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2021/1/5
我连夜从苏市赶回南市,进家门的时候看见躺在沙发上补觉的江阔,之前我给了他我家的钥匙,方便他随时来找我,或者没地方去的时候有个去处。
听见开门声时,江阔立马醒了过来走上前将我抱进怀里,“我姐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去找他了。”
“嗯。”我仰起头倚靠在墙上抱着江阔的肩颈应道。
“她让我别欺负你。”
“还有吗?”
“她让我早点把你娶回家。”
“还有吗?”
“我很想你。”江阔把头埋进我的肩颈处沉声道,少年加重的喘息好似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江阔在我家呆到了十点,赶了最后一班地铁回了学校。
临近年底,江阔撞上考试周,而我赶上年底加班潮,我们两也有一个月没见过面了。
江阔考完那一天,跑到我公司楼下想等我下班一起吃饭,但是没给我发消息,我一直忙到凌晨一点才迈着步子出了那栋办公楼,楼下只有711还开着,我进去买了瓶牛奶,结账的时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窗户前的江阔。
“考完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发消息?”我看着神态疲倦的江阔有几分心疼,用指腹轻碰了碰江阔的脸颊。
“嗯,不想打扰你工作。”江阔帮我紧了紧围巾,临近年关,南市温度骤降,夜里也将近零下了。
走到车库时,江阔帮我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从我手里接过了车钥匙,“我来开。”
“买了几号回家的票?”车上我关心道。
“还没买,我找了份实习。”江阔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看我什么反应。
“又是要存钱娶媳妇?”我扬起嘴角轻笑道。
“嗯,娶你。”江阔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里都有星光,那是对未来有着极大期许。
“那你要努力一点了。”我摸了摸江阔的头玩笑道,其实只要是江阔,没钱都可以。
江阔的实习公司离我住的地方不远,通勤时间半个小时,但是因为上班时间比较早,起初那几天,我基本上早上睁眼见不到江阔,晚上睡前也等不到江阔。
“你知道这种感觉像什么吗?守寡!”
周末两个人总算是见了面,我躺在江阔腿上玩笑道。
江阔也被我这句话气笑,用指腹捏了把我的脸表达了对这句话的不满,“沈寡妇?今天有没有空和你的奸夫偷个欢?”
江阔不要脸的程度已经快和我匹敌,我立马从他腿上坐了起来,几分愧疚道,“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愧对于我家夫君。”
“你家夫君并不介意。”江阔宽阔的胸膛将我压在身下,温柔了几分轻吻着身下的人,他向来懂礼貌,知进退,只有那一次电梯门前的唐突之举。
从床上醒来时,天都已经黑了,江阔还在熟睡,我极少仔细看江阔那张脸,优越的下颚线让他的侧脸多了几分辨识度,我用指腹轻轻碰了碰江阔的眉眼处,轻抚过那鸦羽般的眼睫时,睡梦中的人轻眨了眨眼。
我怕弄醒了江阔立马停了手,起身准备去冲个澡。
“沈故。”我以为是江阔醒了,转过身的时候却看见江阔还在熟睡,只是手死死地拽着被子,眉眼处也皱的颇深,似乎是在做什么噩梦,刚刚那个名字也是他在梦里喊的。
我洗完澡去了趟超市,买了点东西,还在排队结账的时候接到了江阔的电话,电话里的人语气可怜巴巴的。
“沈老三,你不会丢下奸夫跑了吧。”
“我在楼下超市。”
大概知道我人在哪里江阔才肯挂电话,今天是周末,超市里全是人,收银处的长队都快排到商品区了,大概排了二十分钟,我才注意到站在出口处的江阔,他一眼看到我,走了过来从我手上接过了东西。
“特意跑一趟给我拎东西?”
江阔摇摇头,眼神温柔地看向我,“就是醒来特别想见你。”
江阔牵着我的手,领着东西,带我回家,路灯下的影子拉的极长,这是我最期盼的漫长生活。
22
我和江阔的工作应该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但是却在我公司年会上意外遇到他。
江阔的公司在我们公司合作伙伴拟邀名单内,我和萧经年站在门口招待时恰好撞上了江阔的视线。
江阔并没有戳穿我们的关系,而是礼貌有佳地在我的安排下入席,我俯身在他耳边夸了他一句,我能看见他眉宇稍稍舒展了些。
宾客都到了后,我才跟在萧经年身后入座,江阔的位置就在我的正对面,萧经年也一眼认出来了江阔,“江总,合作愉快。”
我脑子有过一瞬间的空白,我亲眼看见萧经年举起酒杯敬了江阔一杯,而江阔也意味深长地审视着萧经年,随即眉宇稍扬,举起手里的酒杯和萧经年碰了个杯。
“合作愉快。”
公司里的大部分的合作对象我都有印象,独独江阔在的这家公司没有一点记忆,江阔什么时候和萧经年有了联系并且开始合作这让我很意外。
酒过半旬后,我和萧经年为了逃酒进了一间休息室,休息室外同事的酒一杯接一杯,像是不约而同的恶作剧,灌醉主管和老板是他们的目的。
“萧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给萧经年泡了杯蜂蜜水,递到他手上的时候还提了个要求。
“关于江阔的?”萧经年一眼猜出我的想法,因为喝酒的缘故眼角的位置红了一片,温柔轻笑道:“你都甩了我,还要从我这里打听你男朋友的事,未免有点太伤人了。”
我没想到萧经年能这么温柔地聊这件事,带着几分醉意扬起嘴角回道,“是我考虑不周,让您老人家伤心了。”
萧经年被我的话逗的乐了,手里的蜂蜜水喝了一半,理了理思绪回道:“他的专业老师是我朋友,一次饭桌上拉的局,才有了后面的合作,这个合作一直都是我在对接,这么多年不碰业务都有点手生了,好在接洽的比较顺利,赶在年底前签了合同。”
萧经年和我说了不少,还有那次在饭局上,江阔对我的宣示主权让他彻底死了心,不然他还准备在年底在表白一次来着,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萧经年也不想放弃地太快。
从休息室里出来的时候,我看见江阔的眼神一直盯着这里,我回笑了一个眼神,示意他晚上做好接受拷问的准备,显然他接收到我的信号,给我发了条短信。
【恭候问话。】
准备回座位的时候,突然有个醉酒的人拦在我面前,是合作方李老板,他有些喝多了,神志都有些不清,拿着杯酒往我身上靠,太过于亲近的距离让我有些不适,连忙赔了个笑脸准备后退,但喝醉的人根本不讲理。
“沈小姐,今天你不喝我这杯酒就是不给我面子。”
李老板是我们公司比较大的一个客户,我实在不好驳了面子,只能接过那杯酒灌了下去。
“李总,生意兴隆。”喝完那杯酒后我转身想走,但是李老板根本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给我的酒杯重新满上。
“沈小姐,这一杯”
还没等李老板说完祝酒词,我手里的酒杯被人躲了过去,江阔将我搂进了他的怀里,深邃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恼意,但江阔并没有挥拳相向,而是将那杯酒碰了碰李总的酒杯,“李总,我女朋友酒量不佳,这杯酒我替她喝了。”
少年凸显的喉结在咽下那口酒时翻滚了几下,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被喜欢的男孩子保护时的开心是藏不住的。
江阔将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我的肩颈上,牵着我的手离开了宴会厅。
我酒醉的厉害,什么也记不清,记不清昨天怎么回的家,也记不清我为什么会光着躺在床上,也不清为什么江阔睡在了地上
但看着地毯上恶心的呕吐物,以及江阔的睡姿,我八成猜测是我喝醉酒把他踢下去的。
“江阔。”我连忙翻下床喊了句江阔。
“嗯?”江阔困意未消,闭着眼睛点头应了一句。
“去床上睡,地下太凉了。”我尝试着把江阔扶起来,但是他实在是太重了,我光是抗他一条腿都废了不少力气。
江阔大概是被我活动了筋骨,才醒了几分,起身爬向了床,继续睡了下去,我准备起床去处理一下地毯,但是被江阔一把拉进怀抱里。
“陪我睡会儿,你昨天都不让我抱你。”江阔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很难将此刻抱着我的人和昨天年会上的江总联想到一起。
“我昨天喝醉了是什么样子的?”
“不让人碰。”
“还有呢?”
“骂我流氓。”
“嗯?还有吗?”
“对我耍流氓”
江阔最后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我没想到我喝醉了胆子这么大,怯声道,“我怎么对你耍流氓的?”
江阔睡意全无,把头埋进我后颈处,贴着耳侧笑道:“你摸我腰,还让我给钱,说是卖艺钱,沈老三,我没想到你喝醉了这么不讲理。”
我被江阔的话逗的合不拢嘴,“江阔,你腰真的不错。”
“沈老三,勾引也算犯罪。”江阔往我怀里蹭了蹭,想干点什么被我推开了。
被拒绝的江阔把头埋在针头底下,似乎在克制某些情绪。
“江总?”我看着江阔不肯搭理我,凑到他的身旁轻声喊了一句。
江阔这才把头从枕头里翻了出来,薄唇轻轻勾起,带着几分戏谑道,“实习老板应该也算实习。”
“”
江阔开公司的事老江是最后一个知道,江叔叔江阿姨入股了一些知道的比较早些。
老江知道这件事后斥责了江阔一天,理由是江阔居然不找她要投资!
有钱人的世界真好。
22
我和江阔年三十才开车从南市回了苏市,两个小时的车程,因为过年高速上堵了四个小时,六个小时才开到家。
全程都是江阔再开,江阔把我送回去后,连车也给我开了,自己打了个车回去。
我没想到因为我,江家今年的除夕夜过的极差,江阔在年夜饭上向江叔叔和江阿姨提了我和他的事,江阿姨当场掀了菜桌。
在一旁的老江也是第一次见她妈发这么大脾气。
原本家和团圆的日子,却无比压抑。
江阔敢在零点前来了我家,那时候我丝毫不知道江阔家已经闹了一场,只记得当时江阔一进门就将我拥进怀里时,好像很怕我会消失一样。
江阔除夕夜睡在我家,我在十一点去阳台接了老江的电话,才知道了江家发生了什么。
我想过江家二老的反应,但似乎比我预想的还要差一些。
老江的手机被江阿姨夺了过去,并且希望和我单独见一面,我和她约了明天早上。
大年初一的苏市下起了小雪,我提前到了约定的地点,是一家茶楼,服务员将我带进了一个包厢。
十分钟后,江阿姨才出现,她身材极好,喜欢穿旗袍,是典型的南方美人相,她一见到我神色和悦,和以前并无二致。
“沈故,好久不见。”江阿姨寒暄道,我至今也无法想象出这样温婉的人会在年夜饭上掀桌子的场景。
“江阿姨,好久不见。”我礼貌应道,希望能尽力给自己多添几分印象分。
“江阔昨天和我们说了你们的事。”江阿姨委婉道,“我们也觉得你是个好姑娘,江阔和你在一起也是他高攀了。”
“如果你们两只是恋爱的话,我没什么意见,但是结婚,我作为家长确实有点介意你的家庭。”
“但我听说你有个杀人犯父亲,今年出狱。”
“我想无论是哪个家长都不会放心自己的孩子和一个杀人犯住在一个屋檐下。”
“沈故,你长得这么漂亮,应该也不缺江阔一个追求者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从茶楼里出来的,只记得江阿姨喊了句送客,便有一位服务员带着我出来,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江阿姨说的话,她说的话没有半点攻击性,但我却溃不成军。
我的出生很糟糕,我的家庭很糟糕,我也很糟糕。
我也配不上江阔。
我也不知道我走到了哪里,四周的建筑陌生且黑沉,柏油路上的路灯忽明忽暗,好像下一秒灯泡就要炸掉一般。
我掏出手机想打个车,却看见了99+的手机电话,99+的微信消息。
全是江阔和老江的电话和微信。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江家姐弟真的是我见过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了。
老江的电话还在持续打过来,我点了接通,接通后那头老江的语气焦急还带着几分哭腔,我真是个恶人,新年第一天就惹老江不开心了。
“沈老三,你在哪?”
“我”我看了下四周,对这里丝毫没有印象。
而老江的手机也被江阔抢走了,“在哪?”很少看见江阔这般不冷静,语气都有几分轻颤。
“我好像迷路了。”
“开位置共享。”
电话被挂断,江阔的微信向我发起了微信共享,二十分钟后,老江的车停在我面前,我被大灯晃的睁不开眼睛,而江家姐弟逆着光朝着我的方向跑过来,江阔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满脸自责的语气和我说了声,“对不起。”
一旁的老江抱着江阔和我,眼睛都哭红了。
“沈老三,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想不开跳楼了呢,我看了一天的社会新闻,还好苏市今天没人跳楼。”
我从江阔怀里出来,将老江抱在怀里用头蹭了蹭,“我怎么能死在你前面呢,说好了我要给你送葬的。”
虽然此情此景确实不太适合说这些话,但是我和老江的土味誓言一抓一大把。
回到家后的我一头栽进了被子里,江阔就坐在客厅里,我们需要聊一次。
“江阔。”我走到门口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江阔喊了一句。
“你要是想提分手的话,我不同意。”我没想到江阔迟迟不进来找我的原因是怕我和他提分手。
我坐到江阔身边,长舒了一口气才敢张嘴,“分手了我们还是朋友。”
“沈故!”江阔恼了,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大声音喊我的名字。
“我的喜欢是可以随意践踏的吗?”
我第一次见到江阔这么卑微,他只是眼尾微微泛红,可我却觉得他好像输的一败涂地。
那次的谈话不知道算不算分手,又或者说算是一次吵架,但那次后江阔一直没找过我,老江和我说江阔大年初二就回南市了。
回南市前,老江约我在江阔的高中学校门口的奶茶店见一面。
因为是放假的缘故,学校门口的大部分商户都关门了,就剩下了这家奶茶店还开着。
一进入奶茶店引入眼帘的是那一面墙的便利贴纸,我记得我读书的时候这种奶茶店就靠着一面墙火到爆,但没想过了这么多年,这种奶茶店还存在。
店里人不多,我一眼看到了老江,老江手里还拿着一个纸盒子。
“不会是绝交礼吧?”关于我把和江阔的对话讲给老江听后,老江和我绝交至今。
“绝交你大爷,坐下。”老江一副严刑拷问的语气喊道。
我只能乖乖入座,老江递过来一张便利贴,还以为老江年纪大了还玩这种小朋友玩的把戏,“老江,你知道我不信这个。”
我从来不信祈祷,只信自己。
“谁让你写了,我是让你看上面写了什么。”老江眉梢带着几分恼意道。
我这才把视线放回便利贴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暗恋沈老三的第一天。
201698
这是江阔的字迹,我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而这个日期,是我们见面的第一天。
2016年9月8日到2021年2月16日,是江阔暗恋沈故的每一天。
老江将手里的纸盒子递给了我,“沈老三,我弟弟其实也不差。”
我打开那个纸盒子,里面是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烟盒,皮筋,网吧的账号纸条
关于我的东西他都一一捡了起来。
我原本以为他只是小男孩一时兴起,而不知道那场表白是蓄谋已久。
江阔喜欢我,原来可以追溯到那么久以前。
23
我将老江交给我的东西整理好放进了行李箱,连夜开车回了南市,但江阔没回我住的地方。
次日我跑去他公司找他,公司的人说江阔最近出差了,去了帝都。
我把江阔的微信拉了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微信被他拉黑了,电话也同样被拉黑这小子,怎么绝情起来比我还绝!
为了蹲江阔,我一下班就去他公司楼下蹲他,开学了我还跑去南大宿舍楼下偶遇他,但是奇了怪了,一次面都没碰上。
“躲我?”等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江阔开学都一周了。
我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套大学时的衣服,扎上马尾,问老江要到了江阔的课表,特意找江阔课满的那一天,准备去教室里抓人。
江阔是踩着打铃声赶到的,一进教室我们两的视线就正对上,才十几天没见江阔而已,却感觉隔了很久。
他坐在了第一排,和我的最后一排隔着整个教室。
我的视线一直没从他身上移开过,讲台上的老师提醒了好几遍看黑板,但我丝毫没有意识道老师讲的是我
“那位最后一排的女孩子,虽然我们的江阔同学很好看,但你好歹分点余光给我的ppt好吗?”
众人哄堂大笑,我立马埋下头,毕业这么多年,早就不知道还有专心停课这件事。
“江阔,又是哪个系的女孩子来追你的。”教室里有同学起哄。
“老师,江阔靠一举之力提高你课的上座率。”
我只想现在一秒钟自杀然后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我被讲台上的老师盯的十分不自在,老老实实听完了一堂【c++程序设计】
下课铃声一响,江阔就跟着他的同学出了教室,我跟在后面,看方向应该是食堂。
我能感受到他身旁的朋友投来的目光,估计是在提醒江阔我还跟在后面,但江阔不为所动,只顾着往前走,头也没回一下。
南大的食堂只能刷饭卡,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感慨,居然有一天钱无用武之地。
我找了个可以看着江阔的位置坐下,四周的人见到我坐下来都停了下来,一脸诧异地望向我,“同学,你不会是来抢饭的吧!”
我一脸黑线地看向刚刚说话的那位同学,“我看起来像土匪吗?”
“像。”
“你见过我这么漂亮的土匪吗?”
“同学,你哪个系的,还挺可爱的。”
“计算机系的。”我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视线时不时观察着江阔和他碗里的饭!
那一刻我真的好饿,而四周的人都在吃饭,四周的窗口都是饭菜
“你们系,怎么以前没见过。”
“大一的吧。”
“同学,能加你个微信吗?”那个同学突然掏出手机到我面前,正当我还不知道怎么拒绝的时候,有一只手替我接过了那台手机,“不好意思,这位同学有男朋友了。”
“江阔!”那人望向江阔立马怂了几分。
而我听到这个名字立马抬起头,和江阔的视线撞了个满怀,江阔牵着我的手起身,刚走几步路被我喊住了。
“江阔。”
“嗯?”江阔凝眉,也在期待见面后我会说的第一句话。
“我有点饿。”
“”看的出来江阔心情很差,特别是把饭卡给我的时候,还叮嘱了一句,“慢慢吃。”
“你来我学校找我干嘛?”最后还是江阔先开了嘴。
“求复合。”我极其认真地说道,但江阔根本不相信。
“沈老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复合?”
江阔的这句话好似一记重锤砸在我心尖上,好像每次做决定的都是我,而江阔永远都是毫无顾忌地被抛弃的一方。
我像个战败的士兵拖着沉重的身子回了家,倒在沙发上时磕破了膝盖,我跑去电视柜下面找出创口贴,这还是江阔之前给我备的,我这个人极少把家里整理地像家。
接下来几天我都是白天上班,晚上就跑去南大江阔宿舍楼下等人,直到男寝的门都关上后也没见到江阔。
周末我去了江阔公司,年后陆陆续续招了一些人,公司里也热闹了不少,在人事的带领下,我穿过办公区,在茶水间等江阔。
但又是一天未果,等他们最后一位同事下班后,我才离开。
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报刊还没收摊,报刊上还有老式座机,我问老板借了个电话,拨通了江阔的号码。
响了许久,电话那头才被接通,江阔清冽的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时,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好像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我没想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的卑微到骨子里的。
“沈老三?”我不知道江阔怎么猜出来是我的。
“我们能合好吗?”我声音微颤,一句话断断续续地分成好几个字说出来。
“回头,我们聊聊。”我转过身看见江阔就在我身后一米外的位置。
我们两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坐在我面前的江阔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额前的碎发用发膜往后打理成大背头,眉宇漏出时多了几分英气。
“你想合好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结婚。”
我从来没想过江阔会这么孤掷一注。
“江阔”
“沈故,我不想听借口,想好了带着户口本来找我。”江阔起身离开时比任何时候都坚决。
我拿着户口本出现在江阔面前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江阔翻看着我的户口本时眼角微微上扬,“户口本先压我这里了。”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到法定年纪,但又怕你跑了。”江阔这个黑心老贼!
我和江阔的合好因为这一本户口本,但是他极少像刚恋爱时那般粘我,很多次我们两个因为工作的原因两三天没说过一句话。
周五难得早下了班,已经四天没见过面了,我开车去了江阔公司,这个点公司里一个人都还没走,前台一眼认出来我,将我带去了江阔的办公室。
我站在门口看着专心工作的江阔也不忍心打扰,默默退到了外面的会客室,初创公司极少有早下班的情况,大部分人都某足了劲要熬过初创的那个坎。
回到家后才接到了江阔的电话,电话里的江阔语气有些疲倦,但听到我的声音瞬间精神了不少,“谢谢老板娘帮大家点的点心。”
我被江阔的话逗笑了起来,我没打扰江阔,看着每个人都忙的不可开交,便默默点开软件点了一些年轻人比较爱吃的点心,“江老板,老板娘有点想你怎么办?”
“我马上到。”电话里除了江阔的声音,还有汽车发动的声音。
江阔挂断电话后二十分钟,我等的每一分钟都心急如焚,我们两个像极了小别的新婚夫妇,江阔一进门就把我抱回了卧室。
“江老板,今天这么累就别加班了吧。”
“不累。”
“嗯”
切身体会才知道江阔是真的不累,翻云覆雨后的江阔将我抱去冲了个澡回了沙发才开始聊最近的生活,我没想到有一天除了老江,还会有第二个人听我讲这些废话。
“沈故,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嗯,去哪里?”
江阔一直没告诉我,次日清晨江阔开车将我带去了一栋售楼处,那是坐落在22层的毛坯房,往远处看还能看见江景,视野极佳,小区位置离我住的地方不到十分钟距离。
“喜欢么?”江阔在我身后将头埋在我脖子处温柔问道。
“喜欢。”
“那买下来当婚房好不好。”
“江阔”我转过身看向江阔,他的星星眼好像比以前黯沉了不少,不似以前那般光亮,想来这些日子的学业和事业双重压力下,已经快压的他喘不过气了。“你还小,买房压力太大了。”
“全款买,没压力。”江阔用指腹捏了把我的脸,少年肆意地张狂,我从他的眼眸中看见了死灰复燃的星光。
我也是那一刻才知道,江阔从来没打算放弃,从和萧经年的合作再到别的公司合作,半年的时间赶了四五个项目,现在项目也总算投入市场,有了收益,而且收益甚效,江阔的初创公司也总算熬了下来。
签购房合同的时候,江阔伸手问我要身份证,我便猜到了他的意思“不给。”
“那用这个吧。”江阔直接将我的户口本递了过去,我没想到他居然藏这一手!
等我伸手去抢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拿走了。
“江阔!”
“沈故,生日快乐。”
这是他送给我的28岁礼物,彼时他才21岁。
而我自己都快忘了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把头埋进江阔的肩颈处,双手紧紧抱着江阔的脖子,呜咽道:“我爱你,江阔。”
他比我想象的好,好一千倍,好一万倍。
从售楼处走出来的时候,我接到了老江的电话,她此刻在机场让我去接她
开往机场的路上,江阔取消了晚上的情侣餐厅,改订了一家适合家庭聚会的餐厅。
老江拖家带口地从苏市赶来南市为了给我过生日,老江的儿子性格有点像江阔,极其高冷,但是一看到我就扑进我怀里,连卢承都摇头叹气。
“脾气像舅舅就算了,连喜欢的人都和舅舅眼光一样!”
晚饭结束后老江直接将儿子丢给了卢承和江阔,把我虏回了房间,卢承不是没抗拒后,但因为家庭地位极低而反对无效。
我和老江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长大后的每一次见面都能聊个通宵,我们的话题也从最开始的小女生的秘密到成年人的苦楚。
卢承第二天几乎是抱着老江去的机场,可怜老江的儿子刚学会走路,只能牵着爸爸的衣角跟在一旁,连哭都不让哭。
老江的儿子可能真的只是个意外。
江阔开车送我回家的路上,本来还想带我出去约会的,但见我困的厉害,只能把我送回家补觉。
我醒来时已经下午了,江阔已经回公司了。
24
我是在我爸出狱前两天才接到他从里面打来的电话,我也为他出来做足了一切准备,也包括江阔。
一周前我和江阔推心置腹的说了我爸的情况,以及当时我亲眼见到的作案情况,还有我在审判庭上因为一句话修改了整个审判结果时惹怒了两家人。
江阔听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我往怀里搂的更紧些。
晚上江阔下班回来时已经很晚了,看见客厅里有一个收拾好的行李箱时连忙跑过来抱着我,“又出差?”
“我爸明天出来,我去南市接他。”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最近不是忙项目吗?我去接他就好了。”
“我妈想见叔叔一面。”
“江阿姨?”
“聊聊订婚的事。”
回到苏市的当天,江阔陪我去超市买了不少新的生活用品,这个房子是我毕业时的存款付了首付买的小两室,主卧那间房是一直为我的父亲留的。
我为了这一天做了很久的准备了,欢迎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回家。
去接我爸那天夜里我彻底失眠了,我在想怎么将他介绍给江阔,怎么带他去见江家二老聊我和江阔的事,怎么告诉他这二十年苏市的变化,怎么告诉他现在人都用智能手机,怎么告诉他现在大家出门都不带钱了
感觉他更像个刚出生的孩子,来了解这个世界。
我和江阔出门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警方打过来的,让我去警局认领我父亲的尸体。
当所有的满怀期待都落了空时,我好似被推入了万丈深渊,我以最快的速度坠亡,在接近死亡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在半空中接住了我。
“沈故!”江阔的声音逐渐清晰,我看向江阔时他眉眼深邃,好似也有些慌了神。
江阔陪着我去了警局,一个小小的铁箱子被人从里面拉了出来,那张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身子颤的厉害,如果不是江阔在我身后,我真的觉得当下的我根本撑不住。
警方告诉我的父亲是在母亲墓地前找到的,割腕自杀,他其实昨天就出狱了,比他告诉我的日子早了一天。
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打算,连见我一面也不想见。
我父亲的后事是江阔帮我办的,来吊唁的人屈指可数,原以为这场丧礼会很快收场,却不曾想外婆家人会来闹事,他们在我父亲丧礼当天穿着大红喜衣敲锣打鼓的绕着灵堂走了三四圈,我尝试去拦截,却被外婆家的亲戚推倒在地上,一群女人将我围了起来挥手相向时,江阔冲了进来将我护在身下挡下了所有的拳头。
最后是有人报警了那群闹事的人才离开,我看着江阔额间好似有血流了出来,“江阔!”
我立马将江阔送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才来江阔后脑的位置挨了两玻璃瓶。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些流着血缘关系的人会如此恨我,她们是想一起送我下地狱。
我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江阿姨出现在我面前时,直接给了我一巴掌,如果不是老江拦着,还会有第二巴掌和第三巴掌。
我跪在江阿姨面前道歉道:“对不起。”
江阿姨被老江拖走,卢承将我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别太担心,江阔身体应该没那么差。”
一个小时后,江阔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我想跟上去看看却被人一手推开,最后连进病房看他的权利都没有。
老江一直坐在门口陪着我,偶尔进去看看江阔的情况。
晚上七点的时候,江阔才醒了,我站在门外,通过那层玻璃看了眼江阔,万幸无碍。
我从来不相信祈祷,但我刚刚坐在手术室门口祈祷了一万次。
人总是在无力的时候去相信一些怪神论。
25
“沈故,早上那一巴掌,是我没控制好情绪,我和你道个歉。”
江阔醒后第二天,江阿姨领着我去了顶楼聊了好久,关于我和江阔的事,关于我的家庭,关于我的父亲,江阔早在很久以前,就在为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努力了,他说服了江阿姨,也说服了江叔叔,还帮我的父亲安排好了出狱后的所有的出路。
我仍记得江阿姨看着我时眼底无奈到底的神态,也许她并不是接受了我,而是向她的儿子妥协了。
江阔对我的喜欢,没有人会想到会这么深。
这个年代,喜欢和爱太廉价了,几句情话几束花就可以换来的东西,却很少有人像江阔如此坚定的选择一个人。
江阔的世界里,从来没放弃过沈故。
过去六年时光里,江阔是坚定不移的唯沈故主义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