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回到卧室后，晏朝琰把两只鹦鹉的鸟架挂在平时的位置，转身去衣柜里拿了几件衣物，走进浴室。
晏朝琰擦着头发出浴室的时候，两只鹦鹉正在叽叽喳喳。
他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扔进脏衣篓，慢悠悠地走到鸟架前，用手指逗了它们一会儿:“接下来爸爸可能要忙，乖一点，安静些。”
准备工作做足，晏朝琰径直在自己的桌子前坐下，取出纸笔，把今天温禹珏的声音刺激他捕捉的灵感点写下来。
就这么写了会儿，晏朝琰看着写在五线谱上的音符，微蹙着眉。
灵感点是记下来了，但是他尝试着将它们串起来成一小段曲子的时候，隐约有种滞涩的感觉，不是没灵感，但是那灵感太过朦胧，若隐若现，难以捉摸。
静坐着思考了片刻，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晏朝琰打开微信，找到温禹珏的对话框。
【有空吗？】
发出去的瞬间，晏朝琰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温禹珏今天刚从国外回来，多半是要倒时差调整作息的，这个点……应该睡了吧？
心里闪过这个猜想的时候，晏朝琰反复地看了那三个字好几次，后知后觉，这话有些不对。
他和温禹珏之间的关系，好像没熟到有事直说的份上。
温禹珏，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走进他交际圈里的人。
晏朝琰已经很久没朋友了，上一次交朋友还是小学。
小孩子的友谊很简单纯粹，只需要一起玩上几分钟，或者看会儿动画片就能打成一片，而成年人的友谊，远比这复杂得多。
晏朝琰干脆把消息撤回了。
撤回的一瞬，屏幕中间突然弹出来一个头像。
温禹珏的通话邀请。
晏朝琰正想着怎么找话题先聊聊，然后再通话，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直接打电话过来，愣神的功夫，电话突然断了。
回过神看到被挂断的通话，晏朝琰心里暗骂发呆走神迟疑的自己一声，另外发起通话。
温禹珏几乎是秒接。
接通电话的瞬间，晏朝琰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晚上好，吃过晚饭了吗？
——不行，这也太废话太客套了。
你不是才回国，怎么还不好好休息？
——霸总发言，管太宽，太越界。
好几种说法在晏朝琰脑海里飞速闪过，最终被他一一pass掉。
晏朝琰:“……”
这就是拿人手短，有求于人的难开口吧，成年人交友的分寸感，也太不好把控了！！！
和这位仅有三面之缘的“朋友”打微信电话，晏朝琰琢磨了会儿，实在不知道怎么切入话题。
还不如用钱把两人绑定，这样使唤起来也心安理得，晏朝琰心想。
“我家网不太好，能听到我声音吗？”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设备以及网络传递之后，声音会有些许细微的变化，但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听着就是一种享受，而且因为耳机的缘故，晏朝琰总有种对方就在自己耳边说话的错觉。
犹如朗朗清风，温柔地轻拂耳畔。
原本有些朦胧的灵感似乎变得清晰了点。
“嗯，能听到。”惊诧过后，晏朝琰回神，“你才回国，都这么晚了，不休息吗？”
温禹珏语气似有无奈:“作息没调整好，睡不着。”
客套话说完，晏朝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头的温禹珏也不出声，只有轻微敲键盘的声音传递过来。
安静了两秒，温禹珏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点歉然:“抱歉，这么直接打电话给你，好像有点唐突。”
“没有。”晏朝琰矢口否认，“老实说。我联系你，其实就是想听你的声音刺激灵感，刚刚发消息的时候还想着，要怎么样聊天才能和你通话。”
温禹珏低低地笑了声，声音温柔:“没关系，你想听我声音，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晏朝琰:“真的？”
温禹珏嗯了声:“我有空的话都会接。”
“听你这么说，总让我有种把你当成工具人白女票的亏欠感。”晏朝琰说，“我不喜欢欠人情，要不你还是开个价吧？”
电话的另一头，温禹珏眸光微敛:“朋友之间不需要计较这么多，你不用因为这个而有心理负担。”
“你能在我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我却不能为你做什么。”晏朝琰微蹙着眉，他不喜欢这种亏欠感，“友情是互相的，我这样只是单方面的索取，对不起朋友两个字。”
温禹珏盯着手机屏幕中间的那个头像，保持默然，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掠过深思之色。
果然还是太操之过急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突然不出声，晏朝琰也没再开口。
等了一会儿，他才听到温禹珏的声音:“你说的对，朋友的确是相互的，但是朋友之间除了聊天说话，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你要觉得有负担，可以在别的方面补还给我。”
晏朝琰豁然开朗，对啊，他刚刚怎么就没想到这茬！
“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吧！有空我请你吃饭，地方随你挑。”既然想通了，晏朝琰也不再纠结，迅速拍板道。
听到他的话，饶是温禹珏见多识广，一时间也怔了一下。
对方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哄。
唇边的笑意深了些，温禹珏轻声说:“好，都随你。”
放下心理负担，晏朝琰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我发现，我们俩似乎没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聊。”
温禹珏:“不用考虑太多，随便聊聊。”
晏朝琰照着他说的思索片刻，提议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先从了解对方开始，互相介绍一下自己，工作兴趣爱好，生活现状，未来规划？”
温禹珏顿了下，声音带上了点儿不明显的笑意:“这流程……有点像是在相亲。”
晏朝琰“啊”了一声:“相亲是这样的？”
听出男生声音里显而易见的惊讶，温禹珏忍笑:“嗯。”
“我没相亲过，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晏朝琰说。
温禹珏语气略有些无奈:“我也没相亲过，都是从我妈看的电视剧里看的。”
想到自己小爸偶尔看的电视剧，晏朝琰深有同感:“我小爸倒是不看那种，但他喜欢看霸总a和甜心o的电视剧，耳濡目染之下，我现在对霸总套路知根知底。”
说到这，他自己都有些忍俊不禁。
温禹珏也跟着笑了笑:“同一个世界，同样的家长。”
笑过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晏朝琰听着从接通开始就一直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敲键盘的声音，有些好奇地问:“你还在忙工作？”
温禹珏确实在忙，却不是在忙工作。
托某个二逼损友的福，他挂在电脑桌面上原先一直用的、现在转成工作号的微信炸了，这会儿列表一片红，消息不断，全是还有联系的高中同学发过来，有旁敲侧击打探消息的，也有直接问的，还有给他传追人攻略的，数不胜数。
温禹珏一心二用，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一边有条不紊地一一处理各种消息，一边和电话里头的人通话:“没有，只是在处理一些……私事。”
既然对方都说是私事了，晏朝琰没再继续往下问，正打算换个话题，突然杀出来捣乱的两只程咬金。
“爸爸！爸爸！饿饿！”
“爸爸！饿饿！”
正敲键盘的温禹珏动作一顿:“你那边……什么声音？”
晏朝琰看了眼那两只不省心的鹦鹉，有些好笑:“我儿子，估计是肚子饿了，我去给它们找点吃的。”
他没把耳机摘下，一边给鹦鹉找食物，一边和温禹珏吐槽:“两个不省心的玩意儿，只有饿的时候才会乖乖叫我爸爸。”
温禹珏隔了好一会儿没开口，一直萦绕耳边的键盘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晏朝琰正怀疑他是不是困了睡着了，猝不及防听到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还没满20岁吧？”
年龄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晏朝琰随口答道:“再过几个月满19。”
温禹珏:“国内alpha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0吧，你这个年纪……”
晏朝琰:“……”
靠，难怪温禹珏态度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感情是误会他英年早婚。
不过他刚刚的说法，的确还挺容易让人误会的，尤其是在“儿子”还会说人话的前提下。
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晏朝琰从相册里翻了张照片发给温禹珏，笑着解释:“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两个儿子……”
他话都没说完，正低头吃东西的两只鹦鹉突然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声音嘹亮:“爸爸——”
一阵鸡飞狗跳的背景音中，温禹珏看见对面发过来的照片，鸟架上站着两只鹦鹉，毛发光鲜亮丽，十分漂亮夺目，一看就是被喂养得很好很健康。
他盯着鹦鹉看了两秒，视线转而看向照片主人入镜的那边逗鹦鹉下巴的手。
腕骨微凸，手指白皙修长，指节分明。
电话那头，男生带着点儿得意的笑声随之而来:“绿毛的叫帝王绿，白毛的叫汉白玉，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温禹珏盯着那只手，忽地一笑:“嗯，确实很漂亮。”