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他们的世界43
要斩去过于锋利的棱角, 要敛起属于祸津神和咒灵双重身份的力量，要藏起他曾经试图夺取神子的过去。
荒川泉想要一个完美的开端，他无法接受神子紫色的凤眸中浮现哪怕一星半点的反感。
伽罗那杰越过轮回, 悄然转世去了现世？
荒川泉忙不迭地跟上。
他看着神明转世而来的人类慢慢长大, 忽然意识到, 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黄泉的神子将他藏在脆弱的人类身躯中, 他只是使用着人类的身体, 并没有将自己变成人类。人类的爱也好, 恨也罢, 他都不在意。
荒川泉不停地更换外表, 更换身份, 他试图找出能让伽罗那杰偏爱的形象，他试图取悦到那位神明, 但他失败了。
每一次都是失败。
而在这个过程中，荒川泉敏锐地意识到伽罗那杰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成为神世七代, 想要代替伊邪那美命镇压黄泉污浊，哪怕他明白一旦他取代伊邪那美命的位置，原本与他相安无事的污浊会立刻化为最锋利的利刃，刺进他的血肉之中，化作剧毒，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他的情况不见得会比现在的伊邪那美命好到哪里去。
既如此, 那就让伊邪那美命一直镇压着污浊吧。
殿下的计划，果然应该破坏掉。
荒川泉做出了决定。为了执行这个计划, 他特意利用八岐大蛇残魂的消息将殿下引到了伊邪那岐的面前。
曾经吞噬过他负面情绪的荒川泉知道殿下有多憎恨伊邪那岐。
荒川泉的计划成功了。
殿下提前结束了第八世的轮回，回归黄泉沉睡, 而他则趁机截取前七世轮回时制造的灵玉。只要拖过伊邪那美命彻底与黄泉污浊融合的时间, 他的殿下就不必去承受那些不必要的痛苦。
他等待着最后的钟声敲响, 等待一切尘埃落定。
但是荒川泉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殿下的第九世轮回，由于他之前的重伤，就连荒川泉也无法感知到他的所在。反倒是因为他跟咒术界有些关系，「窗」发现了咒灵操使，进而让荒川泉发现了夏油杰的存在。
因为他破坏了殿下的计划，荒川泉罕见地有些心虚，故而他并没有像是从前几世那样，想尽办法地接近他，而是远远地躲着，只通过一些渠道来获取他的相关种种。
很快，荒川泉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到地方。
殿下是不是跟五条家那个六眼太过靠近了？殿下的表现，是不是太平易近人了？
等荒川泉终于意识到之前的夏油杰可能并没有神明的记忆时，还放出一颗灵玉试探他时，局势已经失控。
五条悟以着理所当然的姿态，堂而皇之地占据了殿下生活的方方面面。他想尽办法试图分开他们，但他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近，直到五条悟理直气壮地揭露自己的狼子野心。
他怎么能、怎么敢！
他没法不嫉妒，没法不憎恨。
原来，殿下也会无底线地纵容别人，殿下也会跟别人耳鬓厮磨。他曾以为殿下不会笑，但那只是因为他们都不是五条悟。
他们结婚了，虽然无论以着人类的法律还是神明的角度，那段婚姻都是无效，但他们结婚了。
嫉妒与恨意疯狂发酵。
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那么多的执念呢？
荒川泉看着夏油杰，扪心自问。
可能是因为他在诞生之初吞噬了来自于伽罗那杰的负面情绪，被他过于浓烈的情绪所感染，以至于诞生之后的日日夜夜，除了伽罗那杰的一切，再无能够触动他情绪的东西。
也可能是他长久地注视着他，欲-望被贪婪喂养得越发膨胀起来，他无法接受他属于别人的丝毫可能。
夺回来，必须夺回来！
如果无法让他心甘情愿地将目光投注到自己的身上，那么，恨意与厌恶，都无所谓了。
比起失去，这些都无关紧要。
荒川泉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看着夏油杰，语调轻柔地说道：“殿下，我为殿下准备了一个惊喜。”
夏油杰眉头紧蹙，他瞥了一眼被荒川泉拿在手中的灵玉耳饰，眼神微暗。
“不是灵玉。”荒川泉将灵玉耳饰放回到展台上，平静地说道：“灵玉本来就是殿下的所有物，现在也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说的好听。”夏油杰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凤眸微垂，“你若是知礼，当初就不该动我的东西。”
“是啊，当初……”荒川泉低语，他深深地看向夏油杰，缓声开口：“殿下，您可愿斩断与人类的因果，与我一同离开？”
“当然不。”夏油杰的身上燃起蓝色的咒力，须臾间，蓝色咒力中涌出丝丝缕缕的紫色来，他微微压低身体，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倏然迸裂开来，下一瞬，他人已经出现在台上。
光芒一闪，直接被这道光芒斩成两截的荒川泉徐徐消散。
分-身？
“真是可惜。”徐徐消散的分-身脸上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来，他专注地看向夏油杰，轻声道：“那我只能帮殿下斩断与人类的因果，带殿下离开了。”
“嗤。”夏油杰微微挑眉，他劈手将展台上的灵玉耳饰抓在手中，手指用力，黄金的耳钩在这股力道下化作齑粉，自指缝间簌簌落下，只余下那两颗檀色灵玉，握在夏油杰的掌心里。
往日里温和优雅的表象碎裂开来，他微微勾唇，露出了一个跟五条悟如出一辙的桀骜笑容，高高在上地睨着消散开来的能量分-身，冷笑着道：“就凭你。”
“是啊，就凭我。”那道能量分-身最后留下的笑容偏执而扭曲，“对不起……”
分-身消散。
笼罩在整个会场中的力量也跟着消散开来。
“夏、夏油先生。”拍卖师如梦初醒，他傻眼地看向站在台上的夏油杰，意识到什么后，他崩溃地说道：“您怎么能够毁坏拍卖品，您……”
“轰！”
一声巨响轰然响起，直接吓走了拍卖师的语言能力。
“怎么回事？！”有人惊慌失措，“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油杰心头一跳，某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他猛地低下头，紫色的眼瞳几乎缩成一线。
“黄泉比良坂？！”
顾不上其他，夏油杰抬手一挥，直接用咒力轰开了一侧的墙壁。
尖叫声慢半拍响起。
“是炸弹，一定是炸弹！”
“快报警，有人袭击会场！”
“是怪盗基德？”
“一定是怪盗基德！！”
伪装成某位富商等待执行偷盗计划的怪盗基德：“？？？”
等等，这锅他不背！
夏油杰顺着轰开的缺口冲出了会场。
本次拍卖会的举办地点是铃木财团旗下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三楼大会场，墙壁被轰开后，新宿的夜景映入眼中。
菅田真奈美表情严肃，她直接甩掉脚上的高跟鞋，三两步冲到缺口处，正看到倒扣在整个新宿区的帐。漆黑的帐内，不详的黑紫色瘴气正在弥漫开来。不管是街道建筑物还是活人动物，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就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偌大新宿区，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在这弥漫开来的黑紫色中，一群皮肤蓝黑形态各异的怪物在窸窸窣窣声中爬了出来。它们完全无视了黑紫色瘴气的侵害，趴伏在街头巷角，睁着血红色的兽瞳，虎视眈眈地盯着周围的人类。
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它们就要扑过来，撕咬人类的喉咙。
“该死！”
菅田真奈美心中微紧，想想会场中那个紫发男人的话，这一切该不会是冲着夏油杰来的吧？
“那是什么东西？！那也是怪盗基德搞出来的吗！”有人试探着向楼下看去，正看到那群怪模怪样的东西，顿时发出了惊恐的喊声。
菅田真奈美愣了一下，她霍地转过头，一把抓住旁人那人的手臂，厉声道：“你看得到它们？”
“当然看得到！”
“我也……话说这是cosplay吧？”并不相信怪物存在的人小声嘀咕。
“快报警，炸弹的问题快点叫警察过来解决。”
“我手机没有信号。”
“我的手机也没有信号。”
“夏油先生没事吧？”有人探头往下看去，她刚才看夏油杰可是从这里冲了出去，“这么高的地方直接往下跳，夏油先生真厉害。”
“夏油大人是去抓怪盗基德了吗？”
“一定是这样的！”
“说起来，这次主办方搞的小活动蛮有趣的诶，之前那个紫头发的工作人员原来是全息投影啊？虽然他讲的耳饰历史挺假的，但跟夏油大人的互动很有趣诶。”
显然，荒川泉在台上搞的这一出，并没有多少人真的相信他口中的话，反而以为这是主办方弄出来的节目彩蛋。
“这次基德大人过分了。”有人愤愤不平，主办方的小彩蛋多有趣啊，他怎么能打断，居然还用了炸弹！
隐藏在人群中的假宾客·真怪盗基德：“……”
他不是他没有别乱说！
“柯南，你要去哪里？”注意到某个又要顽皮溜走的小朋友，毛利兰连忙开口，试图阻止。
“啊，小兰姐姐，我、我肚子痛，要去卫生间。”
菅田真奈美：“……”
置身在这一片混乱中，助理小姐由衷地感到了头疼。
*
夏油杰以着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黑紫色瘴气的源头。
源源不断的黑紫色中，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夏油杰猛地站住了脚步。
他看到一道修长的背影，宽大的袍袖与长裙迤逦在地，火红的曼珠沙华在裙角处竞相绽放，如血亦如火。
“孩子……”凄厉哀婉的声音响起，宛如杜鹃泣血一般，“吾的孩子……”
那一瞬间，夏油杰心中恨极。
他用力地攥住手指，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里，直掐得掌心鲜血淋漓，但他却还要笑，以着极为轻柔的语气说道：“母神。”
顿了一下。
“我在这里。”
那道身影徐徐转过身，露出半张白皙的脸庞来。
之所以是半张，是因为剩下的另一半脸庞遍布黑红色的斑纹，死亡与腐朽的气息不断从那片黑红色散发出来。
正是曾经的众神之母，伊邪那美命。
夏油杰的嘴唇哆嗦起来，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地重复道：“我在这里，母神。”
“孩子……”
夏油杰大步冲了过去，却在跑到伊邪那美命的面前猛地停下，而后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慢慢地抓住她的袖角。
“我的孩子……”惨白中勾勒着黑红色斑纹的手指抬起，小心翼翼地抚摸上夏油杰的脸庞，喃喃着重复道：“我的孩子……”
伴随着黄泉津之神的轻语，越来越多的黄泉瘴气裹挟着死亡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向周围扩散开来。黄泉的一角因为这过于浓重的死气而显现出来，无情地吞没帐内的生机。
“这、这是什么？！”
“救命啊！雾里有毒！！”
帐内的世界乱成一团，而帐外的世界，国家机器运作起来，冉教和咒术界都收到了紧急任务通知。
依附在咒术总监会高层的势力直接无视了这条通知，别说新宿那边的事情，他们其实猜得到一点内幕，单是他们刚刚抓到了五条悟，正是清算五条悟一脉势力的大好时机，哪里有时间现在去东京来处理任务。
冉教既然一直在讨好政府，那就让冉教的咒术师去啊。
冉教的咒术师、与夏油杰有着契约的十二式神不敢耽搁，收到消息后立刻赶到了新宿区。
“我感应不到与主人的契约了！”雨降小僧神情慌乱地说道，“这个帐能够隔绝我们和主人的神魂契约。”
急性子的祢木利久直接对眼前的帐发动了攻击。
“轰！”
祢木利久使用术式，对着帐使用了自己的最强攻击。
然而，强大的咒力轰在帐上，竟如泥牛入海般，除了响亮的一声外，压根没有破碎的迹象。
祢木利久不及骂出声，却见漆黑的帐上，熟悉的蓝色咒力酝酿而出，反向着祢木利久攻来。
“小心！”半年前被夏油杰从国外找来加入冉教的米格尔拎起祢木利久，躲开了那一击。
显然，这帐不仅硬得很，还能够吸收攻击来进行反弹。
意识到眼前帐的隐藏特性后，咒术师和妖怪们的脸更黑了。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应该让悟或是缘一出手啊。”拉鲁挠了挠头，但问题在于，无论是五条悟还是缘一，都不在。
五条悟是接到咒术总监会高层发来的紧急任务，去京都打狐狸了。而缘一，他则是昨天出门，说是去办事，但具体是什么事情，他们都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是电话打不通，短信也没回。
“杰应该是遇到麻烦了。”米格尔眉头紧皱，以他对夏油杰实力的理解，眼前的帐虽然棘手，但肯定难不住夏油杰。眼下普通人慌乱求救，夏油杰不见踪影，这意味着，他正在处理更大的麻烦。
*
“母神。”夏油杰反反复复地重复道，“我在这里。”
伊邪那美命恍恍惚惚地看向夏油杰，空茫一片的眼眸陡然浮现出癫狂的厉色。她猛地收紧手指，指尖直接掐进夏油杰肩膀的皮肉里。
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女神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萦绕周身的黑紫色瘴气疯狂地涌动，肆无忌惮地向周围扩散开来。
“将吾的孩子还回来！”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身上神力涌动，他将手头上的五颗灵玉扔进口中，一口咽下，以着最快的速度展开了领域。
粉碎的骨骼悄无声息地愈合。
夏油杰抬起手，用力地抱住伊邪那美命，重复道：“我在这里，母神。”顿了一下，“我们回去吧，回黄泉。”
他看着伊邪那美命身后那道不断涌出黑紫色瘴气的裂缝，那里直通黄泉。
有特殊的帐阻拦，跟随母神而来的黄泉瘴气目前只充斥在新宿区。但母神驻留现世越久，这里的死亡与诅咒就越多，将帐撑破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没有帐阻拦，本源法则将会察觉到母神离开黄泉，到时候……
必须赶在帐破碎前将母神带回黄泉！
夏油杰试图将伊邪那美命带入黄泉裂缝中，但这样的举动显然激怒了女神。
随着癫狂状态的逐渐加深，曾经还能够认出自己孩子的伊邪那美在短暂的清醒时间里严词告诫过夏油杰，不要在这个时候接近她，也不要在她这个状态时对她留手。
可，怎么下得去手呢。
夏油杰死死抓住伊邪那美差点刺入他胸口的手掌，面上的表情变得苦涩起来。
“母神……妈妈……”
“妈妈，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