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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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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露桥问她:“你不好好看着你家殿下,怎么自己在这里溜园子?”

    潇湘侧过身子,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情,只冷声道:“关你屁事。”

    温露桥就是脾气好,他闻言不恼,只轻笑着说:“怎么不管?我正要去拜见殿下,还请姑姑快为我传个信去。”

    潇湘因道:“回去吧,殿下舟车劳顿,身子疲乏已经睡下了。你明天赶早来吧。”

    她虽有些小性子,但事关正事却从未拖拉过。温露桥闻言便问候了一两句,说明日一早来拜见。潇湘便应了下来,眼看他又急匆匆走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洛沐便已经起身了。潇湘为她梳洗打扮之时便说起温露桥昨夜求见,洛沐便派人去传了话。

    不过一会温露桥便来了,他还带着昨日潇湘见过的那份贺礼,跪拜行礼道:“露桥拜见殿下。”

    洛沐还镜前梳妆,免了他的礼之后问道:“温兄明日就要大婚了,想来琐事缠身,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温露桥面带笑意,但是却闭口不言:“殿下向来神机妙算,不如殿下猜一猜?”

    洛沐突然心有所感,回头看到他手中捧着一份贺礼,惊喜地站了起来。她刚想迈步又停住了,对满屋众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等木门合上之后,洛沐才几步走来拿走温露桥手中的贺礼:“是他?”

    温露桥笑道:“正是子玖送来的贺礼。”

    掀开了红布,托盘上放着一个漆木小盒。洛沐打开一看,盒中放了两枚同心结,除此之外竟然别无他物。

    她笑着的神情一下淡了下去,随即又翻了起来,拿开盒子一看,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洛沐立刻将盒子扔给了温露桥,斥责了他一句:“胡闹!”说罢拿起纸条展开来看。

    纸条上就写了几个字:新婚贺喜,弟子玖送上。

    另起一行写道:一切安好,问长公主安。

    除此之外,再无他字。

    这是十二离开两个月的头一封回信。虽则短短数语,却让洛沐心中大舒一口气。

    温露桥在旁笑道:“子玖离开两个月了,竟然还知道送礼了,这可真是长大不少。”

    洛沐闻之笑道:“他嘴硬心软,你看,这不是自称为弟弟了?”

    温露桥笑着叹道:“正是因为如此。这一个字,可比这份礼都要大啊。”

    洛沐手中攥着那张纸条,心思早就飞走了。

    一切安好是哪种好?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赶到崇州了,怎么不说自己在哪?事情办的如何?

    她心头千思万绪之时,屋外突然传来潇湘的通报声:“殿下,月榭小姐来了。”

    屋内二人对视一眼,温露桥轻笑:“倒是凑巧。”洛沐随即向屋外吩咐,“让她进来吧。”

    温月榭进门看见温露桥也是一愣,随即拜礼道:“问长公主安。”

    洛沐心情正好,话音也十分轻巧:“快起来吧。怎么今天都来了?”

    温月榭道:“昨夜赶回府中迟了,听闻殿下早早就睡了,小女便没敢打扰。今早赶去灵犀楼前,恰好看见潇湘在门口,说您今日起得早,我便进来给您请安了。原来竟是哥哥在这里。”她走到温露桥身边说道:“想来哥哥和您说过了?”

    洛沐坐回在了殿前长椅上,听闻这句话便问:“什么事?”

    温露桥连忙说:“正要说。明日是我的婚事,金陵府各大人赏侯爷面子都来恭贺。侯爷便打算今夜先宴请一桌各大人,就在暗香院中。侯爷想请您也去听听。”

    金陵府里的各大人,是整个扬州的封疆大吏汇集之所。扬州地跨整个江南,富庶一方,官场如同朝廷缩影,势力错综复杂。他们这群人汇集在一起,可不是吃饭这么简单。

    温月榭在一旁跟着说:“小女正是为了此事,暗香院中一切都已准备妥善了。”

    洛沐便点了点头,对温露桥道:“有劳侯爷牵挂了,沐感激不尽。”

    温露桥替定远侯寒暄了几句。温月榭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件好事。殿下之前曾让人留心火铳之事,近日也有了着落。”

    火铳一事是当初归隐求不得的时候,洛沐托付了灵犀楼去找的。火铳本就是尔北军中机密要物,又造价昂贵,就算是黑市也遍寻不得。洛沐本就没有抱多大希望,却突然听到温月榭说有着落,不免一惊:“什么着落?”

    “前一阵子打听来的情况,据说有一有鹿国商人在江南各处行走,其中包括不少军需装备。灵犀楼有意探查之下便套出其手中或有火铳。”

    洛沐闻言凝眉:“有鹿?那不是西域小国吗?”

    温月榭回道:“殿下好记性。这有鹿国商贾发家,或许有些我们不可知的门道。”

    火铳此物威力巨大,但是所耗火药造价昂贵,乃为黑金石矿中十可产一。有鹿边陲小国,遍寻国内也没有黑金石矿,自己国内不可能会有火铳之物。

    尔北自哈里曼登基以来对于国内所有黑金石矿严加勘查,不准出口。尔北以军立国,军队严密,火铳这样的军机重物泄出风险极小。倘或有人冒着杀头的大罪将火铳偷了出来,竟然会让有鹿国的商人拿出来卖?

    洛沐心下几番思虑,最后还是决意见一见。

    要知这里究竟水有多深,还是要下去试一试才好。只是不能自己试。

    她片刻之间便下了定夺:“这事要小心谨慎些,让天枢的人去办。”她眼神一转,细致地吩咐道:“就让胡达去,一定要他小心。成不成的另说,看人要紧。办的地点,就放在云雨楼吧。”

    她说完轻轻看了温露桥一眼,温露桥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拱礼道:“是。”

    毕竟是一同读书长大的玩伴,十多年间对彼此的心迹全然了解。温露桥一声应下来洛沐便十分安心。

    她又说道:“温兄大婚,还要你多操劳此事,让本宫自觉有些对不住听莲啊!”听莲便是李小姐的闺中乳名。

    温露桥道:“听莲是老师独女,自幼饱读诗书,深受老师教导,未尝不明此理。”

    洛沐笑了笑说:“是啊,老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受苦受难的,温兄要好好待她。”

    温露桥含笑应了下来。

    李少师唯有一个女儿,当年病死,如今嫁入温府,此皆是洛沐手笔。事关欺君,这件事知道的也唯有他们几个知情人。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家常,门外潇湘通报,说是有人来找温露桥见客。温露桥便先行告退,温月榭又陪着洛沐说了几句。

    “昨日殿下走后,九爷神色就好了许多。今天又换了殿下所说的药方,我想过阵子身子就该好多了。”她话语里欣喜之气非常。

    洛沐闻言便知道,并非病好,是心疾有了缓解。她垂眸道:“你知道昨日九爷与我说了什么吗?”

    温月榭垂下眼眸。她并非不好奇,但是也知道事关机密,不好过问。她还思虑着如何回话,洛沐就自己回了话。

    洛沐轻飘飘地说道:“他说一旦他有不测,便把灵犀楼传给你。但是你是个女子,他怕你镇不住,便求了我来帮你。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温月榭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红了眼眶。

    她出生没多久父母俱亡,幸而还有侯爷和兄长护佑。可是侯爷管着一大家子孙,温露桥也年幼未成,都未免有照顾不周之处。其中亲手教她写字、带她习武、传经授业的,都是父亲的义弟九爷。

    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心中早就把九爷当作自己的亲父。

    如今眼看九爷受病痛折磨到如此地步,还在背地里为自己筹划出路,一时心酸上了心头,不觉流下眼泪来。又怕在洛沐面前失礼,只得侧过脸悄然擦去。

    洛沐看着有些陌生。

    她出生在皇家,所有的情谊先天便隔了一层生死间的权利纷争。说来倒也奇怪,平民百姓之家几口人吃一口粮尚且情谊浓厚,可是富贵如皇室便要拼个你死我活。

    她自出生之时就被算计,她尚在襁褓之中就被纳为棋子。她亲父亲母俱在,却从未享受过一日父母亲昵,只管她小心翼翼谋求二人之间的心意。

    她垂下眼,默默拿起茶盅喝了一口,悄声安慰道:“九爷虽一生未娶,可有你们在也具享了天伦之乐。温兄即将成家,唯有你是女子他放心不下。我向他立证,你我姐妹一场,必定护你周全。”

    温月榭满面泪痕,跪在地上向洛沐施了大礼。

    一日之间没有什么事情。吃完午饭,洛沐刚睡了一觉,温月榭就来了。

    她换了一身大家小姐的装扮,穿着绫罗绸缎,戴着簪花珠宝,手中捧着几本册子走了进来。潇湘正在为洛沐重新梳妆,见温月榭来访便要退下,却不料洛沐抬手按住了她,让别的丫鬟都退了下去了。

    潇湘立即明白,是要她多听多看。

    温月榭手中捧着的册子,是如今金陵府里当差的诸位大臣的身份。江南官场重新洗牌,皇帝权衡利弊之下分布了多方势力辖制于此。

    “沈大人如今官领扬州刺史一职,从三品,总管扬州境内大小事宜。高向明高大人为别驾,陈弘厚陈大人为长史,胡俊达胡大人为司马……”温月榭温声细语在旁为洛沐解释道。

    洛沐听到这里便突地笑出声来,将最上方的高向明的册子拿了过来:“高向明?那个认御马监太监为干爹的高向明?”

    “殿下好记性。”

    洛沐嗤笑道:“这可真是养蛊了,看来父亲是铁了心要将沈崇拉下马来。”

    温月榭思虑了片刻,正筹划着语言,就被洛沐看穿了:“你我姐妹之间,莫要用些有的没的,我没那个精力瞎猜。”

    温月榭便立刻应道:“小女只是自己猜测,皇帝也许真的想用沈大人,只是怕是也不信沈大人,因此才会让高向明与胡俊达都来。”

    潇湘轻柔地为洛沐将头发梳到尽头,又一丝丝归拢起来。

    “为什么?”

    “庆阳是丝织大县,几乎那里各家各户都种桑养蚕。也因此年年以桑代粮纳税,盛世里倒也好说,倘或遇灾年便要从旁调遣。沈大人在庆阳当值几年,不仅粮仓充裕,每年供给给制造局的丝绸也未少过。我想,陛下未必不是真的想用沈大人。倘若扬州均为庆阳,那不仅百姓有粮吃,丝绸也能拿去……”温月榭的话止在了这里。

    洛沐在听这话的时候,已经将三位上佐的册子都翻完了。

    “可行吗?”洛沐漫不经心地问道。温月榭没敢答话。

    “庆阳地形崎岖,山多田少,百姓不是不想种,是种不出粮。沈崇在庆阳的政令无非是休养生息,多加养地,开垦了不少荒田。这是好事,可是一遇到灾情,他一个办法也想不出来,只有眼巴巴等赈粮。我让人夺了他的粮,他就被逼急了,背着包要去找皇帝告御状。”洛沐又笑了一声,“百无一用是书生。”

    潇湘手中动作几不可闻地顿了一下。随即十分自然地拿起簪子,精心装饰洛沐的发型了。

    她没有想到洛沐竟然派人去夺了赈粮。

    她当时有过猜疑,谢德元再胆大包天,也不敢一分钱不往下发,虽然中间必定抽走许多分成,可是总该给沈崇留一些,不至于逼人至此。

    原来是洛沐要沈崇反。她心跳变快,突觉得恶寒扑体,硬生生让她自己压了下去。

    洛沐继续说道:“想来沈大人的日子,不好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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