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 149 章
趁着太监们宫女们上膳食的机会, 陈世兴拉着一个小太监,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问道“这位小公公, 下官胃里有些不舒服,现下这里可有医官伺候可否劳小公公代为通传一声”
小太监有些迟疑,他见陈世兴满脑门的汗珠子,并不似作伪, 他也知道在这个大殿里的不是当朝一品就是将来的当朝一品,因此并不不敢疏忽怠慢,他道“回大人,此处并无预备医官。这里离太医院也远着呢, 没有吩咐, 奴才不敢自专。”
宫里出了事,他们这些太监是首要被看管的,除了吩咐能去的地方,就是去茅房都得个人相互监督着一起去, 更何况去太医院那么远的地方
没有最好,要的就是没有
陈世兴脸色又白了几分,昏昏然欲倒,他连笑都维持不住了,含混的道“是吗我知道了, 你去吧。”
小太监看的不忍, 终于道“这里虽然没有医官, 但陛下身边的惠慈大师是个得道高僧, 也是杏林圣手,大人若是能得他看上一看,想必也是可的”
陈世兴如闻纶音, 打起几分精神来,脸上又露出一分笑意,道“太好了,本官与惠慈大师也是见过面的,想来他不会推辞。还请小公公代本官去给惠慈大师知会一声,就说有一位叫陈世兴的大理寺少卿胃痛,请他来看看我。”
除了这个大殿,陈世兴这些官员也是不能随意走动的,只能让惠慈大师来见他。
惠慈大师就在隔壁宫里,没有超出小太监的活动范围之内,只是光明正大的传一句话而已,又没有什么夹带,因此他并不推辞。
他将陈世兴的话重复了一遍,又道“等奴才回了管事太监,就替大人传话。”
这是规矩,陈世兴也明白,便点点头,又好好道了谢,就让小太监去了。
早有阁老看见陈世兴和小太监说话了,因两人都是小声交谈,即便离得近的,也听的并不是很真切。有小心谨慎的阁老问道“陈少卿,你刚才跟那太监说什么呢有什么事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说,非要避着我等”
陈世兴捂着胃部费力起身,众人都视线放在他身上,这才发现他满头满脸的汗,脸色却白的不正常,不像发烧的样子。
有大人惊道“陈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陈世兴颤抖着身子回道“不瞒众位大人,下官有些积年的胃病,恰巧这个时候犯了,方才也是询问那位小公公这里可有预备的医官,小公公回说没有,倒是有一位杏林圣手惠慈大师在,下官便请他为在下给大师带话,请他来看一看在下。不得已之事,并不想惊动众位阁老,是以才小声说话,下官惭愧”
众位阁老听了他的话,心有戚戚,在座的,谁没有个胃痛腹痛便秘的小毛病陈世兴这一看就是彻夜操劳,浓茶喝多了,又常年饮食不协,突然间门犯了急病了。
有老大人叹道“事急从权,你要知道些厉害,莫要做多余的事,给我等添麻烦,知道吗”
这个敏感的时刻,他们最怕的是又发生新的事端,乱上添乱,触动皇帝敏感的神经。残忍一点说,陈世兴这个时候要是昏头做了什么,被人发下拉出去杖毙,谁也保不下他,谁也不会保他就是了。
陈世兴额头的冷汗又加了一层,他内心苦涩。胃痛是真的,但不是熬夜熬的,是吓的
他实在想不出莫磐的图纸怎么会出现在兵部里,他在这个私造兵器案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忠是奸,还是被陷害的,他通通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是不是该如实将他的发现给说出来
他应该说出来,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正义。
但是,什么是正义陈世兴已经不是二十来年前的毛头小子了,他是真刀真枪的从一个贫家子奋斗上来的,他要是个耿直不知变通的老学究,他也不会在不惑之年就高居正四品京官了。大理寺正卿为什么能心大的趁着年节回乡祭祖,朝廷还给批了假呢另一个少卿到底有没有摔断腿为什么没个人去问一问呢就是因为陈世兴在呢
整个大理寺,或者整个朝堂,几乎已经内定了,陈世兴就是下一任大理寺正卿。因此,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他代表大理寺来同众位阁事,才会没一个人表示有异议。
在陈世兴看来,政治,从来就扯不上正义
陈世兴是了解莫磐的,莫磐看着就是个锦绣堆里娇养出的公子哥儿,但他的正义感却是比谁都强,他将人命看的极重
关于这一点,陈世兴自己是自愧不如的,他相信,就连这个殿中的肱骨大臣们,也没一个极的上他对生命的看中的。
就凭着这一点,陈世兴就不会相信他会私造兵器。
图纸或许是他本人画的,但如何到了别人的手中,就有待商榷了。
这些都是他的猜测。证据太少了,实情到底如何他不敢下断定,那么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他到底该不该把图纸真正的主人说出来
陈世兴不知道,也不敢妄动,但有一个人是可以替莫磐做决定的,这个人就是惠慈大师。
陈世兴略施小计就让惠慈大师亲自来见他。
他要小太监传的那句话中,陈世兴这三个字是关键,他相信惠慈大师知道他跟莫磐的关系的。想必,惠慈大师听了他陈世兴的名字,会来见一见他的吧
惠慈大师的确是知道陈世兴的,他也明白陈世兴在这个时候见他,定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跟他说的,只是,他要盯着药罐子给宣正帝熬药,走不开,他对小太监道“我这里走不开,让相罗跟你去,把那位陈大人带到我这里来吧。相罗有腰牌,你不用担心。”
小太监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方才他可是被管事太监好一顿骂,嫌他多管闲事。这下好了,这位大师这里有腰牌可以随意走动,他也不算是好心办坏了事,给自己找麻烦了。
小太监跟相罗把陈世兴架了过来,小太监领了赏赐就告退了。
陈世兴见小太监退下,相罗去门边守着,他心下才放松下来,仍旧浑身无力的倚靠在椅子上,软软的伸出手腕来,方便惠慈大师把脉。只是,在他将手腕伸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将一张纸掉落在了地上,他不好意思道“劳烦大师了。”眼睛却是紧盯着地上的图纸。
惠慈大师会意,弯腰给药炉子添碳的时候,随手捡起那张图纸,打眼一看,心下一跳,却是面色无常的将图纸塞到陈世兴另一只垂着的手上,然后给他把脉,又看他的舌苔,问了他几个身体的症候。
好一会,惠慈大师才道“你这是积年的老毛病了,吃一丸药就好了。老衲给你一句忠告,公事再繁忙,也要保重自身,现下好好调养还来得及,否则,等上了年纪,有你的苦头吃。”
陈世兴讷讷应下,等吃了惠慈大师给的丸药,又细细的用了一碗炉子上温着的粥,脸上不再白的吓人了,才告辞离开。
保重自身,惠慈大师要他少管闲事,那么,他就当他不知道这图纸的来历吧,按照寻常,他也不该知道这图纸的来历才是。
惠慈大师继续熬药,等到了火候,他就端着药去见宣正帝。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又用了些饭食的宣正帝,看着没有那么虚弱了,他用了惠慈大师的药之后,略收拾了一下就要去见朝臣。
惠慈大师叮嘱他道“你要悠着些,你之前中毒消耗的元气还没补回来,又要这样连轴转,好人也要拖垮了。你这个样子,最忌大悲大怒,否则,极有可能中风。小镜子,你在旁好好的看着他点,他要是有了中风的兆头,你就aa”
惠慈大师这样那样的叮嘱了一通,董时敬努力的记下来,宣正帝听的额头青筋直跳,他深吸一口气,到底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冒险,他对惠慈大师道“你跟着朕一起去。”要是真中风了,有这老和尚在,肯定能第一时间门把他救回来
惠慈大师有些不情愿“老和尚一宿没睡好,累的很,要休息了。”
宣正帝直接对董时敬道“伺候你家王爷跟朕走。”
说罢,也不理惠慈大师当先出去了。
惠慈大师无法,只能吹胡子瞪眼的跟上,董时敬在他身后陪着小心寸步不离的跟着。
到了临时议政的大殿里,众阁老大臣叩见完毕之后,宣正帝开门见山道“想必诸位已经看过大皇子他们的口供了,你们怎么看”
兵部尚书魏书谈当先道“陛下,臣以为,大皇子口供不足为信,当前首要之事,应该先搞清楚多出来的这批兵器的来源,否则,老臣等寝食难安。”
大皇子分领兵部,兵部尚书却对大皇子一直不大感冒,无他,他是个武夫直人,从废太子开始,他就对众位皇子能躲则躲,在兵部,只要是大皇子说的话,他不应也不反对,只当一个高坐的菩萨,冷眼看着大皇子折腾。只是,这兵部出了事,他却不得不站出来。
这事到底是不是大皇子干的,他心里其实是有些犯嘀咕的,万一,大皇子玩的就是灯下黑那一套呢对大皇子他不想多说,他只能专注于自身了。
户部尚书徐稼渠嗤笑道“魏尚书这话当真好笑,咱们难道不知道查清兵器的来源是最重要的兵部里这批多出来的兵器是从哪里来的,不是最应该问你这个兵部尚书吗魏尚书,你以为你当先发问,就能逃了责任不成”
兵部尚书气的浑身颤抖,他指着户部尚书质问道“徐尚书这是咬定是老夫是知情者包庇吗”
徐尚书老神在在道“老夫只是说你有责任,可没说你是知情包庇,你这样自招,心中有鬼也是说不定的。”
兵部尚书大怒“你、你、你你血口喷人,老夫这就让你尝尝老夫的铁拳”
兵部尚书年轻的时候也是混过行伍的,做了一部尚书也是老当益壮,众人见兵部尚书的武夫行径,也只是意思意思的拉了一下架。这件事不论怎么定性,兵部尚书一个监管不利的罪名是跑不了的,现在他只能把自己摘出去,以求全身而退,就是菩萨保佑了。
兵部尚书也不是个头铁的,有人给台阶下,他就顺势退了回来,只是一双虎目仍旧喷火的等着户部尚书就是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