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复杂局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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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离歌笑所说的那样,声讨严嵩的榜文伴随着各地奏疏热气腾腾传入了严府,进了皇宫,还进了皇上的耳朵,皇上在西苑书房内召见内阁首辅严嵩,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徐阶,锦衣卫指挥使离歌笑,以及其余各部尚书,金灿灿的书房内一时间人头挤挤,皇上不说话,没有人敢发生,个个看着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出。
堂下站着的官员没有不知道的,最近几天,全国各地都有人开始相继明里暗里申讨严嵩声援杨继盛,起因是大明上下各个重镇上至官吏下至百姓都对城墙上张贴的一纸公文有了浓厚的兴趣,继而竟然产生了巨大的共鸣。
------孤直罪臣杨继盛,今日以死弹劾严嵩,告其收受贿赂,揽权夺政,沽恩结客,妒贤嫉能,排除异己,阴制谏官,擅宠害政,克扣军饷,放任边关,勾结番邦,任由边关百姓被外邦铁蹄践踏,百死难辞其罪。------
对严嵩来说,榜文的内容并不新鲜,新鲜的是,这奏疏上的内容是怎么上了墙的。
今天,秋日艳阳照的书房里暖烘烘的,堂下老老少少已经站了快一个时辰,脚酸的脚酸,体乏的体乏,嘉靖帝却始终低头看着奏疏。
他几次抬头扫了眼站在最前面的三个人,俱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他虽是皇上,但皇上也是有感情的,对于小心翼翼服侍了他二十年的严嵩,他是信任的。对于年富力强识大体的徐阶,他是欣赏的。对于潇洒俊朗的离歌笑,他是喜欢的。
这一纸榜文让他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
老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皇帝看看离歌笑,问道:“离大人,杨继盛在诏狱里表现如何?”
离歌笑淡然的拱手,答道:“一切如旧,并无异常。”
嘉靖帝点点头,转头问徐阶:“徐大人,最近全国各地有无异常?”
徐阶身形瘦长,弯腰恭敬的答道:“回万岁爷,江西水患臣已按皇上的旨意派人前去赈灾,除此之外一切太平。”
嘉靖帝点点头,最后看着严嵩,意味深长的问道:“严大人,最近府上可好?”
听了嘉靖帝的问话,徐阶和离歌笑对望了一眼,年逾八旬的当朝首辅严大人竟然猛的跪倒在西苑书房的地板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声之响震耳欲聋,声泪俱下,听着哭声,嘉靖帝心里一软,温言说道:“严大人这是为何。”
“老臣一生侍奉皇上,赤胆忠心,夜夜不得安枕就怕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凡是皇上所拖之事无不尽心竭力,老臣---”
“严大人,朕并没有说什么----”
“皇上,现在有人诋毁老臣,老臣愿自请告老还乡或革职查办任凭皇上处置。”
看着严嵩跪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离歌笑只觉得恶心,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但当他抬起头,却发现一片慌乱的人群之中只有徐阶面色平静的站在一旁,眼神微亮,直直的注视着皇上的一举一动。
嘉靖帝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温言安慰道:“严大人,你对朕的忠心,朕怎么会不知。”
嘉靖的话音未落,堂下六部其余尚书顺势齐齐跪倒在堂下,个个跟着严嵩老泪纵横,大声哭道:“皇上,严大人为国尽忠其心苍天可鉴,如今杨贼诬陷严大人,还望皇上明察。”
一时之间,整个上书房里哭声不断,知道的是为严嵩求情,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突然驾崩了,眼见哭声越来越凄凉,皇上只能安抚道:“诸位大臣,先别哭了,起来回话。”
眼前的一幕让离歌笑更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严嵩早已自成一党,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整整一群人,并且全部都是大明最高级别的官员,如今他们官官相护,若想整垮严党绝非一个杨继盛或者一纸榜文可以做到。
离歌笑走上前去扶起严嵩,和声宽慰道:“严大人一番忠心,我等看在眼里,岂会不知,小人陷害,严大人千万别放在心上。”
严嵩哭声渐低,抬头说道:“请皇上下旨将杨继盛凌迟处死,还老臣一个公道。”
六部尚书皆跪在天子堂下,大声疾呼:“请皇上下旨将杨继盛凌迟处死,还严大人一个公道。”
疾呼过后,整个西苑,一片寂静,离歌笑清楚的听着书房内的呼吸声,或急或喘,杨继盛的生死再次命悬一线。
“杨继盛敢于直言堪比比干,若朕将其问斩,岂不是成了纣王?”
嘉靖帝的脸上阴沉,听见这句话严嵩心里狠狠一震,在嘉靖心里若杨继盛是比干,那他,又是谁?
“臣等不敢-----”
过了一会,嘉靖帝突然笑笑,对着离歌笑问道:“歌笑,你觉得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离歌笑扶起严嵩,声音低沉的答道:“皇上英察,臣洗耳恭听。”
嘉靖帝阴沉的脸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何许的光芒,“杨继盛照旧留在诏狱,容后再审。”
哭也哭过了,说也说过了,最后还是什么定论也没有,这样的结局显然不能让严嵩满意,他刚想跪下接着哭求皇上处斩杨继盛,皇上已经轻轻靠在龙椅的软垫上,半闭着眼睛,摆摆手说道:“朕有些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大臣散去的时候,徐阶还和往日一样,对着严嵩躬身作揖,和声说道:“严大人,皇上对您真是信任,若是这事搁在我和离大人头上,怕是不死也得充军。”
听见这句话,严嵩的脸色显然好了不少,回到:“徐大人客气了,今日还对亏了徐大人和离大人的鼎力帮助。”
严嵩先行坐轿离开之后,徐阶转过头看了眼离歌笑,低声说道:“事急则乱,事缓则圆,此事症结并非在严嵩身上,离大人,先告辞了。”
离歌笑的一纸榜文虽然没有扳倒严嵩,但是却让皇上和他原本紧密的联系之中起了隔阂,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从杨继盛身上再次拉开了帷幕,谁赢谁输,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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