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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伪装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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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琅隐去所有的心思,她乖乖贴着萧钰,不敢乱动。

    而这时,她甚至能察觉到萧钰的心脏声。

    热烈,活力。

    一如现在的他。

    她能察觉到萧钰走得更快了,也许清晨到城里不是难事。

    他们如今去的不是山下的城中,而是从沧浪山的另一条路走,这条路远了些,却能通向另一座城中,而那座城市有水路。

    她不敢一直让萧钰背着,她估摸了一下距离,便道:“我下来走一会吧。”

    萧钰也大概估量的距离,就将林琅放了下来。

    此刻碧莹将水壶递了上来,给林琅和萧钰一人一个,林琅啜饮了一口,她仰着头,突然见到星空中的星子。

    苍空深蓝,星罗棋布。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看星子了,前世她为过去所累,根本没有闲情逸致,这一世她在逃难,居然可以这样静静看着星子。

    这一刻,她心里从来没有这样干净过,她觉得那些痛苦的过去在山林的清风中、闪耀的群星中深陷,不再出现。

    “怎么了,姑母。”萧钰察觉到林琅的怔愣,不免问她。

    林琅:“没什么,只是希望快点回到皇宫,快点让刺杀咱们的凶手伏诛。”以及快点让你称帝。

    萧钰刚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他突然止住了,和过去不同,他骤然意识道,面前的女子和其他人一点都不同。

    他过去许下的承诺,像是引诱别人的毒果,只谈利益,不谈真情实感,可面前的女子,却将承诺看做没有瑕疵的美玉,只要应下哪怕前方是悬崖也义无反顾。

    面对这样一个干净的人,他又怎可如同过去一般,将话语轻易承诺出。

    他放空自己,不论阴谋利益,只思考这样一个真挚的愿望,而后他目光幽深,言辞诚恳:“我答应你,姑母说得这一切,一定会实现。”

    林琅察觉到这话语的重量,她心忽悠的一颤,不明白萧钰为何突然和过去有一丝不同,但在这份不同里,她却察觉到他的真挚。

    “嗯。”林琅不知回什么了,只好这样说。

    他们静静前进着,接下来都沉默无言,一直到长公主该累了,

    萧钰自然而然道:“姑母,我带着你走。”

    林琅再一次被他背着,她这次没有最初的紧张,安稳地趴在他厚实的背上。

    他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天已经快亮了,林琅估计他们快要了,不过越是临近外面,林琅突如其来的直觉上线,她没有说话,是萧钰开口:“好像有人。”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林琅被萧钰轻易带上了树,碧莹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林琅起初没有反应过来,此刻才反映过来,也许是今夜被萧钰背习惯了,居然直接和萧钰躲在一块了,她明明可以和碧莹躲在一起的。

    之前只是因为碧莹武功虽然精妙,但实际上碧莹虽受损,却并不是不能带她上树。

    而萧钰也明显想到这点了,他宛如黑曜石的眸子里面有点失措。

    林琅只好做了个口型:无事。

    实际上林琅现在是有事的,她颇为尴尬,此刻他们的姿势十分不妙,她几乎是被萧钰抱在怀里。

    萧钰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垂,她耳垂很容易红,这样被呼吸烫着,她猜自己的耳朵已经十分红了。

    她好不容易安稳的心又开始不听话了。

    而不好的不仅仅是林琅,萧钰更是如此,他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和女子这般亲密接触过。

    他生母早死,而后他被皇后收养,在皇后有了亲子之后,他的生命之中几乎就是在和皇后斗来斗去,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闲谈风月。

    他过去虽然有通房,可那是皇后安排进来的,他根本没有碰过,在进来的当晚就让设计让她们离开了。

    如今他真的是顺势将林琅拽上来的,完全没想到两人会这样紧贴着。

    刚才他背着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略带羞涩,不敢轻易趴在他的背上,可后来在他说话后,她终于勉为其难地靠近了自己。

    长公主身体很软,浑身透着一股他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意,这香他从未在皇宫闻到过,让他十分安心。

    而如今这样接近,他的嗅觉更为明显了,他没有嗅错,那浓郁的香气,是长公主身上的。

    他不喜女子脂粉味,浓烈的他只觉得腻,可如今他却第一次有了好闻的感觉。

    长公主不敢抬头,萧钰能看到长公主细密的、根根分明的睫毛,那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骤然飞过的蝴蝶,停在他的心上。

    他庆幸自己现在不能说话,否则他恐怕不敢轻易叫出姑母两字。

    来的人不多,只有三四个人,像是捕快。

    为首的人明显一脸疲惫,衣衫不整,一副从被窝睡得正好却被拽出来的仓促穿好衣服的模样。

    他嘴里骂骂咧咧:“知府说有逃逸的小贼,我就想知道这小贼犯了什么,全城都为他戒严了,咱们兄弟为他巡逻几次了。”

    其他两人也满满怨气,另一个道:“听闻是这小贼惹到了上面的人物,知府为了那群大人,才折腾咱们这两天,等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也好不了,除非这小贼被抓,你瞧见知府那郑重的样子了,我觉得这事不能善了。”

    “知府说这小贼最容易藏在山林里面,咱们已经快看了十遍,也没见到人影埃”

    “再往前走走,白日恐怕还会加人来找。”

    他们的声音渐渐小了,这几个人往里面去了。

    这短短几句暴露了不少事情,林琅压下自己的情绪,眼神复杂看着萧钰。

    看样子刺杀他们的人想到了萧钰会从这条路逃跑,于是联合这边的知府,设计了这么一番捉贼的计划。

    而林琅她之前猜得不错,那人猜测只有萧钰一个人跑了,他身边没有人。

    萧钰比划了一下,他们要下去了。

    而后他们悄无声息离开此地,他们走到城门口,这里汇集了不少人,城门到时辰才会开,此刻还不是会开城门的时候。

    等他们混入人群,挑了个隐秘的地方,林琅道:“也许知府会知道什么。”

    按照她一贯的作风现在会从知府口中撬出点话来,但萧钰却道:“城里查得很严,如果猜测没错,还有闻家军在此。”

    闻家军,听到这三个字,林琅一愣,这是大雍的一个军队,是大雍开国之处魏阴侯所建,但当时□□称帝之时,魏阴侯就将兵权交了上去,□□见魏阴侯如此坦荡,就不曾改魏阴侯所建军队的称呼。

    因而闻家军一直如此保留此名,而后闻家军镇守边境,很少回京,闻家军一直是守卫边境的骁勇之师,当年林琅去镇守边境之际,还曾被闻家军的人救过。

    只是当年林琅很少关注京中的事情,也不太确定前世闻家军这段时间做什么。

    见林琅露出不解,萧钰解释:“闻家军每两年都会派人回京禀报边境的情况,如今他们恐怕到了此地,被知府接待,而帮知府找人,也算是他们能帮的一个小忙,他们派回的人不多,但他们一般都能以一敌十,算是个大麻烦。”

    林琅没想到居然会这般点背。

    那有闻家军的人护着,凭着萧钰和碧莹,怕是不能拷问知府了,至于她,她纵然会武,但她没有自信能瞒着萧钰出去。

    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搁下,他们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

    他们要如何进城,如果经人盘问,萧钰如实答出林琅是他的姑母,他们都会有危险。

    林琅心里有了算计,她道:“不如我们伪装身份进城。”

    萧钰和她想的差不多,于是他顺势而问:“伪装成什么身份?”

    “游山玩水的夫妻和侍女。”林琅目光坚定。

    萧钰心剧烈跳动了一下,却没反应过来,这言辞太大胆,惊到了萧钰。

    姑侄伪装成夫妻,这在大雍数年的,实在惊世骇俗,不过就是因为惊世骇俗,对方才想不到。

    萧钰收起最初的惊愕,一副为林琅考虑的模样:“侄儿我无所谓,可对于姑母而言,怕是要伤及名声,侄儿不能答应。”

    女子名声向来重要,长公主这简直就是完全抛弃了自己的名声,他怔怔了,自己值得长公主这样对待么。

    萧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这心绪太过复杂,他一时半会居然察觉不出这陌生的情绪。

    林琅笑了笑,“可没有别的身份比这种身份更不令人怀疑,既然你都觉得不可思议了,那对方就根本不会想到。”

    萧钰没想到林琅想的这么细致,他思忖许久,定定道:“姑母,以后无论发生了任何事,侄儿一定不会拒绝您的要求。”

    林琅见此就知道萧钰答应了,她打趣道:“那好,我记得了,你可千万不要忘了。”

    林琅瞥了眼碧莹,碧莹立刻拿出路引,上面有三个名字。

    萧钰的名字是周辞尘,林琅的名字是曲回,碧莹的名字是知余。

    林琅在萧钰脸上做了点缀,他渐渐变得不像萧钰,反而真像个在脂粉堆长大的贵公子。

    而林琅也被梳了妇人髻,除此之外她又带上了面纱,她毕竟算是嫁人,不适合见人。

    天已经亮了,城门已开。

    林琅和萧钰都知这是他们伪装回京的第一步,可是纵然两人都是演戏的高手,也没有扮演过一个丈夫,一个妻子。

    前面盘查的人一个个减少,有的人进去了,有的人被拒绝。

    林琅心脏咚咚直跳,她确实有点紧张,虽然是她提议扮作夫妻,但这是为了大局,但实际真的扮演了,她其实是怕别人发现她和萧钰不是一对夫妻。

    毕竟萧钰知礼守礼,而长公主也不是一个擅长演戏的人。

    她须要混过盘查,又不让萧钰起疑。

    任意一点都不算困难,可两个搁在一起,那就是巨大的困难。

    捕快拿着画像端详着往来的人,他们目光如炬,恨不得一只蚂蚱过去都得过一遍他们的画像。

    很快就到了他们,盘查的捕快先是要了路引,另一个问:“你们之间的关系是?”

    林琅刚要回答,萧钰却一派闲散矜贵公子的模样:“听闻此地山水颇好,内子向来喜欢这些,便来了此地。”

    此刻萧钰的手拦在林琅的肩上,颇为亲密。

    林琅只好十分羞涩倚在萧钰身上,萧钰瞥了碧莹一眼,碧莹立刻拿了些碎银,“孝敬”这两人。

    捕快顺势收下银子,摸摸感觉,知道这是个只会撒钱的败家子,不过这败家子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而他身旁的女子虽没露全脸,但眉眼已经颇为惊艳,捕快也知道这样的公子身边跟着的必然容貌不俗,他随口一道:“新婚燕尔?”

    萧钰嘴角上扬,那是压抑不住的喜悦:“是。”

    捕快点了点头:“那你们一定要去东承居,那里有道菜,寓意百年好合,很适合你们,你们去了就知道了,那是这里的特产。”

    萧钰感谢一番后两人离开。

    待他们走后,捕快道:“还真是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埃”尤其那女子,一脸羞涩佩服瞧着夫君,真是可惜,他怎么没有这样的美人作陪。

    林琅没想到会这么轻易的混了过来,她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萧钰的演技可以这般好。

    萧钰略带歉意道:“刚才真是不得已才为之。”

    林琅:“无事,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的。”

    话是这样说,林琅其实没有反应过来,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而这顺利的源头,居然是萧钰。

    她重新看了看萧钰,也许她不该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他刚在拢在她肩上的手臂颇为有力,他有自保的力量,也有活下去的智慧。

    两人没有去什么东承居,他们直接去的码头,准备租船去京城,没想到知府做得颇绝,不许最近的渔船去京中,碧莹打听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可以乘的船。

    萧钰面色已经暗了,但他不愿在长公主面前发火,只道:“我们先去找出居所吧。”

    林琅知道也只能如何了,但事情却不如他们想的这么顺利,闻家军在这个港口的人很多,碧莹打探船的事情虽然已经做得很小心翼翼,但港口这么大,他们直接引来闻家军的注意。

    萧钰立刻察觉到来人,他没有直接离开,甚至没有挪步,他颇为坦荡。

    如果他的手下在一定心惊肉跳,这个将军曾经入过京,曾在京中见过他,纵然只是一个照面,但这意味着惊险。

    纵然萧钰易了容,但这只是和画像截然不同,却隐约能见过去的轮廓。

    烈日炎炎,萧钰打起了油纸伞,替林琅遮住阳光。

    他拿出丝帕,给林琅擦了擦额间沁出的薄汗。

    将军目如鹰隼,见两人关系亲密,将军内心疑惑,他记得犯人是单独的一个人,并没有关系私密的女子同行。

    但他还是根据职责走了过去,但心里已经完全不觉得他们能被怀疑了。

    将军身在边境已久,浑身都是在战场上的煞气,周身颇为骇人。

    四周的人忙离了数寸远,而萧钰目色淡淡,他本身就如矜贵的公子,见到将军却丝毫不惧。

    将军拿着画像道:“你见没见过画像上的这人。”他虽是这样说,但他的眼睛盯着萧钰,目光一动不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萧钰带走。

    萧钰毫不在意,他一脸疑惑:“夫人,你见过么。”

    林琅只害羞地瞥了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声音浅浅的:“夫君,我的眼里只有你,根本没见过这样的人。”

    萧钰嘴角一甜,他一副力所能及地无奈,道:“我也没见过。”

    将军常年未归家,对这种夫妻之间的交流颇为陌生,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该在这,而他原本觉得这张脸他似乎见过,但见萧钰温柔的目光,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又不那么确定了。

    或许是他自己记岔了。

    “那你们为何去京城。”将军决定问最后一个问题,等两人回答完,将军决定快点离开这两个人,他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内子家中长辈在京中,这段时间她颇为思念长辈,我身为她的夫君,自然责无旁贷。”萧钰一脸的责任感,目光温柔。

    将军嘴角一抽,他决定不延续这个问题,但他还有一件好奇的事情,“你不怕我?”

    “将军不是闻家军的将军么,既然如此,将军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守护大雍子民,我是大雍良民,当然不怕。”萧钰这话说得十分理所当然,他眼中尽是信任。

    将军一愣,他手中的画像突然在这个炎日有种烫手的感觉,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想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他毕竟久经战场,很快就缓了过来,他道:“如今城中进了凶恶的匪徒,作为忠告,小心一点。”

    原本将军可以这样直接走了,萧钰却想赌一把,这将军名为严尉,他是闻家军的人,但他却不是直系将领,萧钰还记得这将军加入闻家军之前信誓旦旦的模样。

    如今却眉心沉郁,龙陷浅滩的模样。

    纵然他周身气势强盛,但萧钰十分擅长观察人,早已看出他内心的不平。

    于是萧钰道:“是城里出了匪徒,还是京中出了匪徒。”萧钰一语双关,他不再伪装,浑身没有一丝公子的模样。

    严尉记忆中的那张脸终于和面前的人重合,他倒吸了一口气,他只知道城中有匪徒,有人告诉他要捉了此人。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太子。

    他只觉得浑身冒起了一层战栗,如果他面前的人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他刚要说话,闻家军的其他人见这边有问题,萧钰出声提醒:“罢了,将军回去好好想想吧。”

    严尉离开了,他浑身没了来时的刺,恐怕这段时间都无法好好入睡了。

    严尉对其他人说萧钰他们没有问题,其他人打量了一下,没什么怀疑离开了。

    萧钰见此,道:“我们去城中吧。”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朗朗的声音,这声音太熟悉,林琅有一瞬的怔愣,过去的痛苦如同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地席卷了过来。

    尤其当初受伤的胸口,针扎一样的疼。

    云淮朗朗道:“在下听到两位在找船去京城,正巧和在下顺路,不如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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