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睡前, 舜音躺在床上,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手里的玉钩,直到墨醉白吹熄烛火, 她才放下玉钩, 转过身问:“明天是回门的日子, 你陪我回去么?”
墨醉白在床上躺下,闭着眼睛,“礼物已经准备好了,你明天起来看看还缺什么。”
舜音松了一口气, 叮嘱道:“明天回府, 当着外公的面, 你记得对我好一点。”
墨醉白睁开眼睛,望向身侧的舜音, “我现在对你不好?”
“不是不好, 是要更亲昵一点。”舜音顿了一下, 怕他不懂, “就像普通夫妻一样。”
墨醉白沉默一会儿, “你确定外公想看我们亲近?”
舜音:“……”
她想起成婚前长孙雄愁掉的那些头发, 还真有些不确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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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府和将军府相距不远,一刻钟便到了。
墨醉白扶着舜音下了马车。
舜音今天穿着一身鎏金彩霞百褶裙,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裙摆逶迤拖地, 乌发绾起, 鬓发斜插着翠金的金叶子步摇, 看起来喜气盈盈, 正是新嫁妇的模样。
长孙雄早就迫不及待的等在门口, 眼巴巴的等他们回来, 郑恒庸和曲氏跟在他身后,曲氏的眼睛有些红肿,郑恒庸的眼睛里也布着血丝,他们这几天为瑶芸的事应该过得并不如意。
舜音笑容满面的下了马车,抬手抱了抱长孙雄,对郑恒庸和曲氏只冷淡地点了点头。
墨醉白跟在她身后,让小厮把礼物送进去,落后一步走过去,犹豫了一下,拱手行礼道:“将军安好。”
长孙雄看着他,微微叹息一声:“都是一家人了,以后就改口叫我外公吧。”
墨醉白颔首,不卑不亢的唤了一声:“外公。”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府里,丫鬟和仆从脸上都挂着笑。
曲氏走在最后,偷偷打量着舜音,她本来以为舜音嫁给那样一个男人,婚后定然不会如意,却见舜音面色红润,脸颊泛着光泽,神态放松愉快,全然看不出丝毫不如意的地方,她不由有些失望。
众人在前厅落坐,舜音只管跟长孙雄说话,对曲氏红肿的眼睛和郑恒庸微沉的面色一概不理,丝毫没有问起瑶芸的事。
长孙雄拍着舜音的手,焦急的询问起舜音婚后的日常起居,听闻舜音适应良好,墨醉白待她也很好之后,他脸色才好看了一些,让人送上了茶水。
进门后好不容易才喝上一口热茶的新婚孙女婿墨醉白,“……”
他默默低头喝茶,听着他们祖孙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倒不觉得乏味。
舜音跟长孙雄在一起的时候,神色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娇憨,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尾音微微上扬,跟平时不太一样,他觉得稀奇,不自觉多听了几句。
曲氏在旁边等得急不可耐,找准机会,好不容易才插嘴道:“舜娘,你在墨府当真过得好吗?我看那个冯二夫人可不是好相处的,你如果受了气,千万不要瞒着我们,要如实跟我们说。”
她故意将话题往墨家引,顺便挑拨离间。
“冯二夫人只是我夫君的婶婶,我们平时接触不多,她给不了我气受,况且夫君会保护我的。”舜音转头看向墨醉白,微微含笑,“对吧?”
“……对。”墨醉白扬起完美微笑,按照之前说的那样,故作亲昵道:“我会保护娘子的。”
长孙雄摸着胡须,满意点头。
曲氏嘴角抽搐了一下,继续找机会把话题往瑶芸身上引。
她皮笑肉不笑道:“有九千岁保护舜娘,我们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可怜我们瑶娘没人护着,冯二夫人又得理不饶人的主,明明是他们家儿子的错,坏了瑶娘的名声,她反而倒打一耙,至今还不肯给个说法……”
舜音只当没听见,晃了晃长孙雄胳膊,“外公,我饿了,我们边吃饭边说吧。”
“饿了?快!快让人把饭菜端上来。”长孙雄立刻站起来,亲自出去催菜,边走边道:“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不少你喜欢吃的东西,中午一定要多吃点。”
曲氏恼怒地看了舜音一眼,只能再找机会提瑶芸的事。
舜音只当没看见,慢悠悠的喝茶。
长孙雄像怕舜音在墨家吃不饱一样,命人准备了丰富的饭菜,摆了整整一桌子。
众人围桌而坐,舜音挨着长孙雄坐,墨醉白挨着她,郑恒庸和曲氏坐在对面,长孙延庭去学堂了,不在府里,瑶芸没有过来,只派人过来说无颜见人,吃不下饭。
长孙雄皱眉,正想派人去劝,舜音拦下他道:“外公,出了这样的事,瑶芸吃不下饭很正常,先让她自己调节一下心情,等她有胃口了自然会吃。”
长孙雄不了解女儿家的心思,觉得舜音说得对,便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曲氏恼怒的皱着眉,心里越发着急。
这次的事非同小可,瑶芸的清誉毁了会耽误一辈子,现在必须得赶紧逼着墨子风娶她,不然此事传出去,吃亏的是瑶芸。
墨子风虽然比不上萧从恕,但也是名正言顺的官家公子,算是一门好婚事,可问题是墨家根本不给他们面子,也不愿意三媒六聘的娶瑶芸进门,这次必须请长孙雄出面做主才行,舜音如果能从中帮衬一二,瑶芸以后进了墨府腰杆子才能更硬。
用午饭的时候,墨醉白陪长孙雄喝了几杯酒,酒意上头,长孙雄看墨醉白这个孙女婿稍微顺眼了一些。
“舜娘十三岁之前跟我在兵营长大,性子稍微野了一些,回来之后,我本想让她收收性子,专门找人教了她规矩,没想到她收得太过,竟然成了大家口中淑女的典范。”长孙雄无奈摇头,“幸好最近找回了几分以前的样子,还是活泼些好。”
墨醉白看了几眼舜音经常动筷子的那几盘菜,陪长孙雄说着话,听说舜音十三岁以前是在兵营长大的,似笑非笑道:“原来如此。”
长孙雄笑了笑,“外面的人不知道,只有我们自家人知道。”
舜音见外公说的停不下来,抬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长孙雄说了一声乖,笑眯眯的吃了。
曲氏眼见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心里愈发不高兴,想起瑶芸的近况,更是不想让他们吃得开心。
她掏出帕子,抬手抹了抹眼角,酸里酸气的开口:“还是舜娘有福气,吃得好睡得香,可怜瑶芸这几天食不下咽,从舜娘的婚宴过后,人都瘦一圈了,实在是可怜见的。”
舜音笑了笑,夹了一筷子青笋放进嘴中,笑呵呵道:“我是挺有福气的。”
曲氏一噎,差点忘了继续抹眼泪。
谁夸你了!
她看舜音油盐不进,只能去推旁边的郑恒庸。
女儿出了这样不光彩的事,郑恒庸这几天心中也很烦闷,他抬头看舜音吃饭吃的那么香,不由沉下脸来。
“舜娘,瑶娘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妹,她在你府中出了这样的事,你不感到愧疚便罢了,怎么连一句问候都没有?爹爹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么!”
墨醉白抬头看了郑恒庸一眼,眼神不冷不热,却莫名让郑恒庸怵了一下。
舜音嘴角扯起讥讽的弧度,手上动作却不停,又给长孙雄夹了一块排骨,头也不抬道:“父亲,我现在只想陪外公好好吃一顿饭,你们若吃不下去,就去旁边坐着,你宝贝女儿的事等吃完饭再说。”
她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让郑恒庸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最后只能放下筷子,带着曲氏坐到了一旁,用行动表明他们真的吃不下饭!
郑恒庸气闷的想,他不信他们坐在这里看,舜音还吃得下去!
偏偏舜音还真吃得下去!还吃得特别香。
郑恒庸和曲氏把眼睛都瞪酸了,他们三个还吃得其乐融融,没有一个人往他们这里看,饭菜香倒是阵阵的传过来。
曲氏刚才根本就没吃饱,看着那满桌子的饭菜,简直有苦说不出,早知如此,她就等吃完饭再提起这件事了,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舜音这一顿饭吃的细致又漫长,兴之所至,还陪着长孙雄喝了两杯酒,待酒足饭饱,才放下筷子。
看到他们终于吃完,曲氏迫不及待的让人去让把瑶芸叫了过来。
舜音命丫鬟上了茶水,慢条斯理的喝着,她早就猜到曲氏必定要趁着她回门解决这件事,所以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没有再阻止她。
瑶芸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她面色苍白,容颜憔悴,摇摇晃晃的从屋外走进来,手扶在门框上,一副弱不禁风的虚弱模样。
到底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长孙雄看她如此,忍不住叹息一声:“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瑶芸捂着脸泣不成声,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曲氏走过去扶她,跟着她一起抹眼泪。
郑恒庸趁机对长孙雄道:“父亲,今天趁着家里人都在,我们赶紧把瑶娘和墨子风的事情定了吧,这事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长孙雄正想开口,舜音就适时打断,“墨家人不来,我们自己如何能定下来?”
长孙雄点点头,对啊,这婚事该两方一同商量,等男方来提亲才能定下来,哪能女方自己定下来。
“他们根本不肯认账!”曲氏提起这件事就愤怒不已,她看了墨醉白一眼,阴阳怪气道:“墨家就是打着好算盘,想娶花家的嫡女为妻,不肯要我们瑶芸,想白白占便宜。”
瑶芸眼里的泪水簌簌往下滚落,嘤嘤哭出了声,曲氏跟着哭哭啼啼。
舜音漠然看着她们,“外公能怎么办?墨子风不肯娶,我们家又不是恶霸,难道还能逼着他娶么?”
瑶芸红了眼睛,这次终于真情实感的哭了出来。
她向来眼高于顶,想要嫁给最好的男子,目标是萧从恕那样的人物,现在不但沦落到要嫁给墨子风这样没有功名爵位的男人,人家还不肯娶她,她如何能不气!
可是清白已经没了,那天墨府不少下人都看到了,风言风语已经传了出去,她这几天门都不敢出,如果墨子风不娶她,她以后的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她眼睛转了转,大声哭道:“若墨子风不肯负责,我倒不如一头撞死的好!父亲、母亲,求你们原谅,别怪女儿不孝!女儿实在是无颜再活下去了!”
郑恒庸和曲氏立刻急了起来。
曲氏扑通一声跪到长孙雄面前,“将军!我这些年在长孙家操持家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您帮帮瑶娘,只要您出面,墨家不敢不用八抬大轿把瑶娘抬进门的。”
舜音低低笑出了声,毫不留情道:“曲姨娘,你弟弟以前连两亩地都没有,现在却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开着面馆,银钱从哪里来的?你兄长游手好闲,每个月却能领到二两奉银,谁帮的忙?还有你妹妹的婚事、你儿子女儿的衣食住行,哪样少得了我外公?你想求我外公帮忙就好好求,别说的好像帮你是应该的,咱们家里功劳最大的只有外公,其他人既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她一口气说完,直接说得曲氏和郑恒庸哑口无言,把他们那点小心思揭露的明明白白。
曲氏只能哀哀哭泣着,弱弱道:“是我说错了话,我只是想求将军帮帮瑶芸,没有别的意思。”
郑恒庸气得直用鼻孔出气,眼睛直直的瞪着舜音。
瑶芸掉了两滴泪,突然扑过来抱住舜音,打起了感情牌,“妹妹,你以前对姐姐最好了,姐姐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事,你在怪姐姐,最近的确是姐姐糊涂了,姐姐给你道歉,你就原谅姐姐吧,你我姐妹多年,总归是一家人,我如果能嫁给墨子风,以后我们在墨家还能有个照应,你和九千岁以后……”
她意有所指的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你们以后应该不会有孩子,如果我嫁过去,日后我和墨子风的孩子就跟你们的亲生子差不多,你和九千岁既是孩子的伯父和伯母,又是孩子的小姨和姨夫,我们是亲上加亲,到时候孩子一定会像孝顺我们一样孝顺你们的。”
长孙雄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们,低头沉吟,瑶芸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如果能亲上加亲当然好,两姐妹也能互相照顾,可他想起瑶芸那日撕毁舜音嫁衣的疯狂样子,就觉得有些后怕,瑶芸的孩子以后真的会孝顺舜音么?
曲氏则是眼前一亮,心道还是自己女儿聪明,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舜音以后不会有孩子,她自己也没有亲的兄弟姐妹,以后还不是得靠瑶芸或者延庭的孩子!如果瑶芸和墨子风生了孩子,说不定以后还能够名正言顺的继承舜音和墨醉白的家业呢!
舜音被瑶芸抱住,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哪里能听得进去她都说了什么。
瑶芸见她不为所动,咬了咬牙道:“你们如果愿意,以后我把孩子过继给你们一个也行!”
只要她能成功嫁进墨府,日后就算反悔,舜音也奈何不了她!到时候就算她想把孩子给舜音,恐怕冯二夫人也不会同意。
舜音这次听得清楚明白,敢情瑶芸想的倒是遥远。
她悠悠一笑,“好啊,你说得对,我们怎么说也是姐妹,我一定会帮你的。”
瑶芸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跟曲氏对视一眼,得逞地笑了一下。
她微微松开舜音,露出感动的神色,擦了擦眼角,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开心。
舜音莞尔,盯着她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一字一句道:“很开心吗?我骗你的。”
瑶芸和曲氏脸上的笑一下子冻住,得意的神情还停滞在脸上,她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舜音。
瑶芸磕巴起来,“你、你说什么?”
曲氏不确定道:“舜娘,你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吧?”
舜音直接把瑶芸推开,“天气炎热,还请姐姐离我远一点。”
上辈子她被留做人质的时候,瑶芸特意写信来告诉她所有真相,就是为了让她感觉到希望破灭的痛苦,现在舜音在瑶芸的脸色看到了同样痛苦颓败的神色。
瑶芸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才把这口气咽下去。
她露出委屈的神色,默默后退一步。
曲氏见舜音软硬不吃,不由急了起来,顿时耍起无赖。
她指着舜音,声音强势道:“舜娘,那日是你新婚大喜的日子,所以瑶娘才会前去赴宴,而且她出事的地方是在你墨府上,出事的对象还是你的小叔子,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干系!你必须要管!”
墨醉白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
曲氏吓得打了个哆嗦,气势立刻矮了三分,她差点忘了这里还坐着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他既是墨子风的堂兄,又是舜音的夫君!
瑶芸哭得泪眼婆娑,用夹杂着哭音的声音,弱弱求情,“九千岁,我母亲太急了,说话才会失去分寸,您莫要跟她计较,我母亲只是心疼我命苦罢了,我们不敢怨你们的。”
舜音看她们母女两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不由闷笑出声。
她转头看向郑恒庸,干脆利落问:“父亲,瑶芸那夜没跟你们一同回家,你不知道吗?”
郑恒庸愣了一下,回想起那夜的情形,神色狐疑,“你姨娘说她身体不舒服,已经提前回府了。”
“哦。”舜音看向瑶芸,倒是想看看她们还能编出多少谎话,“瑶芸,那么已经提前回家的你,又怎么会出现在墨府?”
长孙雄神色疑惑起来,对啊!那夜瑶芸彻夜未归,府里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瑶芸瞳孔晃动,绞了绞手里的帕子,“我跟母亲告别后,不小心中了媚药,还没走出墨府就已经神志不清,所以不得不随便找了间客房躲进去,没想到墨子风后来会闯进来,这才酿成了祸事。”
“你身边的丫鬟哪去了,你出了这样的事,她们为什么不赶紧去请大夫?又为什么不通知父亲和姨娘,甚至不在门口守着你?你既然知道自己中了媚药,进门的时候为什么不锁门?”舜音寸步不让,接连发问:“你一夜未归,难道全府上下都没人察觉吗?为什么没有人找你?”
瑶芸回答不上来,不断后退,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除了曲氏,大家都狐疑起来,这件事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细究起来确实疑点重重,瑶芸的话里满是漏洞。
曲氏连忙道:“瑶娘已经很难过了,你就不要让她一直回想那夜的事了,她想起此事就伤心难过,她当时哪有精力顾这些,说不定很多事都记错了,也怪我粗心大意,回府后实在太累,早早就睡了,没有去看过她,因此一直不知道她还没回府……”
曲氏声音越来越低。
舜音轻嗤一声:“你们自己都没办法自圆其说,让我们如何相信你们的话。”
瑶芸泫然欲泣,身体弱不禁风的晃了晃,“妹妹,我是在宴席上不小心被人下药了,我也不想发生这些事的,我是无辜的!你就帮帮我吧!”
舜音眼神骤然冷下来,紧紧盯着瑶芸,掷地有声道:“你自作自受,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瑶芸上辈子用媚药勾引萧从恕,在她成婚那晚,让她彻底沦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当时她顾及姐妹情、顾及两家颜面,只能把眼泪和屈辱往心里咽,现在瑶芸故伎重施,她再也不会忍了!
如今换成瑶芸变成整个京城的笑话,所有苦果就该她们自己尝!
瑶芸神色慌乱的一瞬,却仍打算装糊涂,不见棺材不肯落泪。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嗫嚅道:“妹妹你在说什么?姐姐听不懂。”
舜音冷漠反问:“那媚药不是你自己命丫鬟加在糕点里的吗?你怎么会不懂。”
瑶芸面色一瞬间惨白,全身抖的像筛糠。
舜音怎么会知道?
屋子只有他们几个人在,其他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长孙雄和郑恒庸错愕的望过来,墨醉白若有所思的敲了一下手里的折扇。
曲氏一下子变了脸色,心惊胆战的看向舜音,摸不准舜音究竟知道多少。
郑恒庸面色沉了下去,怒道:“舜娘,此事事关女儿家的清誉,你不能胡说!瑶娘怎么说也是你姐姐,你不能如此恶意揣摩她,她一个清清白白女儿家,怎么会知道那种污秽东西!”
舜音嗤笑一声,背过身去,“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萧从恕,你的好女儿本来想勾引的人是他。”
瑶芸一下子跌坐在地,她本来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不料舜音竟然什么都知道,连她想勾引萧从恕都知道!
郑恒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猛地看向曲氏。
曲氏抖着唇说不出话来,不敢再撒谎。
难道真的放任郑恒庸去问么,那样只会把事情闹的更大,到时候就连墨家人都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真相一旦揭开,责任就在瑶芸的身上,墨子风反而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冯二夫人得理不饶人,他们只会更加不肯负责任!
大家看到她们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心里瞬间都有了答案。
长孙雄摇头叹息,目露失望。
郑恒庸怒不可遏,不敢相信自己的妾室和女儿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但敢做出这么大的事,还敢连他都瞒着!如果不是舜音讲出真相,他到现在还被瞒在鼓里。
那可是世子爷啊!瑶芸竟然敢痴心妄想,还耍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如果出了差错,一定会牵连到他身上。
瑶芸唯唯诺诺地站起来,脸上全是泪水,“父亲,我就是一时糊涂,当时没想那么多……”
郑恒庸气得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胡闹!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以后我还用不用出去见人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做出这样有辱门风的事!”
瑶芸捂着脸颊,不敢相信他会打自己。
她大声哭闹起来,“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不赶紧帮我想办法,到时候就大家一起丢人!如果传出去,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郑恒庸错愕的瞪圆眼睛,见她死不悔改,气得捂着胸口倒在椅子上,脸色铁青,半天说不出话来。
曲氏赶紧去给他抚胸口,对瑶芸使眼色,“快别气你爹,这件事是你做错了,先好好道歉。”
瑶芸拽着曲氏的衣袖,六神无主道:“娘,是你说会万无一失,我才把你买来的媚药放到糕点里的,你不能不管我啊!”
郑恒庸气的手都抖了!
他指着曲氏,咬牙道:“竟然还有你!”
他忽然想起当年跟曲氏在一起的情形,他当时到曲氏家中做客,筹集上京的盘缠,当时曲家人对他极为热情,一杯酒下肚,他再醒来已经跟曲氏躺在同一张床上,当时他本来想先考取功名,还没有娶妻的打算,可出了这样的事,被曲家人抓个正着,他不得不带曲氏离开,想着有个红袖添香的人也不错。
如今想来,竟然也是疑点重重,他不由狐疑的看了曲氏一眼。
曲氏连忙心虚地移开视线,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瑶芸一眼,不敢去看郑恒庸的眼睛。
长孙雄也气得不轻,压着怒火问:“舜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
他现在不想跟他们说一句话,只想听舜音说。
舜音看向长孙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外公,那夜是瑶芸自己命丫鬟把媚药放到了糕点当中,她不但想要勾引萧从恕,还想趁机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想污蔑那盘糕点是我给她的,是我的丫鬟目睹了此事,前来告诉我,我才察觉到不对劲,我本来希望瑶芸能够回头是岸,所以换掉了那盘糕点,至于她最后为什么还会把糕点吃下去,我就不得而知了。”
长孙雄面沉如水,对他们失望至极,听说瑶芸竟然还想污蔑舜音,更是气得不轻,脸色变了又变。
瑶芸面色胀红,缩在一角不敢说话,舜音竟然将事情经过说的一点不差。
长孙雄深深看了瑶芸一眼,冷声道:“此事你们自己解决,我绝对不会插手,日后谁再敢做出有违家规之事,或者有谁敢再陷害舜娘,就给我从家里滚出去!我绝不会姑息!”
曲氏吓得连忙跪到地上,瑶芸全身剧烈抖着,面色苍白如纸,心里清楚事情再无转圜余地。
舜音扶着长孙雄往外走,路过瑶芸身前的时候,沉声道:“言尽于此,日后好自为之。”
瑶芸全身一震,脸色更加难看。
舜音和墨醉白把长孙雄送回房间,徒留满室寂静。
长孙雄在椅子上坐下,眉心深锁,愁道:“我记得瑶娘以前很乖的,她怎么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事。”
舜音淡淡道:“也许他们不曾变过,只不过是我们以前识人不清罢了。”
长孙雄微愣,“他们?”
舜音没有多说,很快转移话题,“外公,我之前请您找的人,您找到了吗?”
“你娘的贴身丫鬟秋萍?已经有消息了,再过不久应该就能把人带回来。”
舜音点头,眸色深了深,“外公,千万别让父亲和曲姨娘知道这件事,等把人带回来,您立刻通知我。”
长孙雄神色微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也不由起了疑心,这些人变得越来越陌生,真的值得信任吗?
舜音叮嘱道:“外公,您久不在京城,对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都不了解,瑶芸的事情,无论他们怎么求情,您千万别掺和进去,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
“我知道了……最近我会住到兵营里去,尽量少回来,我暂时不想看到他们。”长孙雄叹息一声,他现在不止对世家大族不了解,就连对这个家里的人都不够了解,他只知道,相信舜音总不会错的。
他沉默须臾,抬头看向墨醉白,语重心长道:“陛下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粮草,老夫差不多半个月后就要启程返回边关了,九千岁,舜娘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
“外公直呼我名讳就好。”墨醉白神态恭敬,看了舜音一眼,“您放心,我会保护长孙……”
舜音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嘶。”墨醉白忍着疼,及时改了称呼,“我会保护好舜娘的。”
长孙雄宽慰地点点头,“那老夫就放心了。”
这个外孙女婿没别的好处,保护好舜音还是绰绰有余的。
舜音轻轻拧眉,外公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她必须快点解决家里的事,外公下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最好能在他离开之前,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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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将军府离开,舜音和墨醉白并肩往外走,她看了一眼墨醉白脸上的面具,真心实意道:“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墨醉白想起新婚那夜,舜音酒后问他的问题,他现在已经明白她所指的很亲的亲人都是谁了。
舜音迈过门槛,声音低低道:“羡慕你脸上戴着面具,喜欢和厌恶都有处隐藏。”
墨醉白缄默片刻,“你如果想要,我也可以给你打造一个。”
“那我们岂不是成了面具夫妻?”
舜音被他逗笑,露出些娇矜的笑容,瞧着有些可爱,墨醉白侧头看了她一眼,把她扶上了马车。
夜深露重,舜音和墨醉白回来时,墨府已经掌灯了。
两人在门口遇到了冯二夫人。
冯二夫人刚从外面回来,脸色十分难看,看到他们停住了脚步。
她今天亲自到花家提亲,花家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墨子风和瑶芸的事,不但不肯答应这门婚事,还损了她一顿,她正火上心头,心里窝着火,看到舜音和墨醉白这么晚回来,顿时不悦,她想到瑶芸是舜音的姐姐,更是火上浇油,忍不住朝舜音发难。
“我说大房媳妇,你现在既然已经嫁过来了,就是我们墨家的人,不管以前你们家多没有规矩,现在都必须守我们家的规矩,今天虽然是三朝回门,你回娘家我不拦你,但待到这么晚可就有失分寸了,你以后最好收收心,少回娘家,免得沾染上了不好的风气。”
舜音想反驳,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有夫君的人,嫁都嫁了,这夫君总不能用来做摆设。
她往旁边靠了靠,躲到墨醉白身后,像只胆小的小白兔一样仰着头,柔柔问:“夫君,你说呢?”
墨醉白:“……”如果不是刚看完她一个人口齿伶俐的怼郑恒庸、曲氏和瑶芸三个人,他差点就要信了。
他认命地拱了拱手:“二婶,是我与长孙将军聊的兴起,才耽搁到了现在,我们还约好下次再一起吃饭,所以我们二人还需多多回将军府才行,日后二婶若是有什么不满,尽可以来找我,我跟你解释。”
冯二夫人神色流露出几分尴尬,对着墨醉白笑的慈眉善目,“二郎,你说笑了,你们要做什么哪里需要向我解释,今日是二婶多管闲事,你既然同意让你媳妇回娘家,我哪里会有意见。”
墨醉白现在是最得圣宠的九千岁,是墨府上下权势最大的人,说不定墨子风和墨思以后都要指望他照顾,她哪里敢招惹他,只不过她以为墨醉白受伤后早就对女子无感,不会庇护舜音,才敢如此有恃无恐,现在见墨醉白会护着舜音,她就不敢招惹舜音了。
她讪讪离去,舜音忍不住偷笑,跟着墨醉白大摇大摆的往屋里走,颇有狐假虎威的架势。
墨醉白斜睨她一眼,“刚才那声夫君叫的挺好听,再叫声听听。”
“你找别人叫去。”
“这世上能叫我夫君的可就只有你一个。”
舜音耳尖发烫,试图推脱,“你别那么小气,我现在毕竟也是有夫君的人,有事推你出来挡挡怎么了?”
墨醉白勾唇笑了一下。
两人步入屋内,屋里亮着烛光,楹窗开着,窗纱上透着光影。
墨醉白去屏风后面更衣,走到一半,脚步突然顿住。
他回过头,对在桌旁坐下,正准备喝茶的舜音微微一笑,“差点忘了,我现在毕竟也是有娘子的人。”
舜音愣了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墨醉白抬了一下胳膊,意味深长道:“听说别人家的娘子都会替夫君更衣的。”
舜音:“……”
墨醉白像话本里勾人的妖精,对她勾了勾手指,“娘子,来吧。”
舜音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毕竟她刚让人家履行完夫君的责任,现在轮到她履行娘子的责任,她也不好拒绝。
墨醉白肩宽腿长,身量很高,舜音站到他面前,莫名娇小了不少。
她从未给男子更换过衣裳,有些无从下手,她犹豫了一下,抬手去解墨醉白身上的白玉腰带。
墨醉白的腰带上挂着一把精巧的匕首,得先把匕首拿下来,才能解开腰带,舜音左右看了看,找不到解开匕首的方法,暗自猜测可能是有暗扣,可她摩挲了一圈,仍然找不到暗扣的地方。
舜音微微有点窘迫,暗扣没找到,倒是把墨醉白的腰摸了一遍,莫名像在占便宜。
墨醉白低头看她,声音慵懒散漫,“娘子莫不是对我这腰爱不释手?”
舜音手指僵住,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墨醉白这腰确实不错,腰身笔直,劲瘦有力,摸起来不软不硬,触感很新鲜,隔着布料,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
墨醉白盯着她耳尖那抹淡红,莫名心情很好,他弯唇笑了一下,握住舜音的手,带着她的手摸到暗扣的地方,“记住,在这里。”
他的手指贴着舜音的手指,轻轻一按,叭的一声响,匕首掉落,被墨醉白接住,放到了桌子上。
匕首上嵌着宝石,在烛光下流光溢彩。
舜音耳尖红透,背过身去,不肯再动手,“我才不记,你自己脱。”
墨醉白唇边不自觉溢出一点笑,没再为难她,自己去屏风后面把衣服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