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看到温禹珏的那一瞬，晏朝琰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世界真他妈小。
它怎么就能这么小！
见晏朝琰直直看着自己出神，温禹珏冲他温和地笑了笑:“没想到会在这儿见面。”
龙暨率先反应过来，有些惊讶:“你们俩认识？”
温禹珏颔首应下:“认识。”
“也是，你们都在夏城，能认识也不奇怪。”龙暨自顾自地给自己圆上逻辑，他还怕晏朝琰过来后会和自己的这几个哥们合不来，一个人待着无聊，现在有了这么一出，倒是没这担心了，“既然你们认识，我也就不多说了，唱歌去了，阿琰你想吃什么喝什么随便点，不要客气啊。”
晏朝琰点了点头。
交代完之后，龙暨放心地抓着话筒，融入那两个k歌的劲头里去，三个人硬是唱出了一大群人在唱歌的感觉。
在嘈杂的音乐背景中，晏朝琰径直朝着沙发走去，在温禹珏身旁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他终于意识到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他！在温禹珏面前！！掉马了！！！
这种被动掉马和主动揭马甲的性质……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晏朝琰看着温禹珏，他和温禹珏之间的交集其实大部分还是通过连麦聊天，真正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几乎每次见面，对方都是这幅斯斯文文，温润从容的模样。
晏朝琰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偏偏温禹珏微低着头，也在看着他。
两人安静地互相对视了一会儿，晏朝琰找到了由头，先发制人:“珏哥不是说，这几天要出差吗？”
“所以我现在在这里。”温禹珏说，“来靖城出差，正好留学时的朋友们聚会，就过来了。”
“……”
晏朝琰忽然觉得自己话题切入点切歪了。
见他不搭腔，温禹珏自顾自地往下说:“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龙暨他表弟，那位神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晏家四少，晏朝琰。”
没了网线的隔绝，男人的声音更清晰悦耳，不疾不徐的语速像一把张弛有度的大提琴，舒缓温柔地拉出娓娓动听的曲调。
一时间，晏朝琰竟听得有些出神了。
见他毫无反应，温禹珏忽地一笑:“从一开始就用假身份骗我，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小骗子？”
后面的三个字，就像一柄柄小锤子，在晏朝琰心上不轻不重地敲打几下，将他从失神的状态中敲打出来。
“我的确骗了你，你想叫就叫吧。”反正马甲都已经掉得一干二净了，晏朝琰干脆自暴自弃，放弃挣扎，然后郑重道:“不过有些事我需要辩解一下。”
温禹珏笑笑:“好，我洗耳恭听。”
晏朝琰想了想:“我不是真打算骗你的，只是我们互相认识的那时候，赵明澄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也在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就是晏朝琰，才用化名和别的身份和你认识。”
温禹珏一顿:“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晏朝琰朝着唱歌的几人瞥了眼，见他们没在关注他和温禹珏这边，一门心思都在唱歌上，便放心地开口:“因为……”
那边唱歌的人突然拔高了分贝，晏朝琰甚至连自己说出口的话自己都有些听不清，他蹙了蹙眉，有些头疼，最后干脆往温禹珏那边挪了下屁股。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几乎要靠坐在一起。
因为今天还不是正式的生日晚宴，晏朝琰依旧是一身衬衫短裤帆布鞋的夏日清爽配套，两人近乎挨在一起，男生光裸的小腿近乎贴靠在温禹珏的西装裤上。
温禹珏不动声色地垂下眸，看了眼那条几乎要碰上来的线条漂亮的修长小腿，眸光逐渐变得暗沉下来。
当事人却毫无所觉，用尽量简洁的话语解释了一下自己和赵明澄婚约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的打算想法。
温禹珏静静地听完晏朝琰的话，唇角微抿，说:“你的想法的确挺好，可赵明澄向来无所不用其极，万一到时候为了不付钱，狗急跳墙决定要履行婚约呢？”
“这个我其实也有考虑过。”晏朝琰笑了笑，“我这不是一直不露面嘛，大不了让我家人谎称我突发恶疾下不了床，拖他个两三年功夫不成婚，到时候也算两家毁约，赵家该给钱还是得给。”
温禹珏:“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是当然，我铁了心要从赵家身上咬块肉下来，他们家不付出点代价，是没法好好善了的。”晏朝琰哼笑一声，“除非……”
温禹珏:“除非什么？”
晏朝琰:“除非在那婚约最后期限之前，我有了喜欢的人。”
温禹珏眉头微扬:“……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
晏朝琰:“有喜欢的人的话，退婚那笔钱我不要了，直接单方面毁约。”
温禹珏眸光微敛:“可是就算真有喜欢的人，你也大可以等退婚拿钱到手了，再去追的。”
晏朝琰怔了一下，不答反问:“珏哥，如果你有真正喜欢的人了，你会愿意等吗？”
“当然不愿意。”温禹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他在等，我也会等。”
——他在等退婚，我在等他退婚，然后……名正言顺地追求他。
晏朝琰有些惊讶异，温禹珏这话听起来甚至还是单恋。
以温禹珏的条件，其实想要追一个人，应该会挺简单才对吧。
晏朝琰:“珏哥有喜欢的人的话，那我们得减少连麦的频率，不然对你追人不好。”
“……”
试探反而得到晏朝琰的割席和拉开距离，温禹珏神情微顿:“……不用。”
晏朝琰:“啊？”
温禹珏看了他好一会儿:“不是你刚刚预设的，如果有喜欢的人吗？”
晏朝琰:“……”
温禹珏:“我刚刚回答了，你的答案呢？”
晏朝琰隔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说:“我都可以放弃赵家的婚约违约金了，当然不愿意等。”
温禹珏夸赞道:“为爱一掷千金，挺舍得。”
“千金难买我乐意，我家又不缺钱，想要赵家付钱只是单纯我讨厌赵家，想要恶心他们一把而已。”晏朝琰哼笑一声，“如果有喜欢的人，我当然要名正言顺地追求，让他免受我的婚约或者上一段感情带来的非议。”
“这是追人最基本的要求，也是作为一个合格恋人的担当和准则。”
说话的时候，男生脸上挂着一贯散漫的浅笑，眼中的自信和张扬丝毫掩盖不住。
温禹珏略有些出神地看着晏朝琰。
从第一次见面起，那双漂亮的眼眸似乎一直都是那么明亮，那么清澈，那么耀眼夺目，只需看一眼，就会在不经意间，悄然沦陷。
不过，晏朝琰后面的那段话，听起来……有些耳熟。
温禹珏一边思索着是在哪听过或者看过，一边不动声色地说:“你这么小，就已经开始考虑这些事了。”
晏朝琰:“呃，刚刚那段话，其实是从我哥那儿偷来的恋爱宝典里看到的，觉得挺有道理的就记下来的。”
“……”
不用晏朝琰过多解释，温禹珏知道是谁的恋爱宝典了，他继续不动声色地问:“这算不算是，你的爱情观？”
“不算吧，可能是因为我爸爸他们的神仙爱情故事听多了，我个人的爱情观，更偏向于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辈子有过一次动心，有一个能够长相厮守的人陪伴着，就够了。”晏朝琰说着说着，忽然记起某件事，声音忽然有些低落下去，“说了这么多，可是我已经失去了喜欢人的资格。”
温禹珏:“……你刚刚说了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晏朝琰声音有些轻，恰好被那边的歌声给盖了过去。
晏朝琰迅速从一瞬的低迷里走出，大概是从没有和别人谈过爱情观，说着说着就有感而发了，他摇摇头，神情恢复如常:“没什么。”
温禹珏微微颔首，十分得体的没追问。
晏朝琰看了温禹珏两眼，蓦地记起什么:“说了这么多，差点忘记了重要的事。”
温禹珏:“什么？”
晏朝琰侧过身，朝温禹珏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晏朝琰。”
温禹珏错愕一秒，温和地笑笑:“不是已经认识过了吗？”
“之前假身份的不算。”晏朝琰看他，“仪式感很重要。”
“温禹珏。”看他神色认真，眸光微亮地看着自己，温禹珏从善如流，配合地伸出手地握住他的手，“久仰大名，小——果然人如其名。”
晏朝琰严重怀疑温禹珏刚刚本来是打算像之前一样叫自己小炎的，又听到他后面的话，顿时来了兴致，挑了挑眉:“怎么个人如其名法？”
温禹珏打量着他，温声说:“行如少年般朝气，颜如琰无暇。”
“十全十美，如日耀眼，如月凉薄。”
晏朝琰被温禹珏这一连串的形容词惊呆了，说实话，连他本人都没对自己的名字有这样的解读。
不过被人这么夸自己的名字，没人会不开心，晏朝琰本就不错的心情更是好上几分，打趣道:“温禹珏同学，你这阅读理解水平可以啊。”
温禹珏从善如流:“那么晏老师认为，我的回答能打多少分？”
“回答完全偏离正确答案。”晏朝琰煞有介事地板着脸，而后话锋一转，“不过看在你讨了我欢心的份上，在满分的基础上再加一分。”
温禹珏莞尔:“那么，老师方便公布一下正确答案吗？”
“其实答案就是你拆解分析的那个字。”晏朝琰一笑，“我出生在十月十日，朝阳初升之时。”
温禹珏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顿了一下，怀着好心情念出一个和晏朝琰关系亲近的人才喊的称呼:“阿琰。”
晏朝琰笑了笑，和他商量:“珏哥，要不你换个叫法？我怕你叫惯了，到时候在赵明澄面前这么叫我，我会露馅。”
“那我该怎么叫你好？”温禹珏说，“阿炎？小炎？小火？火火？”
听到后面两个字，晏朝琰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两下。
火火……是他的小名。
从小到大，家里人都这么叫他，后来变成现在的阿琰，是因为前几年的他嫌这个小名听着太幼稚羞耻。
但是现在……温禹珏用这把他最中意的嗓音念他的小名，却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温柔又缱绻，又似乎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亲昵。
一抹血色，在不经意间悄然爬上了晏朝琰的耳垂。
ktv里灯光是五光十色，却还是没能遮掩他的变化。
温禹珏一直留意着晏朝琰的反应，目光在那稍微有些泛红的耳朵上稍作停留，若有所思的同时，自顾自地否认了:“在知道真名的情况下叫化名，挺不对劲的。”
晏朝琰还没从那一声小名里回过神，下意识点头附和。
男人忽然微倾下身，靠近了过来，又堪堪在某个距离停下，一错不错地对上了他的眼睛，清隽如画般的眉眼舒展开来，混着清浅笑意的温润声音在晏朝琰耳畔响起:“火火挺顺口的，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