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五年前昆仑山

    “以身试法者爱而不得，逆天改命者终其一生，暗度陈仓者………魂飞魄散…”

    “你既已了悟这来龙去脉，也知结局既定。就该完成使命，助那暗度陈仓者造就逆天改命者，来日功成，自有福报。”

    “若我愿以身祭七彩石，促成新天条，杨戬和三圣母，是不是就不会死？”

    “你何必要付出如此代价？”

    “求盘古大神告知。”

    “若你能寻得推动他们命轮的那个人，阻止了她的计划，这一切后果，自然要你一力承担。而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就小了许多了。”

    ………

    后来，因他未下得去手杀沉香，使得王母对他数百年的信任毁于一旦。当王母赐他乾坤钵罩住华山时，望舒便得知王母会感知到七彩石的存在。

    “哎呦！”望舒趁他跑神时冲了出来，杨戬被她撞了个踉跄，手中的乾坤钵险些跌落，被她一把抓住。偷天换月，移花接木……他们都是神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望舒将乾坤钵递给他。

    “怎的这般冒冒失失！”杨戬嗔怪。

    自此，乾坤钵承了她的神力落入华山被七彩石感知，默认为主。王母发现了她对杨戬的情义，想借此让她为自己所用。她便将计就计，留在王母身边。王母以为，七彩石里藏着新天条，可望舒知道，七彩石不过是新天条的载体。唯有七彩石破碎，才能嵌入新天条。

    “娘娘，望舒自幼失了母亲，在您身边的这段日子，总觉得像回到母亲身边一样。”那时，她为取得王母信任，才如此说。其中，确有几分真情。但守护三界才是她身为上神的使命，她不允许任何人违背这三界新陈交替的定律。于是，她便带着这半真半假的情意，留在王母身边，取得她的信任，设计让沉香劈碎了七彩石。新天条是她与杨戬共同写就，凭着她的记忆，篆入七彩石中。

    以身试法者爱而不得，逆天改命者终其一生，暗度陈仓者魂飞魄散。后来，杨戬不顾天条戒律，愿与她厮守一生。

    嗯，魂飞魄散的是她，爱而不得的……是杨戬。

    望舒上神以身相祭，新天条出世，玉宇清明。

    杨戬将她抱在怀里，不曾有任何言语。只是一遍一遍的，用手摹画着她的眉眼。望舒依旧微笑着，想将他温柔的模样永远刻在心里，哪怕魂飞魄散也能铭记。“纤阿这一生，唯有与清源相守的时光，才真的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只是……纤阿命该如此！”

    杨戬微笑着，颤抖着手摩擦着她的眉眼，“不是说好的，不走了吗？你不是让我明媒正娶吗？”望舒紧紧握住他的手，那丝温暖让她留恋，只是今后，再也不会有了。“人间十二月满，何来十三之数？”望舒对上他的眼眸，“我曾在那冰冷的广寒宫守了几千年，只为等一个人，等一个能让我……原谅这世间所有心酸与不幸的人。我等到他了，我很开心。”望舒抚摸着他的面庞，“在你身边的前一百年，你不知道我是女儿身，我也没有爱上你。我只是一个人……很孤独。所以当我归位，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时，我竟没有半分不舍。”杨戬将她抱紧了几分，眼底有些湿润。“可是现在，我不想走，我舍不得走。我……我再也，再也不想看着你一个人……独自守在冷冰冰的真君神殿，漠然悲喜……”

    望舒勉强维护着即将消散的身躯，巴不得将所有不曾出口的情意说给他一个人听。杨戬眼眸清澈，倒影着她绝美的脸庞。望舒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随时便要自他怀里消逝了一般。杨戬紧紧攥住她的手，言语里的凄楚分外刺耳“你总是说的好听……如果是这样，那你就好好活着！”杨戬吻了吻她的额头，“纤阿，你惯会哄我，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哄我，使了法术化成个男子我却识不得，如今你又玩的什么把戏，想让这么多人看我杨戬为你冲冠一怒的样子？还是让他们，笑我身为司法天神连儿女情长都舍不下……纤阿，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七彩石依旧一点点化成金色的文字，只待她最后的力量，送上欲界四重天。纵有千言万语，也来不及再说了。恍惚想起那时她初到人间，便在华山买了个二郎神的糖人雕塑。只一眼，便将那相貌嫌弃到极点。更是感叹了番龙生九子如何如何………

    不曾想，机缘巧合，她却真的见到他了。威名赫赫的二郎真君，她闲来无聊翻阅的戏本子里，有他痛彻心扉的前尘往事。那日那人铁骑三千，发兵华山。她自那云端望去，面前的男子，剑眉星目，额间精致的流云纹衬的他清绝不俗。那时她才知道，她的清源兄便是那威震三界的二郎真君——杨戬。

    玉树碎，芳魂归。爱有果，终成灰。

    原来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望舒自他怀中开心的笑着，目光却充满愧疚和不舍。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纤阿生而为你，死而为你。这一生，也只有你。”

    这是望舒临死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她便在杨戬怀里，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她的肉身，被保护七彩石的九天玄火灼的粉碎，元神，与七彩石一同，化成了新天条。此后，再不会有一个人，踏月色而来，启开几坛桂花酒，将他的名字唤的温柔婉转，荡气回肠。

    清源……清月聊无痕，源深人未归。生离死别，皆是定数。

    华山的众人只远远的看着，看着望舒自他怀里消逝，而杨戬保持着方才抱着她的姿势久久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徒儿……”玉鼎真人看着望舒的身躯随七彩石缓缓融化，亦是心痛的不能自已。瞧着杨戬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竟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九天玄火是太阳之火，望舒曾如此说。三千年前，杨戬劈山救母，瑶姬被十大金乌活活晒死。三千年后，他总算如愿以偿的促成了新天条，而望舒却被九天玄火烧毁肉身……冥冥之中，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身在司法天神这个位置上，杨戬的爱只能是大爱，不能是小爱……”

    曾年少轻狂初上天庭的话语依旧回荡在耳畔，如同学艺初成时那般的不羁和骄傲，“师父，请待徒儿救出母亲，威震三界！”前者他不曾做到，却成了他后者最大的助力。那痛，同他一身傲骨一般，从不曾逝去。

    他是杨戬，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他还要坐在司法天神的位置上，守护着三界众生，守护着他已为之付出一切的世人………

    片刻，寒光一闪，杨戬一身玄衣，三尖两刃刀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徒儿，你……”玉鼎不解的望着他。却见他目光里未有一丝波澜，仿佛之前的事情从不曾发生一般。“师父，让徒儿再送她一程吧。”沉香仿佛做了一场冗长的梦，身体也轻飘飘的。睁眼，却见杨戬凝聚法力，将还在缓缓上升的金色文字护住。“沉香，护送新天条。”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眼看着这舅甥两一个三尖两刃刀，一个开天神斧。自华山之巅直上欲界四重天。七彩石到处，乌云散去，月色清明。为杨戬镀上一身银白。恍惚又是数年前，那女子借虚迷幻镜一事，在真君神殿问他“你有没有什么心愿，不关乎三界，只关乎你自己。”

    ……心愿？他此生最大的心愿，无非是披上那道美丽的月光罢了……可这一生，他们都注定错过，注定辜负。

    “沉香那孩子长的像你，却不知他再长着年岁会是什么模样……”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二郎神官复原职，依旧驻守天庭。杨戬修改了丁家一家的记忆，又将丁香残魂一缕，留在了华山赵员外家的独女赵子吟身上，自此开启新的人生。而小玉，在华山那一池血色浸染的金莲中灵识苏醒，亦在不久后，一身嫁衣，与沉香结百年之好。

    “这是仙法秘籍，刘家村的生死簿我会抽空完善。所以，你要勤加修炼。也无需多大神通，只修成个长生不老之身，也好和婵儿长相厮守。”杨戬拍着刘彦昌的肩膀，再三叮嘱。

    “多谢二哥。”刘彦昌抱拳行礼

    杨戬知道，长相厮守是三妹的夙愿，是天下所有人的夙愿，亦是望舒在盘古大神面前留下的，最后的心愿。

    “我愿，自我之后，让天下有情人相守……”杨戬觉得，这世间多一双白头偕老的人，他与望舒的情意，就又绵长了一分。

    圣母庙重建，沉香得了个太子名号，供奉牌位在三圣母雕像前。玉帝封赏时，沉香打了个寒颤。想当年是谁说，好好读书，别说做个员外，做个宰相都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舅舅逼着自己背了五千本书，然后自己就做了太子……

    到了如今沉香才知道，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在天庭有多不值钱。

    “小玉，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去天庭多陪陪舅舅。”沉香提起这桩事，心里的愧疚只会与日俱增。明明是他要救母亲，好死不死的改天条，可他却什么也没有失去。反而是舅舅……自从官复原职，日日将自己关在神殿，逐字逐句的审阅天条，旁人连碰都不让碰一下。母亲看在眼里，急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得催促父亲修炼仙籍，自己上去能陪几个月是几个月。望舒疼他不比杨戬少，那时自己卧病，她做了数样药膳，一口一口的喂给自己吃。杨戬便坐在一边，责怪他做事鲁莽。却被望舒嗔怪，怼的一向趾高气昂的二郎真君无话可说。

    “望舒上神……那是个怎样的人呢？”刘彦昌曾问道。自华山回来，三圣母与沉香言谈之间常提起她。而她与杨戬的故事，也终究成了故事。

    “她……”小玉低着头，真君神殿的种种又浮现在心头。那人为贺自己练成劈天神掌，避开神殿里其余人，下厨做了几样精致的菜。对着她言语轻柔，“你伯父一天竟干的见不得光的事，神殿里的人只当你是囚犯，连饭也不能从正殿吃。你先凑合凑合，等来日，让他补给你。”

    小玉想起她俏皮又温柔的话语，心里的酸涩又增了几分。她不在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那般言语温柔的给自己讲母亲的故事。也不会有人永远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想尽法子逗舅舅开心……

    “她是个美人，也是个好人……”小玉垂下头，她并说不出，望舒有多好。彼此漫长的生命里，那些交集屈指可数，显得那样浅薄。可对于她的离去，却有太多复杂的感情。

    逝者长已矣，留给生者的愧疚与心痛，只得靠时间磨平。

    一来二去，凡间的人老了一波又一波，死了一波又一波。沉香一家搬回圣母庙，竟已一百多年了。

    杨戬时不时会来华山看看他们，依旧是与沉香初见的白衣胜雪，眉目如画。看刘彦昌修成正果，或是看沉香有所长进，那个人就会露出难得的笑容。

    那他自己呢？

    他自然，会守着新天条，造福苍生。那一字一句的天规戒律，皆是他心上人的鲜血写就。所以他不会，把这个位置交给任何人。

    杨戬站在广寒宫外，一如既往的眺望着清冷的月亮。过去的那些年里，她也曾在这个地方，远远的望着自己。每一分寂寞与执着，彼此都感同身受。“怎么不进去？”嫦娥瞧见他的身影，走出宫外，“你去趟望舒娘娘住过的地方，瞧瞧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我知道，她的东西，你不想让别人动，所以这段日子，玉帝吩咐整理娘娘的遗物，我也从未着手。”杨戬闻言，轻轻点点头。“多谢嫦娥仙子。”这半年多，他不敢来这个地方，左不过也就怕物是人非罢了。有时，故地重游，也不过是触景伤怀。宫门前的玉石桥，玉树的残枝依旧留在那里。杨戬抚摸着那断枝，方觉她在生命里的日子，真的太短，太短了……

    广寒宫阙，琼楼玉宇。住在月亮里的女儿，都有自己的故事。曾经他懵懂的喜欢过一个，大梦初醒方知，那样的情感，不过因年少初遇时，嫦娥在自己心中近乎完美，只是彼时彼刻，少年情怀不及诗，梦却已玉碎斑驳。后来，他遇到了望舒，嫦娥若是广寒清冷，她便是月光皎洁，温柔到可以涤荡心扉。可当他读懂她所有的温柔与守候时，她却再也回不来了。那个在他生命里，温柔了岁月的女子，是他毕生都再难企及的白月光。次日早朝，杨戬向玉帝请旨，下界游历。且请奏封锁广寒宫主殿绯烟阁，玉帝准奏。杨戬回了真君神殿，将翻阅了无数遍的新天条重新规制。吩咐了一些事情，随即决定启程。

    “主人，咱们去哪里啊？哮天犬追在杨戬身后，瞧他一身白衣，也不敢往他身上蹭。“你们三个随我下界，咱们先去梅山住一段时间，和兄弟们喝酒打猎。然后去看看三妹和沉香。”扑天雕追在后面，化了个人形，“主人，您要打猎带着我和哮天犬不就行了。”三首蛟：……“你个破鸟，没有我主人拿什么打猎，我能变弹弓变弓箭你除了会飞还能干嘛？”“我再说一遍我是雕！！！”

    数百年来两人唯一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是对方是蛇还是蛟，是鸟还是雕……杨戬只觉得心累。“别吵了！！你们两个，除了会吵架还会做什么！”哮天犬表示头疼，“主人，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留着他们俩。”“因为你丑！”——来自蛇和鸟的异口同声。杨戬摇着扇子朗笑几声，正是夜色阑珊时，月亮隐进了云层。杨戬觉得心里的郁结疏解了不少，逝者已矣，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她安心。一行人打打闹闹到了梅山，却见军队意气风发，自山间集合操练。梅山兄弟自草头神随望舒封印六嗔归来，便留在梅山重新练兵。见杨戬到来，几兄弟甚是欢喜。

    “二爷，兄弟们等你好久了。”直健拱手。杨戬看着眼前的兄弟六人，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听调不听宣的日子。他此生最逍遥的时光仿佛一去不复返了，但他却想着，自己还要把它寻回来。“杨戬向天庭告假一年，也无甚去处，便来叨扰兄弟们了。”“二爷哪里话，难不成过去了一百多年，还在为当年的事情与兄弟们怄气？二爷若是怪罪，我兄弟任打任骂便是，可莫要有什么嫌隙才好。”康安裕一向是最老实的一个，所以当年离开杨戬最早的是他，如今最后悔的也是他。“老大，这话是怎么说的？当年的事情怎么能怪在你们身上。我主人的心思，若是随随便便被人瞧出来，那三百多年的忍辱负重岂不成了个笑话？”

    哮天犬历过世事，已不是当年那个死缠烂打的“宠物狗”了。勘探杨戬的心思，最是洞若观火。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只当那二十年是兄弟们互相亏欠着的。如今莫要再提！”

    “二爷如此说了，既是兄弟，还客套什么。我等自该如从前一般，追随二爷左右。”老二张伯时笑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行至府邸备下酒菜。觥筹交错间，万千对错是非，皆抛在脑后了。每日瞧着哮天犬，扑天雕和三首蛟互相嫌弃，一会见不到却又难分难舍的模样，惹的众兄弟啼笑皆非。一行人游历四方，或借着洞庭湖波涤荡月色时把酒言欢，或借着西湖荷花别样红时在临岸的茶楼品一杯龙井。

    日子流水一般的冲刷着过往的恩怨情仇，人生兜兜转转，终究是回到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三妹！”这一日，杨戬一行人来到华山，神仙的岁月是何等逍遥。不过五湖四海畅游一趟，已过去了两百多年的光景。圣母庙自华山救母后，被重新修缮，香火鼎盛。凡人上不了映雪宫，三圣母一家便住在宫内。只让侍女收拾来祈愿的文书于三圣母过目。“二哥！”三圣母依旧像从前一般，出尘的面貌，沉香却一副大人模样了。“好小子，我都要认不出来你了。”杨戬拍了拍他的肩膀。自打得了封号，列了仙班，沉香愈显仙风道骨。面貌定格在二十六岁的样子，那眉眼与杨戬一般无二。“舅舅，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也不来看看我们，我和小玉到处找不见你。”杨戬这才把目光从自家妹妹和外甥的身上移开，却见小玉腰身臃肿，看来身孕已有多时了。“怎的把你舅舅堵在门口，不知道招待人进屋吗？”刘彦昌自屋内出来，朝杨戬一供手。依旧一副严父模样，呵斥了沉香几句。杨戬看着他，如今的修为已足够他变化回与三圣母成亲时的模样，这样看来，才与三妹登对。两人客套了几句，刘彦昌便引着众人进了映雪宫。杨戬此生最渴望的，便是亲人在侧，莫不静好。如今……能算的如愿以偿吗？是夜，杨戬与沉香等人小酌几杯后，飞身上了映雪宫顶。夜风萦萦绕过衣襟，抚过面庞时及尽温柔。

    月光洒在他身上，凉意不减，却让他觉得添了些醉意。昔日她在时，总笑他酒量不好。实际上，比她的确不足，比起其他人，却绰绰有余。思及望舒唯一一次醉酒，便是那日在广寒宫，她攀着自己的脖颈，薄唇冰凉落在他眉梢眼角。如今杨戬方晓得，一向守礼的她何故如此，不过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借着醉意，给彼此一个最后的念想和成全。而那时，他并不懂，只思及礼数，顾念还不曾给她一个名分，于是只搂着她睡了一夜。

    时至今日，又是数百年光景。她在自己的生命里消失的彻彻底底。甚至不给他机会，将她葬入杨家的坟地，告诉父亲母亲，他娶了个好妻子。坚强勇敢，心怀三界。最重要的是，她爱他，胜过了爱她自己……可她神形俱灭，连个尸身也不曾留给他………杨戬猛灌了几口酒，想将数百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伤情再冲淡一些。妹妹最喜这桃花，华山的酒就是桃花酿制。而杨戬却总是怀念，真君神殿曾经桂香袅袅的气息………

    杨婵抬头看着屋顶上的哥哥，叹息着摇了摇头。“他一直如此吗？”梅山老四听罢，面上满是遗憾和忧心，“自夫人仙去，二爷一百年不曾出真君神殿。后来便与我们兄弟游历四方，白天的时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有说有笑的。一到晚上，就一个人看着月亮喝闷酒，谁也不理。”众人皆是沉默，却不敢去打搅他。那道伤口只能依着他自己愈合，别人何尝敢触及他的伤痛。终是沉香朗声唤道，“舅舅，沉香许久不曾与您比划了。不如陪沉香打一架如何？”杨戬斜过眼瞪了瞪自家外甥，

    “三圣母与刘公子是如何□□太子的？怎的趁人醉酒就要宣战？”

    刘彦昌听罢大笑，“是我们的不是，莫不如交给二哥，打骂随意。”杨戬听罢放下酒坛，唤来三首蛟，便乘着云头飞升上去。沉香赶紧追随身后，亦执了神斧。众人再不提旧话，只盼着杨戬心中的郁结早日开解。

    新天条出世后的三百年，天下祥和。王母娘娘下界历劫归天后，再不插手朝堂之事。仿佛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