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醒来
周绪起觉得自己应该是做噩梦了。
脑子一片混沌，梦里的一切都瞧不清，前所未有的压力铺天盖地袭来。
可能是鬼压床。
周绪起胸膛起伏着睁眼时还在想。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睁眼直接给他睁傻了，什么东西？
他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书桌上的台式电脑，桌边的电竞椅，装着磨砂玻璃门的浴室，墙角靠着的滑板篮球，正对着的墙面上贴着的欧文的海报……
一下懵住了，什么东西？
他在哪里？
？？？被人绑架了？？？
后背的寒毛不自觉地竖了起来，警戒感一下飙升，迅速翻身下床，下床时带起的一阵丁零当啷的声响，这才低头扫了眼自己身上的装束，黑色工装裤裤腰上膝盖处的裤口袋全别着装饰用的银链子，上身是一件花里胡哨巨大印花的t恤，手腕上脖子上也缠了款式不一的银链子。
周绪起登时头皮发麻，是谁把他带到这里来，还给他换了身衣服？
这乱七八糟的银链子是想把他勒死是么？
顺手从床头柜抓了把水果刀，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尽量放轻动作往卧室门口靠近。
手搭上门把时，身后有什么东西响了起来，他猛地回头，喉头动了动，发现是摆在床头的一部手机在震。
随后响起了电话打进的铃声，一声接一声，挠得人耳膜疼。
空荡空间里突如其来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他攥紧了手里的刀，差点蹿起来去把手机按停。周绪起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门后是什么，他一无所知。若是转身去拿手机，卧房内突然出现个人，他不是跑不掉了？
犹豫只在一秒，周绪起迅速回身去把手机抓到手里，顺带摁掉电话，并关掉声音。
电话界面没了之后，锁屏处弹出几条信息。
锁屏处拼命弹出类似信息，周绪起没去看，待重新回到门边才看了一眼。
这一看，又傻了。
[周绪起！你跑哪里去了！还要不要上学了？！]
[赶紧给我滚回来！]
[你不想军训是吧！凭啥别人都军训，你不军训！]
[我告诉你，你给我马上滚回来！]
[……]
周绪起盯着这几条信息的备注看了一会儿，“李肚肚”。
？
他什么时候给人起过这种备注？
周绪起……周绪起，是叫我吧？这是我的手机么？
他翻过手机背面看了眼花里胡哨的手机壳，试探地将食指堵上指纹口，翻过来一看，手机解锁了！
周绪起有些震撼了，他觉得是不是有人恶搞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陌生的屋子，陌生的手机，陌生的信息……
困惑惊疑归困惑惊疑，手上也没闲着，打开微信，没管一堆不熟悉的备注，顺着感觉找到自己，点开位置。
月庐小区……
我靠，这是什么地方？他对这个小区完全没印象。
手下一滑，退出，拨号“110”。
“…你好，110吗？我怀疑我被绑架了。周绪起，17岁，男，地址是月庐小区……”
“几栋几号？”
周绪起看了看四周，沉默了：“不知道。”
警察那边很快有回应：“别怕，我们会追踪这个号码，十分钟内赶到！”
“好。”周绪起应了。
“现在你身边有什么人吗？”
“没有。”
“别紧张，别慌……”
“嗯。”
电话没挂，警察同志一直絮絮叨叨地说：“别紧张，别怕，我们马上就来救你……”
周绪起手指从门把上下滑落到门锁处，轻轻一旋，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接着给手机对面静了音，警察同志的碎碎念终于消停了。
他再次扫视了四周一遍，发现没有能藏人的地方，除了浴室的玻璃门后……
他把手机塞到兜里，拿着手里的刀，悄声靠近浴室。
浴室应当不会有人，不然方才那么大动静早把人引出来了，但还是要去看看……
咔哒——
周绪起打开浴室门，快速地查看了浴室一圈，确定没人后松了一口气回到屋子里。
暂时可以确定这间卧室是安全的了。
眼下留在卧室里等待救援是最为明智的做法，但……
周绪起垂眸皱起眉，周池去哪里了？
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外面的响动，安静得仿佛空无一人。
真的没有人吗？
周绪起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下觉得整件事情诡异。
到底是什么情况……
思索半分钟，周绪起下定决心，手旋开锁扣搭上把手拉开门。
他必须找到周池。
不知道周池在不在这里。周绪起觉得自己的做法真是不聪明，但若是他和周池在同一屋子，周池却和他隔着几堵墙被迫害了……他怕是这辈子都……
抿了抿干涩的唇，抓着刀走了出去。
客厅里的生活痕迹也很明显，沙发脚边堆着几件衣服，茶几上放了包拆开的泡面，玄关处的球鞋摆得乱七八糟……
这实在是……
太有生活气息了吧。人贩子会把人贩带到自己的老巢来么？不怕被一窝端了？周绪起有些不解。
先去把大门打开了，方便必要的时候逃跑。然后大着胆子在整间屋里晃了一圈，除了他之外，没再发现一个人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贩子出去了？
周绪起想着，搜完屋内后，正要出门，玄关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他立刻警惕地攥紧了手里的刀，另一只手摸进裤袋。
因为大门大敞而顺利入内的民警们，看到大厅内拿着水果刀站着的周绪起举枪大喝一声：“不许动！”
周绪起被吓得手一抖，不小心摁开了手机侧边的音量键。
民警叔叔见他死性不改，还抓着刀，厉声呵斥：“把刀放下！举起手来！”
不出一秒，周绪起的裤兜里也传来声：“把刀放下——举起手来——”
民警：“”
周绪起：“”
周绪起成功被带回了警察局。
“先喝口水。”刚刚接他电话的警察端了杯水给他，转身在他对面坐下了。
“小朋友，是这样的，我们刚刚在那间房子里没有找到可疑人员。”警察叔叔说，“现在问你一些简单的问题，不要紧张，诚实回答就行。”
“嗯。”
“姓名。”
“周绪起。”
“年龄。”
“十七。”
“性别。”
“男。”
“家庭住址。监护人。”
周绪起皱了皱眉，刚开口要说，却不知为什么卡顿了一下，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叔，我想问一下今天几号？”
“九月二号，怎么了？”
“几年？”
民警叔叔看了他一眼，说：“2022年。”
嗡——
周绪起脑子嗡地一下炸开，2022年
开什么玩笑？怎么是2022年。
明明昨晚他闭眼前还是2021年8月31日。
“怎么了，小同志？”警察叔叔见他脸色不好，问的问题也奇怪，困惑地询问。
周绪起掏出壳子花里胡哨的手机，摁开屏幕，滑走一堆陌生备注的人的微信消息，看到了锁屏上的时间。
2022年9月2日，11：00。
救命。
那一刻，周绪起脑袋里只有这两个字。
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着周池长大时没喊救命，被物理竞赛题折磨得欲生欲死时没喊救命，和数学作斗争的同时兼职打工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时没喊救命。
可，现在他只想喊救命。
救命。
“小同志，你怎么了？”警察叔叔见他还是不答话，叩了两下桌子。
这个世界怎么了。周绪起出神。
“哟！户主信息查出来了。”另一个警察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鼠标点了几下。
当周绪起发觉空气莫名地诡异回过神来时，正见眼前的两个警察叔叔面色复杂，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
“小同志。——周绪起，是你吧？”警察叔叔问。
周绪起点了下头。
警察叔叔调出户主的身份信息页面，慢慢把手提电脑屏幕转了过来。
屏幕上，赫然放着张和眼前青灰毛非主流一模一样的冷酷的脸。
“这是你吧？”
“？？？”
“户主？”警察语气奇怪。
周绪起僵在原地，傻了。
这张顶着非主流发型的脸，怎么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周绪起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当了这么多年的唯物主义者，头一次，他的世界观深深地撼动了。
这他妈是个唯心主义的世界吧？他一夜暴富了？拥有了一套三室一厅一厨两卫的豪华公寓？？？
周绪起不敢信。
但更离谱的还在后面，一个眉目凶狠的警察叔叔路过看到他，走了进来，“喝”了一声，说：“小祖宗啊，咋又是你？这次又犯了什么事？”
周绪起：“？”我认识你吗？
接下来周绪起就从这凶巴巴的警察口中知道自己是这局子的常客，酗酒抽烟逃学飙车样样精通，无恶不作的坏学生，富二代太子爷。
“小祖宗啊你就别再给我惹事了行不行？这都开学了，你好好待在学校不好么？是不是非要我找你爸来？”
“耿主任，你认识这位小同志？”还在状况外的两位警察问。
“你们不认识？”凶巴巴的被称作耿主任的警察瞪大眼睛，随即反应过来，“哦。你们俩是不是新调来的？”
“是是。”
“难怪”耿警察拍了拍两位警察的肩，“没事，你们记好这是那个谁谁谁的儿子就好了。”
两位警察：“”谁谁谁？谁谁谁啊？
“他又犯什么事儿了？”耿警察这才问两位审讯的警察。
“……”
两位警察叔叔神情复杂地描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耿警察同样是面色复杂，转过来苦口婆心道：“小祖宗啊，你别再给我闹了。你这是在干什么？假装被绑架？你怎么你耍人也不能耍到警察头上来啊！”
“你发酒疯飙车逃学，只要不伤到无辜群众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现在这叫什么？这叫谎报警情，扰乱公务！”
耳边环绕着语重心长的大叔音，然而温和有礼，勤工俭学，一人扛起全家重担，人人称颂的学霸周绪起看着这凶相满面却诡异地苦口婆心的警察耿主任，麻木地想：他貌似，真的，一夜之间变成富二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