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遇险清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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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这阴冷湿滑的山洞里微微抱了一会，离歌笑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用力推开燕三娘，若刚刚那一刻是他绝望之时情感的不慎流露，那么现在他想到的却是自己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又背负着重重血债，一时间只觉得心中一悲，如何都不忍连累了眼前的燕三娘。不觉温暖的拥抱竟然真的可以温暖他冰冷的心，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疼痛沉沦于此，但分开的刹那，只觉得疼痛如波涛般加倍涌了回来直冲额头，离歌笑死死咬住牙齿，害怕一不小心会呻吟出声，一刻之间，只觉得后心的衣裳被冷风吹干，又湿透。
天底下大抵都是如此吧，最痛苦的事并非没有希望，而是给了你一丝希望，却只是回光返照，最终换来的落入无底深渊般的绝望。
这种绝望他太熟悉了，他不能让三娘如他一般去感受一遍，他如何忍心-----
长痛不如短痛，于其到时候两个人痛苦，不如所有的痛苦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
离歌笑看着燕三娘白皙的脸庞，亮如星辰的双眸，感受着那份感情的呼之欲出，他又怎么会不懂，曾经他在另外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过一样的深情，只是那份感情最终将他们两个都伤的体无完肤，或许他离歌笑本来就应当孤独终老，无论和谁在一起都只是害了她。
凝神调息，离歌笑故意不去看燕三娘眼睛里的震惊和伤痛，她一定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表明了心迹却被冷冷的拒绝在了门外。现在也许会痛，也许会恨我，但这些很快就会过去，终有一天你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疼惜你的人，可以照顾你的人，那个人一定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背着重重罪孽的将死之人。
他缓缓系上衣衫，微微有些喘，冷冷说道：“我和应无求之间的事是锦衣卫的家务事，你留在这里诸多不便。”
燕三娘眼睛里却只容得下绷带上溶出的黑血，缓缓摇头说道：“这么重的伤，你根本不可能是应无求的对手，他处心积虑来杀你，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离歌笑哼了一声，淡淡说道：“燕姑娘，你也太长他们志气了吧，应无求是我一手带大，他有多少套路我还会不知道，杀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燕三娘哀声说道：“那让我留下来帮你，好不好？我知道你想替我拦住应无求，好让我有时间赶去通县卫所，等解决了应无求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离歌笑沉着脸，一字一顿冷冷说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你都不听我的话了吗，你是不是忘记你大伯是怎么死的了？你忘记要替他达成心愿了吗？你怎么为人子女的，现在我让你回衙门，将金子和奏疏送去徐府就那么难，你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愿意替你大伯完成心愿，我离歌笑真是看错了你，你忘恩负义和应无求有什么区别，你滚，现在就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扎进燕三娘的心里，她侧过脸不敢去看离歌笑，过了一会强忍住眼泪，这才悠悠说道：“都说离歌笑心狠手辣，谁会知道你对自己远比对别人更狠。”
那一刻，离歌笑只觉得口干舌燥，没了任何说辞，看着燕三娘，两人竟相望无语---
只是时间不等人，雷震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离歌笑心里一寒，应无求，竟然带了上百人追击他，你真的要对亲手抚养你长大的哥哥赶尽杀绝吗，当年的那场抄家不是我可以决定的，若不是我去，你也早就死在那场浩劫之中了。
好了，没有时间想这些了，离歌笑一把拽过燕三娘的手腕，冷冷说道：“你到底滚不滚。”
燕三娘低着头，倔强的摇摇头，半晌才抬起头，眼角还带着泪痕，眼神却是无比坚定，一字一句厉声喊道：“不走，要死，大家死在一起。”
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离歌笑只觉得心头一震，一时之间心念大乱，全身难以疏导的真气混着毒素在全身经络中奔腾，猛的头晕耳鸣，眼前一黑，终于忍不住一口血溢在唇边，看着眼前的燕三娘，只觉得她纤弱如玉，洁白无暇，无奈之下闭上眼睛，离歌笑缓住真气，口气仍是冰冷，最后缓缓说道：“你留下来也没用，我这辈子只会爱如忆一个，哪怕你陪我死了，我也不会爱上你，你还是走吧，为我-----不值得。”
燕三娘听了这句话，显然全身一震，过了半晌，才缓过神，坚持说道：“我没有要你爱上我，无论你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靠在石洞内的岩石边，离歌笑忍不住凄然一笑，心下暗暗说道：“好个倔强的姑娘，看来今天是怎么都赶不走了----”
不知不觉之间，雨竟然越下越大，看着离歌笑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燕三娘心里急如火烧，却不知从何问起，过了一刻，离歌笑睁开眼睛看着燕三娘，含笑说道：“不要怕，我没事，既然你决定留下来，那凡事都要听我的。”
洞外马蹄声四散，应该是应无求已经散开队伍，沿山搜查，现在哪怕燕三娘肯走，离歌笑也是不放心了，他抬眼看着眼前的燕三娘，不禁一阵叹息说道：“唉，好吧，有你这么个负累在身边，怕是今天想死都不能死了。”话虽如此，心中却是换来了难以察觉的一丝悸动，温暖之下不觉竟莞尔一笑。
看着离歌笑的浅浅笑容，燕三娘也是不顾脸上的泪痕低眉一笑，过了一会才问道：“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见得真的留在这里等死吧。”
虽然身上仍是剧痛，但这一刻离歌笑心里多少有了一些暖意，懒懒说道：“要谢谢这场雨，山路泥泞让应无求的搜查变得异常艰难，否则他们可能早就找到我们了。”
看着离歌笑倦怠的神情，明知他是硬撑着打起精神来，燕三娘更是忧心忡忡，不觉又问了一遍：“歌笑，你的伤，是不是很痛？”
离歌笑微微皱眉看着燕三娘，想了很久才说道：“还好，要对付应无求，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要委屈三娘你一下了。”
“我？”燕三娘微微睁大眼睛不解的看着离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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