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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被迫害的第一百零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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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怎么做呢?太宰治看着眼前微怔的女孩子。

    离开横滨几年她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眼眸明亮,唇珠肉肉嘟起,像是时刻带笑的模样。

    雪见未枝一直是很开心的, 太宰治曾觉得这份快乐无比碍眼。

    好讨厌, 总是不知所谓地笑着,视天地间横行的巨大悲伤和绝望于无物,只一味追逐不知所云的快乐。

    和他是两个世界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灰蓝色的天空乌云笼罩, 没有阳光的眷顾,流动的河水像一块阴绿色的长布,裹挟枯枝、树叶和水里仰躺着的人。

    并不清爽, 并不明朗, 依旧自杀的一天。

    “在这里。”闭着眼随水漂流的太宰治头顶响起女孩子独有的、气泡饮料般甜美的声音。

    太宰治睁开眼,落进一双异色的瞳眸中。

    雪见未枝难得没有用纱布蒙住眼睛,原因正是眼前这位随波逐流潇潇洒洒抓不到踪迹的侦探社同事。

    太宰治漂流的轨迹随机性太强以至于江户川乱步都在此难题中沉默, 最后被选出来找人的只能是眼睛格外好使的枝枝。

    “抓到了, 逃班的人。”雪见未枝掏出小本子记了一笔, 用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 “这可不行哟太宰君, 织田作君明明就在很努力的工作, 作为和好友同期入职的社员,你就没有一点升职加薪的紧迫感吗?”

    太宰治在水里打了个转, 把脑袋埋在水里咕噜咕噜装死, 一副不想交谈不思进取的差生拒绝脸。

    这时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刚刚加入武装侦探社不久, 和所有人都不太熟。

    太宰治记得雪见未枝, 托她的福mimic事件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森鸥外当时懵逼的表情太宰治可以笑一年, 做成表情包发到港口mafia内部论坛后还能再笑多一年。

    雪见未枝苦口婆心地劝说没有上进心的同事:“虽然我们侦探社没有明确的上下级划分, 但升职加薪赢娶白富美的梦还是可以做一做的。想一想你个位数的存款和比脸还干净的口袋,是不是有工作的动力了?”

    “升职加薪……吗?”太宰治半个身体浸没在冰冷的河水中,风衣紧贴腰线,额发打湿黏在皮肤上,显得分外苍白病态。

    他极浅地弯了弯唇,露出好看但莫名让人心底发寒的笑:“如果是为了薪酬,留在港口mafia岂不是更好?”

    “五大干部。”他淡淡地说,“首领之下权力最高的位置,拿到它也没有花我几年时间。”

    “居然、居然是管理层吗?”雪见未枝肃然起敬,“港口mafia招聘真是别具一格,完全不看学历呢。”

    仿佛抓到了森鸥外滥用童工的证据,记在小本本上,日后说不定用得着。

    敌人的每一个黑历史都是日后算账的重要筹码,不可以马虎!

    “港口mafia待遇好吗?”雪见未枝好奇起来,她也不揪着太宰治回去工作,蹲在河边和他说话,“五险一金、全勤年假都有吗?包分配宿舍吗?”

    “保险不知道,就算有受益人大概也是森先生自己。”太宰治难得认真地思考道,“我没拿过全勤奖。宿舍么……我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集装箱。”

    集装箱,横滨某个废弃遗址中、连空调都没有的集装箱。

    枝枝看太宰治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同情:好惨,太惨了,难怪要跳槽,不跳槽这日子可怎么过?

    管理层都只能沦落到去睡废弃集装箱的凄惨地步,底层员工又该怎么活?这个可怕的、吃人的森氏会社!

    织田作之助家还有五张嗷嗷待哺的嘴,再不跳槽全家都得被逼到上街卖艺挣生活费,化名“织田马戏团”横扫横滨娱乐市场……

    噫!不能再想下去了,可怕,实在是可怕,森鸥外简直不是人!

    “一定是生活所迫才让太宰君不得不下岗再就业吧。”雪见未枝用笔尖把太宰治的缺勤记录划掉,怜爱地说,“太惨了,我不能让你雪上加霜。以正义使者的名誉发誓,今天的逃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被记录在案!在港口mafia拿不到的全勤奖,我们侦探社给你发!”

    计划通√

    太宰治调整姿势遮掩住自己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表情,保住全勤奖的他无所畏惧,想要顺流而下继续自己的漂流计划。

    他漂——漂不动。

    尾指勾住太宰治的衣角,只用了十分之一不到的力气就让太宰治寸步难行的雪见未枝面对黑发青年谴责的眼神缓缓摇头:“不,你不能走,你要回去加班。”

    太宰治会回去吗?

    他当然不会回去!摸鱼达人没受过这委屈!

    “你知道吗?”太宰治真诚中饱含威胁地说,“上一次想让我加班的人已经被拉去水泥厂填东京湾了。”

    “如果你不加班,我也可以把你拉去填东京湾。”雪见未枝也很真诚地说,“看到我沙包大的拳头了吗?你想好再说话。”

    太宰治比较了一下两方战斗力,不甘心地发现被锤进地底的应该是自己。

    怎么回事,横滨就没有柔弱可爱又温柔的小姐姐吗?不是审讯室大姐头就是电锯杀人狂医生,看起来最可爱的那个打人最疼。

    “突然觉得港口mafia也有可取之处。”太宰治望天,试图把自己沉入水中,“至少填河的不是我。”

    “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跳槽呢?”雪见未枝歪歪头,她干净的眼睛映着河里浑身湿透的太宰治,“你似乎很适合那份工作。”

    血腥味,化不开的血腥气味。恐惧、敬畏、害怕……即使作为叛徒离开港口mafia,也无人胆敢将太宰治的人头视为自己的功勋。

    多么滑稽又惊悚的事实,视面子为不可撼动之尊严的龙头组织只能对叛逃者的存在保持缄默——哪怕他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相聚在同一个路口,遇见太宰治的港口mafia成员第一反应也不可能是拔枪射击。

    他们只会沉默又恭敬地让开,低着头注视着男人的脚尖,喉咙像被硬块堵截,支支吾吾喊一声:“……太宰先生。”

    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浸泡在水里满脸不正经、像个只会讨女孩子欢心过活的小白脸一样的青年曾造成过多少腥风血雨的往事、在多少人的噩梦中流连。

    以至于他引起轩然大波的叛逃后依然可以坦荡大方地生活在横滨,视谋杀一百三十八起、恐吓三百一十二起、欺诈和其余等六百二十五起的罪行为无物。

    太宰治天生流着黑色的血,越是浸淫黑暗的人越被这份惊人的天赋所震撼。

    雪见未枝从福泽谕吉晦涩不详的语句中听说过,当年森鸥外引入mimic入境横滨除去谋求异能开业许可证外也有除掉太宰治的意图。

    难以掌控,让人畏惧,无从安眠。

    “我曾经以为港口mafia会有我想要找到的答案。”太宰治挑起一缕水花,冰冷的水溅湿他虎口上缠绕的绷带,“贴近死亡的工作或许能带给我启发……活着的意义、死亡的意义,我找不到解释的答案。”

    “在港口mafia也没有找到,日复一日血腥的工作只会带来倦怠,我触碰不到离我那样近的死亡。”

    “在港口mafia工作和在侦探社工作对我其实没有什么差别。”太宰治想了想说,“我的朋友织田作说既然这样不如成为救人的一方,正巧森先生不做人,我就干脆叛逃离开再找工作,最后来到了侦探社。”

    森鸥外想太多了,首领的位置对太宰治没有诱惑力,他的目光不曾为世俗的虚妄停留,困扰太宰治的问题也无人能给出答案。

    “你觉得,”太宰治仰头看向蹲在河边安静倾听的少女,“人活着,是有意义的吗?”

    “有或者没有,又有什么关系?”雪见未枝托腮反问,“我难道非要需要一些意义才能活下去吗?”

    “你的问题很奇怪。”她说,“婴儿会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下来吗?不,他们只是活着,凭借本能地活着。人注定要迎来死亡的一天,在此之前都是活着,不需要意义也不需要理由。”

    “如果活着很痛苦呢?”太宰治轻声问,“死掉会更好吗?”

    “你很痛苦吗?”枝枝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是很能理解别人的痛苦,可能是因为我不常有类似的情绪。”

    太宰治一时无言。

    倾听者若是想与倾诉者更进一步,共情是很好用的手段。人总会对和自己拥有相同经历相似想法的人抱有更高好感,这份经历不需要真实,随口为之的安慰更多是谎言。

    太宰治善于谎言,如果是他企图和人进行深一步的聊天、侵入别人的内心,他绝不会像枝枝一样说大实话。

    可正是这句实话,让太宰治忽然觉得可以再和她多说一点。

    不要自以为是的怜悯,人与人之间绝对不可能完全理解。

    “得到的注定会失去,永恒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太宰治慢慢地说,“父母最多陪你到五六十岁,无可阻拦的死亡会带走他们;最要好的朋友可能因为一句话一件事与你老死不相往来;今天还抱在怀里的宠物明天就会被邻居打死扔进垃圾箱;曾经承诺过永远在一起的恋人不出一年便彼此腻烦到不愿再看一眼……”

    “人在活着中不断失去,最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地死亡。正如来到世界那天满目漆黑,离去的那天黑暗依旧。”

    “这难道不够绝望么?”

    雪见未枝安静地听着,她的瞳眸比流淌的河流更清澈,青草扫在女孩子雪白的长裙上,如一幅倾尽画师爱意铸造的静态画。

    “太宰君像兔子一样呢。”她感叹道。

    太宰治:“什么?”

    他难以理解地皱眉。

    游荡在水里浑身湿透的青年姿态颓废又阴郁,黑泥满得快要淹没鹤见川,却被枝枝不按常理出牌的话语堵回去,眼眸中显出几分诧异。

    怪可爱的。

    “兔子,小兔子。”雪见未枝双手竖起两根手指比划在头顶,“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的小兔子。”

    “兔子会因为寂寞死掉,你也是这样么?”她笑起来,对太宰治仿佛被冒犯到的可怕表情视若无睹。

    “独自一个人。”雪见未枝重复太宰治的话,“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很可怕、很绝望、很痛苦么?”

    “人类是群居动物,共同取暖合作生活是刻在本能里的欲求。”她说,“一直一个人当然很可怕呀,又不合群又很孤僻,人人都是要有朋友的,最大的坏蛋都有志同道合的友人。”

    “没有人陪着很可怜,曾经陪伴的人离开很痛苦。在无尽的黑暗里望啊望啊,只看得见最后依旧孤独的自己。”

    雪见未枝看着太宰治:“你拥有比任何人都优越的头脑和远见的目光,因而看见命中注定的真实,又明白此题无解的绝境——所以,对你而言活着没有意义,它只存在痛苦。”

    “是这样吗?”

    完全正解。

    太宰治必须感到惊讶,因她竟能一字不差地说出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呢?雪见未枝和他分明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她那么开心,那么高兴,每天都像是活在巨大的幸福中,从来没有露出过痛苦和绝望的色泽。

    一个能深切明白生命的本质、孤独的注定的人,她凭什么那么快乐?

    她不该和他一起绝望吗?

    “大概是因为我从来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吧。”雪见未枝一本正经地说,“强者都是忍受孤独、独自站在冷风中目空一切的孤家寡人,在明白要走上拯救世界的这条路时我就已经有所觉悟了!来吧,让冷冷的冰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太宰治:“……”

    他感到有一丝丝无语,不是针对枝枝,而是针对居然会和中二病讨论哲学问题的自己。

    “好的好的。”太宰治无可奈何地说,“枝枝的心态很不错,继续保持,能这样维持一辈子你一直都会快快乐乐的。”

    他甚至有点嫉妒了,中二病人欢乐多,每天笑着的脸真是碍眼。

    湿透的青年从水里站起来,他一边走上岸一边拧干滴水的衣角。先前的阴郁一丝不漏地收回身体,再抬头又是武装侦探社的摸鱼达人小兔宰治。

    雪见未枝在口袋里翻了翻,递过去一张手帕。

    “谢谢。”太宰治可爱地wink,撒娇似地说,“枝枝最贴心了,没有枝枝我可怎么活。”

    他言语暧昧实则不带情绪,这样的腔调能把横滨任何一家酒吧咖啡馆里的女人迷得要死要活为他哐哐哐撞大墙,但自带洞悉之瞳的雪见未枝不会被蒙蔽。

    澄红色瞳孔中太宰治的情绪至始至终都很冷淡,随口为之暧昧丝毫没有走心,与打发一个路人没有区别。

    枝枝并不介意,她认真地回答:“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

    太宰治低头用手帕擦头发,水珠甩得到处乱飞,他敷衍地说:“如果死去的是你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家人、最喜爱的恋人,你大概不会这么想。”

    “你好喜欢用‘最’这个字。”雪见未枝笑着说,“今天吃了好吃的蟹肉饭,我宣布它是我最喜欢的食物。明天吃到了更好的咖喱饭,我最喜欢的就会变成咖喱。”

    “人类口中的喜欢是善变的,儿时亲密的友人长大再见或许会生疏到连打声招呼都迟疑不已。但问你幼年的自己,你会想到和那人分崩离析再不见面的以后么?”

    雪见未枝双手背在身后,眼睛追随天际掠过的一只飞鸟:“所有人都是我生命中的过客,陪我坐过一段旅途的列车,在他们各自的站点离开。”

    “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因为下个停靠的站点会有新的人上车。”迎着太宰治情绪不明的目光,女孩子露出无所谓的灿烂笑容,“只要我愿意接纳他,新人或许比旧人更聊得来。”

    “等过一小段寂寞。”她用指尖比出窄窄的空隙,“有人陪伴的幸福依然属于我。”

    “生命这场旅途由无数个站点拼合,纵使坐完全程的只有我一人,热闹的快乐总比孤独的寂静要多。”雪见未枝耸耸肩,“更何况,我不认为孤独要和悲伤划等号。”

    “只固守着已经离开的人,不愿意接纳新的、与你同程的人,会感到痛苦也是活该。”她堪称冷酷地说,“感到痛苦的话死掉会不会好一点?不对哦不对哦,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我根本不可能见到活着的太宰君呀。”

    “既然你还活着,无论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去死、无论找不到活着的理由让你有多绝望——开心的过一天和痛苦的过一天有什么区别?”

    “既然没有区别,为什么不选择好点的那个?”

    雪见未枝难以理解地耸肩:“我还是没有办法理解你的痛苦。能让人难过的只有人自己,感到幸福一点不困难,只要你想感受它。”

    好像说了太多的话,枝枝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果不其然,国木田独步愤怒的电话几乎挤满屏幕,怨气浓郁地要溢出来了。

    “不妙不妙。”枝枝感到有些棘手了,她想到国木田独步除去侦探社员外还是自己数学补习老师的恐怖身份,又想到借口来找摸鱼的太宰治没写的数学卷子,未来一片黑暗。

    “太宰君,你的全勤和我的未来一起葬送在鹤见川。”枝枝悲痛地说,“我们必须要回去了,你身上湿透了先回去换件衣服吧,我替你顶两分钟。”

    最后一句话枝枝说的大义凌然,颇有一种舍生取义的悲壮史诗感。

    太宰治捏着湿透的手帕,一时没有接话。等枝枝火烧眉毛地急切望来,他才慢吞吞地点了下头,一点都没有平日里懒散从容的影子。

    “太宰君,你脑子进水了吗?怎么感觉你整个人有延迟啊!是零件锈死了吗?”枝枝大惊失色,“我就说不要随便跳河!这可怎么办,把你倒立拎起来抖一抖有用吗?”

    与谢野医生能做开颅手术吗?枝枝沉思。

    “才不要。”太宰治拉长调子,“我会死掉的,枝枝好暴力。”

    他的声音听起来与寻常没有什么区别,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在河边的动作也不见异常。

    只在洞悉之瞳的视野中,雪见未枝看见太宰治有一点变化。

    仿佛死气沉沉的潭水中冒出一朵浅色的睡莲,白色的小花一簇簇开放。多小的一朵花,和深不见底的潭水比起来渺小得让人只想忽略。

    可它确实真真切切地存在着,鲜活、稚嫩、怯生生地绽放。

    让人看得心里一下柔软。

    “说起来。”太宰治猫猫探头,“我很不喜欢‘太宰君’这个称呼。”

    他不满地说:“老让我想到讨人嫌的变态幼-女控。”

    和太宰治熟一点的人会直接叫他“太宰”,下属和后辈用“太宰先生”来称呼,叫“太宰君”还真没几个人。

    坂口安吾是因为习惯用较为礼节的方式改不过来,枝枝不要学他,更不要学森鸥外。

    “不喜欢‘太宰君’的话……”枝枝摸摸下巴,头顶冒出小灯泡,“‘治君’怎么样?是不是很特别很好听?”

    太宰治其实是第一次被人叫名。

    很怪,真的很怪,明明连在一起的“太宰治”似乎很容易说出口,但姓和名分开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无视了名,只会“太宰太宰”的叫。

    治君,的确是够特别的称呼。

    枝枝改口很快,她一边把手机怼到太宰治面前一边拉着他飞速移动:“不要再磨蹭了治君!你知道国木田君爆发的时候有多恐怖吗?再拖延下去我的数学卷子就要交给你来搞定了你不要后悔……淦,我忘了你辍学没学过数学……总之,受罚的绝对不可以只有我一个,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国木田君敷衍一下就好了,他可是老实人很好骗……谁说我不会写你的数学卷子,只有枝枝这种小猪猪才不会写奥数——嘶,好痛,不要打我,我错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顺着河水流下,乌云散开,碎金般的阳光洒进琉璃斑斓的水流中,勾勒旅途瑰丽的风景线。

    笔直前行的列车充斥着规律的铁轨碰撞声,坐在窗户两边的人结束了漫长的对视。

    在离别的站点到来前,旅途还有很久的时间。

    相逢是缘,来把昆特牌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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