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赵橙曦握住睿睿冰凉的手, 试图让他感知到温暖，“睿睿一定很疼吧。姐姐知道你害怕，你不想说, 姐姐不逼你, 但以后你如果再被欺负了，你可以告诉外婆，也可以告诉姐姐，我们都会帮你的。”
睿睿低着头, 不说话。
赵橙曦有些心疼他, 但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余淑芬已经在在喊她吃饭了, 她轻轻叹了一声，松开了手。
“如果我以后不小心摔了, 可以打电话给你们吗？”见赵橙曦要走，睿睿鼓起勇气拉住她的衣袖, 目光中流露出紧张与期翼。
赵橙曦点头：“当然可以呀！”
睿睿拿起桌上的笔记本撕下最后一页纸，连同铅笔一起递给赵橙曦。
赵橙曦在纸上写下了自己和外婆的手机号码，还写下了余淑芬和赵正飞的号码。写好以后她把纸张折了几折放在睿睿手中，“收好, 别被姨妈和姨父看见了。”
从睿睿的情绪和表现看, 他身上的伤应该与余丽芳夫妇脱不了干系。
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余丽芳夫妇虐待睿睿，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让睿睿受更多罪，她现在还不能去质问余丽芳夫妇。
吃饭的时候, 余丽芳的神色并无异样，还时不时地和余淑芬话家常，说了不少睿睿的事, 比如睿睿学习成绩优秀、会帮着她做家务
无论是温柔的笑容还是夸赞的语气，都是那么的真实，很难让人相信她会虐待睿睿。可作为一个母亲，孩子一身的伤，她又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
在余丽芳夸赞睿睿的时候，□□一直闷头吃饭，表情淡漠。就好像余丽芳说的是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很可能伤害睿睿的人是□□，而余丽芳作为知情人包庇了□□。
离开余丽芳家后，回家路上赵橙曦向余淑芬说了这件事。
余淑芬先是惊讶，随即大怒。
她虽然嘴上总是说余丽芳夫妇对领养的孩子能有多好，但那也只是说说，她再也想不到余丽芳夫妇这么丧心病狂，竟然虐待孩子。
“但如果睿睿什么也不说，我们也没办法质问他们。况且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他们虐待了睿睿，也可能是学校的老师。”直到现在，余淑芬对余丽芳的人品还抱有希望，她很难相信自己的妹妹会如此心狠手辣。
对于余淑芬的猜测，赵橙曦觉得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但她还是觉得余丽芳夫妇更可疑，老师虐待学生，就算家长一开始没注意，但时间久了总会有所发觉，睿睿身上有不少旧伤，还伤的那么明显，余丽芳夫妇怎么可能没看见，除非他们装作没看见。
“这事我再问问你外婆吧。”余淑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家，赵橙曦还是很担心睿睿，她把这件事告诉了顾琰，想听听他的看法。
自从冯谦事件后，她才觉得自己真正了解了顾琰。
顾琰其实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清冷，他会生气也会发怒，不仅如此，面对困难和威胁时，他十分胆大，不惧生死，好像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这样的顾琰并没让她觉得害怕，相反，她觉得这样的顾琰更加有血有肉。
所以有什么疑惑的事她会很想告诉顾琰，哪怕顾琰也束手无策，但她就是想告诉他。
顾琰很快回复了信息。
【我在楼下】
收到信息后，赵橙曦用最快的速度化了个淡妆，然后拉着得意往玄关走。
“你寒假作业写完了没？”余淑芬从厨房走了出来问。
赵橙曦头也不回的说：“写好了。”才怪！
也许是因为天太寒冷，小区散步遛狗的人比平时少了一大半。
赵橙曦也怕冷，但一想到就要见到顾琰，她的心就暖洋洋的。
得意穿着冬天的鞋子有些不舒服，走着走着就成了顺拐，十分滑稽，看得赵橙曦捧腹大笑，一点面子也不给得意。
得意转动眼珠，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赵橙曦。
赵橙曦一圈又一圈的搓着得意的脸，笑道：“生气啦？”
得意别过头不理她。
赵橙曦憋住笑，刚要说什么，就看见顾琰正向她走来，她便不再逗得意。
“梅花糕，还是热的。”顾琰递给赵橙曦一个冒着热气的纸袋。
赵橙曦把脸凑近纸袋闻了闻，“好香啊。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梅花糕？”
说完，她好像看见顾琰的脸颊上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我听阿姨说过，你喜欢吃梅花糕。”
“那你就是特意去买的咯？”赵橙曦的眼睛亮亮的。
这时，得意见赵橙曦手上有吃的，前脚一抬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赵橙曦对着五颜六色的梅花糕咬了一大口，还听见她连声说好吃。
顾琰有些不忍，问：“得意能吃吗？”
赵橙曦又咬了一口，一脸满足，“不能吃，这里面有元宵。”
一个软糯香甜的梅花糕下肚，顿时觉得没那么冷了。
她给得意看了眼已经空了的纸袋，“别看了，都吃完了。”
得意：“”
现在要说正事了。
得意走在前面，就像是英勇的护卫。而赵橙曦和顾琰走在后面，犹如被得意保护的王后与国王。
国王率先开口：“现在还不能确定他身上的伤是谁造成的，可如果真的是你姨妈姨父虐待了他，你和阿姨会报警吗？”
赵橙曦毫不犹豫地说：“如果真是他们虐待了睿睿，我肯定报警。”
虽然说起来是她姨妈和姨父，但对她而言，余丽芳夫妇就和陌生人差不多。
至于余淑芬，她就不知道了。
毕竟余丽芳是她照顾了那么多年的妹妹。
顾琰对赵橙曦的回答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换作他，他也很难视若无睹，但他看问题往往会先预测结果，“报警以后，他们很可能只是被刑拘，关几天教育几句就出来了，那睿睿怎么办，他们肯定会把气撒在睿睿身上。”
赵橙曦难以置信，“关几天就出来了？”
顾琰淡淡地说：“情况严重的话，也许会判刑，可又能判几年，一年，两年？”
赵橙曦愤愤道：“处罚的也太轻了，怪不得经常能看到虐待儿童的新闻。”
“那时候，睿睿应该会被送回福利院。”
一想到睿睿还有可能被送回福利院，赵橙曦面露担忧。
遭受过严重的虐待，又被送回福利院的孩子，心理创伤该有多大。
“怎么不戴手套？”顾琰的目光落在赵橙曦冻得通红的双手上。
赵橙曦还在担心睿睿的未来，一时间没听见顾琰的声音。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冻僵的手忽然恢复了知觉。再一看，顾琰把狗绳圈在了她的手腕上，正在给她捂手。
“凉的像冰块。”顾琰索性把赵橙曦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赵橙曦眨巴了一下眼睛，弯起食指调皮地在顾琰的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没想到冷面学霸这么贴心，还这么浪漫。
“顾琰，你的皮肤又光滑又有弹性，老实说，你是不是敷面膜了？”
虽然她的皮肤也不差，但因为懒得护肤，所以一到冬天皮肤就很干燥。
“天生的。”顾琰一点不谦虚地说。
赵橙曦：“”
一旁的得意被迫吃了一大碗狗粮，已经“饱了”。
这时远处走来一个人影，得意见状立马激动地跳了起来。
赵橙曦的手腕被绳子猛地一拽，一只手离开了顾琰的脸。
再一回头，她就看见了正在往这边走的赵正飞。赵正飞一边走路一边时不时地低头看手机，显然没有看见她。
赵橙曦大脑嗡了一下，条件反射般推开顾琰，这一推用了十足的力气，但顾琰也是不是纸糊的，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推倒，奈何脚下踩到一块石头，他一脚踩在石头上整个人没稳住直接掉进了身后一排冬青树中。
事发突然，饶是顾琰再临危不惧，此刻也摔得一脸懵。
不过很快，他就看见了越走越近的赵正飞。
再看赵橙曦深色紧张，他只好躲在冬青树后面静观其变。
赵橙曦只给了他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就被得意拖到了赵正飞面前。
赵正飞蹲下身摸了摸得意的脑袋，笑得合不拢嘴，“你看你弟开心地都要跳我身上了。”
说完，他接过赵橙曦手中的狗绳，语气轻快地对得意说：“走，爸爸带你回家！”
路过顾琰藏身的地方时，赵橙曦飞快瞄了一眼。
回到家后，赵晨曦立马打开微信给顾琰发了一条信息。
【摔得疼不疼？！】
很快，顾琰回了信息，但却只有短短一个字。
【疼】
赵橙曦：
她开始思考，顾琰在打这个字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傲娇？还是深沉？
不知不觉中，她的脑子里已经开始脑补顾琰打字时的状态了。
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始。
这学期也是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学期。
班里的气氛明显与上学期不一样了，无论是成绩好的还是成绩差的都铆足了劲学习，就连下课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趴在课桌前写卷子，生怕考不上一个好大学。
在这样的环境下，赵橙曦如果还只想着玩游戏不学习确实说不过去。
况且顾琰成绩那么好，她不说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至少也得考个中等偏上的学校，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而顾琰像是能看出她的想法一样，决定每天放学后给她补课。
正好余淑芬现在把顾琰当半个儿子看待，所以自然没什么话说。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赵橙曦饿得走路都没了力气，本想着吃完再回家，但余淑芬却打来电话说是烧了不烧菜，给她和顾琰留了饭菜。
于是她只好继续饿到回家。
回家的路上，赵橙曦和顾琰谈起了人生理想，她说她以后想考医学院当医生，但以她现在的成绩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考虑报考别的专业。
说完她又问顾琰想考什么专业。
顾琰想了很久，“我”
“那边有个老奶奶摔倒了！”赵橙曦指向街对面。
顾琰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抬头看向前方。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地上，似乎摔伤了。
此时街上除了呼啸而过的车辆，并没有多少行人，偶尔有几个人从拉人身边走过，也只是多看了几眼，但并没有人去扶。
赵橙曦想去扶老人，但是一想到那些老人故意摔倒碰瓷讹诈的新闻报道，她就犹豫了。
再看顾琰，脸色淡淡，似乎也不准备去扶老人。
这时就看见老人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可腰还没挺直就又跌倒了，然后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赵橙曦自言自语：“看这样子不太像是装的”
他们走上前，但却离老人至少一米远。
赵橙曦拿出手机调成摄像模式，然后镜头对准地上的老人，说：“老奶奶，你是不是摔倒了？”
老人戴着一条宽厚的围巾，大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但从她紧蹙的眉头看，应该摔得不轻。
“我有骨质疏松，平时腿脚就不利索，刚刚赶着回家给我孙女做饭，走得快了些，就摔倒了。”老人声音尖细，听起来像是捏着嗓子在说话，“我现在腰和腿都疼，能不能麻烦你们扶我起来。”
赵橙曦用眼神询问顾琰，反正她已经拍了视频，如果老人真是坏人，他们也不怕。
顾琰微微点头，走上前蹲在老人身旁，“把胳膊放在我肩上，然后慢慢站起来。”
有了顾琰的支撑，老人颤悠悠的站了起来，
老人感激地说：“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善良的好孩子。”
见老人这么说了，肯定不会是碰瓷的，赵橙曦心中放下警惕，关掉了摄像。
老人被顾琰搀扶着走了两步，笑道：“能走，没骨折！”
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他们面前。车门打开，伸出来一只手抓住赵橙曦的书包就往车里拽。
老人被吓了一跳，瘦小的身体拼命往顾琰怀里钻。
顾琰反应过来的时候赵橙曦半个身子已经被拖进车里，他立马松开扶住老人的手，眼疾手快一把捞回赵橙曦。
可就在这一瞬间，顾琰的双臂忽然垂下，一头栽倒在地上。
而原本一直站在顾琰身边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移动到了他的身后，手中握着一支针管。
赵橙曦张嘴就要大喊顾琰的名字，下一秒嘴巴却被一只手死死捂住，然后整个人被一股蛮力拖进了车里，随即顾琰也被抬进了车，丢在了最后一排座位。最后，老人悠哉悠哉的上了车，坐在顾琰身旁。
车子启动。
赵橙曦担心顾琰，回头喊顾琰的名字，但顾琰却像是沉睡过去一般，半点反应也没有。
车上一共有四个人，一个人是开车的司机，两个人动手拖赵橙曦和顾琰进车，还有一个和他们是一伙的老人。
她的手机在书包里，但书包却被扔在了副驾驶。
赵橙曦意识到，她和顾琰被绑架了。
这时，老人不耐烦地说：“这什么劣质假发，戴的我头皮痒。”
说完，她一把扯下头上花白的假发，露出了一头紫灰色的短发。
虽然赵橙曦看不见老人长什么样，但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坐在她身边的两个人，二十多岁的年纪，一个尖嘴猴腮，一个脸上有道疤。
看着就穷凶极恶。
赵橙曦压着心中的恐惧，问：“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别怕，就是给他戳了一针，一会儿就醒了。”娇俏的声音在赵橙曦身后响起。
尽管听到顾琰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赵橙曦的心依旧提着，沉声说：“我们都是普通家庭，家里没有金山银山。”
“呵，你们听见没，她竟然以为我们是绑匪。铁头，肯定是你脸上的疤吓到这位同学了。”说完，徐萱悄悄在顾琰的脸上摸了一把。
“放屁！老子脸上这道疤多帅。肯定是蚱蜢把人吓到了，你看他那张脸，长得多像杀人犯。”铁头大声反驳。
“你他妈才像杀人犯！”蚱蜢对铁头的比喻感到严重不满。
赵橙曦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多少知道了一些信息。如果他们不是因为钱绑架了她和顾琰，那就还剩下一种可能，就是仇怨。
可她和顾琰就是平凡的学生，怎么可能会与这些人结仇。
“为什么绑架我们？”赵橙曦又问。
铁头露出诡异的笑容，“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车子开上了高架桥，似乎正在往偏僻的地方行驶。
赵橙曦的脑中突然闪过两个字，活埋。
难道这些人要活埋了她和顾琰？！
想到这里，她的心突突直跳，大声喊：“顾琰！顾琰！”
下一秒，一只手扯住了她的头发用力往后拉，差点没把她头皮扯下来。
“吵什么吵！再说话，我就在他身上戳几个洞。”徐萱手上用力，阴狠的说。
赵橙曦死命把泪水憋回眼眶里，不敢再说一个字。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个废弃工厂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