是一愣,看一眼身旁的农妇,二人眼中皆放精光,难得碰上个人傻钱多的,这破屋子,五金都不值,她竟一开口便出五十金,他们可得好好敲一笔。
董大牛摇一摇头,道:“五十五金!”
轻焉爽快答应,“好。”
董大牛大喜,一旁的农妇也十分激动。
轻焉又道:“我向你打听件事。”
董大牛笑着,态度极好,“贵人请说。”
轻焉道:“董大鱼曾得到一本医书,你可知那医书在何处?”
董大牛皱起眉头,佯装思考,一双眼睛溜溜地转,还藏着算计,他忽又问道:“贵人问那医书作何?那是大鱼留下的东西,我可不会轻易卖人!”
听他这话像是有谱,轻焉欣喜,说道:“只要医书还在,你开个价!”
“一百金。”
“好。”
“真的……好?”
“嗯。”
轻焉答应得太爽快,董大牛不禁扼腕,他该将价叫得高些!
“医书在何处?”
“贵人,钱在何处?”
“我……”轻焉显出几分局促,“我没带那么多钱。”
“你没钱?”董大牛瞬间凶狠,“你没钱,在老子面前充大!今日,不把着损毁房屋该赔的五十金拿出来,你别想走……”
轻焉正要解释,眼前黑影一闪。
温岂之冷不丁出手,折住董大牛的手腕。董大牛铁青着脸,发出杀猪般的哀嚎,“你!你放手!”
一旁的农妇本要扑上前打温岂之的手,却被温岂之一记冷眼吓得连连后退。她与董大牛是乡野一霸,蛮横撒泼的主,可与温岂之比,他们又算个屁?温岂之眼里的杀气,真真实实,无半点虚张声势。他们怎能不怕?
“一百五十金,你去城中阮府支取。”
“阮府?”农妇惊呼一声。
董大牛眼中放光,望着轻焉,“贵人!贵人饶命,说来,咱们还是亲戚!”
轻焉按住温岂之的胳膊,示意他先松手,她看着董大牛,问:“亲戚?你这话是何意?”
董大牛握住手上的手腕,防备地看一眼温岂之,正要说,一旁的农妇上前,捅他一下,表情严肃地摇一摇头。董大牛张开的嘴,便又给合上了。
轻焉打量他二人,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她朝温岂之看去,见他也似乎有所怀疑。
董大牛只是呵呵地笑,这时,远处跑来另一个身材矮粗的泥腿汉子,远远见着董大牛,他便在骂人,骂爹骂娘骂祖宗,骂得不堪入耳,一路骂到董大牛跟前,“董大牛,你他娘的!竟敢偷我家的粪!”
庄稼人眼里,粪坑里的都是屎黄金,肥田沃土的好东西,都把自家的大粪看得格外紧,骂董大牛的泥腿汉子也是如此,他攒大半月的大粪,被董大牛偷偷挑走,他怎能不急?
轻焉大张眼眸,看着泥腿汉子与董大牛骂战,眼中满是惊异之色。
“董大牛!你个偷粪贼,还老子的粪!”泥腿汉子怒吼。
“呸!你别在这血口喷人,我几时偷你的粪,你见着的?你哪只眼睛见着的?你见着了,怎么不拦我?”董大牛一撴锄头,凶狠骂道。
“你!除了你董大牛,还会是谁?”泥腿汉子也很硬气,瞪着董大牛,厉声质问。他像头斗牛,要用脑门撞人!他要撞的正是董大牛!
“谁?你回去问你家粪坑!别再贵人面前污言秽语,脏了贵人耳朵!”董大牛一把推开他,挥一挥手,一脸嫌弃地说。
“嘿哟!你少在这儿装蒜,你个拿书擦屁股的,放的哪门子臭屁?”泥腿汉子回怼。
董大牛立马不甘示弱地骂回去,他那彪悍凶狠的媳妇也非善茬,二人轮番用言语攻击那泥腿汉子,三人唾沫星子横飞,吵得难解难分。
轻焉却只在意一句——
那书擦屁股!
董大牛这样的人,家里绝不会平白无故放着书,那被他拿去擦屁股的书,难道就是……
太先生的医书!
轻焉着急,叫停董大牛,问他是不是。
董大牛抓一抓后脑勺,“哎哟,贵人诶,你这一问,我也懵着,眼下我被人冤枉,这丢粪的不放过我,我哪有心思想那书的事?不如……贵人赊点买粪钱,助我将这讹粪的打发走……”
“你说谁是讹粪的?”泥腿汉子指着董大牛,高声咆哮。
“你要钱,还是要粪?”董大牛抬着下巴,问道。
泥腿汉子一愣,看向轻焉,有钱拿?
董大牛盯着轻焉头上的簪子,露出贪婪的表情。
不等他开口索要,温岂之已以迅雷之势,掐住他的脖颈,“说!医书到底在何处?你若要钱不要命,我现在便让你如愿!你要多少钱只管说,我必定给你烧去!”温岂之的右手掐着董大牛,左手却从身后环住轻焉,捂住她的眼睛。他一直在克制,不愿在轻焉面前,显得过分暴力,他还记得,她说不喜欢粗野的人,他还记得,她会害怕。
可这董大牛简直是找死,他已不得不出手!
董大牛踮着脚,整张脸都已胀得紫红。
“我……我说!”他自喉咙里勉强挤出一点声音。
温岂之松开手,一双冷眼盯着董大牛。
董大牛心有余悸,瞥一眼他的手,捂着脖子,哑声道:“那医书还在!”
温岂之问:“在何处?”
董大牛支支吾吾不肯说。
温岂之的耐性并不好,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耐心对待,便是轻焉。
董大牛,呵,不配!
他的眼眸冷冽如杀人利刃。
董大牛惊恐后退,终于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