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早川的泪
大人们的确会不喜欢吧因为因为什么？
两个人还一起躲在讲台下，屏着呼吸轻轻的讲话，但是幸村占据的地方要比美穗多，因为他比美穗更修长的身体，比美穗更宽大的骨架。
大家是不会对美穗这么晚，还跟男生在外面靠的这么近高兴的。
因为幸村同学是男生。
比起美穗略带些丰盈肉感的，柔软的手，幸村的手要更大，骨节分明的样子，用力抬起东西时，青色的血管会从过白的皮肤下透出些颜色，带着分明的力量感。
美穗突然发觉，两个人靠的太近了。
她反射性的用力推开幸村，慌乱的朝反方向后退。
幸村顺从的被推了出去，肩膀撞在讲台的桌脚，吃痛的用手臂向后支在地上，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美穗听到撞击声才回神，急忙探出头，想看看幸村的情况。
“幸村同学你没事吧。”
因为之前拉美穗进班，躲进讲台下，杂乱的动作让幸村的领口微松，显露出跟日常整齐制服不一样的轻快气质。
“我没事。”
他懒洋洋的笑着，没有对美穗突然行为的责备，而是有种兴致高昂的趣味。
“不让我躲进去，有可能会被发现的，花开院同学。”
可能是美穗发出的声响，让警卫无论如何都免除不了怀疑，他巡视的灯光还是在这个楼层不停的出现。
美穗没有回话，她意识到讲台下面的空间这么小，幸村要是进来，两个人衣物会相互摩擦，不，甚至是夏季校服遮不住的手臂、腿部，身体的部位，在不经意间碰撞。
幸村温柔又坏心的看着她僵立的样子，靠过来横坐在讲台下方凹口的旁边，笔挺的西裤在他屈膝时褶皱。
既藏匿了自己的身形，也不至于让美穗置于窘境。
美穗动了动身体，想要把自己朝外的方向和幸村错开，略转了下身，散开的裙摆碰了过去，柔柔的和幸村裤子的边缘擦过。
手腕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后动作，不稳重的执行着她移动的指令，撞击在讲台上，她吃痛的轻呼一声，飞速的放在唇边轻轻吹气。
“没事吧。”
幸村倾身，手停留在美穗腕边。
“可以吗？”
这种时刻的温文有礼尤其可恨，明明只是关心美穗手腕情况的触碰询问，却在清透甜意的前置事件中带上另一层关于靠近的许可。
好像只要美穗答应了，关于其他事情的距离从此也不同了。
她在犹豫中，无意识的抖了下手腕，幸村的手本来就和美穗只差毫厘，接触后沁凉的指尖自然的拉过美穗的手。
不轻不重的，没有多余触碰的检查。
幸村就像真的只是给美穗检查一下手似的，很快就放开了。
“这几天不要过多活动手腕就好。”
美穗收回手，小声的回答。
“嗯”
这样过了一会儿，随着警卫下楼的声音，不停闪烁的灯光终于消失了。
“走吧。”
幸村第一时间站起，扶美穗起身。
“我们要趁他在巡查下一层时，走过楼梯。”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都很轻，被幸村带着的美穗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总能觉察出警卫间不同的动向，便于自己迅速且准确的做出判断。
出了教学楼，幸村带着美穗七拐八拐，居然在校内花园取出钥匙，打开了门。
“野下老师最近交换学习，拜托我看顾花草。”
注意到美穗的眼神，幸村解释道。
“这扇门直接就能出去。”
万万没想到跟幸村在一起，爬墙都不用了。
等到二人赶到山本同学家，工作都进入了尾声。
把胶水递给要去送绢花的人，美穗刚想拿出计划表，挨个核对有没有完成，幸村就微微摇头，让她坐在一边休息。
负责手工装饰制作的都是女生，看到两个人压低声音说话，冷不丁的有个声音从人群中冒出来。
“花开院同学不来工作吗？”
按理说，美穗大费周折的去寻找胶水，回来后即使不做其他的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美穗不打算那么做，但其他人并没也指责的立常
同学们并不是这种不懂得体贴的个性，现在却出现了能让这句话出现的氛围。
美穗从前从没有在意过，甚至难以发现这种状况背后的深意，可这次，她马上明白了根本的原因。
并不是真的要美穗工作，只是因为幸村和美穗说话时凑得太近。
现在说些其他的，都会影响学园祭的准备，所以美穗打算忍耐。
幸村却忽的站起，走向声音发出的小组，径直拿起摆在榻榻米上的东西，尝试整理拼接。
一开始还不熟练，两三次就飞快的上手了。
女生们不敢说话，足足有一刻钟，才有人很小心的说。
“幸村同学，你不是负责做这种事情的人，请让我们小组的人来就好。”
“花开院同学刚才回去学校，手腕有不小心碰到，就让我代劳吧。”
幸村平和的回话。
“况且，我的责任就是统筹，做些东西没有什么。”
“那也不用幸村同学帮她做。”
大家都低着头，看不出是谁在说话。
“只有帮花开院同学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幸村没有责难或者寻找发言人的意思，平心静气的这么说。
美穗的脸唰的红了，她其实一点都不累，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于是走到小组边，想推开幸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两人坐在一起，幸村手上用了些力，没有把东西给美穗。
“去拿其他的，一起。”
他没有使用敬语。
这就是十分，十分，自我的宣告了。
有女生突然哭了出来。
没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包括幸村，大家都仿佛没听到似的，好像这才是最大的温柔。
可美穗做不到。
她听着哭声，放下手中的东西。
“我没有和幸村同学在交往。”
于是女生停止抽泣，希翼的抬起眼，去看美穗和幸村。
群体中有骚乱的私语，可没人敢在幸村面前讨论他的隐私，这阵混乱数秒就平息下去，只剩下许多心神不宁的眼睛看着美穗和幸村。
幸村安然的坐在原处，没有对美穗的话进行回应，也没有看其他人。
“花开院同学，不喜欢幸村同学对吗？”
小早川鼓起勇气，握着拳喊。
“之前还和幸村同学吵架，是讨厌幸村同学的吧。”
室内一片死寂，以幸村的个性，绝不会对在他面前做出这种事的人，报以正面的评价。为了不被幸村讨厌，大家都不敢问，可小早川不一样，她过去就针对过美穗，被待人温和的幸村进行了较为严厉的拒绝。
反正都是被讨厌，那就被讨厌到底好了，起码能弄清楚现在自己想知道的。
美穗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
“什么？我？”
她纠结的左看右看。
“没有没有，之前有些误会，我不讨厌幸村同学，但是喜欢大家都知道喜欢是什么吗？好厉害。”
小早川咬牙说。
“我喜欢幸村同学。”
明明在告白，她却没有看幸村的方向，肩膀发抖，眼里噙着泪，瞪着美穗。
“我一直喜欢幸村同学，肯定比你喜欢。”
付丧神们告诉过美穗，不要轻易对别人的决定作出负面的评价。
即使觉得喜欢能让人哭成这样，真是个微妙的东西，美穗还是应和的安慰她。
“那应该很好吧。”
这回答不能安慰到小早川，只让她愤怒的表情更加明显。
美穗只能继续安抚她。
“幸村同学也不讨厌你呀。”
小早川浑身一抖，低着头说。
“你说谎。”
“我觉得没有。”
美穗无奈的说。
“之前小早川同学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换了我的值日表，想要让老师责备我，被幸村同学阻止那件事——那时候第二天，幸村同学可是特意来找我说话，告诉我事情他已经解决，以后不会出现类似的事，来让我不要追究你们。”
如果真的很讨厌谁的话，美穗不觉得幸村这样本质有点疏离的人，会给美穗那样的表态。
即使不认可那些女生的行为，幸村也没有逃避她们因为喜欢衍生的事端，明确表明态度制止后，自己去道歉。
他没有因为一些女生喜欢他，就拉近跟一些女生的关系，他也没有因为一些女生喜欢他，就把自己的姿态摆的高高在上，而是的确把‘他人喜欢自己’，冷静的作为一种他人对自己怀有善意的事实在处理。
从这种充满教养的处世态度来说，美穗的确很喜欢幸村。
小早川呆住了。
她第一次有勇气转头去看幸村。
幸村的手机响了，他按掉铃声，确认了讯息，抬头对美穗说。
“花开院同学，下面花车的布置，需要我们再去确认一下。”
说话的声音冷冷淡淡的，没有去看室内除了美穗任何一个人。
南湘南小学每学年都会换班，在场的人大多数都和幸村做过不止一年同学，即使不是同学，也和校内声望很高的幸村，免不了在众多活动中作为下属接触。
这样当着他的面，大声讨论，争执，所有偷看的目光，都透着干涉幸村隐私的意图，大家都清楚，幸村会生气是当然的。
听了美穗的话后，唯一发言的小早川也失去了勇气，慌乱的低下头。
正在说话时突然有事，美穗歉意的对还在看着她的同学笑了笑。
站起身后，幸村已经走到美穗身边，两人一起向门外走去。
出门时太急，美穗的肩膀又碰到门框。
屋里的人隐约听到幸村的语气，又去掉敬语，变为了没人听过的亲密感。
“花开院同学，要小心一点。”
留美子看着两个人放在一起的，刚做完的纸花。
“这是幸村同学决定的。”
是幸村同学决定的他喜欢谁，愿意和谁在一起，这甚至跟美穗本身的态度都没有关系，所以不管对美穗说什么，找美穗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从幸村的言行里，哪怕是小早川都明白了，幸村今晚容忍大家这样把话说下去，只是为了让所有人明白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