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思考人生第32天
“啊！”
一声惨叫响起, 是一个刚才看愣神的妖怪。
缘一顺势在这妖怪的脸上踩了一脚，借力跳向另一只妖怪，手中胁差甩开一道血线。
这一身惨叫如同一声号角, 之前还愣神的妖怪武士纷纷回过神来。他们光顾着震惊了，都忘了现在正在战斗。幸亏控制着战斗局面的咒灵大军很靠谱，即使自家主人也看愣住了, 它们也在遵循着之前的命令，各种围殴城中的妖怪们。
“悟你……”夏油杰本想问五条悟是怎样找到这里的，他之前特意通知了源家，让源家给他撒网, 传递一点只有他和五条悟才知道的暗号，想着要是五条悟也在这个时代可以此来找到他。没想到, 源家那边的网刚撒下去, 还没有反应呢, 五条悟就先找到了他这里。
感受着扑进怀里这熟悉的温度还有这假得要命的哭声，夏油杰无奈又好笑地拍了拍五条悟的后背, 改口道：“辛苦了, 悟。”
“所以杰要补偿我啊。”五条悟立刻顺杆爬。
因为五条悟的出现和那让凯郎太大人死得连渣渣都不剩的可怕招式, 在场的妖怪们哪敢恋战。本来这群咒灵就很棘手了, 要不是羽衣狐大人的威名更加可怕，一些惜命的妖怪们早就跑了。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可怕的家伙,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一众妖怪当即做鸟兽散，手段百出地逃命去了。
一场攻击消弭无踪, 清点一下城中伤亡, 见遍地妖怪尸体, 城中人员伤亡在接受范围内，继国家主的脸色总算不再难看。哪怕心底埋怨夏油杰将祸事引到自己的领地里，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到底是源家的殿下，身边不仅有强大的武士做护卫，还有术师做好友，继国家主哪敢得罪对方。
虽然，这位殿下身上挂着这么一个白发术士的样子，是真的有些……但是，忍住，不能得罪他们。
不仅不能得罪，还要挤出一个笑容，试着跟恨不能黏在夏油杰身上的术师套近乎。
“感谢您的出手相助，不知您是……？”
继国家主那点小九九，在五条悟看来实在是太明显了，他一点也不想搭理烂橘子似的家伙。但看了一眼夏油杰，五条悟脸上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颇有些得意地道：“夏油悟。”
“咳咳咳。”夏油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哎呀，杰，你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不小心。”五条悟嘿嘿笑着，噼里啪啦地拍着夏油杰的后背，这放肆的动作，看得继国家主一愣一愣的。
夏油杰抬手就是一杵子，毫不犹豫地怼了五条悟的小腹一记。而后，他还要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淡淡地道：“继国先生，烦请将贵城的损失清点一番。既然那群妖怪是冲着我来的，断不能让贵城蒙受此等损失。”
继国家主哪能要夏油杰赔偿，哪怕心里再不高兴他招惹来了妖怪，但能用钱还上的人情哪里有真人情更有用。
当即一顿推辞。
夏油杰笑容微敛。
五条悟的脸陡然冷下来，毫不客气地道：“还你钱就收着，少废话。”
继国家主……继国家主被五条悟这一点都不按套路走的话怼得竟一时失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油杰唇角的笑容倒是深了两分，他手一抬，示意顶着护卫武士身份的凤凰火过来，道：“有关赔偿的事宜，就交给你了，凤凰。”
“遵命，殿下。”刚砍了不少妖怪，煞气盈身的大妖怪勾了勾唇角，十分不走心地露出一个笑容来，“继国先生，请吧。”
见碍事的人被打发了，五条悟腻在夏油杰的身边，刚想说什么，一阵嗒嗒嗒的脚步声，缘一拎着胁差跑了过来。
“杰，我回来了。”缘一仰头看向夏油杰，脸颊处还沾着一点黑色妖血。
“辛苦了，缘一。”夏油杰擦去缘一脸颊上的鲜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非常完美的初战。”
缘一露出一个笑容来，唇角扬起的弧度跟夏油杰弯起的唇角一模一样。
五条悟虚了虚眼睛，忽然觉得这一幕很碍眼。
“杰。”五条悟手脚并用，完全不顾自己伤人的体重，往他身上一趴，不满地哼哼道：“这谁啊，这又是谁啊，杰你怎么总……”顿了一下，五条悟机智地扯起一面大旗来，“你也不怕菜菜子和美美子哭给你看！”
“悟。”夏油杰拍了拍五条悟的头，菜菜子和美美子才不是小气的孩子，而且，相隔两个时代，这三个孩子也遇不到一起去，“这是缘一，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孩子哦。”
五条悟将脑袋往夏油杰肩窝里一塞，不吭声。
这小子有没有天赋跟他有什么关系！
夏油杰正想向缘一介绍五条悟的时候，一声怒吼遥遥传来：“夏油悟！！！”
夏油杰打了个冷战，虽然他一点也不意外悟出门的时候拿他的姓氏当假名，但是，听着别人喊“夏油悟”，还喊得这么大声，这让夏油杰感觉有些怪怪的。
夏油杰抿了一下嘴唇，看向声源处。
只见一道红影以着极快的速度踩着城里的房顶向着这边冲过来，附近的武士兵卒都来不及阻拦，那道红影已经窜到了近前。
再一看，却发现那道红影原来是两个人。
“是妖怪！”语气略带惊慌。
“看清楚，他身后背着的是巫女，那妖怪一定是巫女大人的式神！”
“那位巫女……那不是桔梗大人吗！”
“是桔梗大人！！”语气振奋。
白衣绯袴姿容清丽的巫女从身穿火鼠裘的犬耳妖怪后背上跳下来，熟悉的脸孔让发现有妖怪再次入城的继国山城众人放下心来。
在这充斥着战争的年代，妖魔鬼怪横行，诸如神官阴阳师巫女咒术师这类的特殊职业者一向受到民众的敬重。而在这武藏平原之上，巫女桔梗因其强大澄澈的灵力，斩妖除魔的战绩，自然深受当地民众的尊敬。
有桔梗在，多了一个看上去脾气很暴躁的狗妖怪，他们不仅不会畏惧，反而多了打量的心思。
被当成了脾气暴躁狗妖怪的犬夜叉一放下桔梗就是一跳脚，指着五条悟就是一顿怒吼：“夏油悟你这混蛋！”
逼着他用鼻子找人的是他，半道将他们一扔自己飞走的还是他。他犬夜叉大人虽然不是人，但这个夏油悟才是真的狗！
五条悟才不管犬夜叉心里有多少不满，他腻在夏油杰身边，一反之前在食骨之井旁一言不合就放大招打狗的架势，指着犬夜叉说道：“杰，我就是靠犬夜叉的狗鼻子找到你的。虽然没有我想象得灵，用了这么多天，但勉勉强强，他还不错啦。”
“喂！”犬夜叉顿时就不满了，什么叫勉勉强强，给两根头发就让他找人，他能成功找到这边，这鼻子难道还不够灵吗？！
“辛苦了，悟。”夏油杰摸着五条悟的脑袋如同撸着猫头，对方差点就给他当场呼噜出声。他之前也想过利用犬妖来找人，只是想起了五条悟术式的特殊性才放弃了这个选择。如今反了过来，他们还是挺有默契的。
犬夜叉差点被那两个黏黏糊糊的男人气了个倒仰。
找人的明明是他，怎么变成了夏油悟辛苦了？
“犬夜叉。”桔梗开口，制止住了这个愤愤然撸袖子想要打一场的犬夜叉。
五条悟将下颌抵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对着犬夜叉做了个鬼脸。
他这两天明明就很辛苦嘛，见不到杰，吃不香，睡不好，旁边还有两个情意绵绵就差一层窗户纸要捅破的犬夜叉和桔梗，被迫塞了不少狗粮，对比一下自己的形单影只，五条悟心情能好就怪了。
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夏油杰，顿时扬眉吐气。
夏油杰看向桔梗，注意到这位巫女身上的特殊后，他目光微闪，轻声道：“这位桔梗小姐，非常感谢你和这位犬夜叉对悟的帮助。作为报酬……”
桔梗当即蹙了一下眉头，她想说她不需要报酬，就听到夏油杰以着一种随意的语气说道：“我可以帮您解除身上的诅咒。”
“诅咒？！”犬夜叉耳朵上的毛都炸了起来，他猛地扭头，瞪圆了眼睛，脱口道：“谁诅咒你了？！”
狗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他要散魂铁爪那个胆敢诅咒桔梗的家伙！
他当然不是因为担心桔梗，桔梗可是守护四魂之玉的巫女，他想要做的是光明正大地打败桔梗然后夺取四魂之玉，才不要桔梗被诅咒死了他去捡漏。
“我……”桔梗迟疑了一下，她想起了巫女椿。
在接手守护四魂之玉的任务前，她曾游历各地，祓除妖魔。一次除妖任务中，她与另一个游历巫女椿联手。临别之时，对方曾以着一种让人格外不舒服的语气说巫女不能动情，一旦遇到让她动情的男人，她就会死于非命。
难道，那不是所谓的告诫，而是一个诅咒？
诅咒的种类多种多样，桔梗自认实力不错，却不敢自称无所畏惧的最强。着了道却没有发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桔梗看着犬夜叉惊怒交集又忧心忡忡的模样，抿了一下嘴唇，沉声道：“叨扰了。”
他们需要谈谈。
*
继国城主府别院中，夏油杰和五条悟一如既往地黏在一起，缘一紧挨着夏油杰的另一边坐下。距离他们稍远的位置，灰原雄十分有礼貌地跟能够看到他的巫女桔梗打了声招呼，挨着缘一坐下。
桔梗跪坐在榻榻米上，腰背笔直，气质优雅娴静。
一旁的犬夜叉则大剌剌地坐在桔梗身边，一腿平伸，一腿曲起，然后若无其事地用后脚挠了挠脑袋，狗得光明正大。
被五条悟手脚并用扒在身上，依旧坐得笔直又优雅的夏油杰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桔梗小姐身上的诅咒是被人以足够强烈的情绪和力量来假定出一个前提条件，一旦条件达成，就是诅咒应验之时。”
夏油杰以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对面的桔梗，或者说寄生在她身体里的诅咒，缓声道：“不过，诅咒应验的方式能够达成多少效果，会根据桔梗小姐的实力和状态而定。”
换言之，如果桔梗能够一直保持着强盛的状态，那个诅咒即使应验，对她的危害有限。可桔梗一旦暴露了弱势，那个诅咒会立刻壮大起来。
以着桔梗的实力，直接咒杀她是不大可能的事情，这个诅咒在恶心人的方面更胜过戕害性命。
“原来如此。”桔梗并不觉得夏油杰在无的放矢，他是咒术师，对这类的咒杀有所研究也很正常。她一直没有感知到所谓诅咒在，恐怕是因为她的实力正处于巅峰状态的缘故。
人若不俯首细看，谁会注意到扒在足袋上的小虫呢。
不过，放任这个诅咒遗留在她身上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为四魂之玉而来的妖怪源源不断，她总有脱力的时候。若是诅咒在那时发作，四魂之玉和枫之村就都要糟糕了。
“太逊了，桔梗，这样的你居然会被杂碎诅咒到。”犬夜叉大声嚷嚷道，虽然他不知道具体诅咒桔梗的家伙是谁，那些来抢四魂之玉的杂碎妖怪都有嫌疑，但他就是生气。
桔梗瞥了犬夜叉一眼，没说话。
趴在夏油杰身上的五条悟忽然“噗嗤”一笑，大声嘲笑道：“犬夜叉，你果然是一只狗。”
犬夜叉立刻调转枪头，对五条悟怒目而视：“你这家伙，对狗有什么看法吗！”
“大概是悟更喜欢猫吧。”夏油杰十分自然地道，在他看来，五条悟就是一只性格哈士奇，最擅长拆家的大猫。
“我才不喜欢猫呢。”五条悟立刻反驳，“我喜欢的是狐狸，要紫眼睛的黑狐狸！”
夏油杰：“……桔梗小姐，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祓除掉这个诅咒。”
五条悟：“杰，我说我喜欢黑狐狸，你就没点什么想法吗？”
夏油杰扭头，与五条悟视线相对，字正腔圆地“哦”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继续看向桔梗。
难道要他补充一句：很抱歉，没法给他变一只黑狐狸，他这里只有一只金毛的九尾狐吗？
别得寸进尺了，能给他变一只狐狸已经很够意思了。
五条悟：“杰！！”
桔梗：“……麻烦您了，源先生。”
“是我要谢谢你们愿意帮悟找过来。”夏油杰不动如山，任由五条悟化身拆家猫猫在他身上各种闹腾，他笑出了从容，笑出了强大。
按照夏油杰的要求，桔梗伸出了手，
在五条悟和犬夜叉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还有灰原雄和缘一好奇的目光中，夏油杰手指搭在桔梗的指尖，发动了术式。
桔梗的身体上，丝丝缕缕的黑气冒出，一道道凝聚在夏油杰的指尖上，短短几个呼吸就化成了一颗黑色的咒灵玉。
“好厉害啊。”灰原雄瞪大了眼睛，他不是没见过夏油前辈使用术式战斗时的样子，但这样从人体直接祓除诅咒还是第一次。
五条悟挺胸抬头，一脸得意地瞥了一眼对面的桔梗和犬夜叉，哦，连一旁的缘一都没有放过，特意给了一个眼色。
看到没有，他家杰就是这么厉害！
祓除人体内的诅咒，即使五条悟自己有六眼，能够看到异常，他也做不到像是夏油杰此刻这般举重若轻地抽取。
夏油杰拿着这颗咒灵玉，感知了一下，道：“这个诅咒出自于一个嫉妒桔梗小姐的女性术师。”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犬夜叉，夏油杰继续道，“限定条件是桔梗小姐动情。”
犬夜叉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桔梗。
桔梗目不斜视，果然是椿。
“多谢，我……”
话音未落，在场众人同时感知到有什么东西轻轻一震，带动着他们的灵魂跟着一起脉动起来。
桔梗面色微变，却一秒，挂在巫女脖子上，藏在白色襦绊里的紫色玉石蓦地挣开了束缚着它的锁链，从桔梗的怀中冲出，悬浮在半空之中。
“四魂之玉！”犬夜叉脸色大变。
桔梗双手结印，正待将那颗尚未被完全净化的四魂之玉重新封住的时候，玉石拖曳着一道紫色的光尾，向着夏油杰手中的那颗诅咒化成的咒灵玉冲去。
“啪！”
紫色的玉石用力地将那颗黑色的咒灵玉撞飞了出去，然后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夏油杰掌心的位置。
众人：“……”
众人看着被撞飞出到房间角落里，骨碌碌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的黑色咒灵玉，复又看着那颗霸占了夏油杰掌心的紫色玉石，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缘一起身，嗒嗒嗒跑到角落里，捡起那颗倒霉催的咒灵玉，又嗒嗒嗒地跑回到夏油杰的身边，递过去：“杰，你的。”
夏油杰：“……谢谢缘一。”
“你这家伙，源杰，将四魂之玉还来！”犬夜叉炸毛了，他直接跳了起来，恨不能立刻扑过去抢玉。
“什么玩意儿，杰，不要再接纳来历不明的家伙啊。”五条悟也不满，怎么连这颗诡异的玉石都跟他抢杰，这都什么世道啊。
“等等。”桔梗一把按下犬夜叉，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赖在夏油杰手上的四魂之玉，轻声道：“四魂之玉正在被净化。”
一年前，桔梗从除妖师手中接过这颗四魂之玉的时候，它还是一颗沾染了无数污秽之气的黑色玉石。桔梗日日净化四魂之玉，渐渐地，玉石表面上的污秽消失，才露出些本色来。
在犬夜叉来抢夺四魂之玉的时候，桔梗已经将它净化了大半，整颗四魂之玉呈现出深紫色的光晕来，看上去不再那么污秽。
但在刚才，四魂之玉主动挣脱了束缚，落在眼前黑发紫眸的咒术师手中的那一刻，原本顽固残留在玉石上的污秽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玉石的气息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浓郁的紫色竟开始消退，渐渐透出纯净的白色来。
桔梗看着正在变色的四魂之玉，复又看向夏油杰，眉眼舒展，语气平静中透着亲近，道：“四魂之玉唯有落在心境纯洁之人手中，它才能够被净化。”
夏油杰：“……”
五条悟默默扭头看向夏油杰，说好基友一生一起走，搞这么纯洁，以后是想要出家吗？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由数量不少的灵魂凝聚出来的吧？”夏油杰坚强地忽略了五条悟满含怨念的目光，捏着这颗不断褪去深紫色的玉石。他端详着这颗玉石，透过其光洁的表面，他看到了一片战场。
蜂拥而至的妖鬼，不断斩杀了它们的巫女，善与恶的力量纠缠在一起，锁住了那些灵魂，构成了无限的循环。
其实，在桔梗出现的时候，夏油杰就注意到了她身上携带着的特殊灵魂脉动，祓除她身上的诅咒时，他故意在咒力中混入了一丝神魂的气息，果然一钓一个准，那东西自己就跳了出来。
只是，让夏油杰始料未及的是被桔梗盖了章的纯洁，让他汗毛倒竖鸡皮疙瘩直冒。但他又不能解释，净化是他本体神格自带的一部分权能，四魂之玉上的污秽之气在人类看来浓郁至极，但夏油杰想要处理它堪称降维打击。
奈何，解释太麻烦，还可能带来不少后续问题。所以，让大家继续认为他……纯洁……也、也不是不可以。
夏油杰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安慰自己这颗玉石里蕴含着的能量不俗，到手起码十个特级，赚了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