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199章
对上轻焉真诚的目光,白氏有了几分动摇,倘若假孕之事为真,让娘家人知晓了去,她还有何颜面可言?
“你有怎样的法子?将今日圆齐老和尚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老祖宗?说不定是那圆齐老和尚糊弄人,想骗咱们的香油钱!”
“不,暂且先瞒着祖母。”轻焉说。
白氏皱眉,眼中的不解更甚。
轻焉又说:“今日圆齐法师说,二嫂有孕之事,三月之内,不便让外人知晓。”
白氏问:“那老和尚几时说过这话?”
二夫人忽然开口,“你让咱们向老祖宗撒谎?”
轻焉点了点头。
白氏这才明白,轻焉说的并非事实,而是借口。
“这事若是真的,三月之后,你祖母那儿也瞒不过的。”二夫人说。
“三月之内,二嫂还有机会。”轻焉说。
白氏愣了片刻,突然想明白轻焉话里的意思,顿时红了脸。
二夫人连忙低头查看,见手上捂得严实,才松一口气。
“阿元,你怎知道这些……”二夫人尴尬发问,夫妻房事,按理来说,轻焉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该不知的。
“我、我……”轻焉嗫嚅片刻,不得已扯谎:“先生教的。”
二夫人大惊,“山己先生还给弟子教这种事?”
轻焉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将先生拖下了水,又不知从何解释,只怕会越描越黑,只好尴尬地点点头,“先生博学多识,教我许多东西。”
白氏斜睨着眸子,道:“传闻清风道人医术高超,山己先生乃他门下弟子,想必也有些师承,你又是山己先生的亲传,他自然要教你这些的,那种事……咳咳,也免不了。”
轻焉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不停地点头。
“倘若三月之后,我这肚子还是没动静……”白氏满面愁容,倘若她确信自己有身孕,理应没有这样的顾虑,她自己虽口口声声说信大夫,可自从听过圆齐法师的话,她便始终觉得隐隐不安。
这种不安在大夫确认她怀孕之时稍微退却一时片刻,之后又在她心里越发深刻起来。比起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她更在意的是自己脸面。倘若假孕是真,她简直不敢想——
往后见人,她都要低一头。
谁见她都要笑她是生不出才疯得闹出假孕这样天大的笑话。
这时,马车已经缓缓停下。
婆子打帘望一眼,道:“夫人、二小姐、少夫人,到了。”
白氏抓住轻焉的手,眼里一片慌乱,她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会靠着轻焉为她出谋划策,可眼下,她实在也想不到别人。
“二嫂,别急,法子自会有的,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多与二哥待在一起,别的,我来办妥。”轻焉说,眼神清明果敢,一点不见从前迷糊呆傻的模样。
白氏点了点头,竟出奇的信任轻焉。
轻茵已坐不住,扭着身子挣脱二夫人的怀抱,气呼呼朝轻焉、白氏、二夫人各哼一声,先打帘钻出马车。
阮府大门前,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各自点头,都心照不宣地决定听轻焉的将在灵心寺发生的一切瞒下来。轻焉将事先准备的那套说辞说给阮老夫人,让她别将白氏有孕的消息传扬出去,尤其不能让赵老夫人知道。
阮老夫人“哼”一声,“我早已不与那赵家老婆子来往,咱家的好事坏事,与她不相干,我才不告诉她哩。”话虽如此说,她心里还是有些遗憾,毕竟是几十年的老姐妹,为小辈的事闹成这样,她从前未曾料到,但事已至此,她也一点不后悔,即便是几十年的老交情,欺负她一直宝贝的孙女,也不行!
想到祖母与赵老夫人关系已僵,二嫂怀孕的事应当瞒得住,轻焉松一口气,但见祖母显露一丝落寞,轻焉又觉心酸。倘若那赵老夫人只是嫌弃她,不想她做赵家的媳妇,她倒不在意,只要能让祖母开心,她愿意做中间人,让祖母与赵老夫人重修于好,可赵老夫人待祖母的心却并不单纯——
赵老夫人不只是瞧不上她,甚至还算计着整个阮家,算计着用阮家的钱去填赵鸿魏亏出的窟窿。
祖母与赵老夫人疏远倒是件好事……
阮老夫人幽幽叹一声,“既然圆齐法师如此说了,那便莫要将此事外传。”说着,她叫来阮福,吩咐他给府里的下人们也说一说。
阮家跟随主子的下人,都是一辈子的死契,平日里围拢说说主子们的家常也是有的,但鲜少会往外传,主子明令禁止议论的事,他们更是一个字不敢往外说。
这边处置妥当,轻焉又去二房院子一趟,与白氏说了一会子话。
轻焉本来担心白氏会伤心,可她似乎很想得开。
“一个孩子罢了,谁规定女人一定得生孩子,我纵使一辈子不生孩子,我就不配当女人了么?”
轻焉不知她是嘴硬,还是自我安慰,只劝她一定多与湘云待一起。
“谁要与他多待,我瞧他烦人。”白氏说,脸上却笑着,若真觉得烦,恐怕是笑不出来的。
轻焉看出她的口是心非,打趣道:“二嫂既然知道二哥烦人,就该把他带身边,别让他出去烦了别人,也只有二嫂能管住他,二哥在二嫂面前若是一分烦人,在外人面前怕就是十分烦人了!”
“你这嘴,真是聪明了,会说这么多话,山己先生果然神。”白氏笑倒在小榻上,说道。
她似乎有些兴奋,不知是真的已被轻焉逗乐,还是在故作轻松,掩饰心中的慌张。
谁若遇到这样离谱的事都会慌张的。
前一天还在欢喜着有了身孕,后一日便发现这可能是场空欢喜。
天底下,竟有这样离奇捉弄人的事!
轻焉跟着笑,笑过之后,仍旧叮嘱她,一定与湘云多待。
白氏只想着轻焉在忧心她的肚子,没往别处想。轻焉则是知晓前世这个时候,她这二嫂仗着有了身孕,说话做事比从前更加随性,逼得她二哥不敢在家里多待,每日早出晚归,说是在外打理生意,实则偷闲便往纪锦儿那儿跑。
说来也是奇怪,二哥去见纪锦儿去得那样勤,纪锦儿生下的孩子,竟还不是二哥的……二嫂嫁入府中多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这次好不容易怀孕还是假的。
难道……二哥有问题?
轻焉怀疑起湘云,却不敢将这话随便和人说,想着找个机会,得让大夫给湘闲把把脉。
折腾一日,轻焉躺在床上。
“云怡,你说……那人会是谁呢?”
“小姐,时候已不早,你快别再想了,闭眼睡吧。”云怡掩了掩被角,说道。
轻焉手里握着平安福,将它贴在胸口,乖乖闭上眼睛,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妖魔鬼怪快快现身!”
直觉告诉她,那个在赵家给她下药,制造二嫂假孕,以及后来毁掉整个阮家的都是同一个。
会是谁呢?
不论那人是谁,她都等着,这一世,她绝不让那个人伤害她的家族!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先多挣些钱,有钱才是硬道理。
巧在财运临头,我一定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轻焉想着圆齐法师的话,笑着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她便借口去学苑溜去将军府,想要将手里的平安福送出去。一路上,她都将平安福贴在胸口,想着将要见到温岂之便一阵欣喜,可又一想他就要离开祁安府欣喜之中便又掺上忧愁,终于来到将军府人烟稀少的侧门。守门的小厮认出她来,笑着将她迎进去,关上门后,没将她往里面领,让她等在门边的抱厦里,自己跑去传话。
不多时,温全便来了,来的只有他,轻焉眼中的光亮微微黯淡了些。
“二小姐,你来得真是不凑巧,少将军他天未亮便走了。”温全说。
“走了?”轻焉挑起眉毛,歪着头往府里望,根本不信温全的话。
“真的走了。”温全往旁站一步,挡住她的视线,又说:“二小姐快走吧,让人瞧见,要误会的。”
轻焉疑惑地看着他。
温全轻咳一声,“当初拒婚的,是二小姐没错吧。”
轻焉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又无从说起。
温全望向别处,一脸倨傲,“我家少将军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上赶着要嫁入咱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可是数都数不过来,二小姐既然已经拒婚,还来找我家少将军做什么?您这样来一回,来二回,可别耽误了我家少将军的姻缘,不妨与您直说,前些日子抵达祁安府的予安公主,曾指名让我家少将军去接呢。”
云怡挡在轻焉面前,瞪着温全。
“你瞪我做什么?”温全咽了咽喉咙,退后一步,“我说的又没错。”
轻焉捏着手里的平安福,拉住云怡,垂下头道:“咱们走吧。”
离开将军府坐上马车往宿凡苑去,轻焉仍旧生气,对,是生气不是伤心。
“温将军怎的对小姐这样!一时冷,一时热,亏得小姐变卖首饰,给他送那么多银子呢!”云怡话音刚落,便听马车后有人招呼。
一个仆人跑上前来,捧着一个木匣子,递给赶车的小厮。小厮又将木匣子转交给云怡。
云怡看一眼轻焉,缓缓打开木匣。
里面放的东西竟正是轻焉先前典当的金银首饰,玉镯玛瑙……
“温将军他这是何意,难道真要守他温家的传统——尚公主?他当小姐是什么!”云怡气愤说道,将木匣狠狠撴在一旁。
轻焉垂着眸不说话,此时竟连气愤也没有了,她突然开口:“掉头。”
云怡瞪大眼睛,“小姐?”
轻焉又道:“我倒要看看,他是真的已走,还是故意躲着我。”
她像是在说赌气的话,云怡劝她放宽心,这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的是,何必非要死缠着这么一个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男人,即便这个男人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可凭他如此冷漠绝情的行径,就绝非良配。云怡一面劝着,一面暗恨自己又一次看走眼,上一回,错看姓萧的,这一回,错看姓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