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第228章
“公公!”阮老夫人在婆子的搀扶下,仓皇迎到老太监跟前,“不知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老太监一甩拂尘,左右看一眼,问:“阮三爷在何处啊?”
“老三?”阮老夫人一惊,看向阮福。
阮福神色凝重地摇一摇头。
三爷从昨日离府之后,便不曾回来,他已让人去找,却不知能不能找着。
阮老夫人请老太监落座,看茶。
大爷急匆匆赶回来,二爷带着小厮穿梭于大街小巷寻人,夫人、姨娘们缩着不敢上前,府中留守的丫鬟、小厮全都提心吊胆。
大爷陪着笑脸,问:“还请公公说句明话,老三他……到底犯了何事?”
老太监一扬拂尘,冷哼一声:“天大的事!”
大爷脸色一变,向阮福伸手。
阮福连忙掏出一包银子递到他手上。
大爷将银子按在老太监手里,“是怎样的大事?还劳烦公公跑一趟!受累,受累。”
老太监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左右看看,将银子收进袖中,轻咳一声,态度缓和些,“昨日,太子在阮三爷的小玩店里,买走一只机关小猫……说是,那小猫会咬人,咬伤了太子的手!”
大爷一惊,脸色瞬间变白。
“只是一只假猫,怎会咬人?”
“这……咱家也不知!总之,你们快些将阮三爷找出来!”
“是是是,公公久等,公公喝茶、喝茶……”大爷僵笑着应承。
轻焉赶到逍遥坊,果然见三爷偷摸着要进去。
她立马冲过去,拽住三爷,气冲冲地说:“三叔!你不是已经答应过我,不再赌了么!怎么又来这里?这里不是好地方!你快跟我走!”
“阿元乖~三叔有正事,你先回去,三叔办完正事,马上就回去,绝不在里面多待!”三爷一面哄着,一面朝逍遥坊里张望,似乎在望什么人。
轻焉摇头,“不,三叔得跟我一起走!”
“阿元!三叔真的有事,要不,你就在外面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
轻焉仍旧摇头:“不!”
三爷无可奈何,急得直跺脚。
就在这时,二爷带着人找来。
见三爷竟真在逍遥坊,二爷气不打一处来,冲来一把揪住三爷的衣襟,“你个没出息的东西!竟又偷偷跑来赌钱!你可知府里为你已乱成什么样子?”
三爷揪住二爷的手,扯回自己的衣襟,“是,我没出息,我来赌钱,我赌的是我自己的钱,靠我手艺挣来的钱,你管得着么?府里为我生乱?我不过是赌几个钱,是什么天大的事?府里也能乱?”
“住嘴!”二爷大喝一声,拽着三爷的手,“走!你跟我回府里,跟我回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你惹的事!”
街上已围拢许多看客,二爷不便将话挑明,只想快将三爷带回去。
三爷不肯走,死犟在逍遥坊门前。
轻焉见二爷表情不对,心头一紧,悄声劝三爷几句,三爷扫一眼四周,才不情不愿地随二爷回府,走出几步,他又回过头朝逍遥坊里望。
轻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逍遥坊一切如常,与往常并无两样,只是……
二楼菱花窗边似有一道人影掠过。
她不禁想起包打听的话。
三爷收回目光,瞪着二爷的背影,眼里有愤怒也有猜疑。
轻焉抿着嘴唇,斟酌片刻,走得离三爷近些,悄声道:“三叔,你信我,二叔绝不会害你!”
三爷扭头诧异地看着她。
轻焉郑重地说:“咱们是一家人。”
三爷一回阮府,便被老太监带走。
“母亲!大哥、二哥!咱们是一家人,你们可要救救我!湘闲!湘闲!你的结拜兄弟厉害,阿元!阿元!你的先生、同学厉害,你们!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呀——”
三爷已被押上马车,车也已缓缓驶离阮府,他还扒着车窗,扭着头,扯着嗓子大喊。
三房院子。
柳姨娘一个人躲在房中,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她要跑!
三爷被抓,生死难料,她还风华正茂着呢!
她得带着这些年攒的钱逃命!
房门突然打开。
柳姨娘抱起还未系好的包裹,惊恐望着走进来的人。
三夫人瞪着她手里的包裹,“你想逃跑”
柳姨娘咽了咽喉咙,“他伤的是太子,太子啊!说不定……说不定整个阮家都要遭殃……”
三夫人冲过去,抢走她的包裹,“你就这样狠心?他最喜欢的便是你!”
柳姨娘摇头,满眼愤恨之色,“我这辈子……太多男人说喜欢我,他不过是其中之一,与那些男人并无两样。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供他消遣发泄的玩物,可就算所有人都当我是以色侍人的娼妓,我!我自己!我自己还记得,我是个人!一个红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我不要因他的过错而死!我不要!”
三夫人震惊地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未吐一字,她将包裹还给柳姨娘,偏过头去,已无阻拦之意。
柳姨娘突然握住三夫人的手,“你若想走,我带你一起!”
三夫人浑身一震,缩着肩膀,眼中尽是惊愕之色。
“我……”
“你难道甘愿为那样一个男人去死?便是能逃过此劫,你又甘愿一辈子困在这深宅大院?”柳姨娘紧握着三夫人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好!我跟你走!”三夫人回握住她的手。
“我也走!”另一道声音闯进来。
三夫人与柳姨娘一并看去,来的人竟是方姨娘。
方姨娘冲上前,握住她两人的手,“你们要走,我也不留!”
她的手掌带茧,有力而又温暖。
“外面不比府里,日子苦,往后,脏活、累活全都我来干!”
“好!咱们一起走!”柳姨娘含泪点头。
三人各自收拾细软,将能捎带上的值钱物件往包裹里装,却不敢装得太多,怕引人怀疑。
阮家所有的下人都被阮福召到前厅,领命奔往祁安府各处联络关系,想法子探听三爷的去向。
此时,正是逃跑的好时候!
三夫人、柳姨娘、方姨娘三人对视一眼,提起包裹,蹑手蹑脚地往门边走,不料,却迎头撞上一个喜气洋洋的人。
三爷竟已平平安安回来!还领着两个捧着赏赐的小厮。
他一脸春风得意的表情,看来,虽被抓去,他却并未受苦,而且还得了许多好处。
三爷目光扫过柳姨娘、三夫人、方姨娘,笑问:“你们仨要去哪儿?”
三夫人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包裹坠地,散落一地金银细软。
三爷脸上笑意凝住,他瞪着那包裹半晌,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三夫人回退半步,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怕,怕三爷再打她!
三爷若知晓她要逃,一定会打她!而且下手绝不会轻!
“爷……”她想求饶,却似已被人掐住喉咙,根本发不出声。
柳姨娘、方姨娘也都脸色发白,像两只淋雨的鹌鹑缩着脖子,弱小而又无助。
三爷蹲下身将包裹捡起,手快地翻动几下。
见包裹里全都是值钱东西,他的手在抖。
三夫人含泪瞪着那只手,已想到它打在她身上会有多痛。
三爷一抬手,她便将眼睛闭上。
预期的疼痛并未降临,她反倒觉着周身一紧,睁眼一看,她竟已被三爷拥入怀中。三爷在哭,也在笑,“夫人!我不是人!”
柳姨娘、方姨娘对视一眼,惊愕地看向他。
三夫人呼吸困难,仰着脖子无措望天。
“我曾那样打你,我不是人!夫人!我今日才知你对我的好,见我有难,你竟不惜变卖嫁妆!我……我从今以后,再也不打你!”三爷哽咽着说。
“爷……爷没事,就好。”三夫人艰难说道。
三爷突然松开她,左右开弓,自掴两巴掌。
“我真不是人啊——”
当晚,三爷干了件更不是人的事。
三夫人、柳姨娘、方姨娘三人直到天亮,才终于腰酸背痛地躺倒,可就连在梦中,她们也都逃不过三爷的“摧残”。
谁想得到三爷将房里三个女人叫到一处,竟然会做那样的事!一个正常的男人,绝干不出来的事!
整整一夜,三夫人、柳姨娘、方姨娘三人先是害怕讨好,后来敷衍陪着,最后绝望死撑,三爷越发精神焕发,她们却都萎靡不振,累得走不动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可滔滔不绝讲一夜话的人明明是三爷!
前半夜,他讲在新宫中的际遇,讲小太子如何护他,讲皇上如何夸他;后半夜,他上跳下窜,挥洒笔墨,唾沫横飞地讲他多年来做木工、做机关的心得经验。
柳姨娘叫苦连天,“方姨娘!你加把劲儿!一定生个小子!让小的来陪他疯,咱们真是熬不起……”
方姨娘问:“咱们不走了?”
柳姨娘“嘘”一声,“他如今正是风光的时候,咱们一走,惹急他,反倒难办。”
方姨娘又问:“以后也不走了?”
柳姨娘沉默,她的选择,永远伺时而定。
三夫人叹口气,“不走了。”
柳姨娘扭头看她。
三夫人笑一笑,“我要看他将欠我的打全部还完。”
柳姨娘也笑了。
昨日,三爷对天发誓,往后每日都自扇两巴掌偿还三夫人。
宿凡苑中见不着先生,轻焉已许久未去。起初,她还心虚,怕父亲知晓责骂她,后来,大爷知晓此事,却让她先将婚事定下,圆上先前名猫会上撒的谎。
轻焉愁得要死。
她去哪里找个合适的男人?
当初考虑高先生时,她还不知自己的心意,不知自己对温岂之的感觉并非只是一时悸动,她以为娶谁为夫都一样,但如今她已清楚明白,她的心向着温岂之,她想娶的人也只有温岂之。
可是,温岂之却绝无嫁她的可能……
云怡听着外面吵闹,去问为何事,片刻后,她匆匆回来房中,惊呼:“二小姐!楚王殿下来了,带着太监与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