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2] 六六拜师
马风铃很酷。
关于这点，早在陆六六刚穿越那会儿就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
此刻，在她瞪得滚圆的注目下，马风铃手中握着一根银色的细长棍，她两条长腿一迈走到那团肉糜边上，取出了块黄布往天上一抛，精准无误地罩住肉糜收回手中。
那东西忽然却又跟活了似的，开始在黄布里到处冲撞并发出凄厉的呜咽声。
马风铃利索地绕紧黄布再打上结，另一只手同时朝它划上几笔，她口中念念有词，待一道金光闪现后，那黄布里的东西便不再动弹了。
她掩下眸子，轻声对那东西说道：“别怕，下辈子你会有好去处的。”
皮衣短裙大长腿，神婆道长驱魔人。
陆六六好不容易才收回张大的嘴巴，刷新了对自己亲妈的认识。
马风铃倒不以为意，三两步走到了厕所里间，还不忘路过时一把拍在了自个儿傻乎乎的女儿脑门上，提醒她收起愚蠢的表情。
她一边踢踢爆了的水管，一边不停地碎碎念，大意是说自己哪儿都记得贴了符咒，偏偏忘了下水管的那张该再加个防水咒，这才让鬼祟摸着了漏洞。
陆六六仍是一派迷茫，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从马桶里爬出的恶灵是个未足月的婴儿，五官还未长开便被自己的母亲打落，为了掩人耳目就随便将死胎丢进了厕所冲走，这一缕残魂也永远留在了阴冷恶臭的下水道。
“那个孩子怕是到最后都在找能来到这世上的出口吧。”
马风铃在最后这么感叹着说道。
收拾完残局后，waitingbar没再继续营业，马风铃大手一挥便清场关门，还早早让酒保和服务员们下班回家。
陆六六此刻的心情格外沉重，深觉向来相信科学相信党的自己马上就要接收冲击三观的全新设定，虽然身为穿越者的她本人也不是什么科学的存在。
她捧着牛奶有一眼没一眼地偷偷打量马风铃，从刚才开始她脸上就挂着轻松的表情，可实际上指间的烟就没有断过，吧台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快堆成小山，而平时的马风铃从不会当着女儿的面抽烟。
“铃姐，你怎么了？”
陆六六总这么叫自个儿亲妈，从小就跟她没大没小惯了。
马风铃回头看了女儿一眼，轻叹一声后抬手揉起了她的头发，然后讲起了一个非常久远的故事，说是北上有驱魔龙族马氏一家，而南下有一代僵尸道长毛小方。
“……别闹，你以为我没看《我和僵尸有个约会》吗？”陆六六忍不住开口打断了马风铃可怕的发言。
“啊？你是不是又在家里看什么奇怪的僵尸片了？1
陆六六一愣，她这才想起来现在才95年，亚视还有没有播出这部经典剧集，但《僵尸道长》还是挺好看的。
马风铃见她没再接话，也没了继续说故事的好心情，在用力搓乱了陆六六的头发后从吧台的长凳上走了下来，用越发轻快的语气来遮掩苍白的面色和乱了的心情：“总之，你妈我是专业且祖传的驱魔人。”
“……哦。”
“明天我带你去见我师姐。”
“……哦。”
得了，原来还是有门有派的。
马风铃没有开玩笑，第二天就把陆六六带到了一栋带花园的独立洋楼。在香港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这样一套住宅的绝壁是大门大户，惹得陆六六不自觉开始掰算起这小洋楼市价得值多少。
洋楼外站着一名白发苍苍的管家和一排靓丽女佣，在他们的指引下，马风铃带着女儿见到了这栋楼的主人李夜兰，一个穿着中式传统服饰的美丽女人，端庄且严肃，她身边还跟着个与陆六六年龄相仿的小男孩，长得还挺白嫩可爱的，就是指尖贴裤缝笔笔直站着的模样有些好笑。
马风铃非常快速地交代了双方的关系，陆六六这才知道马风铃的这位师姐原来是如今香港道家最有名望的一族，李氏的现任当家。她魔力强大，背景雄厚，财力惊人，而那个小男孩正是她最小的儿子，被给予厚望的李氏继承人，简单来说就是衔着金汤匙出世的富二代。
陆六六的表情越发凝重，这样的配置她不是第一次见识过，可以追溯到上辈子的小姨拽着她去见她的幼儿园同学，和幼儿园同学刚好适龄未婚的大侄子。
……不会吧？
虽然这小男孩长得还挺可爱的，也注定了大富大贵不差钱，青梅竹马这种设定听起来也挺吸引人，更重要的是陆六六总觉得——
他长得非常眼熟！
难道这是缘分天注定？命运的洪流滚滚而来？……得了吧，光是想想都觉得起鸡皮疙瘩。
“好了，小狼。”李夜兰看了眼儿子，对他轻声吩咐，“你跟小乐认识下。”
男孩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点缓和，他朝面前的黑发小女孩迈了小半步，颔首打招呼道：“你好，我是李协…”
“啊！王小明是你1
“…………”
陆六六无不惊讶地抬起手指着正向自己打招呼的小男孩，她终于明白了这不是影视同人，而是动漫同人。
站在她面前的可不就是《魔卡少女樱》的男主，来自香港的李同学，也就是那位在国语版中惨遭改名换姓的王小明同学。
这样的反常举动当然惹来了其他三人的围观，陆六六意识到自己做过头了，立刻拍打了自己伸出去的手指头开始干巴巴地笑，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马风铃也跟着一巴掌拍上了女儿的后脑勺，直呼这孩子昨晚没睡好，脑子有根筋没拧过来，并立刻在李夜兰退货的可能性发生前说道：“小乐，你以后就跟着我师姐学习道术，她就是你的师父。”
“……………………”
陆六六一脸懵逼地被摁着脑袋朝李夜兰拜了拜，根本没法摆脱马风铃的魔爪再问一声怎么回事。
李夜兰仍是那派清冷严肃的样子，也接受了新徒弟的叩拜，倒是边上的王小明……哦不，是李小狼，他正在偷偷地打量着这位新师妹，带着七分好奇和三分警惕。
陆六六这下彻底懂了，原来这不是来定娃娃亲的，那小子根本是拿她当竞争对手了。
但眼下的发展是陆六六没有料想到的，马风铃从没给她漏过半点风，所以当她提出之后女儿马小乐还要住在李家时，她终于忍不住将一大堆疑问抛了过去。
马风铃只是难得温柔地笑了笑，她说别看现在的铃姐那么强无敌，其实早些年修为就损了大半，能独立支撑起waitingbar已是她所能做的最后一点事。她又说昨日那邪物不是陆六六刚巧碰上，而是被她开始显露的魔力吸引而来的。
“我的能力有限，但师姐不一样，她天赋异禀，独立强大，如今马氏一脉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必须真正地成长起来。”
那之后，马风铃没再对陆六六多说些什么，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短杖，只要动用魔力挥舞便会伸长变为一根伏魔杖。
这是马家祖传的宝贝，马风铃郑重地将它交到了年幼的女儿手上。
“小乐，你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此刻，陆六六站在李夜兰身边，她看着马风铃潇洒地转身朝李家大门走去，她的背影越来越远，但每走两步仍要回头朝她挥挥手，展露最灿烂的笑脸。
陆六六相信马风铃所做的决定，但眼眶还是忍不住酸涩了起来。
她现在只是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离开母亲会感到难过是当然的。但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所以睁大了眼眶使劲要把眼泪憋回去。
这样惊悚的表情把身边的李小狼吓了一跳，他一瞬间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先掏出手帕，还是先出声安慰，早不见了刚才小大人的模样。但很快，他又发现了女孩紧紧抿着的嘴唇和始终扬起的下巴。
他愣了下，不自然地撇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地轻声嘟囔了句：“我们家很好。”
陆六六也跟着愣了下，想起刚才怎么都掰算不完的房价，颇为肯定地点了点头：“看得出，看得出。”
“小明同学，家财万贯。”
“…………”
谁来告诉他，小明到底是谁啊？！
或许是点头的频率没能拦住女孩眼眶的眼泪，几颗豆大的泪珠咕噜噜地滚落下来，啪嗒啪嗒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滚烫滚烫的。
“你……”
李小狼正要说什么，却被内厅忽然跑出的四个女孩子挤到了边上，差点没摔一个大跟头。
“呀！是小乐1
“好可爱呀1
“我们家终于来了女孩子1
“她的脸摸起来好软呀1
那是李小狼的四个姐姐，都要年长他好几岁。
此刻她们正兴奋地围着陆六六打转，一会儿揉揉头发，一会儿蹭蹭脸蛋，时不时再发出高八度的兴奋叫声。
“走走走！我们去换新衣服吧1
“嗯嗯，我房里有很多可爱的小裙子1
就这样，没等她缓过神来，就被四个漂亮的姐姐叽叽喳喳地推进了房间，而在她没看到的地方，李小狼仍站在原地，他低头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帕子。
最后还是没能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