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夏筱筱早吃饱了,可心里就像憋着口气似得,非要尝尝那块红烧肉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她甚至闹不清楚气从何来。
或许是红烧肉离她太远了,见得吃不得让她有些郁闷,郁闷到起身就照着红烧肉下筷。这一举动极其不雅,莫说是皇城长公主,就算是普通官宦家的小姐,也绝不会为了口的当众起身夹菜。
不过夏筱筱无所顾忌,脸面这东西?哪有吃的重要!
红烧肉炖的软烂可口,肥而不腻,夏筱筱只吃了一口眼睛就亮了,不忘给青芝夹了一块,第三次下筷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像无形之中一直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于是收回目光四下张望,最后在街对面的窗户上,看到了趴在窗户上托腮盯着自己笑的虞里。
鼓着腮帮子的夏筱筱歪头不解,他怎么在这?
虞里笑意加深,倒了杯酒后手腕一甩,酒杯便直面夏筱筱飞来,夏筱筱瞳孔微缩,还未来得及躲闪,就被项倝一把拉在了身后。
夏筱筱不由探出头看了过去。
牢牢握住酒杯的项倝正冷眼看着虞里,虞里却丝毫不惧,反倒从容的隔空向他做了碰杯状,仰头饮下了杯中酒。
项倝漠然片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又将杯子掷回了虞里手中。
一来一回,行云流水。
夏筱筱看的目瞪口呆,心中暗暗腹诽,男主反派都在秀,炮灰在吃红烧肉。
察觉夏筱筱探着头,项倝错步一跨,再次挡住了她的视线。只留了一个坚实的背影给自己。
夏筱筱:“……”
这时,齐阳煦起身望向街对面:“那位公子是?”
嗯?怎么回事?齐阳煦这会还不认识虞里吗?正要调取剧情,竟被项倝拉着重新坐回了座位。
就见项倝顶着一张冰块脸道:“一只成了精的狐狸而已,不必理会!”
说完还把冷飕飕的目光往夏筱筱的脸上瞄,夏筱筱眨眨眼,做出一脸与她无关的表情,默默放下了筷子。
突然自说自话起来:“从前有位知府在山中发现一座矿山,矿产丰富,地理偏僻。于是知府的幕僚便对县令说,山高皇帝远,知府何不私吞了这座矿山为己所用?做个地方霸主也好;若知府担心一个人吃不下这座矿山,也可寻个大官庇护,这样一来,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你们猜?知府最终作何选择?”
屋内几人纷纷不解为何长公主有此一问,项倝直觉此事怕不简单,便只盯着夏筱筱一语不发。倒是齐阳煦沉吟稍许:“知府之职私吞矿山难免招人耳目,还是第二种稳妥一些,既分摊了风险,也能平步青云。”
夏筱筱笑笑:“我若是这知府也是这般选择,可偏偏这个知府爱民如子,为人清廉。于是快马加鞭上奏朝廷,如实汇报。谁曾想……”
夏筱筱话音一顿,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方才说道:“幕僚包藏祸心,不但将奏折压下,还书信一封解释了此事。不过幕僚久居县城,自也没见过什么大官。斟酌再三后决定赌一赌,于是花重金将这份信递到了京中一个一品大员的府邸,只是听闻那位官员酷爱奇石。”
“后来呢?”齐阳煦追问。
夏筱筱耸耸肩:“后来就是幕僚赌对了,那位酷爱奇石的一品大官表面清廉正义,实则是个骨子里烂透了的大贪官。得知此事后便要将这座矿山占为己有,左思右想,派了自己的较为信任的学生去料理此事。学生初出茅庐,刚入官场,对自己的老师无比崇拜且信任。
他心里憋着股劲,一定要好好处罚老师口中的大贪官,证明给自己老师看他的英明神武。
于是,拿到了幕僚莫须有的供词后,甚至未加查证,就将知府一家人关入大牢!可怜那知府大人,被关押进大牢还相信天理必会还他公道。相信着,相信着,最终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屋内静默良久,似乎都在等夏筱筱的后续,却见她又拿起筷子吃起肉来。
孙寒雨等不及,追问道:“再后来呢?”
夏筱筱慢条斯理的吞了口红烧肉:“再后来?知府被百姓唾骂,说知府原来是个道貌岸然的大贪官。幕僚举报有功被提拔成了新一任知府,成了一品官的钱袋子;一品官拿着花不完的钱寿终正寝,名垂千载;得意门生步步做大,继承了老师的衣钵。”
“这……”孙寒雨眉头紧蹙:“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夏筱筱笑而不语,公平?就算是话本子里都没有绝对的公平。
女主是个纯粹的设定,为恶者就要有坏的惩罚,为善者就要有好报,可善与恶哪里分的那么清楚明白。
倒是齐阳煦问出了关键:“姑娘见了那位公子后,突然就讲了这么一个故事。莫非那位公子是这故事中的人?”
夏筱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故事是讲给你们听的,齐公子又怎么断定自己不是故事中的人呢?”
虞里确实是故事中的人,他便是知府的小儿子,因容貌出众活了下来。
而故事中的一品官就是齐阳煦的祖辈,否则虞里为什么偏偏和他过不去?
整个事件齐阳煦毫不知情,甚至不知他从小崇拜到大的祖辈们做过这些恶事。
但前辈种因,后辈尝果。也算是报应不爽吧。
此言一出,屋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就连项倝都是一脸惊疑,齐阳煦在祁阳的身份不过是一届商人,可听长公主这话?似乎已经知晓齐阳煦的真实身份!她是如何知晓的?
京城中时,长公主多次洞察事实,项倝便以为长公主府内有暗卫或是暗探供长公主驱使。可悄悄探查一无所获!
动身祁阳时,侍卫与下人又是自己参与挑选,长公主被山匪掳走,侍卫中除了他与单集,全部遇难!剩下的小厮与奴婢,他也未见有功夫在身的。她还能派遣谁神不知鬼不觉的探听消息?
齐阳煦本以为是项倝多言,可见项倝神色亦是疑惑不解,想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长公主在故弄玄虚。
毕竟他的家世与她故事中所说的几人都不相同。
“姑娘是在开玩笑吧?”齐阳煦笑道:“齐某不过一介商人罢了。”
是呀,做的刚好还是矿石生意。
可惜涉及剧透,夏筱筱不便多言,只是饮下口茶,蹙眉品鉴:“恩,这茶,好绿。”
这话说的不伦不类,惹的几人更加不解。
齐阳煦真是打心底里默默摇头:传闻都道长公主性情不定,如今亲自领教,果不是虚言。项倝竟然放着雨儿这般善解人意的不去珍惜,错把鱼目当珍珠,喜欢这样的女人?真是眼皮子浅!
回程路上,项倝驾车,青芝与夏筱筱在马车里躲清闲。
行程过半,青芝终于忍不住问:“殿下好像很不喜欢那位齐公子?”
夏筱筱眼皮掀起,将目光从话本子上移到青芝的脸上:“你看话本子的时候,也总有不喜欢的角色吧?”
青芝点点头:“自然,可……齐公子又不是话本子里的人。”
你怎么知道不是呢?
夏筱筱笑笑,以免被项倝听到,拿书挡着,凑到青芝耳边极其小声说道:“是不是本宫都不喜欢他,即便他是个正面人物,但就觉得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和他那个祖父一样!”
青芝眼睛圆瞪,小声追问:“他祖父是故事中的谁啊?”
两人在车内嘀嘀咕咕的谈论了半天。
听到最后,青芝长长的叹了口气:“虞里可真可怜。”
夏筱筱似乎找到了知音:“是吧,本宫也觉得他可怜。”而且到最后,他会更可怜。
终于回了府,两人还在嘀嘀咕咕,搀扶着先后下了车后更是手挽手迈进了府门,全程没有给马夫项倝一点眼神。
项倝将缰绳交给小厮,悄无声息的跟在两人身后,直至进了内院,两人都未发觉。
“长公主。”
阴沉沉的嗓音就响在两人耳后,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齐齐回头,就瞧见项倝那双黑眼珠近在眼前。
“要死啊!”夏筱筱一脚踹过去:“跟在后面一声不吭。”
项倝轻松闪开,打量四下无人才问:“昨日送长公主回府时,房门有人闯入痕迹,属下还嘱咐过青芝探查是否有物品遗失。不知可查到了什么”
青芝恍然:“对!奴婢昨晚仔细查了好几遍,并没有缺少什么。就连妆台下压着的银票都没有少一张。”她看向项倝:“我还想问你呢,是不是光线太暗,看错了呀?”
项倝自然知道那人并非是奔着财物而来,故而看向长公主:“长公主真的没有什么特别之物遗失吗?”
夏筱筱自不相信项倝会胡说,但此人既不是奔着财物而来?那会是什么呢?
夏筱筱稍一沉吟,似乎想到了什么,敷衍道:“青芝对本宫物品摆放最是熟悉,她既搜寻了几遍都没有发现遗失,你也没必要担心了。”
项倝只从她神情便断定她必有所隐瞒,但长公主避而不谈,项倝也不好追问什么。
只寻了个借口支开青芝,突然话锋一转,正色问向夏筱筱:“长公主知道凤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