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沧浪院中，莲池旁。
季凤梧穿着一身短打，长发用一根发带束起，在空地上打着一套拳法。
他出手迅疾如雷，敏捷似电，出拳好似霹雳流转，明明是打在空若无物的空气里，却仍然能打出股股风声。而身形闪转腾挪间，更似鹏鸟振翅、振北图南，半空里出现好几个影子，常人连真假都分不清。
鹿濯披着毛皮大氅坐在一旁，手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一边看着季凤梧练武，一边揉捏着系统小光球。
十几日前，他将系统商城里的两本书兑换了出来，其中一本是修行迅速威力强大的魔经，而另一本是中正平和养生极佳的道经，其中魔经是给季凤梧的，道经才是给鹿濯的。
按照季凤梧那倒霉的命数，魔经确实是他最好的选择，但凡遇见什么十死无生的绝境，总归也有个自残爆种的手段，而道经偏向稳健和一步一个脚印，这才是适合宿主的功法。
但小光球却没想到，他以为鹿濯只是有些特立独行，性格虽然奇怪，但主角也算是不错……虽然一直有它听不懂的，想要蹭季凤梧运气的说法。
但它没有想到，宿主竟然连给主角的金手指都敢改，而且还提前招惹了他们现在绝对对付不了的獐先生和鹿翁……作死他娘带作死烧纸，作死到祖宗那儿了！
小光球气了，小光球怒了，小光球支棱起来了……它想冲去找鹿濯讲道理，然后就被直接塞进炉子里给铜兽玩了七天七夜。
今天才被放出来的系统蔫巴巴的，全身上下充满了厌世感，它已经彻底了解了，在鹿濯眼里自己就是个刷任务和商城的工具球。
“但你提前招惹獐和鹿翁，咱俩扛不住的……”小光球委屈巴巴，“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血针肯定是你故意留下来的，特意让boss找上你。”
“咱们就不能稳健一点，小透明一点，便是鹿翁复活后会有危险，咱们只需要悄悄跑了，又不会惹事。”光球叹息一声，它还是头一次见到鹿濯这种见了boss不但不躲，反而花式勾引的宿主。
“安分守己？那可不行。”鹿濯冷漠的拒绝了它，“不过对于鹿翁，我确实是故意招惹的祂。”
小光球悲愤的看向鹿濯，一幅果然如此的样子，不理解鹿濯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在看《黒凤》第一卷的时候，就有一个问题了，鹿翁祂虽然是青柳城的创造者，但又不是真的能为了造物舍生忘死的父神，凭什么要和发了疯的季凤梧缠斗到死？”
鹿濯提出的问题让小光球一呆，显然它也不知道，为什么鹿翁要和季凤梧打生打死？
鹿濯濒死之后，以涅槃的状态重生，显然并不正常，面对这样不正常的季凤梧，鹿翁不逃走而是要留下和他决战呢？
别说是因为鹿翁爱惜子孙和城池了，祂这样一个可以随意夺舍子孙后嗣的老祖可没有这样的奉献精神。
“只可能是季凤梧身上有一件祂必须的东西，比如说……一个合适的庐舍？”
“你说在原著里，鹿翁看上的庐舍是主角？”小光球呆了，它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所以你提前留下血钉，是想要帮主角挡下这一次灾劫？”
光球想到这里，突然心生感动，原来它过去都看错了鹿濯，对方竟然是这么的配合任务，为主角的幸福舍生忘死啊！
小光球想要扑过去抱抱这个被它误会的同志，结果鹿濯反手一拍，把他从史莱姆状拍成了个饼。
“别想什么恶心的东西，我只是想要验证一下，这个世界是不是一定要让季凤梧那么‘惨’而已。”
“什么意思？”小光球没有听懂，什么叫‘一定要让季凤梧’这么惨？
季凤梧倒霉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一本虐主流小说的主角的原因吗？
“当然不是，哪怕这个世界真是一本小说，那也该有基本的逻辑。为什么季凤梧注定倒霉连连，被亲娘残害、被卖进血狱、未来肯定也会遭遇各种各样的灾难……这里面单纯是基本的倒霉，还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让他必须倒霉下去？”
鹿濯提出的这个问题，尖锐的令人发指，小光球也曾是拯救过两个‘美强惨男主’的系统了，也是知道再怎么虐主，男主身上也该是有原因的。
它的第一个世界，男主是被皇帝厌弃的残废皇子，其生母因为生他难产而死，再加上他出生那日边疆兵败，所以受到了皇帝的厌恶……这就是那个男主被虐的凄惨的原因。
而第二个世界的男主，则是因为生下来就生有一个玄黄玲珑心，全身无论血液还是骨髓，乃至于毛发血肉都是罕见的天材地宝，堪比唐僧肉的存在，因此也受到了无数凄惨至极的遭遇……这也是那个男主被虐的原因，
那么季凤梧一生凄惨的原因又是什么呢？因为在时光乱流里的遭遇，光球和鹿濯都没有完整的剧本，自然也不知道真相。
“只凭现在我们了解的，季凤梧身上没有那种注定凄惨一声的特质……就算异于常人，但这在修士里也不算什么。”鹿濯不悲不喜，语气中带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悯，“所以我要试试，我在顶替了季凤梧的剧情之后，他还不会继续遭遇那些危险。”
如果鹿濯成功了，季凤梧的命运恢复正常，那么说明少年只是单纯的倒霉而已。
如果鹿濯失败了，鹿翁没看上他而是继续追杀季凤梧，那就代表季凤梧的血脉有问题，所以才会受到仙灵级别的鹿翁的觊觎。
而如果鹿濯成功了，但季凤梧仍然会遭遇其他恶劣命运，那么就意味着季凤梧的身上还有秘密，等待这鹿濯和系统去揭开。
小光球听到这里，终于也想明白了，这都是鹿濯在试探，看看季凤梧身上到底有什么命运，这样的话就情有可原了呢……
才没有啊！小光球还是想要拉住鹿濯的袖口狠狠质问他，为什么要招惹那两个大boss啊，真怕他们应付不过来吗？
然而他在鹿濯的目光之下，只能乖巧、可怜、不敢动三连，根本不敢反驳。
今天也是一个合格的工具球jpg
他们这边刚说完，季凤梧那边也完成了今日的早课，自从十日前他开始炼化元气之后，鹿濯便开始教他《道经》中的各种功夫。
是的，功夫……道经因为中正平和、入门缓慢（？），加上寻常人修炼都是从日常饮食里培养气血、转化元气，所以入门是很慢的，前期元气不足以使用术法和其他手段前，元气基本是做强身健体的内力来使用的。
季凤梧虽然入门的很快，再加上各种天材地宝当饭，所以元气一日比一日雄厚，每一天都能赶上其他道修数月甚至年度的修行，但是锻炼身体有益无害，所以暂时拿的还是武侠剧本。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能像鹿濯在蓝星小说里看过的那样轻身挪移、飞檐走壁，拳脚之间也有几百斤力气，配合这几日练习的拳法，已经能做到开碑裂石，称得上是个武林高手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翅膀也越发有力，这十几日里有多长了几分，羽毛也更加的坚韧浓密。
季凤梧曾尝试着扇动翅膀，挥动之间都好似带着狂风一样，不同于以前只能短暂借力滑翔，现在的他已经可以飞上天空，甚至可以带着鹿濯一起飞。
飞行，一直是人类的梦想之一，不只是季凤梧自己，便是鹿濯也十分的兴奋……前世他飞机坐的多，但被人带着亲自飞天却不多。
不过这个消息被他俩瞒了下来，作未来跑路的关键，不失为一条备用路线。
“辛苦了，你这拳法越发熟练了，比昨日好的多。”鹿濯对季凤梧招了招手，对方狗狗似的跑过来，将头低到季凤梧面前。
季凤梧拿出手边清风递来的热毛巾，给少年擦了擦汗，这是季凤梧第一次练习时，鹿濯顺手做的一个动作，不知为何被他上了心，求鹿濯每天练完都来上一次。
鹿濯不知道的是，这是季凤梧小时候，别家的孩子每天锻炼后，他们家人都会做的事情，只有季凤梧从小到大，从来没受到过这种待遇。
“鹿濯你传授的功夫，果然威力强大……可惜对獐先生他们没有多大用处。”季凤梧坐到了鹿濯身旁，上面摆着七八个盒子，还有半壶暖心的参茶。
他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奇珍异果，直接丢进嘴里直接开吃……若是过于苦涩再喝一口参茶，这也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吃下各种蕴养气血的材料。
若是之前或许还会有些扭捏，但债多不愁，现在已经吃习惯了。
“你也不用担心，练武只是准备，对付獐老这样的修行高手，道经里也是有方法的。”鹿濯取出道经，翻到上次教学的地方，“昨天我教了你符箓篇，那今日我们就去采购一番符箓所需的材料？”
符箓之法乃是道经里的正法之一，是一种以元气为燃料、咒纹为媒介、风雨雷电为表现的强大手段，在修士还不足以施展法术之前，符箓便是他们最强的手段。
“终于可以出去了？”季凤梧握紧了拳头，眼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鹿濯刚要点头，便听到沧浪院外一阵喧哗之声，本该在门外监视他俩的黑神卫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三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
鹿府里穿道袍的不多，而季凤梧知道的，便只有负责炼制赤血丹的丹师们了，而来人身上带着浓浓的铁锈之气，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那丹师走上前来，露出一张冰冷而熟悉的面容，竟然是鹿尧！
“奉獐管家之命，特来求三公子一剂真血……”鹿尧脸色无悲无喜，捧着一个匣子，里面正放着一根崭新的血钉。
这是，寻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