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课

    特里劳妮西比尔是一个非常纤瘦的女巫，带着一副厚重的大眼镜，这让她的眼睛显得特别巨大，她披着一条闪闪发光的纱制披肩，脖子和手上都带着数不清的、层层叠叠的首饰。

    “欢迎来上占卜课，”特里劳妮教授说道，她坐在壁炉前面的一张巨大的扶手椅子里，“我是特里劳妮教授，你们以前可能没有见过我，我发现过于频繁地参加忙碌的学校生活会使我的天日模糊。”

    面对这种神神叨叨的宣言，没有一个学生说话，特里劳妮似乎对她制造出来的氛围十分满意，她拢了拢披肩，继续说道，“占卜课是所有魔法艺术中最难的课程，如果你们不具备‘视域’，那我也没什么能够教你们的了，单只靠书本的话，你们根本走不了多远。”

    听了特里劳妮的话，罗恩笑着看向赫敏，哈莉也瞄了她的同伴一眼，果然，赫敏的脸上出现吃惊的表情。

    特里劳妮很快开始了她极不寻常的讲课之旅，穿插了各种各样对于学生和学生家属的诅咒，先是纳威的奶奶，然后是帕瓦蒂，令人惊奇的是，他们似乎都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

    随后特里劳妮开始让每个人拿着茶杯轮流到她那里接茶，要求他们把茶喝完之后按照《拨开迷雾看未来》这本书上的指示解读茶叶渣的形状。

    哈莉跟她的两个小伙伴一起端着茶水回到座位上，她顺手给每个人的热茶都施了一个冷却咒，他们把茶水一饮而尽，开始对着书阅读茶杯的意象。

    “好啦，”罗恩说，把他的茶杯递给两个女孩看，“你们在我的茶杯里看到了什么”

    “呃……一堆棕色的茶叶？”赫敏皱着眉头说道，她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显露出不屑。

    “你们要开阔思路，”特里劳妮在黑暗中用嘶哑空灵的声音提示道，“千万别让自己的头脑被世俗的东西控制了。”

    哈莉盯着这堆意义不明的茶叶渣，她觉得这一切实在是过于荒谬，但她还不想一开课就得罪这位教授，毕竟她还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于是她开始睁着眼睛瞎编，“我看见一个十字架，这意味着——”她压低声音，学着特里劳妮那种装神弄鬼的做派说道，“你会遇到苦难，厄运会降临在你身上，你要小心了，你会失去一件很宝贵的东西，罗纳德。”

    罗恩拼命板着脸，不让自己笑出声，“太像了，”他说，“不过，要我来说，你还需要再测试一下你的天目。”

    “好了，”他们挨过这一阵笑意，“轮到我了，”罗恩说，“你们两个，谁愿意让我预测一下未来？”

    哈莉看了看赫敏，后者还在拧着眉头阅读书上的内容，她把自己的茶杯递给罗恩，“好吧，”她说，“睁开你的天目。”

    “让我看看，”罗恩装模作样地说道，把自己那本《拨开迷雾看未来》翻得哗哗作响，“我看见一颗榛子，这嗯……意味着你要发一笔意外之财，”他把茶杯转了一圈，“这看上去像一头动物……”

    哈莉看见特里劳妮正在朝她走过来，她的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你们想不想看一点好玩的？”她小声问道，她看见两个同伴点了点头，把杯子拿了回来。

    “我认为你说得不对，罗恩，”哈莉提高声音说道，“我认为你说得完全错了，”她拿着杯子轻轻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她倒吸了一口气，摆出一种夸张的恐怖表情，“啊，我好像看见了可怕的东西……教授，你看——”

    特里劳妮果然好奇地凑了过来，她扶着她的大眼镜，低头仔细看了一眼哈莉杯子里的碎屑，她的眼睛戏剧性地瞪得圆溜，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把纳威的茶杯吓得掉到了地上，“我亲爱的，”她惊讶地说，“我也看见了，是的，是‘不祥’，墓地里游荡的大黑狗，亲爱的孩子，这是凶兆，最坏的凶兆，死亡的预兆。”

    教室里鸦雀无声，纳威紧紧捂着嘴，大家都看着哈莉，赫敏瞪着特里劳妮，哈莉察觉到她似乎是想站起来，于是她连忙继续说道，“教授，”她说，“我还看见了一条鱼——这是不是说，我会被淹死，也许……也许就在黑湖里？”

    特里劳妮用一种看天才的眼光看着她，“不错，”她说，“我能看见你的光环，哈莉，你很有天分，”她用最模糊的嗓音说道，“我想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

    整个班里的学生都默契地合上书，一言不发地从活板门爬了下去，因为哈莉他们三个坐在教室前面的位置，所以只能等到最后才下去。

    一走下特里劳妮的小楼梯，哈莉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好玩吗？那只狗是我变出来的，”她对赫敏跟罗恩说，“一个小小的位移咒，正好我的魔杖在袖子里。”她一边说一边把藏在掌心的魔杖尖给他们看。

    “你居然真的这么做了，”罗恩嘀咕道，“我就说刚刚我看见的分明不是什么大狗。”

    “这个骗子，”赫敏忿然道，“你应该在上课的时候揭露她。”

    “不太好吧，我还想在这门课拿一个高分呢，”哈莉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已经发现秘诀了，现在我分享给你们，就是编造自己的厄运，越严重越好。”

    罗恩也跟着乐了两声，但他马上注意到赫敏表情严肃，不得不半路把笑脸收了起来，“看来这门课没有任何可以学的东西，完全是垃圾，”赫敏忧愁地说道，“希望算术占卜比这好一些，晚餐的时候见。”

    赫敏说完，拉着书包的肩带匆匆跑上了另一条楼梯。

    “我怎么记得，算术占卜的正好和占卜是在同时间上课的呀。”罗恩迷惑地问。

    “那是另一节课，”哈莉说着神色突然微微愣了一下，“哎呀，我好像把我的笔忘在占卜课的教室里了，你先去图书馆吧，罗恩，待会儿见。”

    她在跟罗恩告别之后就又从那个活板门洞爬了回去。

    “特里劳妮教授？”她朝坐在扶手椅里面的特里劳妮打招呼道。

    对方仿佛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她走到近前，特里劳妮垂着头，像是睡着了，看来今天她的运气不佳，哈莉稍微等了一会儿，已经准备出去了。

    紧接着她听见一个响亮、嘶哑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哈莉飞快地转回过身来，她看见特里劳妮教授睁开了她的眼睛，目光散漫，嘴巴微微张开着。

    “什么？”哈莉问，这时候特里劳妮的眼珠突然开始颤抖转动了起来，像癫痫病发作了似的，巫师不是不会得这种疾病的吗？哈莉不确定她是否应该马上到校医室去寻求帮助，但特里劳妮又说话了，仍然是那种怪异嘶哑的声音，跟她方才上课时候用的那种声音很不相像。

    “……伏地魔只身一人，没有同伴，被他的仆从遗弃。这十二年来，他的仆人一直遭到囚禁，很快、很快他的仆人就能挣脱锁链……找到他的主子……黑魔王将重新崛起，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强大可怕……”

    特里劳妮的脑袋忽然垂到胸前，喉咙里发出哼的一声之后，那脑袋又一下子抬了起来。

    “哦，”她像还在梦里一般，“亲爱的，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好像睡着了一会儿，这儿有点太温暖了，你知道。”

    特里劳妮看见这个小姑娘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吗？”

    “我只是忘记拿笔了，”哈莉快速地说道，“不好意思，冒昧问一下，您经常这么突然……打瞌睡吗？”

    “噢不，亲爱的，”特里劳妮惊讶地说，“占卜术需要很清醒的头脑，说起来，我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莫名其妙地打过盹了。”

    “您记得……上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吗？”

    “啊，”特里劳妮思考着说，她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链，石头和金属发出一串清脆的碰撞声，“我也记不清楚了——不过我参加霍格沃兹面试那一次就不小心睡着过——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听说，您似乎做过一个关于我与神秘人未来的预言？”哈莉说，“我不太确定，想跟您本人确认一下。”

    特里劳妮的脸上立刻出现几分惊慌的神色，“你说的是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没有，我想没有，传言不一定是真的……”

    “现在我知道了，”哈莉礼貌地说道，“总之，谢谢您，耽误您休息了，再见。”

    “没事……”

    走下楼梯的时候哈莉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门课给退了，她不希望自己单独跟这位教授呆在任何密闭空间里，可遗憾的是，她还要坚持应付这门课程直到圣诞节假期结束。

    并非哈莉真的关心特里劳妮是否做了一个真正的预言，也许特里劳妮的确有预言家的血脉，可哈莉作为一个有基本逻辑思维的人，她不怎么费力就能看得出，预言可不是什么结果，其本身的存在才是推动结果达成的关键。

    如果伏地魔当时没有听信预言，策划去谋杀她，那么她也绝不会成长为现在的样子。哈莉庆幸还好特里劳妮这次几乎没说什么有用的，如果她真的给出了很明确的预言，哈莉也不能完全能保证自己不被这些信息影响。

    用最简练的思维考虑，她认为比起想方设法接近这些神棍，听见他们的预言，还不如彻彻底底远离他们，从历史经验来看，窥视未来只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可魔法界没有开设对学生进行逻辑思维训练的课程，这就导致到了第二天的变形课上，仍然时不时有同学用同情的眼光偷偷看她，似乎他们都很确定她不久就要死于非命了。

    麦格教授今天讲授的课程是阿尼玛格斯的转变方法，“……强制将一名阿尼玛格斯变回人形需要两个以上的巫师协同操作，阿尼玛格斯反咒对于使用者的魔力要求非常高……”

    “说真的，”米勒娃麦格在看见好几个学生对坐在前面的哈莉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之后，终于忍不住把书本往讲台上重重一放，“你们这是怎么了？波特小姐怎么招惹你们了吗？”

    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这时赫敏举起了手。

    “教授，我们昨天上了占卜课……”

    “好了，”麦格教授皱起了眉头说，“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格兰杰小姐，她今年预言哈莉要死去吗？”

    大家都瞪眼看着哈莉。

    “对，是我。”焦点人士配合地回答道。

    “我明白了，”麦格教授说，“那么，你们应该知道，自从西比尔特里劳妮到这所学校以来，她每年都预言一名学生死亡，到现在他们都活得很好。预见死亡征兆是她喜爱的欢迎新班学生的方式。我不愿意评价我的这位同事，但我个人认为占卜术是最不严谨的学科之一……”

    麦格教授最后实事求是地说道，“如果你听见了死亡预言而以为我会对你的论文手下留情的话，波特小姐，那你想错了，我保证，除非你真的死了，不然你还要来我这改论文。”

    班里的学生都笑了起来，赫敏也笑得很开心，“适用于每一位未来将要被预言死亡的同学，”麦格教授补充道，“以免有人产生侥幸心理。”

    麦格教授可以算是破除迷信的大师，等上完变形课，哈莉已经能感觉到没几个人在偷看自己了。哈莉不禁对自己的院长感觉到特别满意，可是这满意在几周之后的一天傍晚之后就消失殆尽了。

    “波特小姐，留步一下。”在靠近礼堂的走廊上，麦格教授把她叫住了。

    “方才麦格教授跟你说了什么？”那天晚上他们在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壁炉边上窝着的时候，赫敏抚摸着在她脚边打转的克鲁克山问道，她敏锐地注意到哈莉的神色有点儿不对劲。

    “哦——她通知我，万圣节的时候我不能去霍格莫德。”哈莉说，对着桌子上空白的信纸发呆。

    “啊？”罗恩后知后觉地问道，从一篇草药学论文中抬起头来，“你忘记把申请表给你姨妈签名了吗？”

    “肯定不是，”赫敏一针见血地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丢三落四的吗，罗恩——我敢说麦格教授是出于安全考虑，才不让哈莉去霍格莫德的，这也不能算一件坏事，毕竟阿兹卡班的守卫们都集中在霍格沃兹，霍格莫德确实是一个安全漏洞……”

    哈莉点了点头。

    罗恩张大了嘴巴，“可是，你的监护人同意了呀。”

    “他们找到我姨妈说明了情况，”哈莉无可奈何地说，“我姨妈也决定我还是留在霍格沃兹比较好。”

    听起来确实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罗恩顶着赫敏不赞同的目光上头地骂了麦格教授许多难听的话。

    “哈莉不能去霍格莫德啦？”哈莉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哈莉回头一看，是韦斯莱家的孪生兄弟。

    哈莉点点头，叹了口气，“你们找我什么事，我记得魁地奇训练下周才开始呀。”

    “我们就不能因为别的事情找你吗？”弗雷德说，做出夸张的伤心表情，“不能一定都是因为魁地奇训练吧。”

    “哦，”哈莉了然地说，“那是你们的恶作剧商品又难产了？”

    “难产倒不至于，”乔治嘿嘿笑着说道，“不过确实遇见了点儿小困难，需要魔药大师帮我们解决一下。”

    哈莉一想到要把她已经被官方通知不能去霍格莫德的消息告知西里斯就头痛，她爽快地把笔一扔，与两个伙伴说了一下情况之后就跟着双胞胎一起往休息室外边走去。

    “你们现在在哪里做实验来着？”哈莉问道。

    “五楼的空教室。”弗雷德说。

    “你觉得够安全吗？不会被费尔奇发现吧。”

    “有一点风险，不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弗雷德眼珠一转，他快步走到哈莉前边侧退着走，“难道说，你知道有更好的地方吗？”

    “你们知道有求必应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