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六章
无定海虽然名为‘海洋’, 然而却不在海边，而是在一座雪山之上。
三皇界不同于蓝星，它不是一个球形, 而是一个天圆地方、倾覆其上的结构, 而且海洋与地面的占比大致相仿, 其中深藏的黑暗之穴却比地上多出无数倍。
三皇界的沿海之地，早已无有平民居住, 而是被筑起层层雄关高墙, 并由佛道魔妖四方合力驻守。
不过待到季凤梧和茸君抵达雪山之顶时, 却突然感受到了‘无定海’为何能有这个名字的原因了。
只见那雪山之上，乃是一片温热黝黑的平地, 其上没有一点风雪，反而是生的郁郁葱葱，浅草和不知名的小黄花生机勃勃。
茸君与季凤梧走在这土地之上, 只感觉到足下传来温热的暖意，似乎有热气从下往上窜，而这还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那平地的正中，竟有一面好似翠玉的池水。
那池水清澈至极, 泛着碧蓝色的光彩, 恍如天幕垂落其中，一枚枚星子在池水里翻涌，带着一种奇异的神性之美。
两人踏足其间, 恍如走在了星河之中，一条条泛着幽蓝色光彩的小鱼从池水里飞起，绕着二人旋转。
茸君好奇的看着小鱼，这些鱼儿全身没有色彩, 而是好似透明琉璃般的质感，就像是一团凝结成型的水波，可以让人看到那透明的鳞片、骨骼和内里那清澈纯净的内脏。
然而这样寡淡清澈的鱼儿，却生着一颗极漂亮的心，它们的心脏泛着蓝色的光芒，仿佛是一簇跳跃的火焰。
鱼儿生着翅膀，它们的翅膀也是半透明的，带着他们跃起、旋转、滑翔、坠落，没入池水中后这些鱼儿就不见了踪影，仿佛是幽蓝色的火焰被池水熄灭了，而它们一生唯一的意义便是为了季凤梧和茸客转两圈似的。
正当季凤梧和茸君看的出神的时候，他俩的耳边却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这些小东西叫做‘游跃鱼’，是那无定海里的一种小动物，你俩若觉得它们漂亮，可以去无定海里带几条回去玩把玩。”
两人回头看那声音的方向，只见那里坐着一个枯瘦的老人，穿着草编的蓑衣，正坐在岸边用竹竿垂钓。
茸君问出他最想知道的消息：“那些鱼儿，都去哪儿了？”
“死了？或是没了？我不知道。”老头想了想，回答道：“这些鱼生在无定海里，出来后就活不了了，所以它们知道在里面长大、繁衍、老去，做好所有事之后再来到水面……然后噗的一声跳出来。”
“不过这鱼也是神奇，在里面的时候没有颜色，待到飞出来后，反倒是有了一颗蓝色的心窍了，大概是临走之前，也想要自己好看一点吧。”
老头想了想自己这个说法，觉得无比贴切，然后点了点头，乐了。
这万事万物，不同人有不同人的理解，所以这便是老人的理解，而放在茸君身上，则又是另一种意味。
不过他没再追究，反倒是拍了拍身边的季凤梧，而对方也从善如流，走上前询问老者：“请问老翁，这里可是我道修的无定海秘境？”
老人抬眼看了看季凤梧，又开口：“把你凭证拿来。”
季凤梧将辛庚师尊留下的信物给他。
“辛庚仙君的信物？”老者一见那剑形信物，立刻来了兴趣，整个人也不那么慵懒，坐直了身问道：“你就是辛庚仙君收的那个三年没采煞的徒弟？”
其他仙人所收的那些天才徒弟，可都望着三境神通和四境渡劫跑了啊。
提到了这一点，季凤梧有些尴尬：“我那是出了一些事……”
“嘿嘿嘿，你也不用在意，老朽说着玩而已。”老翁池水上的浮标动了动，他连忙扯动鱼竿，随即偏头对季凤梧道：“我这儿大鱼要上钩了，你就自己进去吧，若要把那位少年郎带上也行，不过他不许采集煞气。”
季凤梧感激的点点头：“规矩我懂。”
“进入无定海，不需要什么规矩，你们只需要……”老人伸出手来，突然对着季凤梧一推，然而还未等他把对方推下去，手就被青年给按住了。
“老翁不要戏耍我……”季凤梧无奈的松开手：“我知道怎么下去了。”
老头尴尬的笑笑，收回了手，而季凤梧则是回到了茸君的身边，牵住了少年的手。
茸君也不反抗，反倒是笑嘻嘻的同他十指相扣，两人就这样直挺挺的朝着池水倒去，好似一对要殉情的小情侣，溅起了一圈水花。
“呼！”老翁长舒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厉害哟。”
他又看向鱼竿，只见他那青竹鱼竿已被拉的弯下头去，鱼线拉的绷直，正随着水里那物绕来绕去，掀起巨大波浪。
下一秒，这不过数十丈方圆的天池好似扩大了无数倍，刹那间化作了一片海洋，而老翁就是这海洋里最为苍老坚韧的斗士。他与那大鱼角力，鱼线被扯得浮浮沉沉，其中波涛如山、池水鼓荡，水底传来好似龙吟般的声音。
下一刻，老翁倒跌而去，一头大鱼被他甩出了水面，几乎要飞到天上！那鱼头颅好似一座山丘，身躯长达千丈，几乎有着雪山般大小，也不知他是如何从这一面池水之中钓起来的。
然而老翁只是随手甩了甩预感，那嵌进巨鱼嘴里的钩子发出亮光，而在这光彩照耀之下，这鱼也越来越小，落到地面之上的时候，已经只有巴掌大小了。
“东海也不平静，这几年海里的畜生越来越凶了，难不成黑暗里的东西真有动作了？”老翁把鱼卷进了鱼篓里，只见其中有着章鱼、龙虾、海星等物，显然不是这池子里能钓起来的。
他看似在这里垂钓，实则是在东海钓鲸，只这一手法术，便能称得上句深不可测。
·
季凤梧和茸君落进池水中后，却不像是落入水中，而是直接到了一片星空，他们之前坠落的水面便是星空，那池水星星点点的光芒便是这个世界的星辰。
这地方果然是个秘境，一落水他们就直入天穹，还好季凤梧拉着茸君的手，不然也不知道两人会被分开多远。而正当季凤梧打算如之前那样抱着茸君飞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两条极为庞大的巨兽从身后飞了过来。
昂——
巨兽发出如龙的声音，朝着他俩接近过来，季凤梧看过去，却没有见到一点踪影，吓得立刻就要摆出攻击架势，却被茸君直接拉住了手。
“不用担心，这是那些小家伙呢。”茸君指了指那声音来的方向，只见那里的空气略微有些波动，好似有一个隐形的东西靠近了过来。
原来不是隐形，而是因为巨兽全身透明，这天幕上又没多少光彩，所以仿佛是融入了外界之中。这巨兽正是他们在池面时看到的那些小鱼！
不过这‘鱼’可没有池面上那般小了，反倒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变成了几十米长的龙鱼。
它好奇朝着两人靠了过来，随后似乎发现了他们再往地下掉，直接用身体接住了两人。
这鱼竟然放弃了朝着天外飞，反倒是驮着两人悠悠的往下飞，朝着有陆地的方向飞了过去。
它似乎放弃了自己飞出去的‘梦想’，不过它一点也不失望，而是发出了欢快的‘昂昂’的叫声。
茸君看着身下欢快的透明龙鱼，心里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嘟囔道：“什么嘛，原来就是好奇而已吗？”
季凤梧问道：“什么好奇？”
“那老翁和我打的机锋，我俩争论了一下这鱼的想法，关于他们为什么跳出来。”茸君眯起眼睛，享受着龙鱼下降耳边带起的风声，“他觉得这是这鱼临终时为自己找的一个归宿，而我觉得，这是它们因为自己本能产生的自毁倾向……”
“‘哪怕要付出生命，我们也要得到自由’什么的。”茸君笑了笑，说出了一个只有他和季凤梧听得懂的地球梗，“结果我俩都错了，不论是‘归宿’还是‘自由’，全都是我们自己为是附加给它们的。”
季凤梧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危险，不过还是问了下去：“那么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因为好奇而已，想要跃出水面是因为对外面的好奇。而选择放弃，则是对我们这两个外来人的好奇……”茸君笑了笑，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哪有那么多大道理，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行了。”
“我不太懂。”季凤梧拉住了茸君的手：“不过茸君你要做什么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上一声，我一定用全力帮你。”
“这样么？”茸君想了想，决定亲自考验一下他的话作不作数：“那来咬我吧。”
他褪下外衫，整个人也慢慢变回了鹿濯的模样，银发青眼、俊美无双。他将自己的肩膀展露出来，露出干净漂亮的肌肤线条。
鹿濯说：“狠狠地咬我，就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鹿濯：咬我。
季凤梧：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并从善如流）。
明天要调休（sad）大概还是半夜更新，会补更新，争取五一假把我的时间调回阳间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