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想
杜仲白芷就这么半推半哄着,迅速将人带离了阿九等人身旁。自然,曹婆子也未有任何不适,无意间迎合了众人心间所想。
没有闲杂人在眼前,此刻倒也不必再打什么哑谜了,落雪始终没有明白的问题终于问出了口:“便不说旁的,这曹婆子可是偷窃,是家贼,不惩罚都已是法外开恩,何以阿九还要私下补贴,万一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岂不是引狼入室?便是这一回之后定会加强防范,但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阿九闻言立刻歪头看向铃娘,随即笑问:“铃娘,在您看来,我方才的处理如何,可还满意吗?”
“姑娘聪慧,说话做事自有章法,姑娘往后可不能再这么问了。”铃娘柔和地笑了笑,随后看着阿九目光温柔:“小阿九终于长大,已经是能自己做主的了,许多时候旁人的话当做参考便罢,没有必要十分的上心。有道理呢,便好好记在心里,若没有道理,也不必浪费那样多的精力。毕竟,遵从本心本也不为过。”
阿九原意是想让铃娘为落雪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缘由,毕竟自己还是累得慌了,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阿九并不想多费口舌在解释自己的动机之上。只是却不曾想,铃娘也是无意,阿九无奈看着脸色尴尬的落雪,叹了口气:“说起来,一会儿窦妈到了表姐还要回避呢!”
见陈落雪身子微微一僵,随后就要点头,阿九摇头笑道:“毕竟咱们无意透露旁的,只是追究她作为主管库房的主事人,何以失职至此!所以,若是她见了表姐,必然会心生防备,我们也无从确认她到底知道不知道曹婆子出现过,为稳妥计,拉拢曹婆子与表姐稍稍回避,都有一样的效果。”
阿九并不直接解释自己的意图,但是这么说落雪也算是立刻心领神会,这是要封主曹婆子的口。尽管方才阿九与曹婆子说话时已经明言了自己的目的,但是落雪不明白就是不明白,直到此刻心间才算是豁然开朗。只是心间清明的同时,也免不了感慨,小小年纪的阿九,竟然也是如此的圆滑聪明。今日所见之阿九,竟是比以往自己所熟知的任何一个,都要来得陌生与压迫。
陈落雪自然不会明白,往常不过是阿九的常态,没什么特别紧要之事的时候,阿九一向都是随心随性之人。不愿多思多想,率性而活即可,因为有家人护着的陆嘉琰,一定程度上说,本就有率性而为的权利。
是以,当全力保护着她的家人们受到了侵害,阿九绝不会就这么置身事外,像个没事人儿一般,毕竟阿九也不是真的天真不谙世事的孩子。家族是她的保护伞,家人则是撑起这把伞的主心骨,尽管如今在苏州的嘉瑜嘉瑾也好,帝京的其他兄弟们也罢,都还算不得主心骨,但是他们终将是的。
阿九非常明白这一点,是以当有人想要伤害他们的时候,她势必会挺身而出。作为家族的一员,不能只求庇护不见付出,纵然自己的力量微弱,但是总是要做些什么的。
“表姐是想回去还是去净室坐坐?”
阿九看了一眼屋里的大屏风,遮挡落雪的身影已然足够,只是阿九夏天到了,屋里的摆设自然也是往清凉清爽之上靠的。虽然屏风足够大,但是却也因为想要营造一股子夏日清新之感,选的都是轻便素雅之风。素净了雅致了,但是遮掩度却是不够了。
尽管落雪可以隔着屏风坐下旁听,但是这么看过去却是身形分明。纵然窦妈并不熟悉落雪,但是这么影影绰绰地能够显露出一个女子的身形,即便窦妈完全不知自己这边已经是将她想要极力隐瞒的一面挖掘了出来,但是任谁见此情形心间也不免嘀咕几句吧!
时至今日之前,阿九从未多想过窦妈因何过了五年突然回到了苏州,只是此刻心间却也多了些旁的想法。毕竟一待待了五年的地方,突然因为气候无从适应选择回归故土,总也不是一个好的理由。只是从前并不在意,阿九也就没有深思,但是如今看来想必这里头还有更深层次的缘由。
自己是个孩子,许多内情无从得知也属正常,而窦妈,虽然说是嘉珀的乳娘,但是说到底于阿九而言,本也只是个不相干的人物。是以,不晓得这内里的隐情就更加的寻常了。没有深思过,因为不在意,是以随便一句帝京寒冷实在受不得冻,阿九也能够相信。只是现在仔细一想,身为乳娘,虽然说条件不会如主子一般一般,到底也不至于亏待了去。
虽然北方的冬日的确寒冷,但是作为乳娘,各方面待遇本就是优于别的仆役。从苏州前去帝京的人又不止窦妈一个,何以旁人都不见归乡,独她一人?更何况,回了织造府,窦妈的差事也着实有些尴尬了些。虽然地位依旧,甚至还是将库房这样的要紧之处交予她手,似乎是极受重视。
只是库房固然要紧,但是一年里也开不了几回,平日里事儿少清闲,但是与之而来的就是捞不到半点儿热水,日子清苦就只能依靠那点子月银过活。其实阿九对于家中管事的这些嬷嬷们,每月的月钱几何实在是没有了解。尽管杨妈妈铃娘对她万事不瞒,终究月钱不在她们的闲话范畴之内,且铃娘她们都是直接按年算的,本就与寻常的仆妇婆子们不同。
然而即便如此,阿九也能够想到窦妈的腰包绝对不丰,毕竟一年家中库房就开三次,而窦妈今年年初回来的,正好是府里年初盘点过后。是以,到如今虽然正是第二次盘点前夕,但是因为年初年末才是重头戏,这年中的一次本就不甚要紧。是以平下时候,库房那一带都少有人至,哪里比得上厨房粮仓人来人往油水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