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第194章
账上的亏损十分严重，几乎吞掉小玩店所有盈利。两处一倒腾，轻焉相当于白费工夫，不赚分文。
“这一进一出，猫价明明翻了十倍，怎的还会亏损得如此严重？”赵文龙只看了账册一眼，正巧看到猫儿坊盈利，可整本帐上，还记着开荒院子、打造猫窝的费用、小厮们的月钱……猫儿们每日的吃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且，自打轻焉打算做这笔生意，便已放出话去，谁家若是喜得小猫一窝，多得养不过来，又送不出去，不必丢弃街头，可送来猫儿坊。视品相高低，猫儿坊可给猫主人五十至一百五十文不等。
收来的猫儿越多，养猫的花费便越大，可被买走的猫却并不多。
来买猫的多是一些人情主顾，大多都家境富裕，家中并不缺猫，养宠物也必定选名贵的猫种，买猫回去大多散养在院子里，买一只两只便已经算捧场的。
如此入不敷出，猫儿坊该何以为继？
轻焉发愁。
午后，一对中年夫妇来到猫儿坊。
小厮们不知他二人来，所为何事，皆站着不动。赵文龙像是旺铺里最讨喜的招财小侍，热情迎上前，将人领进院子。那夫妇二人一面走着，一面左顾右盼，等见着忙活着的轻焉，胖妇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她旁边的瘦汉子拽住她，轻咳一声。
轻焉扭头看过来。
“二位来，有何事？”
瘦汉子盯住轻焉裙边的一只成年狸花猫。
轻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皱了皱眉，再抬头上脸上多了几分疑惑。
胖妇人趴在瘦汉子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声音很低，轻焉等人都没听清，却见瘦汉子点了点头，又将那猫盯着。胖妇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他才猛然回神，试探着问：“你这猫卖么？”
轻焉一愣。
赵文龙连忙点头，“卖！”
瘦汉子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问：“多少钱？”
轻焉见状，心知这对夫妇手头拮据，并不愿为买一只猫儿花大价钱，便道：“五十文。”
赵文龙惊愕地望着轻焉，朝她使眼色摇头。
五十文连收猫的钱都不够呢!更别说养猫耗费的人力物力……
赵文龙没有多想，认准轻焉是算了糊涂账。
胖妇人与瘦汉子相视一眼，皆是一脸欣喜，他们也没想到，这猫儿坊的猫竟然如此便宜！别家抱只小奶猫，还得给母猫五十文安慰费呢，这猫儿坊一只成年的猫儿，竟然只卖五十文钱，这实在是太值当了！
像是生怕轻焉反悔，胖妇人将看上的猫儿招进怀里，抱着便不再撒手，瘦汉子从兜掏出一串铜板，当面数给轻焉五十文，轻焉点头收下后，二人便领着猫喜滋滋地走了。
“像你这样做买卖，不亏才怪呢！”赵文龙叹一口气，无奈地调侃道。
轻焉娇哼一声，“我才不会亏钱呢！”
“你这还不亏？收小猫一百文，将其养成大猫，至少再花二百文，这本钱就得算三百文，你卖时只收五十文，还能赚着钱不成？”赵文龙皱着眉笑说，对轻焉算的糊涂账哭笑不得。
一旁的蓝羽一直不曾言语，似乎思考着什么。
“那对夫妇手头并不宽裕……”轻焉说。
“所以，你便大发善心，赔本卖猫？”赵文龙问。
“不是。”轻焉说。
赵文龙皱眉，眼中满是不解。
这时，蓝羽抱手缓缓走过来，头头是道地分析：“那对夫妇手头并不宽裕，却仍要来买猫，说明一个问题……”
她说着，与轻焉相视一笑。
赵文龙更加摸不着头脑，他虽然不懂做生意，但算术却并不差，这一进一出就起码亏五十文的买卖，他无论怎样想，也想不到有赚钱的可能。
“什么问题？”赵文龙问。
“老鼠多。”轻焉与蓝羽异口同声地说。
“这算什么问题嘛？”赵文龙撇了撇嘴，“老鼠多，就一定买猫？抱只小猫不也一样养大捉老鼠？”
“猫儿坊已经放出话，收一只小奶猫可给五十文至一百五十文不等，这寻常人家有猫产崽，大多是要送来猫儿坊的，旁人抱走小猫也得给相应的价钱，否则岂不让人吃亏？何况，小奶猫抱回家去，养不养得活还成问题，将猫养大也需时日，猫儿养大之前，家中鼠患仍旧不能得解，所以……”
赵文龙渐渐舒展眉头，“所以他们迫不及待地要买成年大猫回去！”
“没错。”轻焉笑道。
赵文龙又皱起眉头，“可是，这还是一桩亏本买卖，猫儿坊花钱将猫儿养大，却低价贱卖出去，该如何维持用度？总不能，一直拿小玩店的盈余来补亏空吧？”
轻焉嘟了嘟嘴，“反正不会亏！”
她也算不清这账，但直觉告诉她，有人买猫便是好兆头。
“人家做生意靠算盘，你倒好，凭直觉！”赵文龙叉着腰大笑起来。
轻焉气得抡起拳头砸他，猫儿们见状，也都一拥而上，将赵文龙团团围住，龇牙咧嘴地要往他身上扑。
“错了，错了，我知错了……”赵文龙一面躲，一面笑，一面认错。
“轻焉的直觉没有错。”蓝羽突然开口。
“如今猫儿坊亏损严重，首要的事，便是止住亏损，一只成年大猫每日的吃食便要花费两文钱，且大猫的精力比小猫多出许多，对坊中器物的破坏力更高，活动范围更广，如此，花费在大猫身上的物力、人力都比小猫多，折算来看，一只大猫在猫儿坊待一日，至少耗费五文钱，而一般挑选宠物的买家，都想着带走小猫，将其从小养到大，脾气秉性都可亲自培养，并不愿领走大猫。”
赵文龙这才恍然大悟，“这便好比那些压货的铺子，年底清仓甩卖……”他说着，指着一只想扑他大花猫，警告道：“小花猫，你再要猖狂，不知礼数，明日便把你卖掉！”
大花猫不知听懂没有，朝着他呲一声，
赵文龙抬起手臂护住脸，好似被吓住了，却还哈哈大笑着。
轻焉想得没蓝羽这般明晰，她心里觉得这是一桩好事，一来，猫儿坊中的猫越来越多，猫与猫的争斗时常发生，抢食、抢玩具、抢地盘……它们在猫儿坊中，除了吃睡便是玩耍，精力过剩是常有的事，等到新的一批小猫长大，打斗的情况只怕更加严重，更加令人头疼的事是成年猫儿发情。
今日一只发情的小母猫，便闹得坊中不得安宁，等到越来越多的猫长大，这便会是个大问题。
她势必得尽快给猫儿寻找新主人，让它们能够去到一个新家。先生说人有所长，需发挥所长。猫儿又何尝不是呢？它们擅长捉老鼠，如今，老鼠猖獗，正是它们大显神威的时候！
她猫儿坊出去的小猫，个个都是捉鼠神猫！
“人家年底清仓甩卖，是已赚足一年的银子，这猫儿坊贱卖大猫，小猫仍旧滞销，等养成大猫，又得贱卖，长此以往，钱从何处赚得？”赵文龙问。
轻焉蹲下身，张开手臂，将四五只小猫儿揽入怀中，“总有识货的人。”她似乎想到些什么，嘴角浮现一抹笑，眼神越来越亮。
“没错。”蓝羽说，似乎已领会轻焉的谋算。
“你就哄着她吧。”赵文龙笑道。
“要你管。”蓝羽冷眼瞥他一眼。
赵文龙一点不生气，反倒很是高兴，没脸没皮地挨上去，“你总算肯与我说句话了。”
蓝羽转过脸去，挪开一些。
赵文龙又挨上去，“我都要走了，你别不理我，你倒是与我好好地说，这猫儿坊到底要如何赚钱？”
“你自己不会动脑子想？”蓝羽不耐烦地说。
“我脑子笨嘛。”赵文龙笑着说。
“我不和脑子笨的人说话。”蓝羽仍旧冷着脸，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我不笨，还有一点聪明。”赵文龙连忙改口。
“聪明人不会退学。”蓝羽没好气地呛声。
“退学也不见得全是坏事，你看，我就要随温将军迎龙立功啦！”赵文龙故作雀跃地说。
蓝羽脸色缓和一些，迟疑地问：“你、你真要去？”
赵文龙笑道：“这还能有假？”
蓝羽撇了撇嘴，“你这人成日没个正形，谁知你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赵文龙说：“你若不信，三日之后来送我，看我是不是跟着温将军走的。”
“你走你的，谁要送你？”
“我想你来。”
“我不想去。”
“你就不怕我此去有个三长两短……”
“闭嘴！”蓝羽呵斥道。
“好，闭嘴。”赵文龙宠溺一笑。
短暂的沉默后，蓝羽问：“你想知道猫儿坊如何赚钱？”
赵文龙立即回答：“想，你愿意说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蓝羽才说：“等你回来，我便告诉你。”
赵文龙笑着点头，“好，一言为定。”
“……”
这日，大爷与二爷都接着一封匿名信，信上的内容，让他二人皆抛下手头的事赶回府中。他二人恰巧在大门前碰头，对视一眼。
“大哥也收着信的？”
“你也收着的？”
二人相顾，脸色大变，齐齐冲入府中。
想到温岂之三日便会离开祁安府，轻焉始终忐忑，回到家中，头一件事便是去寻大夫人，求问灵验的庙宇。
大夫人觉得很是奇怪，不知她为何问起这个。
轻焉扭扭捏捏不肯明说。
大夫人瞧见她手上的伤，登时一惊，“怎的弄成这样？”
“只是被猫儿挠了一下，不妨事。”轻焉说。
“上过药了没有。”大夫人问，满脸心疼。
“上过了。”轻焉乖巧回答。
“是该找个庙子拜拜……那些猫儿一向听你的，怎会突然挠你？只怕是不好的预兆，明日，明日娘便带你去烧柱香，求个平安符……”
轻焉欣喜点点头，鼓着小脸逗趣：“还要求只发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